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颗子弹——萧咒

作者:萧咒  录入:04-16

“我们只是把他圈定为嫌疑人,还要做进一步的排除,你别急伯母。”聂扬帆知道这种消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太残酷了。

凌母顿时垮了,她重重地坐回塑料椅,宁奕静静地看着她哭泣,没有任何表情。

晚上九点半,聂扬帆才下班,他和宁奕一起散步回家,花了大半个小时。夜灯下飞虫起舞,路上车灯刺眼,淡淡的风吹乱了宁奕的碎刘海。

聂扬帆看见了,抬手把他的头发拨开,岂料手一触及宁奕的头发,就被宁奕一把握住。

“你怎么——”

宁奕一把扑进聂扬帆的胸膛,额头狠狠地砸在他胸上。

聂扬帆倒是觉得出乎意料,一时间手足无措,“宁奕?……宁奕?……”

宁奕一动不动,这个装死的状态是他常有的,聂扬帆迟疑了一下,把手掌覆在他的后脑勺上,亲昵地抚摸,“怎么了,小奕?”

他改用称呼,只为了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宁奕闷闷地回答他:“以后不要随便给我改名字。”

原来是那件事,聂扬帆忍不住咧嘴笑了,“聂扬益同学,我可爱的弟弟?”

宁奕举起手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聂扬帆,“我不高兴当你弟弟。”

“那你要当我什么人?聂扬益同学。”聂扬帆打趣他。

宁奕气得拿头猛地撞了聂扬帆一下,面色微红地抬起脸来,“就是不想当你弟弟,不行么?”

这个模样……莫非是在撒娇?

聂扬帆睁大眼看着宁奕脱下淡漠的皮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脾气,是自己改变了他么?这样一想,聂扬帆更加开心了,他见证了宁奕从自暴自弃到阴阳怪气再到平易近人的过程,好比种一棵植物,抽芽、散叶、开花,一点一点的,凝结着自己心血的宝贝终于可以沐浴阳光了。

“不当我弟弟的话……”聂扬帆的眼神也变得柔软,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第一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那就当我的——”

“什么……?”宁奕期待地看着他,两个人交汇的眼神慢慢地变了质。

宁奕压抑不住自己的期望,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可现在这种气氛,让他有了恋爱的感觉。

有一个人爱护着你,处处为你着想,能够猜到你的心思,能忍受你的缺点,而你自己,也无时无刻不把那个人的话牵挂在心头,这说明什么?

聂扬帆很想脱口而出什么词,但是他一时间又被想吐露的那个词吓到了,赶紧咽了回去,好像跟一口痰马上要吐出来了,结果自己却顾虑起了会不会污染环境一样。

宁奕迟迟等不到聂扬帆的下半句,不由得失落,于是他拉起聂扬帆的手,“走吧,很晚了。”

“哦……”聂扬帆任他拉着自己,这几日同床共枕,使得他产生了两个人的确是老夫老妻的感觉,因为宁奕没有什么睡觉恶习,自己也没,所以相处得格外和谐。

“你是不是在生气,小奕?”聂扬帆问,“气我刚刚没有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没有,”宁奕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说是对的,她心里只有凌森,没有我,何必徒增她的烦恼呢?”

“说不定她愿意认你呢?你不希望她认你?”

“不是,认不认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她认了我那又怎样。我和她没有感情,强拉在一起只会增加她的苦恼,而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也不需要她。”宁奕淡淡的口气中透着哀伤,“聂大哥,还是求你多帮帮凌森吧,如果他不是凶手,就让他早点出来,陪陪她吧。”

说到底,还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呐。总是披着冷漠的外表,内心却是鲜红的色泽。

聂扬帆被他的宽容所打动,这个大汉子今晚又柔情了一把,在自己家楼下搂住了少年,“你不是和我一起生活么,哪里一个人了?”

砰。

宁奕被定格了,他的内心化作一滩春水肆意流淌。

这个时候他敢确定,自己确实恋爱了。

33.第三十三颗子弹

人的心意犹如一处深埋的宝藏,一旦被挖掘重现,便是无法遏制的喜悦。

宁奕此时便是这种心情,他心中领悟了自己对聂扬帆的感情,就豁然开朗,过往的种种浮现,皆在告知他:你喜欢上了他。

不过喜悦是短暂的,宁奕立刻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他与聂扬帆皆是男人,而且对方还是一名警察,最重要的是,对方将他视作亲弟弟一般。有谁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弟弟呢?

