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也 上——花木羊

作者:花木羊  录入:04-11

马蹄声再次响起,此次的声音远比上几次要响亮杂乱的多。

封宸将身形压得更低,手中银龙枪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压制体内难耐的,对血的渴望。

敌军的先头部队已至。

封宸将两指撮至唇间,用力一吹,呼哨声起,随之而起的是藏匿于草丛中的军队。

上千张银弓同时张开,万千利箭齐飞,直直射向道路上的军队。

士兵们被杀的措手不及,急忙竖起盾牌抵挡箭矢,马上将领勒住缰绳,一边慌忙应战一边派人传令至后方,马蹄声顿时乱成一片。

封宸一跃而起,跨上战马,长啸一声,冲入敌阵中,手中长枪如游龙银蛇,左右穿刺,灵活自如,转瞬间就取了数十人性命。

敌军的主力部队赶到,将领们惊慌勒马,加入混战中。

草丛中的士兵尽数现身,以合围之势向中间聚拢,将敌军围困在道路中。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乌黑血液流了满地,渗进干裂的土壤中,腥臭之气似是从地底而生,轰然喷入空中,弥漫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昔日宁静的树林和小路此时已面目全非,杀戮成了唯一存在的事物,将一切都拖进了修罗地狱。

封宸纵马疾奔,铠甲上染满敌军士兵的鲜血,一名敌将挥舞大刀向他横劈而来,封宸收回手臂,将长枪挡在胸前架住大刀,然后立刻调转马头向那名将领疾驰而去,手腕同时翻转,借俯冲之力举枪横扫,将大刀扫得斜飞出去。

一招得手,银枪去势不减,灵巧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猛然刺进了那名敌将的脖子。

那名敌将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原本应该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枪头会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他长大了嘴,面目狰狞,似乎想大声嘶吼。

封宸漠然地看着他,长臂一收,将银枪抽出。

血液从伤口处失控地喷出,溅了封宸满身,敌将的尸首霎时变得软弱无力,从马上砰然坠落。

封宸收辔纵马,脚挟马肚,冲向敌阵的更深处,红枣雪白的四蹄踩在那名敌将尸首上,顿时将他的脑袋踩的血肉模糊。

半个时辰前还气势如虹的孤鹜城军队,此时已是残兵败将,侥幸存活的士兵失去了将领们的指挥,早已毫无作战能力,只能抱头鼠窜。

不过片刻的功夫,敌军已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封宸左右调度,让军队在敌军后方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其余人则将敌军往缺口方向赶。

来时上万人的孤鹜城军此时只余数千人,士兵们全都惊慌失措地想要撤退,退无可退之时本打算以死相拼换取一线生机,没想到山穷水尽之际,敌军的包围突然露出了破绽。

孤鹜城军不知封宸心中所想,见敌人阵中露出缺口,都喜出望外,以为能逃过一劫,便再也顾不上打战,纷纷朝着缺口处逃去,想返回孤鹜城。

大批士兵往后奔逃,将原本就散乱不堪的阵列彻底冲散,将领被自己手下的士兵撞下马,怒骂着让亲兵斩杀临阵逃跑者。

封宸扣弦射箭,将敌方将领射杀,而后坐在马上看着敌军逐渐向后撤去。

逃兵四散,丢盔弃甲地朝孤鹜冲去,眼见着即将回到城内,保住一条小命,附近的山坡上突然有喊杀声响起,一只军队自山坡上冲下,声势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马,震撼无比。

孤鹜城军无不大惊。

封霄坐于马上,引弓扣弦,金光裹着钢箭飞射而去,其余骑兵纷纷拉弓,以封霄之箭为指引将箭射向坡底,霎时间,漫天飞箭,密如骤雨,孤鹜城军顿时溃不成军,士兵们完全乱了方向,惶恐四散。

骑兵俯冲而下,将残余敌军尽数斩杀。

孤鹜城下,大军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登墙梯接连被架到了外墙上,士兵们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冒着熊熊烈火往上攀爬。

