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萧年就醒了。
这次的场景,是在医院。
中午,看电视的时候,有这么一个镜头。
“好点了?”仇舒云的脸凑在琢萧年的上方。
不知是不是人生病太脆弱,琢萧年居然有一丝的感动。
但,这感动消失的很快。
几乎,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醒了?”仇舒云从上向下问。
琢萧年有些侧头,避开仇舒云的视线。
所以,仇舒云自觉地移开脸。
“我刚刚晕过去了?”琢萧年也不想问,不过十有八九如此。
仇舒云的视线闪烁向左偏,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他本来是打算把琢萧年带回师父那儿的,谁知又出现了这么一出,而且琢萧年现在的情况比较紧急。
怎么出院都是问题。
想了想,先跟师父打电话说:“现在去不了。”
仇舒云的师父重天师,在细问之下知道了这一茬。
表示,他可以赶过来。
仇舒云问师父,他以前不是不能出小院吗?
他师父音调抬高,“我是怕那群人踩烂我家的门槛。”
仇舒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师父了。
报了地址,等着他师父赶过来。
这时,仇舒云的视线再看向琢萧年。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于是走到琢萧年的面前。
在说之前,看周围有没有人。
确定没有后,把今天他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琢萧年的脸色本来不是很好,现在更是惨无人色。“你什么意思?”他问,眼睛里似乎隐约能看到要喷涌出来的泪花。
仇舒云一手盖在琢萧年的手上,他说:“我不希望你走,喜欢你……但是也要保证仇有为的生命。”
琢萧年的手缩进被子里。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仇舒云声音低沉。
他不知道仇舒云是什么表情,害怕看,于是闭上眼,生怕眼泪落出来。
26.外祖父
重天师带着装着仇有为魂体的瓶子,匆匆赶过来。
到医院的时候,琢萧年还躺在床上,不过他的面色相较之前要红润许多。
仇舒云看着这一幕,知道是不好的现象所以眼神复杂的看着窝在被子里的琢萧年。
重天师把瓶子给仇舒云,仔细观察了一番琢萧年现在的情况,眉宇间透出一丝欣喜,然后又看向装着仇有为的瓶子,他还真下不了手。
师徒二人暂时守着琢萧年,以防中间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结果,等了一整天。
琢萧年活蹦乱跳了,偏偏仇母那里还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根据医生对病人负责的态度说:“最好有个眉目再走。”
仇舒云同意了。
他看着手里跟他相处有那么十几年的弟弟,在看看近段时间才喜欢上的人。
一时不知,该去做什么。
重天师看到徒弟愁眉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些事,一定要去解决,你现在在这儿想这么多也没办法。”
仇舒云点点头,把仇有为放出。
医院的阴气较重,让他稍微吸收一会儿也有好处,更何况他离他的身体还这么近。
中午,秦老板抽空来了一趟,看见琢萧年转好的神色也比较放心。
直到,晚上来临时。
仇母才打电话过来,说小儿子的亲外祖父,一定要过来。
仇舒云不解,不是说人已经出车祸死了吗?
然后,仇母又在电话那头说:“要不是老人当时的经济状况根本养不了,我们也不会抱过来。”
电话那边传来,女音检票的声音。
所以,仇母匆匆挂了。
在挂之前说:“大概,半夜那会儿能到。”
仇舒云也担心仇母来回奔波,于是便说:“不用那么急,上午医生还说,琢……”差点习惯性的说出去,然后咳两下道。“有为的身体还健康,所以你们不用那么着急回来,尤其是老人。”
仇母在那边已经挂断了。
琢萧年从一开始不想看见他们到现在无视面对的人,本身复杂的心理只是历练的过程。
或许,这说不定就是他的命。
他得到了太好的一切,所以也该到了失去的时候。
“我有一个要求,在交还身体的那天,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仇舒云心情沉重,因为琢萧年说这句话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向他们妥协。
“好。”仇舒云伸手。
琢萧年只是笑,眼神有些苦涩。
一时,让仇舒云下不了手。
到半夜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进来风尘仆仆的仇父仇母,后面还跟着一位年龄约近古来稀的老人。
他穿着单薄的浅色上衣,背弓着,双腿还有点蹒跚,但眼神很明亮,直接走到琢萧年的床前又停下。
眼神看着飘在空中的仇有为。
“我想跟他们聊聊,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在隔壁的病房休息一会儿。”
仇母不明白老人的做法,仇父好像清楚点,拉着仇母的手便走了。
“天师?”声音上调,里面透出不屑。
重天师走到老人面前,顿时矮他一个个头。
“你们把我孙子弄成这样?”
仇有为本来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重天师跟他说的事,所以现在情绪还处在低落中。
重天师不满,“什么叫我们把你的孙子弄成这样?”
