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阴冷还没收敛完整,看的白魄本能从心里发寒,惊诧更深了一层,傻愣愣的就站在那,看见是白魄,汪硕就已经有些疑惑了,他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呢,再看一眼,白魄居然还端着茶杯,这是干什么?
“你怎么来了?”声音恢复温润,脸色也缓和下来,抬头示意仍楞在门口的白魄,听到声音,白魄总算回过神来,移动脚步,走到汪硕面前,好奇的瞅瞅仍旧跪在地方的黑衣人,这可是白魄见过的最彻底的黑衣人。
黑色的头罩,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风,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全身上下居然没有其他的杂色,屏息探索了下,居然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白魄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里面闪着水光,居然靠的这么近,也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么。是武功太高,还是专门为打探消息培养出来的人呢。
把茶杯轻轻放到汪硕面前的桌子上,白魄转过身子来直直的注视着地上跪着的男人,脆生生开口命令,“抬起头来!”
地上的人却无所动作,依旧不变动丝毫,跪的笔直,“我让你抬起头来,难道,你聋了?”清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丝压抑的不满。
时间缓缓的流动了几分钟,地上的人却依旧没有动作,房里安静的诡异,白魄再也无法忍耐,跨前一步,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暴躁道:“混帐,你听不懂我的话么。”
硬生生的接了这一脚,地上的男人没有后退一步,没有还手,也没有发出一点叫声,只是弯下了腰,重重喘息几声,若不是地上滴落的几滴鲜血,白魄还真以为他一点事情都没有,真是够倔强的。
“你过来做什么?恩?”身后及时的话音阻止了白魄对黑衣人再一轮的泻火,白魄只好先转过身,露出点笑意,“我泡了杯茶,端过来给你。”
“是么。”汪硕的眼神从对方身上转移到了面前的杯子上,沉默了会,淡淡开口,“里面放了什么毒?”
沉默……白魄丝毫没有被人看穿的觉悟,跺脚唾骂,“汪硕,你别不识好歹,我想着,我老花你的,给你泡杯茶,怎么了?”
“唔……”迟疑的声音,摆明告诉白魄,对面的人不吃这套。
怒火更上一层,白魄的声音还真带上了丝委屈,“你不肯喝,我端回去好了。”“我会喝。”温润的声音又快速的打断他的话头,让白魄满意闭嘴。
然后白魄的注意力就又一次转移到了地上的男人身上,脆生生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硕,让他抬头好不好,我想看看。”轻轻的声音配合一脸期待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汪硕自然不会去拂白魄的面子,淡淡道,“抬起头吧。”地上的男人颤抖了下身子,在听闻汪硕的话后,总算抬起了头,白魄并没能如愿的看到他的脸,因为在他抬头后,他看到的是张雪白雪白的面具。
一张遮盖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面具套在黑色的头罩里,全身的漆黑,唯独这一张脸雪白,怎么说呢,怪异,不协调,但白魄在意的却不是打扮的另类和奇怪,在看到这张雪白的面具时,他的脑袋里,突然钻出句话。
“大周武林新贵,巫灵山庄,正邪不分,行事无轨,庄里杀手打扮全身着黑,独一张面具为白,曾经参与过多次围剿玄宗的活动。”就在这句话钻出脑袋的时候,白魄因为诧异,显然没能控制住那张嘴。
“巫灵山庄???”……安静的房内,这句突口而出的话显然格外引人注意,身后的汪硕眯了眯眼,淡淡道:“你知道?” 我能说我不知道吗,白魄苦了张脸。
他当初也是偶然翻看了下大周的情报,这种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可现在……汪硕无视白魄那张苦脸,意味深长的看白魄一眼,随后才冷漠吩咐黑衣男人,“退下吧。”
“是。”黑衣人总算开了口,然后一个闪身,就从窗户出去了,白魄本来还暗恨陈忠不告知自己房内有其他人就让自己进来了,可看现在的情况,恐怕陈忠也不知道房内有其他人。
黑衣人消失后,白魄下意识的移动脚步也想消失,可是,他没能如愿,汪硕只一个晃动就站在了他的身前,截住了他的脚步,狭长的眼睛眯了眯,上挑了下眼角,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我怎么知道的。”不屑一顾的口气并不能掩饰白魄的心慌,虽然他很想就此打过,但不代表他对面的人也这么想,“巫灵山庄的事情,嗯?魄。”就算汪硕的语气很温柔,但依旧难掩那丝丝的冷意。
