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被煜珣猛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愣,但他毕竟是一教之主,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冷冷道:“我冉青虽不敢当‘文武全才’这四个字,但‘庸人’一词着实与在下无关。”
“呵呵,是吗?那本王倒想问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的道理,大当家的可懂得?这天下是父皇的,而我,是当今太子!主客之位,你现在可清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宾主已定
流云教老教主栾建华一共收了七个徒弟,大徒弟冉青、一对黄金锏使得是出神入化、外加上一条神出鬼没的链子飞锤,使得他在江湖中都难遇敌手;二徒弟武烈、擅使一对寒冰锏;小徒弟上官云鹤、用的是一对梅花锏。这三人便是流云教中武功排名前三的人物,排在第四的是三年前突然上山入伙的乌托豪,为人豪爽仗义、好交朋友,功夫虽然排在第四,实际上却是和冉青不相伯仲,所以大家也就很痛快的让他做了这第四把交椅。
栾建华的另外四个徒弟,分别是镇守东西南北四座分教的郝天庆、钱飞虎、柳寒星和杨宏义。说是四座分教,其实就是流云教下面主管门徒武艺、教规教法、钱粮账目和商号运筹的四个部门,也都同住在鹤鸣岭上。煜珣上山那天见过,但今天他们并没有过来打群架。若是真的带着人来了,他的人估计就得有几个挂彩了。
煜珣看着被自己气得脸色发黑的冉青,心里丝毫没有半分过意不去。今天这事情,虽然怪自己没有跟江天一知会一声,但流云教以多欺少,自己就是不爽。况且,他心里的那个逼上官云鹤弄青龙果的小算盘,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怎么能错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冉大当家,本王不客气的说一句,就是现在你脚下的这座鹤鸣岭,本王想要的话,你也不能不给!”
这句话一说出来,实际上就是要与冉青等人撕破脸了。
冉青冷笑,“你以为,就凭你驻扎在山下的那三万人,能灭了我流云教?”
“说‘灭’字,就太不讲情义了。本王只是就事论事,希望冉大当家的不要欺人太甚。”
“那我也请太子殿下认清局势!”
煜珣没说话,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冉青怒目一瞪,傲然道:“你从攸城带来的两万人,千里疾行,兵马早已劳顿。谢锡铭留守鹤鸣岭的一万人,说是护贡的精锐之师,却实实在在的是我们流云教的手下败将。就凭这只队伍,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而且,你现在在我们鹤鸣岭的地头儿上,那三万大军,军中无主,倘若我现在派人去攻,纵使我们人少,你们也绝对落不下好!”
煜珣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缓缓道:“好啊,大当家的尽管去攻打本王山下的驻军就好,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你就不怕我以你为质,要挟那三万人吗?”
“可以啊,如果你不怕你师父早点丧命的话。”
冉青一愣,不禁想起了煜珣带来的那两个郎中,心说:「难道是那两个老郎中暗中搞鬼,害我师父?!」,想到这,他便脱口怒道:“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我告诉你,师父他老人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冉青定不能与你善罢甘休!”
“冉大当家英明神武,怎会猜不出本王的意思呢?”
冉青被噎的一窒,仓促间找不到应对的词语,毕竟他也只是猜测,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去指责煜珣。相反,那两个老郎中在的这几天,他师父的病情的确有些起色,间或还会醒来一会儿。不管从哪方面讲,自己应该谢谢人家,而不是带着人在这里找别人的晦气。
他一旁的武烈见状,翻翻白眼,一脸愤然的嚷嚷道:“奶奶个球的!洪煜珣,你他妈的想说啥?别拐弯抹角的!爷爷告诉你,我师父洪福齐天,长命百岁,他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是你这个鬼太子使坏,小心爷爷让你给他陪葬!”
江天一一听这话,一下就扎毛了,“武烈,你个混蛋,不许你侮辱殿下!”
“我咋地他啦?我说话就这样,要你管!”
“你个混蛋,找打是不是!”江天一说着,举剑就往前蹿。煜珣一把拽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武烈不依不饶道:“奶奶个球的,打就打,谁怕谁啊!有种你过来!”
煜珣见冉青不管,心中冷笑,对武烈道:“流云教二当家武烈,你……”
还没等煜珣的话说完,武烈抢话道:“是嘞,爷爷就是人称‘双锏震漠北’的武大侠,你能咋样!”
煜珣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夏德海上前一步,朗声道:“武大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配‘大侠’二字?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嗨!夏德海,你别不服,有本事咱俩过两招!来啊,输了、爷爷给你当孙子!”
夏德海刚要反驳,煜珣一摆手,摄人的寒气直杀武烈。武烈瞪着狼一样的小眼睛,无意间与煜珣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却不由控制的被那双碧色眸子中的戾气骇了一跳,顿时矮了三分。瘪瘪嘴,没敢再抢话。
“武烈,你听着,刚刚本王之所以没有阻止你和小天之间的争斗,是因为那日你伤了的,是朝廷的四品钦差,礼部侍郎,谢锡铭,是小天的哥哥。”
武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人,一点都不像啊……
“你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都可以痛下杀手,试问,你的‘义’在何处?刚刚一战,你们以五打一,噢,不是,算上冉大当家的链子飞锤,应该是以六打一,试问,你的‘侠’又在何处?你当真是个大侠吗?还是只是一只河里的大虾?”
