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来烧火。”安亚非一点也不觉得指挥一个五岁的孩子来烧火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真是好烦,他不会用灶。
安亚可放下小木桶,蹬蹬蹬跑到灶前,熟练的用边上的火折子生火。
见小家伙确实会烧火,安亚非放心的走到水缸边淘米,切地瓜。家里的米缸里米不多,他只好中午做个地瓜稀饭。
把米跟地瓜放锅里煮上,又走到台子前拿起菜刀给土豆削皮,切丝。青菜也洗了放在一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开始做饭,菜虽然很少,调味料也很单调,可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别的事情他或许做不好,可这厨房里的事情,那必须给力。
“哥哥,好香啊。”安亚可睁大着眼睛,吸溜着口水盯着台子上的三盘菜。
不是哥哥好香,是菜好香。安亚非很不满,说话要说全啊。“想吃?”
安亚可使劲点脑袋。
“乖,去叫爹爹跟阿爹回来吃饭。”安亚非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一脸笑眯眯的,看起来就像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好。”安亚可立马迈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开始往外跑。
真是好孩子。笑看着小家伙着急的跑出去,安亚非去到堂屋里摆桌子。
对于上午的事情,虽然觉得很可怕,可安亚非也没想过就真的不出去了。想回去那是不可能了,对于那些大肚子的大叔,只要把那些肚子看成是吃太多了给撑起来的就好了。
下午午觉醒来,安亚非便想着去地里转转。
他姥姥跟姥爷就是住在农村的,每年的寒暑假他都会跟着自家爹地妈咪回去待一段时间,对于地里的事情,他不说全会,那也是比城里长大的孩子懂得多。
安家的地离房子不远,走过几个田埂就到了。
路上不少大叔跟安亚非打招呼,安亚非也一一笑着回应,脸上淡定,内心凌乱。
地里不少绿色植物,像玉米,地瓜,长得都不错。
“阿爹。”见到在地里捉虫的阿爹,安亚非站在路埂上喊道。
“小非,你怎么来了。”李亚罗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我来看看。”见到一片叶子上的软体动物,安亚非立马后退了一大步,身上的汗毛全体起立。
真是好可怕。
“你说你这孩子,怕虫子还往地里跑啥。”李亚罗见怪不怪,自家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怕这虫子怕得厉害。
“嘿嘿。”安亚非扯着嘴笑笑,原来这个身体之前的人也怕虫子啊,还真是有缘分。不光名字跟他一样,连某些兴趣优点都那么相似,就像是他的山寨版。
“行了,把这篮子里的菜拎着就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李亚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好。”安亚非快速点头,捡起地上的菜篮子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那虫子已经要爬到他脚边了,真是太吓人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自家爹爹已经从村子西边的树林子里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的井边收拾猎到的猎物。
“爹爹,这是啥?”血粼粼的一点也看不出原样了。
“狐狸。”安木友把一边洗好的狐狸皮扬了扬,让安亚非看了个清楚。
“真是好看。”红色的狐狸皮,看起来就像一团火似的。
“小非喜欢的话,爹爹就不拿去卖了。”一边清理地上的血迹,安木友一边宠溺的道。
“一点也不喜欢。”安亚非立马摇头,特别口是心非。快拿去卖掉,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孩子。”安木友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有点内疚。前两年干旱,家里两个老人又相继去世,本来有点小积蓄的也一下子给掏空了,“这两年苦了小非了,等今年收成了,爹爹让阿爹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再给小非攒些嫁妆。”
啥?安亚非惊恐的瞪大眼睛。脑袋里瞬间上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场面特别壮观。
3、人生如茶几
安亚非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小非,去哪里?”安木友惊讶的看着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大儿子,这是怎么了,“头还没好吗?”
“我要去睡觉。”安亚非恶狠狠的吐出这么几个字,便朝那张快要散架的木床飞奔而去,他要去睡觉,睡醒了就一定回去了。
只是真的能睡着吗?