巨大的攻城锤被推至城门外,士兵拉起梁木末端绳子,再突然放手,梁木另一头的铁锤猛地撞向城门,包括着铁的锤头瞬间就将城门砸的凹陷下去。

投石器的投掷袋里装满石头,随着士兵们一次又一次的装填石头、放开投掷杆,无数石块飞射向城头士兵,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跌下城墙。

士兵们都杀红了眼,完全不顾从墙头飞下的石头、火瓦罐和弓箭,踩着尸山、攀着登墙梯往上冲。

封宸一路追着孤鹜城残兵来到城下,封霄领着手下的骑兵堵住残兵去路,两军合围,将敌军杀的片甲不留,近两万人的孤鹜城军几乎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第70章

攻城战打得如火如荼,城内守军不到一千人,却个个都拼死抵抗,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封宸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观看。

城下奔来一骑,正是大胡子。

大胡子浑身是血,狂奔至封宸面前,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火油味跳下马,抱拳道:“将军,我们的箭和火油即将告罄,若他们日落之前还是不肯降,我们怕是只能撤退了。”

封宸若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孤鹜城的城头。

“将军。”大胡子看了看不远处被封宸斩杀的敌军,踟蹰片刻,说道:“要不,我们把敌将的人头给挂起来,吓一吓里面的军队,瓦解他们的意志?”

封宸摆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封国的军队,这一招只会激怒他们,到时候更难对付。”

封宸看着孤鹜城沉吟片刻,道:“你派人回营,让燕诺把所有人分三批带出来,每一批的人数依次增加,来的时候动静大一些。”

“是。”大胡子抱拳领命。

“嗯……”封宸拉住他,似乎有些犹豫:“你……让离国的军队也穿上我们的衣服,混在军队里一起过来。”

大胡子心领神会,笑着领命而去。

片刻后,第一批军队赶至,万马奔腾,沙尘滚滚,象征“平南王”封霖的红底黑边“平”字旗迎风招展。

城下攻城士兵士气更胜,大吼着展开又一轮猛烈的进攻。

城头上的孤鹜城军看见下方万里平原上越来越多的敌军,微微露出了怯意。

封宸远远地看着。

破败的城楼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那人一副文官打扮,身边跟着数名武将。

那名老者面对城下气势汹汹的敌军,脸上毫无惧意,气沉丹田,高声喊道:“孤鹜城守将江承籍,请封将军一谈。”

封宸站在军队后方,冷笑了一下,低头与身边的亲兵耳语了几句。

亲兵连连点头,收辔纵马,奔到城门下,朝着江承籍喊道:“江大人,我军原为平南王旧部,自江原城千里迢迢而来,一为报昔日王爷枉死之冤,二为诛无道昏君。我军与孤鹜城素无恩怨,并不想滥杀无辜。封将军有令,若孤鹜城上下愿举城相投,我军立刻收兵,保全城将士、百姓安然无恙。”

江承籍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身边的武将则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目光在城下的大军中逡巡。

封宸隐匿在军队中,瞥了江承籍与他身边部将一眼后,目光阴郁地扫视了一遍城楼,转身让士兵将孤鹜城战死将领的尸首拖往城下,又命令弓箭手准备好弓箭,收到号令之后,立刻射向城头。

士兵拖着四名敌将的头颅赶至城下,那名亲兵挑起其中一个头颅,喊道:“孤鹜城军已尽数为我军所杀,而且我军已把守出城要道,三日之内,朝廷都不会收到孤鹜城被围攻的消息。”他停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江大人,投降吧,你们不会有援军的。”

言毕,他将手中铁戟一挥,带血人头“吁”地飞上了城头,撞在一名武将身上。

城上士兵大骇,脸上满是惊诧、悲愤的神色,但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都明白自己根本无力报仇,甚至连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脸上又渐渐漫上了凄苦绝望的神情。