宁奕犹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雀跃和欢喜统统冷却下来,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喜欢袒露出来,徒增聂扬帆的烦恼。哦,对了,他还欠着对方十万块钱呢。

这件事无时不刻不提醒着宁奕,他是你的债主啊债主,不要逾矩了啊。Z

凌森的案子宁奕没有再过问,看聂扬帆天天晚归便能猜出此案棘手。宁奕能做的只是每天做好晚饭给聂扬帆送去,他白天上课,晚上写完作业还要赶小说,忙得焦头烂额,但抽出时间去警局探望聂扬帆是他必做的事。有时聂扬帆揉乱他的头发叫他别这么辛苦奔来奔去,宁奕默默地感受着聂扬帆掌心的温度,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Z大的期末考在六月中旬结束,之后就是漫长的暑假了。宁奕一脱离考试,就投入小说的地狱改稿期。没错,他的《冷心手札》要出书了,由于这类志异小说很受市场欢迎,所以销量普遍不错。女编辑先让宁奕自己改一遍,然后再审阅一遍,随后进入出书流程。

宁奕经常半夜三更端着聂扬帆的笔记本电脑聚精会神地改稿,聂扬帆回来洗洗就倒头睡了,也不管他在做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半夜忽醒,看见宁奕清瘦的背脊弯在笔电前,莹白的光照得他的脸惨白,格外憔悴。

“你……”聂扬帆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怎么还在弄电脑?”

宁奕改得也很困顿了,呆呆地转过来,“聂大哥……”

“看你困得,关了,睡觉。”聂扬帆发现他的颧骨周围都瘦得没肉了,一张脸尖尖小小的,大约巴掌大小。

宁奕顺从地点点头,关了笔电。周围登时一片漆黑。

一只手冷不防地勾住宁奕的腰,把他往后一扯,宁奕狼狈地倒进了聂扬帆的怀里,“哇……!”

聂扬帆困得很,但是扣住宁奕的腰身不放,“你怎么只剩骨头和皮了?平时给我送饭那么积极,自己不吃的啊?”

面对无端的指责,宁奕心里有些酸涩,讷讷地开口:“我吃的,只是体质这样,不长肉。”

“哈,”聂扬帆闷声笑了,他的胸腔里回荡着他浑厚的笑声,震得宁奕脸侧发麻,“那些天天喊减肥的姑娘听见你这话要气死。”

“我不对她们说。”宁奕道。

聂扬帆感觉身上趴了一只小兔子,乖乖的,软软的,一时间感觉极好,忍不住胳膊搂紧,拿嘴巴去亲了亲宁奕的侧颈。

这一亲,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宁奕已经僵硬,聂扬帆吻的余温还残留在颈侧,让他无法不回味,以及暗自欣喜。

“完了,完了……”聂扬帆见他闷声不响,喃喃道,“你不会被我吓到了吧,亲一下而已啊。”

宁奕听他诧异的话语,更加诧异,心想刚才的亲吻难道对聂扬帆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表现得是如此平常。

“好吧,宁奕你别怕,我不会再对你动手动脚了,行吧?”聂扬帆轻轻拍拍他的背,“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你怪可爱的。”

说一个男生可爱,这是什么审美!

宁奕不满道:“我哪里可爱?!”

聂扬帆以为这是追问,于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可爱啊……天天拿饭来给我吃,局子里的那些老光棍个个都羡慕我,说我好像讨了个媳妇一样,而且你比以前变了很多,温和了很多,也不再动不动要寻死,你看,多可爱。”

宁奕从他身上翻下来,一个人躲进旁边的被窝里,一言不发。

聂扬帆不以为然地揉揉鼻子,继续睡,他当然不知道,旁边那个可爱的人,脸上的烧一直退不了。

案子仍是毫无进展,聂扬帆焦虑地翻着搜集来的资料。童母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被确定了,童若卿被杀时,她正在麻将馆里搓麻,有牌友作证。而凌森的不在场证明就比较糟糕了。5月19日晚,他与童若馨一起在市中心附近开了个宾馆,入住登记用的是他的身份证,前台老板娘可以作证,但是——

“你们才二十就开房,把小姑娘肚子搞大了怎么办!”聂扬帆审问凌森时,不禁封建了一把。

凌森窘迫地答道:“没有啦,我们没有干那种事,是若馨说她不想回家所以我们打算开个房住一晚的。”

“那家宾馆叫什么?在哪里?”

“叫……红欣宾馆,在、在少年路上。”凌森努力回忆着。

于是聂扬帆他们就去查了,发现那家红欣宾馆是家破破烂烂的小宾馆,里面除了前台,走廊上都没有监控器。只能看见晚上六点多凌森带着童若馨来入住,画面上,童若馨一直搂着凌森,看上去极为黏人,完全是热恋期的模样。聂扬帆想起凌森说童若馨平时很文静,好像看不出来啊。

老板娘说:“来我们宾馆的小情侣多了去了,这对我印象不是很深。”

“你们这里除了前门,还有哪里可以到外面去?”聂扬帆问。

老板娘说:“我们后面厨房里还有一个后门,用来倒垃圾用的。”

聂扬帆带人去察看,发现去厨房并不一定要经过前台,所以监控器也拍不到。

“假设凌森在这里开房,然后等童若馨睡了,再出去杀人呢?”小赵猜测道。

“童若馨半路醒来怎么办?难道他用了药?”聂扬帆反问。

“难道是两个人合谋作案,然后利用宾馆制造不在场证明?”小赵突发奇想。

聂扬帆沉吟,他觉得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他们杀死童若卿的理由又是什么呢?凌森有了童若馨,应该不会对童若卿产生感情,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使他下毒手呢?

