“随便走走,你守在这里,保护父皇便可!”
说完,慕雪隐便缓缓地走了,当日血洗皇宫,这里还是尸体满地,血流成河,如今不仅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就连刺鼻的血腥味也被满皇宫的花香取代了。纵身一跃,飞到了城墙之上,他记得,他曾在这里翩然起舞,而小鱼就站在身后,深情的凝望。
“谢谢你,小鱼,我玩的很开心,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我慕雪隐!”“以后若有机会,你还会随我这样游玩吗?”“三年以后,等我回来,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请你帮助我父王,就如帮助我一样。”看遍长安烟花,吃遍十里长街,偏偏是他,给了自己一个最开心最痛快的回忆。
“慕雪隐,我千弓踏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废了我父皇”“那是因为我要自保,我不杀他他便会杀我,你一辈子都为了他活着,我杀了他也算是为你解脱,不好吗?”“千弓踏,从现在开始我们毫不相关。”偏偏又是他,取得了自己的信任让自己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敞开心扉,却还毁掉了自己的父皇。
“慕雪隐,千弓踏来救过你,你知道吗?”“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与我无关。”十夜曾说过,千弓踏来救过自己,云细细也告诉过自己,他因为救自己出去而甘愿自废武功,偏偏是他,小鱼,不,小鱼就是千弓踏,千弓踏就是小鱼。
“看来,还是我太笨了!”慕雪隐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无比落寞,当生活突然被一个人填满的时候,你会习惯他的存在,当他又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你并不了解的陌生人,便会生发出这种纠结的落寞。
又想起那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千弓踏,我对小鱼的情分,就此结束!像是突然释怀了一般,慕雪隐还是慕雪隐,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自己犹豫不决的慕雪隐。
“夜已深,慕公子为何会坐落在这冰冷的城墙之上?”闻声望去,见是云细细,披着她常披的那件白色斗篷站在自己的不远处,缓缓沿着边沿走来。
慕雪隐媚眼一笑:“云谷主不也夜深未睡?莫非是想与本公子彻夜长谈?”
“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谈的,我向来身在残梦谷,不问江湖事!夜深未睡,只是思念倾炎而已!”她的语气略带忧伤。
“云谷主可真是痴情!”
“痴情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失去!慕雪隐,是你毁掉了我最美的梦境!”
“既然是梦境,又何苦深陷不已呢?”
云细细在慕雪隐旁边坐下,看着他的双眼:“世事难料,慕雪隐,你又是为谁难以入眠呢?”
慕雪隐没有作答,而是看起了天上的明月,洁白无暇,好像是十夜的白瞳,冰冷却又温柔的看着自己,若是能与心爱之人远走天涯,离开江湖厮杀,会不会就不再有现在的哀愁?
云细细的手伸进腰间,但是目光仍然望着慕雪隐,缓缓说道:“方才在慕公子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缕忧愁,慕公子能否在小女子眼中,看到满目哀伤呢?”
慕雪隐侧过头,看着云细细的双眼,说道:“云谷主的双眼狭长,很是好看,可惜里面却布满仇恨和悲痛。”
“呵呵,看来我掩藏的还是不够好啊!”突然云细细的手从慕雪隐眼前挥过,慕雪隐却早有防备,闭上双眼一掌击落云细细,云细细从城墙上跌落,她冷笑着:“原来你早就想杀我了!”
慕雪隐站起,居高临下的望着云细细:“你虽看透我的梦境,却还是不够了解慕雪隐,我早就对你动了杀机,你该不会才看出来吧!”
云细细冷笑着站起,将用来让人失去意识的古铜坠子塞回腰间,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来日方长,惊动宫里的护卫我恐怕凶多吉少,我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等你杀我,记着,慕雪隐,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云细细便使用轻功飞走。
“晚了,你已经惊动了护卫!”慕雪隐幽幽的说道。
“属下来迟,望公子恕罪!”护卫统领恭敬的说道。
“追,格杀勿论!”慕雪隐面容含笑,但是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是!”护卫统领说完便率兵追了上去。
慕雪隐又幽然的坐了下来,惬意的靠在冰凉的瓦墙边沿,嘴角妩媚的勾起:“雪隐做这一切,便自然没有想过会有好的结束。”如果,最后真的以死告终,只希望能看十夜最后一眼,然后吩咐青衣将自己和父皇葬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第六十章
云细细一路逃亡,无奈中了慕雪隐一掌,使用内力过度有些疲劳,眼看就要筋疲力尽,却见一个府上门口停着一台轿子,便躲了进去。
府门开启,一位身着粉色长衫,长发披散,尽显媚态却带着几分倦意的男子走了出来,然后用手指吹了个口哨,便有四个强壮的轿夫酒气熏天的赶了过来。其中一位壮汉说道:“戏儿少爷还要去哪啊?”
