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感觉整个身子都压在锦被上,白魄才又重瞪大眼睛,汪硕就落坐在他身边,双手正抓着他的头发把玩。
仰面躺着,自然看的分明,意外的是白魄并没有大叫,也没有什么很激烈的反应,只瞪着双圆眼睛,傻傻看着汪硕。
对方见他这傻样,伸出手刮了下他的鼻子,亲昵至极。
“为什么?”声音不如以往的清脆,有些沙哑。
“我喜欢你。”温润的声音在说这四个字时,更显柔情。
“这不是个好主意。”白魄盯着对方,眼中真诚万分。
“我知道。”汪硕又笑,起身替白魄把锦被拉过来盖上,右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几下,便如同在哄劝婴孩:“我们讲和吧。”
第111章:争艳
白魄不吭声,也不再去看他,扭过身子,背朝着对方。
原地静默了下,汪硕从榻上起身,似乎走向了房间中央,白魄刚不自觉的松口气,便觉对方又朝着自己走了回来。
被子陷下去了些,对方又在身侧坐了下来,又是沉默,然后传来了翻动书页的声音,实在无法继续压抑好奇,白魄扭回了头,便见汪硕好整以暇的坐在他身边,托着本书正看着。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他放下了书本,宠溺的对他笑笑,声音轻柔,“你便不要动了,这里是我平日办事的地方,便睡着吧,再挪换房间,非冻着你。”
这样温柔的语气……便是相识之初也没有啊,白魄缓缓张大了嘴,半天又察觉自己这行为实在很傻很天真,突的闭了嘴。
汪硕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作“情人眼里出西施”白魄这么乖张跋扈的一个人,居然不管什么动作在他眼里都可爱的紧。
既然理清了自己的心态,对对方不是简单的占有,也不是无趣时的消磨,而是真心的喜欢,那么对他好些又何妨呢。
难得碰到自己真心欢喜的人,这种得到的满足感远超过他以往得到的其他东西。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现在又躺在这么温暖的地方,说没有睡意都是不可能的,本还想打算打算今后怎么办的白魄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便见竹已经立在了身旁,用手拍了拍脑袋,想起昨晚的事情,再一打量房内的装扮,果然不是自己住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
“庄主吩咐奴婢过来的,说怕别人伺候小主不习惯。”竹一贯的平淡语调似乎多了份恭敬。
“打住。”白魄一摆手,“日后别叫小主,叫公子便是。”
这个话题他和竹说过不止一次,这一次对方却顺从的说了声:“是,公子。”
等等……本没想得到什么好结果,丫鬟的配合反倒让白魄起了疑心。“你今天特别好说话啊?”
竹福了福身子,语调平淡如旧,“这是庄主吩咐的,说是尽量顺着您的意,而且,您昨晚是和庄主一块歇息的。”
瞧瞧,这话说的多含蓄,白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终究无力挥手作罢。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温暖的太阳从早上便挂在了天边,夜间结起的露珠很快便蒸发掉了,空气中暖暖的。
竹看了看自家公子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只好提议说汪硕住的这【龙灵府】后面有个园子,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四季都有景色,不如去转转。
白魄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脱身办法,他若一人好说,现今带着两个拖油瓶,尤其让他头疼。听到这个提议,也欣然答应。
这主仆二人也不带其他的人,径直往园子去了,白魄昨晚就歇在【龙灵府】其中的一间房子,去那园子距离并不远。
一路走去,白魄还真就开了眼,红黄紫绿的花居然不少,很多大树也都长着绿叶,看的白魄咂舌,这大冬日里的哪寻来这么多的时节花。
一些光秃秃的树上也都扎着纸做成的花,看着真似春天一般。还有石头堆砌成的高台上居然有不间断的流水落下来,白魄往边上走的时候还被溅上了些。
这才叫……他琢磨了半天,说情调未免高看这种行为,只好用上了醉生梦死几个字,却也觉的形容的不是很恰当。
同样庞大的玄宗,就算具有相同的条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奢靡的气息是为玄宗所不喜的。
白魄在这咂舌,那边迎面走来了几个少年,其中大红衣服少年走在最前,一双柳眉有些浓,瓜子脸的脸型配上黑曜石般的双目,嘴轻抿着,说不出的风采,似是这冬日里最耀眼的日光,一下子就让白魄注意到了。
绯色衣服的少年稍后些,脸蛋不似边上人的白嫩,反倒有些潮红,配上那身轻飘的衣服,俏生生的立着,更突娇嫩。在他身后跟着个翠色衣服的青年,站立的挺拔,眉眼间带着股高傲,如山间溪边立着的松树。
这几人就跟白魄迎面走来,白魄便是想躲开,也有些晚了,索性立在原地,默默看着,千秋各有不同,不肖他多想也知是闻声楼里的人。只这不是闻声楼,怎么来这了。
那几人显然也看到白魄了,微微迟疑了下,然后便加快了步伐,走至白魄身前,齐齐弯下身子行了个礼。便是那翠色衣服的青年也是如此。
白魄顿觉有趣,“你们这是要往哪去?”