“我?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他哥哥?!”
“不知道你就可以随便杀害朝廷命官了吗?武烈,你给本王记清楚了,这笔帐,迟早有一天,本王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冉青见状,一把拉住了武烈,上前一步道:“不知太子殿下想如何了结此事?”
煜珣搓了搓冻得有点发僵的手,抱紧了怀里的黑猫,懒懒道:“哪件事情啊?本王想和你们流云教了结的事情可多了。”
冉青眉头再起,“殿下在明知故问吗?!”
煜珣没理他,回身看了一眼贺拨蒙。刚刚他就一直有些担心,贺拨蒙的神色有点怪,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这当口儿也不好多问。眼睛转了转,他便贴着贺拨蒙的耳根,低声道:“你看吊桥边的那张大弓,回去咱们能不能也做一个?”
贺拨蒙一愣,随即点头,低声回道:“殿下放心,我一早就留意着那张弓呢。你没看那弓弦已经没了吗?在我怀里。咱们回去试试。”
煜珣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一顿点头,然后自信满满的转脸对着冉青扔出了一句不要命的话:“冉大当家,不瞒你说,本王打算五日后离开,还望你行个方便。”
冉青大惑不解,煜珣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要下山,难道就不怕流云教强行扣留他们去要挟大军?莫非他们已然有了万全之策不成?“你们当真要走?”
煜珣点头,“也就是说,五天之内,本王和你们流云教的这笔糊涂账会彻底算个干净。”
“明人不说暗话,你是在逼我动手吗?”
“冉大当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过多的话本王也不想多说。只是,你们劫走父皇御用的贡品、又重伤了带队的四品钦差,原本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但本王带着御医过来给你师父解毒,又强行压制着进攻鹤鸣岭的三万人马。你们如果不感恩戴德的送还青龙果,似乎就有些不合道义了吧?”
冉青黑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煜珣又道:“所以本王今天提出辞呈,只希望冉大当家再细细的考虑几天。如果你们送还青龙果,我们绝不难为鹤鸣岭,双方握手言和,绝不再战。但……,如果五天过后,你们还未想清楚个中厉害,那就不要怪本王翻脸了。”
贺拨蒙看看煜珣冻得发红的鼻头,轻轻道:“殿下,我们别跟他废话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也是,折腾了大半天,本王着实累了。咱们回去吧。中午让伙房多做点好吃的,反正不是咱们花银子。”
冉青越听越气,黑着一张脸,怒目道:“殿下就不怕我送去食物有毒吗?”
“本王带着的两个御医可不是吃白饭的,否则,你们也不会让他们给你师父解毒不是?”煜珣无所谓的笑笑,又道:“我说冉大当家啊,伤感情的事情你就别做了,吃力不讨好。”
“你!”
“呵呵,要么,冉大当家带着众位弟兄去无梅顶上坐坐?尝尝我属下的手艺?”
“不必了!哼!太子殿下好自为之!”冉青说罢,转身欲走。
上官云鹤忧心忡忡的望了一眼煜珣,伸手拉住了冉青,小声道:“大师兄,我们还是陪个礼吧。今天这事情,怪妹妹我不懂事,你……”
煜珣报之一笑,微微颔首,“本王就不送了哈。有空你们常来坐坐,别我们在这儿住了几天,咱们缘分没近了,反而成仇家了。”
冉青重重的一甩袖子,冷笑一声,“那就不劳烦太子大驾,在下这就告辞!”