安亚非睁大着眼睛看着破洞的茅草屋顶,心里使劲儿的咆哮,他好想回去啊。这个世界一点也不适合我,男人怀孕神马的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要嫁人。
这日子没法过了。
即使再觉得这日子多么苦逼多么想要回去,可是他也不得不面对以后再也回不去了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的事实。
想着嫁人的事情,安亚非就菊花一紧,那种菊花即将被采的感觉让他很是蛋疼。
劳资绝对不嫁人。
心里闪过这么一个类似于誓言的念头。安亚非便精神抖擞的走了出去。肚子好饿,阿爹也快回来了吧,他该去准备做晚饭了。
自从领教了自家阿爹的厨艺之后,安亚非便产生了再也不要让自家阿爹进厨房了的想法,也不是说李亚罗做菜的水平多差,只是对于厨艺甚好的安亚非来说,也只能说是能吃而已。
李亚罗与安木友在尝过自家大儿子的厨艺后,立马就被那好吃的味道征服了。虽然心里一度被为什么大儿子失忆之后那厨艺也变好了的疑问占据,可最终还是败在了大儿子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就比什么都好的想法中。
没有什么比家人平安更好的了,即使大儿子以后再有什么让他们意料之外的举动,他们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只要人还好端端的在他们眼前活动,其他什么的都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一个赶集的好日子。
离凤山村最近的一个镇子叫北口镇,从凤山村步行过去大概需要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要是坐牛车或者驴车的话,也就半个多时辰。
北口镇是附近最大的一个镇子,一到赶集的日子,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会把自家需要卖的东西弄去镇子上卖掉,家里条件好的,就赶着牛车或者驴车,家里没有条件的,自然就得靠双腿走过去。
没干旱之前,安家也是算宽裕的,家里还有一个驴子,可在接连两年的干旱以及两个老人的相继离世后,那唯一的一头驴子也被拿去卖了换钱。
如今想要去镇子上买卖东西,或者是走路,或者是出点小钱搭别家的牛车或者驴车,而且还得看人家那车上东西多不多,多了还是只能靠双腿走过去。
“爹爹,东西都带齐了吗?”安亚非站在院子门前,清点着自家爹爹担子里的东西。
“齐了。”安木友挑起担子,“快回去歇着吧,爹爹过了晌午就回来了。”说完便走了。
“你爹爹走了?”李亚罗接过安亚非手上的帕子,顺手在一边的木盆子里洗干净晾上。
“走了。”安亚非走到灶屋里唯一的一张石台子边,端起上面的一碗粗粮稀饭喝了个干净。
“哎,老刘家的牛车装满了东西,你爹爹只能挑着那点粮食自己走去镇子里了。”李亚罗一边洗着碗,一边叹气。凤山村就老刘家有一头拉东西的耕地牛,一到赶集的日子,那抢着要用的人多了去了。
春种的时候耕地也是一家一家的轮着来。
“希望那狐狸皮能卖个好价钱,那时候你的嫁妆也出来了,年底还能给你置几身新衣裳。”
安亚非一边听着自家阿爹的絮絮叨叨,一边淡淡的不爽,为什么总要提起嫁妆呢,真是好心烦。
天边的太阳终于全都露了出来,安亚非怕虫子,在这个无毒无污染的纯净世界里,他是绝对不可能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去到地里帮忙捉虫的,因此只能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喂家里那三只老母鸡。
鸡舍因为天天都有在打扫,味道并不难闻,捡起今天的鸡蛋,又给三只母鸡换了一盆清水,安亚非便去到井边开始洗衣服。
爹爹的衣服都是阿爹洗,他只洗自己跟小可可的就行了。很轻松。
中午照旧粗粮稀饭,配上自家盐腌的白萝卜,味道也还不错,就是饿得特别快。
照例带着小可可睡了个午觉,一醒来便听见屋外欢喜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是他爹爹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安亚非穿上布鞋,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小可可,给他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这才整理了一下头发往屋外走。
不知道这一头的长头发能不能剪掉啊,他一点也不想当颓废的艺术家,每次睡醒看见那铺到身上的长头发,都让他有一种亲临恐怖片的感觉,非常可怕。
“爹爹。”
“小非啊,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安木友一见自家大儿子,那憨厚的脸上便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谁来了?安亚非走到自家爹爹跟前,然后抬头看过去,便对上一张微笑的俊美脸孔,不认识。
见自家大儿子一脸迷茫,安木友这才想起,自家大儿子因为撞到脑袋而失忆了,自然是不会认识眼前他的未婚夫了,便歉意的对一边的男人道:“寒情啊,不好意思,忘记小非失忆了,他现在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了。”
陆寒情一脸微笑的摇头,眼里带了一丝丝的怜惜,“没事的安叔,只要非儿人好好的就好。”
非儿?
安亚非立马喷了一口血。这是神马称呼?劳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这么娇弱的名字。
“非儿,还记得情哥哥吗?”陆寒情转头,一脸温柔的看着神情迷茫又呆滞的安亚非。
情哥哥?
安亚非觉得现在他非常想晕过去,嘴角更是忍不住的抽搐。情哥哥这种称呼是能随便在两个男人之间叫的吗?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木有。
“非儿?”陆寒情盯着眼前的未来夫郎,目露担忧。
“不记得了。”安亚非果断摇头,劳资就是记得也一定不会承认的,何况现在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什么情哥哥的,他才不要记得。
“非儿的头还痛吗?”陆寒情关心的问道,俊美的脸庞看起来特别能让人产生好感。
至少一边的安木友就很感动,以后小非嫁过去一定不会被亏待,真好。
“很痛。”安亚非使劲点头,“我要去休息了,你跟爹爹聊着吧。”说完便想走,谁知刚一转身,手臂便被拉住了。
“非儿。”陆寒情脸带哀怨的看着眼前没说两句话就打算走的未来夫郎。
安亚非默默扭头,慢慢抬头,对上一双黑瞳,心里吐槽道,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亲,还有你这张被抛弃般的怨妇脸是要闹哪样。快放开劳资的手。
“小非,寒情特意来看你的,陪寒情聊聊吧,我去地里找你阿爹回来。”安木友见两人那脉脉含情的对视,心下了然,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走了。
安亚非很想叫自家爹爹不要这么识趣,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情哥哥什么的,一听就让人产生看到流氓的感觉。
等到院外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安亚非使劲挣开陆寒情的手,一跳三步远,神情就像是在远离病毒源。
“非儿。”陆寒情眼里带着抹兴味的看着眼前的未来夫郎,这人失忆了,连一些肢体语言也变得愈来愈有意思了。
虽然只见过这个未来夫郎几面,每次来,这人可都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自己的,这失忆了,爱意没有了不说,还一脸的嫌弃,嫌弃?