大红衣服的少年也不等另外两人回答,当先笑一声,带着丝友善:“今天气好,寒总管便散了请柬,说邀着楼里的大伙一起聚聚。”
寒总管?寒衣么。听亦弦提起过,白魄点点头,那红衣少年见白魄点头,笑意更浓了,带着丝讨好道:“怎么您没有收到邀请吗?想是寒总管一时忙给忘了吧,您可别生气。”
老子生哪门子的气,白魄瞥对方一眼,清楚对方那点猫腻,懒的理他,也不跟另外两人招呼,笔直就走了。竹在原地看对方一眼,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白魄的傲慢可见一般,对方三人却没什么反应,朝另外一个方向走来的其他几个少年点了点头。
白魄这边虽然走开,却依旧不解,看竹跟上,好奇道:“那日在山庄门口,并未都见过我,他们怎么就认出我来了?”
“庄内消息灵通着呢,尤其是闻声楼里,公子的画像想必都人手一幅了,况且还有奴婢跟着,他们自然是识得的。”竹的声音清冷,却让白魄觉的舒服,不墨迹的人总是舒服的。
汪硕虽已跟他告白说喜欢他,可那在白魄眼里其实一文不值,他后院这摊子浑水自是不想碰的,竹自是看出来了,灵巧的建议道:“以往办聚会,公子们都去湖中央的亭子里,现在这时节,正是玉兰花开时,这园子角落有一片玉兰花林,此花冬日里开并不长叶,日光能照射下来,红的,白的,粉的开起煞为好看,奴婢让人给您铺一软榻,您躺着歇息可好?”
这主意不是一般好,他就需要好好清净清净。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词语也许就是为了现在创造的,等他悠哉悠哉的到了玉兰花园的时候,才发现,花林中央已经铺上了很大的一张绒毯,上面左右两边整齐的安置了两排矮桌,各色不同衣服的少年都席地坐着,交谈笑语声远远传来。
两排正中的位置,放着张长些的桌子,上首坐着的二人正为互相斟酒。
其中一黑衣青年白魄认识,就是那日的寒衣,冤家路窄。
第112章:吃醋
另外一人白魄并不认识,穿着一身浅黄衣服,披散着头发,嘴角不羁的勾着。
当做没看到吧,白魄正准备扭头走人,那边人群中却远远传来一声呼唤:“魄来了啊?哈哈,赶紧过来。”
这声音一招呼,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白魄这下算走不成了,眯眼打量那个叫住自己的声音,不是亦弦是谁,额前青筋直跳,他可不记得自己跟对方很熟。
现在再走人不是输阵是什么,搞的自己没收到邀请很可怜一样,虽然他不在乎,好吧,还是得过去,在快六十号人的注视下,匆匆走人,太丢份了。
他朝着那边慢慢行去,安静下来的人群都把目光定到了他的身上,认识的都目光复杂,不认识他的朝身边询问一句,便可得到答案了。【凤灵苑】的主人,他们闻声楼名正言顺的主子。
等白魄双脚踩上毛毯,才顿时觉的滑稽,他汪硕的后宫,自己跑来凑哪门子的热闹。
那边寒衣已经站起,微笑着打招呼:“听说您昨晚在庄主那,便没有邀请您一块过来,没想到您能来,真是寒衣的荣幸呢。”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现场的气氛莫名紧张起来,尤其是在说白魄昨晚在庄主那时,白魄都可以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刮过自己身上。
白魄沉默,不搭话,微冷的目光锁定寒衣,现场突然尴尬起来。
罪魁祸首的亦弦坐在左边第一排第三桌上,见此场景似乎没觉有什么不对,笑着拉过白魄,转过身更为灿烂道:“不知哪位兄弟肯给魄让个位置?”