整个案子犹如一团迷雾,令人无法看清。

凌森否认自己杀死童若卿,他也坦白自己跟童若卿不太熟悉,也就客气地聊过几句。只是如今童若馨死了,根本没有人能证明凌森的清白。

凌森有冤难言,只能等待警察们的调查。有一次童母上局里来催案,遇见想探人的凌母,两个人激烈地争吵起来。无非是一个怪另一个的孩子不好,且童母坚持认为是凌森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警察局成了菜市口,聂扬帆头疼不已,他让人拉开了两个女人,深深地明白了五百只鸭子嘎嘎叫的感觉。

童母气呼呼地走了,凌母流着泪坐在座位上,“聂警官,你一定、一定要还我家小森的清白啊!我只有他了啊!”

聂扬帆愧疚难当,他觉得自己无能,那么久了还不能破案,简直失职。

白诚凛见他如此懊恼,安慰他:“想想你家那可爱的小奕,心情不就好了?”

聂扬帆恍若初醒,一脸惊异地看着他,问:“我说,诚凛,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宁奕了?最近老是惦记着他。”

白诚凛睁大眼,心想了不得,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你说说你怎么就觉得喜欢了?”

“老想抱抱他,亲亲他,算么?”

白诚凛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肩头,喝道:“有出息!不愧是局里的大队长,觉悟果真高,既然你发现了自己的内心,那就勇敢地表白吧!”

聂扬帆瞅了他一眼,抽搐着嘴角,“得了,我还是先破案吧。回头再想也不迟,现在说要是吓坏他怎么办?”

白诚凛纳闷:“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你,说不定小奕心里头早就芳心暗许你了呢?”

聂扬帆看着他:“你好恶心啊,姓白的。”

“……”白诚凛气绝,“明明刚刚还叫名字的!”

今天准点下班,回到家,聂扬帆发现桌上晚餐丰盛之极,香味四溢。

宁奕系着围裙走出来,笑了笑:“快点坐下吧,今天我们吃顿丰盛的。”

“有好事?”聂扬帆脱下警服。

宁奕眼睛亮晶晶地瞅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叠东西,红艳艳的。

“这是……钱?”聂扬帆不解,“那么多钱,你拿出来干嘛?”

“这是我的稿酬,现在我拿来还你,聂大哥。”宁奕心里很开心,他终于可能减轻一点债务了,这样,他和聂扬帆的关系也逐渐趋于平等。

然而,聂扬帆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你这么急着还钱,是想搬走?”

宁奕“诶”了一声,眼里透着迷惑。

聂扬帆气闷,案子不顺就算了,没想到感情也这么不顺,他冷冷地说:“是不是我哪里亏待你了,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要把钱还我,急着离开我这儿?”

“没有啊,我没想走啊。”宁奕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生气,解释道,“我就是想还钱而已啊。”

聂扬帆心想瞧瞧人家多单纯,只是想还钱,自己心里还揣着那些个龌龊心思,打算占有人家,真是败类啊败类。

“你先吃,我进去躺会儿。”于是他站起来转身就走。

宁奕赶忙站起来拉住他,说道:“菜会凉的,先吃好吗,聂大哥?”

聂扬帆心里烦躁,口不择言道:“你有钱就应该先去看看你的精神病,先把你的脑子治好再说,不是先还我钱!”

寂静。

寂静。

聂扬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混蛋之言,他看见宁奕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眼泪流了下来。

34.第三十四颗子弹

宁奕拉住他衣袖的手猝然滑落,聂扬帆倏地睁大眼,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坏了。

“宁奕……”聂扬帆懊恼地拧起眉,犹豫地开口。

宁奕努力想去忽略心中那种被针扎般的刺痛,无奈刺得太深,根本无法拔出。话语如刀,大概就是这样吧,伤起人来,不亚于真刃。

“宁奕,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聂扬帆不知如何辩解,简直抓耳挠腮,他直直地盯着宁奕,就见后者哭得泪眼朦胧,咬牙克制。

宁奕自知失态,轻轻地摇摇头,哽咽道:“你没说错聂大哥……我确实有病,病得不轻,我会去看病的,你不用操心……”

这种自我羞辱的话一句句刺在聂扬帆心头,他愧疚不已亦心疼难当。

“你别这么说宁奕,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那么说是因为……”因为我害怕你离开我。聂扬帆咬咬牙,想把真话说出来,可是他又踌躇了,像个胆小鬼一样。

宁奕心如死灰,他知道聂扬帆其实是嫌恶他的,觉得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将他当成病人来看,当不正常的人来看。

“聂大哥,”他哽咽一下,继续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不必掩饰,我不会怪你。要不是你多次救我,我早就死得彻底,怎么还会活到现在有机会把钱还你,我在世上唯一牵挂的事就是还你的钱,上次张副局跟我说那是你的老婆本,我很羞愧,不应该借走这笔钱,害得你现在都没女朋友……”

推书 20234-04-17 :哥,别捏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