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夫人和妹子就不知道该如何了。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管家匆匆走过来:“世子爷,太子殿下听闻老侯爷不适,特来相探。”
司徒荓微微点头:“你去禀报父亲吧。”
不一刻,皇太子带着御医进来,他挥袖拦住桁武侯:“不多礼。我听闻老侯爷不适,特来相探。”
寒暄几句,瞅见司徒荓站在阶下,微微一怔,温声道:“司徒卿,进来吧,盛夏琰琰,想是不好受。”
司徒荓恭恭敬敬应是,进的屋来,重新给太子见礼。
皇太子笑吟吟伸臂扶住:“不多礼,司徒卿将与我成婚,你我分属夫妻,哪需如此惺惺作态。我有些头晕,过来扶我一把。”
司徒荓半点也不犹豫,随侍太子身侧。
“桁武侯还不知道皇父为何废除孤王与司徒氏的姻缘吧?”皇太子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榻:“六弟与司徒卿探太子,言替司徒女郎相看。恰好皇父知道了。”
皇太子笑意盈盈:“我猜,这件事司徒卿应该给侯爷报备过了。”
说到这里,皇太子起身。
“对了,国法曰,承袭者嫡长,无嫡废爵。司徒卿为侯府唯一嫡子,虽然被聘为太子妃,但他是有嫡子的。桁武侯可得记牢了,无嫡废爵,千万别做出以庶充嫡之事。”
少年生的美貌,笑起来晕生双颊,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警告。
仅仅一句话说的桁武侯脸色如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年皇太子这句话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宋玉笑着看向司徒荓,“司徒卿与我走上一程?”
司徒荓恭恭敬敬回道:“诺。”
第十三章:微服
宋玉到侯府一身常服,出得侯府。看了看身边的司徒荓,笑吟吟问道:“卿陪我走上一走?”
司徒荓微微颔首:“诺。”
宋玉微微笑起来。心里却在感叹。
司徒荓天生就适合环境。在金玉满堂里他是纸醉金迷的贵公子,在塞北苦寒里他是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在家族没落里他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那么,在太子府,他能不能胜任好太子妃一职?
从繁华到苍凉,从苍凉到繁华,太子一直面含着微笑,不时给他指指点点。作为一国太子,他竟然对小民生活十分了解。他有时会买些小东西,顺便与小贩交谈几句。
这时的皇太子一点也不像他上一次见到的尊贵高华,严不可攀模样。他既不温和,也不刻板,甚是该杀价也照杀无误。
碰到六皇子宋璃是一个意外,司徒荓刚准备上前见礼,却意识到他已经是准太子妃,不用向一个普通皇子见礼了。
宋璃笑眯眯的向他们走过来。
宋玉唇边笑意浅浅,美好一如画卷。
然后,一瞬间人间天堂变修罗地狱,四周鲜血氤氲开来。
司徒荓反应极快的出手,他的长枪并未带出来,手中短匕一划,便是一条人命。他下手快、很、准,一挥手就是一条人命,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并没有忘记护着这位娇弱的皇太子。
宋玉唇边含笑,脸色不变。
“宋璃,你是要造反么?”少年声音清幽雅致,不急不缓:“你在这里,若孤所料没错,宋瑕已经在宫中逼宫了。真是大胆!”
宋璃笑眯眯的:“太子殿下也就这会儿逞能了。”然后脸一沉:“给本王格杀勿论!”
宋玉声音轻柔宽和:“宋璃,回头是岸,还不悔悟?”
司徒荓感觉宋玉挣开了他的保护,匆匆回头看他。
少年唇边笑意浅浅,声音柔和:“司徒卿,既然他们执迷不悟,不用在手下留情。”
少年缓缓抽出腰间的剑。
宋璃突然感觉有些不妙。太子这不像是穷途末路?