叫做戏儿的男子白了他一眼:“自然是回阚雪楼!”然后进入了轿中。
那大汉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叫你一声少爷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不过是阚雪楼里千人压万人骑的小倌罢了,早晚哪天爷也拿着大把银子让你给爷爽一次!”
旁边的大汉撞了他一下,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姿势,随后二人相视氵壬荡的一笑。抬起轿子便往阚雪楼的方向出发。
可能是太过劳累了,戏儿倚在一边竟然睡着了,躲在座位下面的云细细知道现在已经安全了,想要钻出来的时候却惊醒了男子,男子刚要叫喊,便被云细细捂住了嘴巴:“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进来躲避仇人的追杀!”
戏儿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云细细才松开了手,于是问道:“原来如此,那姑娘现在可否安全了?”
“不知道,但是我听见他们已经跑远了,不会想到我躲在你的轿中,多谢公子相救了!”云细细微微皱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姑娘严重了,戏儿并未出手相救,不过姑娘既已安全,那么戏儿便放心了!”戏儿温柔的笑着。
云细细自从成为残梦谷的谷主,便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想来便有些懊恼:“只怕那些皇宫侍卫还没有走远,可否让我再多停留一会?”
“可以!姑娘刚刚说皇宫侍卫,莫非姑娘的仇人是皇宫里的人?”戏儿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
云细细点点头:“是一个大恶人,他心狠手辣,不仅利用爱他之人,就连前朝皇帝天灏帝都是他所杀,你说这样一个谋权餐位,不择手段的大恶人,是不是该死!”
戏儿突然浑身一颤,面色变得铁青,云细细看出其中异样,忙询问道:“你知道是谁?”
戏儿的语气充满痛恨:“巧了,我与姑娘的仇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可是慕雪隐?”云细细惊讶的问道。
“正是,我恨他入骨,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你与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戏儿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如果那些人没有找到你,必定明天还会出现,直到你死去为止,所以姑娘还是随我来,我保你会安然无恙!”
抬轿大汉将轿子抬进了一家名为阚雪楼的青楼,吩咐那些大汉离开之后,戏儿便带着云细细偷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戏儿为她倒了一杯茶,叫她坐下,然后说道:“这里是阚雪楼,一家只有小倌的女支院。”
“戏儿公子,云细细是不会瞧不起任何一个人的。”
戏儿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跟你说,就不怕你瞧不起,我叫天光,是前朝太子,所以你说慕雪隐杀了前朝皇帝,我才会反应过大,那天灏帝便是我父皇,而我是死里逃生沦为小倌的太子天光,戏儿只是我在阚雪楼的化名而已!”
“你就是太子天光?那你可知阚雪楼的老板是谁?”云细细惊讶半晌,急忙说道,难怪这男子看起来好眼熟,原来是在慕雪隐的梦境里看到过。
天光苦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这阚雪楼的老板,是慕雪隐!”
云细细倒是有些不解了:“那你为何不逃?我从慕雪隐的梦境里看到,他知道你在阚雪楼,也知道你是天光,他不杀你就是为了羞辱你!”
“你知道的还挺多!”戏儿轻声的笑了一下。
“当然,你可听过残梦谷的梦妖?”
“没有,天光很少知道江湖琐事!”
“我就是梦妖,可以操控别人的梦境,我曾经进入过慕雪隐的梦境,看到过他与你的渊源,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你所救。”
戏儿(也就是天光)面容带着恨意:“杀父之仇,小倌之辱,我定会向他讨回来,这些年来,我在无数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被鞭打被辱骂,被欺凌被践踏,这都是因为慕雪隐,总有一天,这种滋味,我也要让他慕雪隐尝遍。”
云细细叹道:“慕雪隐还真是心狠手辣,天光你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最爱的男人因他而死,这口气我咽不下,更何况,你还救了我一命!”
“所谓危险之地更为安全,你就留在我的房间,白天千万不要出去,慕雪隐一定想不到你竟然会在我这里,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别人发现,阚雪楼的人都是慕雪隐的手下,估计以后每天都会有人来搜寻的,我白天会在阚雪楼里接客,这还好,如果我出入客人的府中,没有我,你可要小心啊!”
云细细觉得有些感动:“放心吧,如果有人看到我,我会操控他的梦境,然后给他洗脑,他便不会记得我在这里了。”
“有你相助,慕雪隐的死期定会提前到来!”
云细细微笑着说道:“我们是互相帮助,没有你,我早就被抓了!”
之后云细细留在天光的房间里,有人进来的时候便躲在床下,丫鬟们送进来的饭菜天光会和云细细一起吃,避免别人起疑,通常他们只用一副碗筷,天光的衣服大多都女性化,穿在云细细身上也甚是合身。偶尔有客人欺负天光,云细细会出来帮他教训一下,然后再洗脑抹去这段记忆,天光既是无奈又觉得开心。
第六十一章
黑月教。
祭走进房间的时候,千弓踏还在睡觉,本想悄悄退出去,谁知千弓踏竟然睁开了眼睛:“云细细找到没有?”