“用了污染的轮回,怎么一时半会儿回得去?”老人话音一落,病房里鸦静无声。
仇舒云首先反应过来,他看着师父,喊出声。
琢萧年也被这突然的一句弄懵了。
而仇有为正竖着耳朵听着。
“我们祖上是琢家的后裔,这么多年来就是为了躲避许香的残害,没想到你们还是找过来了。”
“什么意思?”仇舒云直觉老人说的这一番话不对。
“去问这个人。”老人下巴一抬,指向重天师。
仇有为也认真的听着。
而琢萧年的眼神也更加复杂
重天师也想过或许这事会被人知晓,但没想到是在他最得意的徒弟面前。
“师父。”仇舒云的眼神信任着他,让他更加不敢说实话。
看重天师磨磨蹭蹭的样子。
老人鼻子里发成一声冷哼。
重天师一下子就想开了。
能看出来的必定,在职业上一定和他一样是天师。
所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做过天师。”
老人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重天师知道,他这算栽了。
然后,说起他幼小时进入天师宗门所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我还只有七八岁,因为天赋不错,被族人选做天师的候选人,那时只有我一个人跪在列祖列宗的牌前发誓,如果遇到琢家的后人,有合适的机缘,就毁掉现在这个人的魂体。”声音的最后一句陡然转冷,听得仇有为背后发麻。
现在,他该庆幸跟他哥的师父待这么久还没被干掉吗?
重天师又叹口气,放佛自嘲,“誓言发的轻松,可我下不了手,一直拖着,等待事情慢慢发展。”
老人点点头,他现在还没动手就证明这个人的良心确实没坏。
仇舒云没想到这么尊重的师父,会打这个主意。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骂师父一顿。
琢萧年翻了个身,坐起来,他问老人。“你说的琢家后裔,里面有没有琢萧年这个人。”
老人一时语塞,他下巴抖动。“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叫琢萧年。”
老人捏着下巴,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如果许香当时是想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恐怕她已经成功了。”
仇有为翻个白眼,这不是明显的吗?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现在……”老人很激动,虽然能看到活生生的祖宗,但是他更在意自己只留根独苗的小孙子。
所以,他说:“老祖宗,请你到时务必归还我小孙子的身体。”
琢萧年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说:“当然。不过,为什么不是现在?”
老人摇摇头,当年许香不知做了什么,只有符合条件的人才会被夺舍,所以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把那些条件揪出来,在消灭。
这样,有为以后的子子孙孙才不会受到同样的威胁。
老人没说,因为这对死人不敬,尤其是琢家的老祖宗。
看着,老人摇头。
琢萧年也一时陷入沉默,他知道这个时代不属于他,所以要走的时候也不是由他来决定。
但,这样也好。
至少,把该给的报酬给了,他就可以下黄泉重新在投胎。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仇父仇母在隔壁忍不住了,偷溜过来看床上“仇有为”的情况。
仇父还是那样,绷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似的。
气氛在仇父仇母两个人的互动之中缓和了点。
老人叫重天师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而仇舒云本想跟着出去。
结果,仇母一把揽过仇舒云跟着琢萧年一起靠了起来,情绪还有些激动。
琢萧年和仇舒云两人,面对着有些尴尬。
几乎是同时两人的脸,扭向一边。
仇母情绪激动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就放开她的两个儿子,现在是深夜,她还不想打扰他们休息呢。
问了一下仇舒云,他愿不愿意回去,他摇头。
所以,仇父仇母只好先回去。
在外面遇到仇有为的亲外祖父,问了一下他愿不愿意先去休息,有为的外祖父很爽快的答应了。
他年龄太大,受不了像年轻人一样熬夜。
至于,重天师也是跟仇舒云说了一下就走了。
住的地方和有为的外祖父是一样在仇家。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仇舒云他们三个。
胖子可能是不喜欢他们在场,所以大晚上开始骚扰琢萧年了,这段时间根本没人和他聊天,快憋死了。
现在是个好机会。
嘴巴才张开口,说了两句。
仇舒云的视线就直直盯向仇有为,仇有为老实安静了。
他的发言权在他哥面前几乎是零。
27.多了一个
第二天早上,仇母赶过来照顾琢萧年,而仇舒云则被威逼利诱的赶回去睡。
理由很光明正大,说是晚上还要他来照顾,所以仇舒云老实的回出租房去了。
回到出租房,鞋子还没换的时候。
仇舒云的师父就打电话过来问琢萧年的情况,结果他说回来之前没有什么太特别的。
电话那头沉默。
再有声音时,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问:“仇有为呢?”