“巫灵山庄是大周的新贵,这种事情,我知道,很奇怪吗。”白魄撇开视线,不敢跟汪硕那细长的眼睛对视,可对方依旧不肯放过他,修长的手指捏起了他的下巴,把白魄的视线重新移向他。
“黑衣白面具的打扮是山庄秘队的装扮,江湖中知晓的人寥寥无几,魄,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60章:恶果
“你有这能耐,自己查去好了,何须问我。”白魄话中带些挑衅,目露不屑直视对面的青年。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语气和声调都没变,汪硕只是固执的再问一次,同时松开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
汪硕只牢牢的盯着白魄,没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白魄满身的不自在,他不打算说,也不打算顶嘴,今晚他之所以要过来,并不是为了和汪硕闹翻的。
房间里就这样诡异的安静了会,最终,汪硕轻叹口气,苦笑道:“还是不想告诉我么。罢了,只是,魄,我早晚会知道的,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别无选择。”
白魄扭过头,不再对视汪硕的眼睛,也不去在意对方话中含糊的意思,只走向桌子端起茶杯,笑着走回来,递到束手斜靠在柱子上的汪硕面前。
对面的黑衣青年接过茶杯,淡淡的笑了下,又把视线重新转移到他的脸上,他看到少年的表情坦诚,眼神纯真,又带点期待注视着他。
掀开杯盖,轻轻嗅了下,淡淡的花香,茶水还带着温度,很用心泡的茶呢,果然是……很用心啊。
汪硕抿起嘴唇,再次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白魄最后一眼,然后才在对方期待的眼神里,把茶杯慢慢,慢慢的凑到了嘴唇上,轻含上,喝了一小口。
白魄的表情很坦然,只是带着点点的期待,但他的内心可不是如此,他被汪硕最后的几眼看的内心直噗通,那眼神分明像是看透了什么,嘲讽着什么。
可对方还是举起了茶杯,他只觉的内心跳动的频率随着对方的嘴唇越来越接近茶杯而越快跳动起来。
最后,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眼神更是透出了丝疯狂的意味,直到汪硕喝下了那一小口水,白魄脸上的表情在最后一刻已经转为雀跃,一种从心绽放的欣喜,开始慢慢侵占他的全身心。
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有点虚脱的感觉,汪硕虽然仰头喝茶水,可眼神却总分散了几缕在对方的身上,在对方脸上的表情转为雀跃的时候,他亦露出丝恶意的微笑。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
白魄正是身心最放松的时候,怎会注意汪硕,也没有了警惕心,汪硕一把揽过对方后,就借力和白魄转换了个位置,一把把对方按到了柱子上,整个身子抵了上去,在白魄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来不及转变的时候,低下了头。
白魄满心的放松还来不及收起,就感觉身子一阵摇晃,还没来的及震惊的时候,汪硕就把嘴贴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从喜悦到放松,再到现在的突变,白魄诧异的张大了嘴就想叫出声来。
可他刚张开嘴巴,叫声还没发出,汪硕就把嘴里全数含着的那一口茶水强行喂了过来,白魄这时候才反映过来什么,惊讶的睁大眼睛,注视和自己贴着的另一张脸,汪硕那细长的眼中,正丝毫不掩饰的展露着讽刺。
咕噜咕噜,根本容不得白魄放抗,由于诧异张开的嘴,很好的把对方的一整口茶水全数喝下,终于回来的一点理智在脑中轰然炸开,白魄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咳咳……咳咳……”
来不及有其他任何的反映,当先被呛的弯下了腰,大咳了起来,汪硕刚才那一口茶水喂的急,现在直呛的他难受,好不容易捋顺了自己的一口气,白魄红着双眼死死的抬头盯向了汪硕。
对面束手身后的黑衣青年正在原地欣赏着自己的狼狈,脸上意味不明的微笑,嘴角那角度完美的弧度,似乎都在无情的嘲弄着自己,白魄甚至气的微微发抖,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只低下头,不停的呕。
似乎这样就能把喝下去的那口水给吐出来,对面的人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只眼带嘲弄,放肆而邪傲的看着自己,白魄忽然觉的,自己在他面前的所有行为都是那么可笑,以至于现在,这般,没了尊严。
停止像狗般弯腰在对方面前一个劲的干呕,白魄直起了身子,闭上了眼睛,开始催动内力逼出那口茶水,可身体里哪还能催动的起内力??