“教主,没有,慕雪隐的人也没有找到,但是已经有两个帮派一夜之间不在听从朝廷,想必是被云细细操控了!”祭低声说道。
千弓踏叹了口气:“叫冥婴过来!”
祭皱紧眉头,有些紧张:“教主,你不要再吃了,有什么需要做的,祭去做!您的身体,已经,已经……”祭有些说不下去了!
“呵呵,已经油尽灯枯了,是不是?”千弓踏竟然还能轻松的笑出来,祭却突然觉得心痛起来,“叫冥婴过来,难道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祭不敢,祭这就去叫冥婴过来!”祭低着头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冥婴走了进来,他将脸别过去,不忍去看如此憔悴的千弓踏:“教主,冥婴不想在研制了,也不想再给教主提供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没有它,我就是一个废人,什么都不能为慕雪隐去做的废人!”
“教主,冥婴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冥婴还是忍不住想说,慕雪隐他,不爱您,他不爱您!”
千弓踏苦笑,缓缓地起身,却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浑身都出了冷汗:“快给我,只怕晚了,那些人会做出对慕雪隐不利的事情!”
冥婴伸出手,慢慢摊开手掌,一粒血红色的药丸安静的立在掌心间,千弓踏拿起,服下,闭目提气,瞬间觉得内力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短暂的痛苦过后,他睁开双眼,原本无力疲乏的黑色眸子变得邪恶嗜血。
次日,江湖间传开了,黑月教教主千弓踏只身一人灭掉了昆仑派和巨鲲帮。
“千弓踏不是武功尽失了吗?”
“千弓踏不是被十夜废掉了吗?他竟然只身一人灭掉了两个帮派?这是真的吗?”
消息很快传进了皇宫,慕雪隐听闻消息,顿时陷入了沉思,然后说道:“千弓踏毁灭了昆仑派和巨鲲帮,到底是何意?莫非,他因我与他撕破脸皮,所以准备公开与我为敌?”
青衣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千弓踏向来诡计多端,与王爷同盟之时,青衣便觉得他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样心甘情愿的辅助王爷。”
“我倒要看看,这个千弓踏到底想干什么!”
黑月教。
千弓踏满身是血的站在古藤大门前,然后昏倒。这一睡又是三天,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句话便问:“云细细可还有动作?”
花袭月照顾他数夜,有些憔悴:“踏,云细细做什么都与你无关的!”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我很累,如果你不告诉我,马上叫祭过来。”千弓踏有些艰难的喘息着。
花袭月含着眼泪,千弓踏总是这样固执,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她极力的忍耐,不让眼泪落下,温柔的说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还不成嘛!云细细,又给几个帮派洗脑了,他们正在联手,准备攻打皇宫,推翻慕雪隐的统治呢!”
千弓踏虚弱的皱紧眉头:“这个云细细,看来我不把她杀了,是不会瞑目的!”
花袭月却突然抽泣起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不会瞑目!你知不知道你就快撑不住了?剩下的日子留给我,留给小离,留给黑月教好不好?”
“叫冥婴过来!”
“冥婴是不会过来的,我不会让他过来的!”花袭月的表情很是悲痛,眼泪湿了整个脸颊。
千弓踏咬紧牙关:“那我自己去找他!”说完,便要起身,花袭月见他起身都艰难无比,又伤心的不能自己,她真的无法接受千弓踏就快要死去的事实,她知道,他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千弓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从床上跌下,花袭月惊慌失措的去扶他,千弓踏却推开她,费力的爬行:“我就算走不了路,我还能爬!”
花袭月撕心裂肺的大喊道:“千弓踏,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了慕雪隐,你连你的尊严都丢弃了吗?”
祭闻声急忙赶了过来,却看到千弓踏正在往门口的方向爬行着,而花袭月站在后面哭的撕心裂肺。祭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红着眼圈去扶起千弓踏:“教主回床上休息,我这就去叫冥婴过来!”千弓踏似乎也筋疲力尽了,变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只是说了一句:“好,我等着!”
皇宫里。
慕雪隐突然大怒,推翻了正在跟储玄下棋的棋盘:“千弓踏,看来他是欺人太甚了,我放他一马,他却得寸进尺,灭掉了整整十个帮派,这样下去,听命于我的帮派便会逐渐减少,剩下的都会听命于他,黑月教不灭,早晚会威胁到父皇!”说完,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头却垂下的储玄,慕雪隐突然眉眼含笑的走去他身边,然后扶他躺下,说道:“父皇,您安心睡着,儿臣这就去灭了黑月教,还您安稳天下!”
黑月教。
“教主怎么样了?”红枫不忍进去,只是在门口轻声询问。
冥婴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将房间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