仇舒云掏出放在兜里的瓶子,“随身携带。”
那边的人,呼吸平静了许多。
然后,他又说:“过几天给老祖宗办好出院手续,我们就回大山一趟。”
仇舒云差点被这个消息给噎死。
大山不比城市,很多地方都不方便。
电话那头继续说:“我让你们回大山一趟,是因为仇有为的身上有招祖宗灵魂的这种特质,要不去想办法解除的话,或许仇有为的子孙后代也会面临这种情况。”
仇舒云没回答他,虽然老人的做法很自私,但只有这样才会彻底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但不妨碍仇舒云不喜欢他。
中途,秦老板还来过几次。
其中一次,就是关于卖出那些菜做法的事。
得知,琢萧年没有卡后,秦老板去银行办了一张,里面存好了这次打入的钱。
琢萧年把这个郑重的交给重天师,算是报酬。
但,中途琢萧年除了跟秦老板或是仇父仇母聊几句,其他的人一概没搭理。
仇舒云对此感到失望,但提前是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所以,能做的,也只是陪在琢萧年的身边而已。
很快,康复出院,按照医生的说法,还要一个礼拜后在来一趟,所以琢萧年答应了。
在出发往大山里走的时候,秦老板还来送他。
琢萧年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在一边提着行李箱,一手拿罐装饮料的仇舒云,“啪”得一声把刚打开的雪碧捏扁了,里面透明的液体伴随着气泡流出来。
琢萧年头也没回,继续在不远处跟着秦老板说些什么,搞得秦老板的脸色很是春光灿烂。
在上火车时间快接近的时候。
仇舒云二话不说的就拉着他上去。
琢萧年只是递给他一个让人不舒服的责怪眼神,然后什么也没说。
仇舒云可是气得不行,尤其那家伙还锲而不舍的站在火车外面,弯着腰对着玻璃里的琢萧年挥挥手。
仇舒云一下气得,赶紧把窗帘拉上了。
这时,火车也正巧要开走。
不过,琢萧年还是一个正脸都不给仇舒云。
两个人正僵持着,让跟在他们后脚进来的重天师和老人也认为这两人的关系或许有点不太一样。
火车有规律的快慢着,行驶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到老人所在的大山。
那里是个小火车站,里面根本没有多少人。
出去了之后,还要一直往着小土路走。
到半山坡处,才停下来。
重天师和仇舒云都摸摸汗,城里人虽然每天都有在运动,但比不上这里的山路难走而且运动量大。
至于,琢萧年还是保持着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估计一点也没有把这土路放在眼里的意思。
到半山坡处的第一户人家。
老人掏出钥匙去开门。
三人看到里面的景象,算是十分简陋,想必日子平常也过的不算好。
老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腾出地方让他们坐。
因为,床铺有限,所以他还要跟其他的人去打个招呼能让他们借住几晚。
中午饭,也是别人邀请着过去吃的。
老人回到平房里后,一直皱着眉想怎么上去。
这山的后面,才是他们琢家的秘密。
可惜,这么长的时间流传下来,琢家的后代,人数一代比一代少,最后只剩下他和有为两个人。
想到这里,老人烦躁的刨了刨前面的头发。
起来,去别人的家里买只黑狗来,弄点鲜血避避邪。
一晚上,仇舒云和琢萧年借助在别人家里十分不舒服,晚上老是抠个没完。
仇舒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起来,把灯拉开就捉到好几只跳蚤。
把琢萧年也吓了一跳,赶紧让仇舒云来看看他的背后。
没想到,仇舒云笑了。
因为,琢萧年开始搭理他了。
自然,背上作怪的跳蚤也被人道毁灭。
到早上时,他们三个人都没睡好,实在是没想到乡下太难熬了。
尤其,有麻将瘾的重天师的更是被憋得不行。
买好的黑狗套跟细绳牵在老人的手里,他手起刀落在狗的前腿上,割上一刀流出红色的血。
然后,在眼疾手快的点在三人的身上,最后拿点早就嚼烂的药草包好前腿的伤口,拖着黑狗就上山。
早上天气有点冷,特别是湿气也多。
不过,老人好像不受影响的状态。
在山路上左拐右转的在树林林绕,才带他们来到了地方。
洞口很黑,里面的湿气也重。
而且看外面的样子,应该是里面有人挖过的痕迹,不过看外面堆垒的石块也能看出挖这洞的人没什么心情来弄外面。
老人把黑狗拴在不远处的小树枝那儿,然后叫他们后面的三个人跟进去。
没想到,里面的地也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的。
得小心翼翼才不会被突然绊倒,可能走了有一会儿。
老人在前面弓着身子,摸到了什么。“啪”的一下打开,他们看到了里面的样子。
不过,第一眼就想吐。
左边,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墓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每个琢家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