那名被击中的武将看着怀中昔日同僚的头颅,怒不可遏。他将头颅放在士兵手中,虎目圆瞪,抬手夺过身边将士手中的弓箭,大喝一声:“贼人,拿命来!”说罢,便搭箭拉弦,直指城下喊话的亲兵。

江承籍伸手拦住了他,正要开口说话,远处再次传来冲杀之声。

在平原的另一头,苍茫天际下,又一对兵马席卷而至,万马奔腾,地动山摇,马上的士兵个个高大威猛,目光锐利,全都如深山猛虎般带着嗜血的杀意冲向孤鹜城。

江承籍看着城楼下的士兵,不禁微微皱起眉,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色。

封宸看了半天好戏,终于一夹马肚,从军队后头走了出来,走到城下,对着江承籍遥遥一笑。

江承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沉吟片刻,道:“封将军,许久不见。”

封宸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江大人,相信我的亲兵已经告诉你了,三天内朝廷都无法得知你们被围困之事,你们最好不要再拖延时间。”

他抬起头,眼中漫上层层杀意:“本将军既然敢起兵,自是有备而来。这里的二十万人不过是一小部份,后面还有四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就算你们能拖到朝廷派兵支援,援军也未必救得了你们。”

他抖动缰绳,红枣在阵前缓步而行,封宸看着城上守军,脸上的神色盛气凌人、恣意傲慢,丝毫没有阵前决战的紧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孤鹜城于他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物。

不断增多的敌军本已让城上守军心中越来越惊恐,此刻封宸的话语和神情无异于在他们本已有些动摇的意志上加上最后一击。

江承籍眯了一下眼睛,道:“将军,老夫虽已年迈,却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并非无知小儿。你若说你有二十万人,老夫姑且信之。”他摸着胡子,嘴角微翘,像一个看穿稚童谎言的老者“若说六十万嘛,老夫不免有些怀疑,且不说这么多人是从何处征召而来,他们如何能进入封国,且丝毫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就已经是一个大问题。”

封宸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大笑几声,无比狷狂地说道:“江大人,在我身上发生的‘不可能的事’还少吗?当年虞国攻打北陵,朝廷封锁了消息,并派兵把守住锦、川二州的所有道路,但我依然能避过朝廷,向远在万里之外的亲兵传信,让他们离开寻国,攻打国都。很多事我能做第一次,也就能做第二次。况且,你现在信不信我根本不重要,我前来和你商谈,不过是因为念及旧情,想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但是,无论你们信不信,这孤鹜城我是要定了。”

封宸仰头扫视着城楼,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杀气,让城上的士兵们看得不禁有些心惊。

他张开口,音传数里,字字清晰:“你们若是投降,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若是不肯降,破城之后,我会杀尽城里的所有人,用你们的尸体修补城墙。”

城上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江承籍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只见他轻叹一声,徐徐说道:“既然将军无意合谈,两军只能兵戎相见了。”

第71章

他摸了一下胡子,沉声道:“我全军上下绝不会有人投降,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必会以死相拼。”

他顿了一下,盯着封宸:“封将军,你倒行逆施、卖主求荣,做出种种天理不容之事,终会自食恶果,望你好自为之。”言毕,他拂袖转身而去。

他刚一转身,城头上早已埋伏在侧的弓箭手便齐齐现身,手中利箭指向封宸,下一刻,千万枝箭如雨般倾泻而下,朝封宸飞去。

封宸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一夹马肚,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身边早已做好准备的亲兵立刻举起手中盾牌,迅速组成一个盾阵,将封宸严严实实地保护在中间。