但不等他再想,太子的剑已经直抵他眉心。
然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玉神色不变,短剑呈紫色,在美丽少年手中更显得晶莹。
第十四章:谋逆
对于这些杀手来说,这两个年轻人简直就是地狱修罗。动作极快,一步一人,见血穿喉,丝毫不留情。
十多个顶级杀手,不到一刻钟就交代在两人手里。
“司徒卿,圣躬危急,还望卿助我。”宋玉正色道。
“屛义不容辞。”司徒荓躬身道。
两人杀了那么多人,身上不沾半丝血迹。匆匆赶往宫中。
到得宫中,皇帝早就自己搞定,正在大正殿轻松的等着他们。
宋玉抽了抽嘴角。
他在心里大骂宋瑕手段太挫,怎么不让这老家伙多受会儿。
“皇长子,皇六子,皇七子谋逆,贬为庶民,流放瀛洲。”皇帝轻飘飘的就定下了几个儿子的生死。
既然连自己儿子都没有放过,那那些参与者最轻的也是刺死夺爵,举家贬为庶民,数代之内,不许科举。
桁武侯府也在清算之列,举家贬为庶民。倒是司徒荓,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为忠勇侯。
司徒荓完全不认为自己拿得起这个爵位。说句实话,他觉得太子那天一个人说不准也能把那伙人一个不拉解决掉。
宋玉得知他的想法笑的直不起腰:“当得起的,自然不是你救驾,而是你是太子妃。给你的自然是你应得的。心安理得收下便是。”
“我不可能不管苏氏和望儿。”
宋玉微微一怔:“你的爵位自然是你儿子继承。不必给我说。”
司徒荓也微微一怔。
宋玉微微一笑,“我还是那句老话,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给了你的都是你的。我从不过问。只不过,相应的,你要做好我的伴侣。”
司徒荓恭恭敬敬回答道:“诺。”
宋玉不再说话,唇角含笑,示意他可以走了。他就觉得这所谓的回到他最初的年代简直他妈的坑他,这才几天他就吐了四五次血,就这样下去他能不能活够二十岁还是个未知数。
宋玉真心觉得皇帝能折腾。尼玛自古以来那么多皇帝哪一个是被自己儿子联手剁了的?儿子一个个狼子野心是有,但宋玉一直觉得大部分原因在皇帝身上。
这辈子也一样。如果不是宋瑕他们看不到出路,又怎么会谋反?
但宋瑕他们也轮不到自己同情,那同样不是什么好鸟。
宋玉干脆什么也不想了,他静静睡着了。
忠勇侯府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原桁武侯夫人张氏雀占鸠巣,口口声声用孝悌之义压着苏氏,还不停暗示苏氏应该早点死了干净。
苏氏不是争不过她,而是现在她的身份确实尴尬。
司徒荓归家时正好碰上这起事。
司徒宁鸾站在母亲身边不发一语,都没有给平时颇为爱护她的嫂子辩上一言。
司徒荓微笑着看了司徒宁鸾一眼。
司徒宁鸾被那一眼瞅的吓了一跳。
“这是在吵什么?”司徒荓温和的问道。
苏氏不发一言。
张氏得了势,疾言厉色指摘苏氏,语气之恶毒,令人发指。
司徒荓也不阻止她,只是微笑着聆听。
“既然不满意苏氏成为忠勇侯府的女主人,夫人就请另谋高就吧。”司徒荓声音温和:“苏氏虽然不再是我的妻子,但她是世子的母亲。”
第十五章:爆发
司徒荓很是苦恼。
他真的不能把张氏如何,那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继母,孝悌之义他也不能忘了。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苏氏不是个笨女人,她早都觉得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
早在她与张氏联合时,她就失去了司徒荓的全部信任。现在张氏翻脸不认人,她也只得自认倒霉。
她明白,司徒荓给她的几分薄面完全是因为她是司徒望的母亲。他现在的态度完全是做给儿子的。
她很清楚,在不波及到儿子的情况下司徒荓根本不会帮自己。他冷眼旁观着她与张氏母女的斗争,等着她们两败俱伤。
她不甘心。
再大的不甘也抵不过强硬的皇权。况且司徒庰什么人物?张氏还不是在最得意的时候被他推落尘埃。他实在太习惯于制造幻境,再将幻境打破。
“你说若是太子和陛下知道你算计了他们……”苏氏的声音又快又急。
司徒庰微微一顿,“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未尝没有算计,算计到一块便是两利。”
虽是如此说,他还是下意识的想到了宋玉。
他会怎么想?