煜珣笑笑,小声对身后的众人道:“看吧,这回冉大当家算对账了,‘宾主之位’终于对号儿了,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唾沫星子,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险些憋笑憋出内伤……
贺拨蒙看着煜珣很是得意的小样儿,眉间一直锁着的那道愁云渐渐飘了下去,他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乌托豪,坦然一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搭弓试箭
早在五天前,煜珣一行人入驻鹤鸣岭之时,冉青就让人在无梅顶厨房中的盐罐子里下了毒。不过,卢云生和王石弼两位杏林高手的能耐也不是唬人的,二人三下两下便把所有人能碰到的、和碰不到的全都查了个遍,连院子里的树、房梁上的灰都没有放过。厨房里的那罐儿盐更不用说,根本就没机会逃出这两位的法眼,一早便被人扔下了山崖。
煜珣没带厨子,但他手底下的人多少都会一点,也就没要鹤鸣岭送来的伙计。一切起居用度,全由江天一带着的羽杀楼的人包了。众人在这座无梅顶的小日子过的还算舒坦,除了……,出不去,进不来,没有自由……
煜珣安排好人做饭后,便拉着江天一去找卢云生了。不让郎中看看,他就是不放心。江天一乐颠颠的让卢老爷子从头到脚诊看了一番,卢老爷子捋着三缕儿银髯,摇头说无事。煜珣这才放心。
吃过饭,煜珣找来众人,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就一个事儿,做弓引线架吊桥。老是眯在这一个地方,很多事情想办都办不了,得想办法过去才是。
贺拨蒙拿出那根儿自己趁乱收进怀里的弓弦,大家又东翻西找的弄了几根铁杆子。然后众人拎着东西,直奔屋后的空场。一部分在场子外守备,一部分便在里面热火朝天的搭弓试箭,还有一部分跟着江天一,去柴房辫草绳子去了。
做弓的这些人,以夏德海为首,全是用弓箭的行家里手,做个大号的弓还真难不倒他们。一个下午便弄了出来。夏德海凭着记忆估算了一下需要的射程,试射了好几次,觉得没跑儿,就去禀告煜珣。谁想,这位太子爷,又不见了,不过,这次不见的还有一个人,贺拨蒙……
江天一正在柴房的草堆里帮手下找合适的草编绳子,一听这话,立马从里面蹿了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夏德海看着这小孩灰头土脸、满脑袋草棍儿的样子时,忍不住乐了。
江天一撇撇嘴没理他,吩咐手下继续编绳子,自己跟着夏德海,去找煜珣了。
煜珣原本在一边看夏德海做弓,但看了半天,也插不上手,便抓着身边的贺拨蒙,边聊边往山上的树林子里溜达去了。
贺拨蒙的样子让他着实有些担心。当初出了皇城,他就跟贺拨蒙说了,希望能借此机会,让他回贺嘉,重振贺拨一族。贺拨蒙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煜珣从他那双鹰一般的眸子里了看出来了,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兴奋。
贺嘉那地方也就宏国两个郡那么大,想要重夺贺嘉王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如今的贺嘉,只有一个郡守坐镇,贺拨蒙对付他,绰绰有余。至于宏国以后派兵镇压的事情,煜珣心中有数。只要保证贺嘉从属于大宏,估计皇帝还是会买他的帐的。实在不行,到那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是一点事情都挡不下来的草包。思来想去,他觉得,与其让贺拨蒙一直跟着他瞎转悠,落一个认贼作父的坏名声,还不如自己损失一个得力人手,让他重回贺嘉的好。所以,一路上他没干别的,没事儿就拽着贺拨蒙商量复国大计。
五天前进入流云教,当时煜珣看见那个乌托豪,心里就一阵嘀咕。乌托豪个子很高,生得是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个力气极大的主儿。重点是,这人浓重的宽眉下眼窝深陷,一双棕色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亮,络腮胡子高鼻梁,棕黑色的卷发披在脑后,典型的贺嘉人!
但煜珣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些,他在意的是贺拨蒙。因为,他曾经听说过一个叫乌托木的人,貌似是贺嘉的第一勇将,三年前死在了攻打贺嘉的魏氏父子手里。不知道这人和那个乌托木有没有关系。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贺拨蒙认识他。打从那天遇见这人,贺拨蒙就有点怪怪的,不是望着对面的山崖发呆,就是一个人在院子里走遛儿。
煜珣本想等他跟自己说,结果等了五天,这孩子一点也没提。其实也不是贺拨蒙生分,只是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儿,多一句话都嫌费事。煜珣知道,等他开口,估计黄花菜都长毛了。所以,趁着这当口两个人都比较闲,他就把人拐进林子了……
结果问了半天,这个贺拨蒙吱吱呜呜的,愣是没说出什么四五六来。煜珣直觉,这个乌托豪,绝对不是跟乌托木有关系这么简单……
江天一蹲在地上,看着延伸向前的两串脚印,撇了撇嘴,对身旁的夏德海道:“我说夏将军,我最近是不是做什么坏事,惹殿下不开心了?”
夏德海大环眼转转,举手很不客气的照着江天一的后脑勺拍了过去,“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坏事了?赶紧从实招来!”
“啊!”江天一一边叫,一边向前一蹿,险险躲开了夏德海蒲扇般的大手,委屈的眨着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的回头看着他,“夏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夏德海被他看的一阵闹心,嘴角抽了两抽,终于无语的叹了口气。
江天一不依不饶道:“大哥,你为什么叹气啊?兄弟那里做错了,你给指点一下呗?”
“小天啊,殿下说你是谢锡铭的弟弟,可我怎么听说,谢锡铭只有一个叫谢锡志的弟弟?今年十六了,去年考取的进士,在户部当差呢。你……是他的哪个弟弟啊?”
江天一眼睛转转,嘻嘻一笑,“大哥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呗。”
夏德海皱眉,冷然道:“你是泓宝阁的小掌柜的,叫江天一。”
江天一知道夏德海是焓琦的人,自己活动如此频繁,难免有疏忽的地方,夏德海如此说,莫不是焓琦也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夏德海悠哉的看着他,只等他极力否认时露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