他话是对着左右两边的人说,眼神却一个劲的往上首的位置瞧,直看的白魄莫名好笑。
上首的寒衣微笑依旧,却不为所动,那黄衣男子晃了晃杯中酒,站起身,清郎道:“便坐我这吧。”
白魄盯对方一眼,对方举杯示意,走下来到右边首位上,那位置原先坐着的青年利索让座,黄衣青年重又落座。
亦弦一见位置空下来,便嘻哈拉着白魄坐下,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无视周围刺目的视线,由自乐呵呵的。
竹见白魄落座,亦跟上前去跪在他身后,也不需白魄发问,自觉轻声道:“那黄衣青年名为一算,是庄内颇有名望的谋士。”
这解释倒稀奇,不都是汪硕的羁押玩物,何必冠上这顶帽子。
粗粗扫视了下,左右两边各安放了十五张矮桌,两排便是三十张,两边加起来有六十个人,还有很多没有轮到桌子席地坐着的少年,原人数还不止六十。
好你个汪硕,果真是……逍遥自在。
昨晚还深情模样跟自己说喜欢,他这喜欢也忒廉价了点。好在自己也没当回事。
他漫不经心的咒骂着汪硕,边还一个个的打量过去这些少年或青年,老实说,模样真就是各个不同,就算没有外貌的,气质也十足。
一圈扫视下来,和自己一样顶着娃娃脸的少年就有两个,真要细细比较起来,模样似乎也不比自己差到哪去。
接下来的一下午,白魄什么也没干成,光听底下一窝子的人在聒噪,你一句我一句,争锋相对,明嘲暗讽,这样的聚会到底有什么乐趣,白魄不知,只知道人群越来越喧闹,似乎还带些兴奋,一群男人却在这里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争奇斗艳。
白魄想来都觉恶心,这些人却无半点自觉。
不知过程中有多少次,又有多少人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白魄低垂着脑袋昏昏欲睡,提不起半点劲,直到日头有些落下,大家都有些疲累了,经寒衣点头,慢慢的散去。
大概还有四十多号人时,汪硕身边的侍卫找了过来,见坐在上首的白魄先恭敬行礼,才说:“庄主请您过去一起用饭。”
白魄轻点头,唤过竹吩咐她先跟着去回复,自己等人散光便去,竹似有不肯,被他一瞪眼后只好跟着先去。
本是想来转转得个清净的,哪成想被耗在这里一下午,他哪能甘心,想着等人散光后慢慢走回去,也就不肯再给自己找个尾巴跟着。
人基本走光的时候,亦弦走上前来关心道:“要不跟我一块走?”
白魄恨恨看对方一眼,直把对方看的瑟缩了一下,才阴森森道:“好啊,一块走,正想好好算算今天这笔账呢。”
白魄也许是笑的太过“灿烂”。亦弦便如见到鬼般也不再等他,招呼着身边的随从就走人了,那模样跟逃命也无两样,他看的笑出了声。
没理会最后留下的寒衣几人,白魄揉了揉酸疼的腿,起身找了个方向,慢慢离开。
这边汪硕吩咐人做了一大桌子白魄喜欢吃的菜,就等着对方过来,没成想,浪费半天时间却只见竹过来,当下冷了脸,“他人呢?可是不愿过来?”