苏氏嗤笑:“司徒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
司徒庰淡淡道:“少操你的心,你管得太多了。”
苏氏绝望的哭起来。
司徒荓淡淡的道:“好自为之。”
短短的四个字斩断他们的过往,只留下如今的恩断义绝。
小小的司徒望冷眼看着他的父母争执,他看着他父亲毫不留情离去,看到他时也没有丝毫停顿,漠然宛如不识。
他的父亲曾经嗤笑说:“你天资愚钝,不堪侯府,继承侯府之日,就是你灭亡之时,所以,别做当侯爷的美梦了,那代价太大。”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说他不堪大用,他书读得比同龄人好得多,以前在桁武侯府那个人不称赞一声,偏偏他父亲对他母子看不上眼。以前他父亲还乐意装一装好丈夫,好父亲,现在桁武侯府不在了,他父亲对他母子真的是没有任何情分了。
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太子?怨恨父亲吗?他不敢。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他都不知道该去怨恨谁,只空余茫然。
他不知道,站在拐角阴影处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痛楚悲凉。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痛楚,也没有人知道他多想不顾一切的对儿子说,父亲不是疏远你,只是在保全你。可是他不能。
他的儿子是真的如他所说天资驽钝,他毫不夸张。没错,他的书读的是不错,但也仅余这一项优点了,读死书而已。是,很多人都在夸赞他。那是只看到了他的表象。他同他的母亲一样,自认为聪明,实际上光干蠢事。疏远就是最好的保全。
他的儿子是怨他的,礼教让他不怨,但他的心在怨恨。
怨就怨吧,他默默的想。心下疼的发颤,但他又能如何呢?
第十六章:探病
“病了?”宋玉轻轻点头:“国公爷一心为国,一片忠心,青天可表。我自是该探病。”
尼玛在这皇帝疑神疑鬼弄得镇国公不得不装病避嫌的敏感时刻,你去看身为你嫡亲舅舅的镇国公?你确定镇国公想让你来探病?
不过宋玉这货也是典型的我行我素型,镇国公想不想与他看不看那完全没关系!
一听太子前来探病镇国公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各位,这绝对不是因为太过欢喜幻听,而是因为太震惊。
尼玛一个无母孱弱的元后嫡子平平安安长这么大绝对不是没脑子的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太子殿下做出这么个决定。
他还没想明白这位太子是什么意思,他的老爹老镇国公已经让人迎太子殿下进来。
老镇国公五十多岁看书上去像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清俊文雅,光从外表实在看不出他年轻时是沙场悍将。
宋玉生的和老镇国公有四五分相似,但是不看两人相貌实在将两个人相貌联系起来。实在是宋玉就给朝臣一个端华高贵,雍容优雅的笼统形象,哪及的老镇国公辉煌饱满的形象高大?