原本内力流经的脉络现如今如干涸了的小溪般,不见了内力的半点踪影,努力的汇聚也不过如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大喊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终于,执拗,高傲,不甘,都像秋后的落叶般,飘落在地,白魄一直以来的自信和骄傲,现如今都像被抽空了,身子一软就跌落在地,颓丧的低下了头。
傻呆呆的望着房间的地板,良久,良久,终苦涩开口,“为什么,为什么非得囚禁着我?你从来不把话点破,却故意引导着我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报复我之前那般对你,那么,如今,还没玩够么”
“呵呵,呵呵,哈哈哈。”头顶终于传来畅快的大笑,汪硕的声音爽朗大方,带着由内而外的笑意,“你终是肯问了?没错,囚着你,不过是为好玩罢了。你很有趣,不是吗。”
“只是这吗?”白魄依旧坐在地上,只抬起了头,他没有起身的力气,散功散的药力太足,不但散去了他的内力,还让他现在全身虚弱,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
汪硕对上那明亮的黑眼珠,却没反驳和回应什么,双手抱于胸前,嘴角始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地上的少年惨笑几声,“还为了离世图不是么。那半幅离世图在你之手,你不敢放我走,是也不是?”
“还有火烧湖州城之事,多大的罪名,你非是不知。”白魄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继续自说自话,完事,还自嘲的讽刺了自己几句,“是我太自信了。”
没错,是他太自信了,不,应该说太自负了,就算是被汪硕囚禁的几个月来,他不是没有机会向玄宗求救的,但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境遇,也怕宗主的火气,更以为凭着散功散便能成功从这个男人手上脱身。
一切的自负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再无缚鸡之力,只能成为对方手中的玩物。
一直立在身前的汪硕,总算蹲下了身子,一把拽过白魄的手,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带点粗鲁,本能的让白魄皱了下眉,“原来是散功散。”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汪硕的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而易举的就探查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还以为会是断肠的毒药呢。”虽语带嘲弄,却让白魄微颤了下身子,若真是毒药,现在被毒死的就该是自己,汪硕多日来的温柔照顾,总让自己以为,他不会伤害自己。这又是哪门子的自信。
白魄现在都想扇自己两耳光,来到中原后,自己是不是天真了太多,颓丧的已经懒得去注意汪硕的情绪变化,直到对方的手指轻轻摩擦上了自己的嘴唇才抬起了头。
本能的往后避开了下,对方的手指却依旧固执的紧跟上来,这般暧昧的动作,不能不让白魄想起刚才的那个吻,虽是汪硕为了逼自己喝下茶水才吻的自己,可还是让白魄尴尬不已,这已经是第二次和汪硕……
这又是什么孽缘啊!!!