竹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慌道:“不是,公子跟其他的公子们聚会呢,说让我过来先回复您一声。”
汪硕皱眉,一扭头,对身后立着的黑衣人道:“去,带他过来。”
那人点头,却不发出声音,一眨眼间已跃出门外,竹看的本能的缩了下脑袋。
冬日里的天便是黑的快,他才走了没多久,天空就已经阴沉下来。拐出一片花丛的时候,白魄在小池塘边止了步,非是他不想走,而是对面那六七个少年一看就是打算阻路的。
话不多,白魄也懒的去听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只一句不想死便滚开,彻底激怒了对面那些人,白魄是不相信对方能做出什么,一群不成气候的人。却不知有时候男人的妒火也是很旺盛的。
六七个人又互相怂恿着,想着天黑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庄主也无法责怪,就算要拿人出气,也只会挑最不得宠的那个,反正不会是自己。
最主要的是,他们不知道白魄并不是很会水,冬日里他失了武功又怕冷,穿的又多,一番推搡落了水后,扑腾两下,身上的绒衣沾了水便如千斤重,他又失了那一身骄人武功,无法抵御水中的寒冷,大灌了几口冷水就开始往下沉了。
第113章:溺水
这下岸边的人知道闯祸了,可都慌了神,一时尽没拿出个主意,那被汪硕打发出来找人的黑衣人远远看一眼,便知出事,身影如鬼魅般靠近,跃入水面,捞起了白魄。
汪硕发了大火,可以说是雷霆之怒,至少他身边的几个贴身管事从未见过汪硕那般脸色。
等白魄来吃饭的他并没能如愿,看黑衣人抱进来的人已经是气息微弱,当场就如同把他的心撕开一般疼痛,颤抖着接过人,微微唤了几声,哪还有什么反应。
这是他一直照顾着的人,从南都开始,骄纵毒辣乖张,他是惩罚善待都好,什么时候容得别人染指?
等几轮医者轮流替白魄看过,用温热的药水浸泡过他冰冷的身子,又马上用丝绸裹住了那瘦弱的身子,汪硕把人抱在怀里,又速度塞进早就温热好的被窝里,突然就想起了南都树林中白魄突发的那次急症。
那时候的他,也没现在这般脆弱,虽是痛苦万分,却依旧趾高气扬的指挥自己做事情,虽在奔溃的边缘依旧不忘用警惕的眼神戒备自己。
可如今床上偶尔呻吟几句的人哪有当日的模样,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蛋,颤抖不已的身体,昔日的半分神彩都没了,如同枯萎了的花,再无半点生机。
不过一年时间,把人搞成了这样?说是他汪硕弄的,在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怎么可能去接受这个事实?这怒火蔓延起来就甚为恐怖。
今天白日里参加聚会的人一个没少的全部跪在了房子外面,其中几个有威望些的都跪在了房间里,看着大夫和侍女不断进出忙碌,看着坐在床边的庄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虽然白天还有些温暖,夜里却依旧寒风刺骨,跪在房间内的人还好,跪在屋子外面的几十号人哪里受过这苦,集体抖动不已,却没人敢说半句废话,那台阶上挂着的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可都认识,白魄身边的贴身侍女,庄内有名的刺客—竹。
“甚为急手啊。”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摸完白魄的额头,皱眉叹道。
“有话就说。”汪硕目光阴冷,语气却很平淡。
老者沉吟了下,这才慢慢道:“虽然寒气已经被药水浴逼出,刚服下去的药也已发挥效力,可白公子体内似乎压制着什么,导致他气血不顺,反而伤身啊。”
汪硕微睁了下眼睛,看床上不断扭动的人一眼,点了点头:“他本是有武功的,是服用了效用很强的散功散才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原来是这样。”老者摸了下胡子,“那东西本来就伤身……”迟疑半晌,还是摇了摇头,道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