老镇国公出身上林段氏。是老镇国公出身段氏,不是镇国公府就是段氏。
上林段氏乃是文宣公之后,代代文才高华,就本代皇朝开国四代,段氏嫡系就出过一个状元两个探花,十几个进士。
段铮言段氏嫡系嫡出九郎,少年时文华高绝,九岁时为上林解元,十一岁遇永徽帝,永徽帝当时还是太子,被贵妃蒙氏追杀。
十一岁的半大少年搭弓连射九箭,救下永徽帝。随后又带着他东逃西躲,半年后终于回京。回京不久,帝薨,太子继位。
永徽帝继位的第一件事不是给他爹上徽号,也不是封他娘为皇太后,更不是大封功臣,后宫。而是封段铮言为镇国公。
段氏九郎,文华惊艳,出身高贵,又对皇帝有救命之恩,就算国公之位举国也只能有三个,且镇国公为三国公之首,但对着已经登基且固执己见的皇帝群臣也没有办法。
永徽三年,开科,段铮言为当届状元,当时十五岁的段铮言正值最美好的年纪,家世清贵,文华高绝,容颜俊美,用风华绝代四字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同年,他娶家中订好的未婚妻温氏为妻。
永徽四年,琉球,赫赫,女真不朝不贡,永徽帝大怒,派兵去剿。
然大败,举国惶惶,镇国公请战。
永徽五年,镇国公帅三十万,出征在外。
他出征三年,灭琉球,大败赫赫女真。赫赫女真乞表请降。
随着帝国欢呼的还有镇国公段铮言的传奇。
永徽帝也不吝啬最大的表扬:“段郎文才武略,当得天下无双。”
第十七章:永徽段郎
帝王称臣下用卿,永徽帝时代,段铮言一直被皇帝称段郎。段铮言出身高贵,手上有着和他同生共死三年忠诚度极高的叁拾万兵马,这三十万兵马皇帝就像忘了一样一直放在段铮言手里。
永徽时代,就是段铮言的时代。
宋玉笑着打量靠在软榻上的男人。镇国公也在打量着他。
宋玉生的像他,性子却更像宋严。
宋严是永徽帝的大名。他的母亲是皇后,但无奈他的皇父泰源帝真爱贵妃蒙氏,他作为嫡长子在宫里也不硬气,他皇父迟迟不封他为太子,蒙氏总有机可乘。他母族不显,他老爹又给他找了个空有名头的正妃。他二十多岁也没有出阁讲过学,仍旧在东宫读死书。
碰到段铮言时,他的父亲已经默许了蒙氏对他的加害,他逃亡在外。性命危急时刻碰到的少年,就他性命于顷刻之间,强大而且沉默。
少年一路护送他到京城,飘然而去,连姓名也没留下。他明察暗访近半年才知晓了对方就是名震天下的段九郎。
永徽八年,段铮言班师回朝时他那没有见过一面的嫡长子段清年已经两岁多了。皇帝厚赐,娇妻温柔,稚子聪慧,他几乎拥有了天下所有的美好。
永徽九年,镇国侯夫人再度有孕,恰逢此时,皇宫里继后也有了身孕。
皇帝当时笑道:“若生子女,可为亲家。”
段铮言婉拒,皇帝先是生气的很,到最后有对他和以前一样。
那一年十一月廿九,永徽帝太子宋绍出生;腊月初一,段铮言嫡长女段锦年出生。
永徽帝喜欢段锦年得很,再一次以未来国母之位许之,段铮言拂袖而去。
永徽帝也不再提此事。
永徽十年,永徽帝病重,榻前也只叮嘱皇后,太子年幼,应当多为倚重镇国公。段氏女郎他甚是喜欢,本意做太子妃,然段姑娘柔弱,非皇后上选。只待段氏出嫁,封她为柔嘉郡主。
太后满口答应。皇帝说这话时宗室重臣都在,这话既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段铮言听得,谁不知道皇帝两次想和段铮言结亲被拒,现在不过说得好听。这都是小事,她的儿子年龄还小,镇国公手握大权,她自然不会招惹,不用丈夫教导她也会这么做。
永徽帝薨,镇国公辅佐小皇帝十年,不待皇帝亲政,他已经慢慢隐退,待到皇帝亲政,他几乎已经全部敛去锋芒。
但是,他只是敛去锋芒,并不是失去锋芒。永徽段郎几乎就是不败的传奇,太后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招惹这头潜伏的老虎,然小皇帝却看上了段氏。
太后根本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就算崇寜帝相逼,先帝口谕拿出来崇寜帝也是没办法。
但是令太后诧异的是,她一开口段铮言就同意了。太后认为这是镇国公彻底的臣服。她再也不用忌惮镇国公,也是高兴。
第十八章:段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