同一时间,军队后方的封霄朝天射出一支哨箭,尖锐的哨声冲破云霄,传遍整个平原,城下的弓箭手几乎与城上的孤鹜城军同时拉开弓箭,朝城头射去。

城上有不少士兵躲避不及受了伤,有一名将领被箭射中心脏直接摔下城来。

孤鹜城士兵虽然依旧在拼死抵抗,士气却早已不复往昔,轮番变故将一众士兵的心智折磨的几乎快到了极限。

绝望,在无声中渗透进了每一个角落,让人如同陷入无底深渊,又像一张巨网,将每个人的心都牢牢捆住,用力勒紧。

这一边士气低落,那一边却斗志昂扬,远方喊杀声再次响起,规模更大的军队如奔腾江流,自远处冲杀而来,杀意隔着数十里的距离席卷而至,以破竹之势袭向城头。

封宸一挥银龙长枪,身后将士举起手中武器,齐声高呼,喊声惊天动地,连城上的守军都仿佛感觉到城墙微微在颤动。

浩荡大军如疾风猛浪,又如惊天狂雷,猛然撞向已经脆弱不堪的城门。

孤鹜城的守军看着己方的残垣断壁和不断死去的同伴,又看看敌军源源不断的增援,意志彻底被瓦解,军心涣散。

两个时辰后,城头的守军死伤惨重,提盔弃甲,四散奔逃,城门在刺耳的“吱”声中被强行开启,大军潮水般涌进城内,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孤鹜城内,到处都是惊恐万状,四处逃窜的百姓。

战马驮着满身杀气腾腾的士兵,嘶鸣着冲散人群,将跌倒在地的人踩在脚下,瞬间就将他们塌成了一滩滩血水和肉泥。

尖刀和利箭在空中掠过,割下了人们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刺进了人们脆弱的胸膛。

血腥味弥漫了整座古城,将昔日的祥和宁静彻底撕碎,将这座许久未经战火蹂躏的城镇再次推入无间地狱。

唯一可见的,只有触目的鲜红,唯一可闻的,只有绝望的哀嚎。

酉时。

残阳染红遍天云霞,霞影流光铄金,与苍茫天际下被血浸作红色的孤鹜城融为一体。

传令兵敲响大铙,鸣金之声激荡天地,暗红色旗帜立于城中兵营的最高处,在炽热狂风中猎猎作响,伴着震撼人心的钟声迎风翻卷,仿佛在欢呼呐喊。

军队陆续回营,朝着军旗所在之地聚拢。

将领们各自清点人数,收缴战利品,再指挥着小兵们打扫战场。

一部份人拖着板车到城外去收集死者的尸体,一部份人则带着铲子,在城西的荒野之处挖坑,用于埋葬战死之人。

死者的尸体搬了一车又一车,满满地覆盖住了一大片荒地。

剩下的人或整理军备,或打扫军营、修补城墙。

封宸守在主帅营前,看着下面的人处置战俘。

江承籍早已服毒自尽,头被人割下扔在了一边,而被俘的五百名孤鹜城军无一人投降,最终全部被斩杀。

封宸沉默地看着满地的人头,慢慢在一旁的草堆旁坐下,始终不发一言,铠甲上和裸露的脖颈处满是干渴的血迹,仿佛永远也无法被洗净。

戌时,城外的军队逐渐回营,而城内的清扫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将士们终于能真正地松一口气,纷纷卸下铠甲,打水沐浴,然后换上常服。

红日西垂,明月东升,凉风徐徐,百鸟归巢。

庞大古老的孤鹜城再次被夜色包围,昔日热闹的街道此时残破不堪,寂静无声,唯有西边的军营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封宸洗漱干净,换上了黑色宽袖织锦常服,系着暗红色腰带,高大的身躯在简单却不失华贵的服饰装扮下,如同自黑暗中衍生而来,与黑暗一样神秘和令人畏惧,而浅褐色的眼睛,却又像烈火的化身,充满了气势和力量。

校场上,数名将士围着火堆席地而坐,见了封宸都纷纷起身。

封宸示意众人坐下,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片刻后,朝犹白燕走去。

犹白燕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了他半天,又揉了揉眼睛,半晌后才嘟嘟喃喃地说道:“原来你也有像个人样的时候啊。”

穆灵涵笑得直打跌,一边笑一边挣扎着向犹白燕竖起大拇指。

封宸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犹白燕,冷冷地问:“奚若呢?”

犹白燕撇了撇嘴,嘟喃道:“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

推书 20234-04-11 :我的邻居们+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