第61章:祈求
“我探过你的脉息了,药力很强。”汪硕面无表情,微扫眼颓丧于地的白魄。
药力何止很强,白魄艰难的扯动了下嘴角,自己下的药,自己能不知道吗,当初就是针对汪硕那恐怖的内力所使配的,若换做汪硕恐怕没半年都无法聚齐一丝内力,换做是这样的自己,一两年内,武力全失的自己,就是个废物。
白魄害怕了,无措了,不会武功的自己还能干什么,这就跟一个走了十多年路的人,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双腿一般。
汪硕却显然不会去关注白魄此刻苍白的脸色和复杂的心情,走回书桌后,重新捧起文书,默然不语了。
白魄木木的瘫倒在原地,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窒息的空间里,只有汪硕翻动书页的声音,虽然脑子里已经全然乱成了一团,但白魄还是试图起身,他不允许自己这般懦弱的在原地可怜的颤抖。
全身内力尽失,就如同抽干了他的力气,哪怕摸样再不堪,他也只能趴着身子,用两只手撑起身子,可拿手只一伸直,整个身子便经不住的晃动。
努力维持住打摆的身子,白魄强忍住全身的不适,抬头看向书桌后低头看文书的青年,汪硕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额前的头发遮盖住了那双狭长的眼睛,现在的他,一身黑衣在身,悠闲的靠在椅子上,精神全然放在手捧的文书上,就似乎,似乎,房内没他这个人一般。
再也无法掩饰眼里的恨意,白魄死死咬住了牙齿,就是这个男人,剥夺了自己的自由,更让自己现在这般的不堪。倘若有一天,这个男人落到自己手上,该怎么折磨他呢。挖了双眼吧,强烈的恨意,似乎给了他力量一般。
从而让他一下子站起了身,可这种力量没能持续太久,刚站起身,还来不及站稳脚步,便觉的全身酸软,又自行倒了下去。
这一下,虽然摔的狠,但房内铺着厚毯子,倒也不觉的如何痛,只是,对于自尊心极强的白魄来言,这般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又重新跪于这个男人脚下,无疑是最无法让他忍耐的。
白魄颤巍巍的再一次站起,却又像狗吃屎般的摔倒,来回的动静不小,却似乎丝毫无法引起黑衣青年的注意,对方的视线一直在手中的文书上,似乎对面反复站起又反复以狗吃屎姿态摔下去的人,只是不存在的空气一般。
白魄来回的站起,又倒下,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到最后,固执的白衣少年已经是全身的热汗,黏糊糊的粘着厚毯子,刚失去内力,又哪经得起这般的折腾,到现在,白魄基本上是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动,根本连支撑起身子都不能。
这期间,白魄抬头看那男人无数次,只是每一次那个男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无丝毫变化,冷酷的眼角,轻抿着的嘴唇。
一次次的站起又摔倒,足以让人失望,无数次在体内调动内力,却毫无回应,已经足够让一个再强大的人奔溃,自己就如个戏子,被人无情的嘲笑,虽然那个男人没有露出丝毫笑容,但他却以最鄙视的方式刺痛了他。
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全然把自己当成了空气,连个博得他乐的戏子都不如,努力给自己做了多次吐息,白魄终于无法再忍耐,“汪硕!”
虽是怒极的声音,其实并无多大音量,就如蚊虫叫着一般,白魄现在能发出声音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现在离昏迷只差一点了,若不是骨子里的决绝支持着他,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汪硕不是没听到白魄叫他,所以他从繁杂的月帐里抬起了头,他不是没有看见白魄一次次的站起又倒下的,现在那少年哪怕倒在原地不动都不行,因为,少年的身子一直在轻微的抽搐,这少年的倔强真有的一说。
白魄是什么性子,半年多相处下来,他可以说是了解无比深刻,少年的性子绝对惯不得,他也不准备惯着少年,虽然他只是觉的少年很有趣,才把对方留在身边,但既然留在身边,就不能不教会少年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