呵呵,有意思。
“非儿当真如安叔说的什么都忘记了。”陆寒情一脸的伤心,随即又深情道:“不过没事,只要非儿人好好的就好。”
安亚非很无语,不要一直一直非儿非儿的叫啊,这会让他产生一种他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娇弱软糯的妹纸的错觉。
“我要去喂鸡了。”赶紧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我来帮忙。”陆寒情来到安亚非身边,自然的拉起了他的手,还熟门熟路的带头朝鸡舍走去,一看就是自家人。
“放手啊。”不要动不动就拉拉扯扯的啊,安亚非使劲挣,咦,没挣开?
陆寒情在前面背对着他勾了勾唇,“非儿还是这般害羞呢。”
他这不是害羞好吗,这明明就是害怕。
晚上陆寒情理所当然的在安家两位家长的热情挽留下,留了下来。
李亚罗怀着自家大儿子的厨艺这么好,以后嫁过去了一定不会吃亏的想法,指派安亚非去做晚饭,自己则是在一边打下手。
安亚非怎么会不明白自家阿爹心里打的如意算盘,看了一眼跟自家爹爹聊得愉快的男人,安亚非暗自决定,今晚的饭菜必须要做得难吃。
只是,想法是好的。
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本能,是怎么可能一时就改变的呢。
所以在把几盘菜端上桌,见到某人吃了一筷子而立马亮起来的眼神时。
安亚非瞬间脊背发凉,开始菊花隐隐作疼,头顶一排乌鸦嘎嘎的唱着死亡之歌气势恢宏的飞过。
他怎么就忘记了呢,这里的菜种虽然丰富,但是因为调味料单调的原因,很多菜做出来都缺少了一些味道。
而他家里的菜,则是因为这两天他闲着无聊去后面树林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株野山椒,所以这带了些许微辣的菜,自然是要比这边只有咸淡的菜好吃。
4、狗血一大盆
送走了陆寒情,安亚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是走了啊。那个男人的存在真是太有杀伤力了,再让他待下去,他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
一夜噩梦。
“阿爹早。”迷糊的打了个呵欠。安亚非洗涑完,慢吞吞的去到灶屋吃了早饭,整个就一幽魂。
“这是怎么了?”李亚罗担心的看了看他有些不好的脸色,“小非昨晚没睡好吗?”
安亚非无力点头,必须是没睡好啊。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梦到自己的菊花不保,为了菊花的完好无损,他跟那个想要采菊的恶徒奋战了一个晚上,能睡好就怪了。
想到昨晚梦里的凄惨战况,安亚非身子一抖,不行,必须要搞乱,菊花那么脆弱的地方怎么能让人采。
光是想都觉得疼。
“阿爹,咱家是怎么跟陆家结亲家的呀。”所谓知己知彼,为了自己的菊花好好的,先了解一下那过去的事情吧。
李亚罗笑了笑,“这个啊,这事还得从你爹爹没跟阿爹成婚之前说起呢。”虽然这事在早前就已经与自家大儿子说过,不过在大儿子失忆之后又问这个问题,李亚罗觉得心里有点好笑。
这孩子,看来是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对寒情有好感,不然怎么会总是想知道这事情呢。
这事情呢,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陆家是凉月国最大的绸缎商,虽然经营的不止这么一项营生,但是,陆家却是由绸缎发展起来的,因此绸缎生意才是他们主要的。
陆沧,也就是陆寒情的爹爹,年少时年轻气盛,不想被自家爹爹管束着,便想着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
还别说,两年的时间,还真让他给做出了一番事业来。
只是,人有祸福旦夕,月有阴晴圆缺。
陆沧的一个手下出卖了他,导致他进的一批货在半道被人给劫了,因此货不能正常送到买家手上不说,自己还因此险些丢了性命。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时呐,陆老爷全身是血的躺在你爹爹打猎经常去的那片林子里,你爹爹虽然见多了那畜生的血,可这活人的血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害怕得不行,但到底还是救人心切,便把人带了回来。
陆老爷被你爹爹还有你爷爷跟阿爷他们侍候了整整半个月才好了起来。本来陆老爷是想给点钱你爹爹他们的,但是你爹爹为人老实憨厚,说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