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近距离接触,燕宇就觉得一股香气扑鼻,顿时就恍惚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香料。
可已经无暇去讨论香料的成分及其作用了,因为静浅正在死命抱着他准备亲上来。要不是燕宇存在一定的身高优势,力气也不小,也许早就被摁住了。
此时的解决方案并不好想。如果燕宇想直接下杀手,那么最简单不过,但是很明显还没到那种地步。要说推开吧,离得这么近本就不好使劲,静浅身上的香气又让燕宇都不敢喘大气,万一有催情的作用,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作为刺客的冷静和面面俱到的思维还在,果断却一点都没有了。他维持着双手抵在静浅肩膀上的姿势,距离却在一点点拉近。
正在燕宇全身僵硬地感觉到了来自正面的轻微的呼吸拂面时,突然,身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声音很耳熟,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惊得一松手。
静浅却没有放松,直直向他撞过来。
然而此时,一抹寒意自燕宇肩上刺来。他一瞥之下立即条件反射地抓住静浅的小臂向旁边移动,可一拉未动,而剑尖准确地指向静浅喉咙。
“别!”
他急忙伸手去抓剑刃,却有另一只手反手拍开他的,然后两只手指义无反顾地抵在了剑刃上。
那是一柄绝对开了刃的利刃,从其上的寒光燕宇能确定绝对是天下都难寻的宝剑。
他顺着这只手向上看,果不其然,这只手的主人不会有其他人。
紫眸的绝美少年就这样用两只手指止住剑势,剑刃陷入指腹之内,却不能在看似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任何伤口。他扬扬下巴,满眼的笑意还未完全退去:“楚辰霄,挪开你的剑,别伤了我楼里的孩子。”
虽然早已猜到身后带着杀意偷袭的人是谁,听到这个名字燕宇还是不由得回头看去。楚辰霄满脸森寒,持剑的手纹丝不动。
“让他先放手。”
他一字一句的话就像是冰块落入冰水中,听着都觉得身临其境的冷。
“你把人家吓坏了,”也只有紫狐此时还能一脸的轻巧,他的右手依旧护在静浅脖子前面,左手拍拍他死死环住燕宇的手,“松手,再不松手就没命了。”
燕宇只觉后颈一松,静浅的温度快速撤离,然后衣领被向后一拽,猝不及防之下摔入了后面人的怀里。
立即出现一只手从前面箍住了自己的腰,紧紧地扣在怀中,楚辰霄在燕宇耳边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
燕宇从他覆了一层霜的侧脸移开视线,发现紫狐和静浅那处情况更是诡异。
静浅单膝跪在紫狐身前,而后者此时正低下身,伸手轻佻地挑起前者的下巴,挑眉笑问:“现在楼里的孩子都这么漂亮?”
待静浅站起身来,紫狐笑眯眯地从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一直问到有什么才艺,最后跟对暗号似的说了些燕宇听着云里雾里的话题,才十分满意地重新转向抱在一起的两人。或者更恰当的说是一个抱着不撒手而另一个也不反抗的两人。
紫狐歪着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道:“我不打扰你们了?”
楚辰霄没看他,传达出一种“识相就快走”的信息。紫狐一脸好笑,无语地摇摇头,带着静浅就走远了。
燕宇安静地看他们离开,中途就被楚辰霄掰着下巴把脸拉了过去。楚辰霄在他唇上碰了碰,维持着这个距离,低声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温暖的吐息轻而易举地熏红了燕宇的脸颊,一直红到耳朵尖。燕宇突然笑着问道:“吃醋了?”
这句有些调笑意味的话换来的就是一段深吻。没一会儿,燕宇便觉得这姿势不舒服,便挣了几下转过身去与他面对。两人贴得更紧,直到不知多久之后,气喘吁吁才分开。
燕宇退后些理了理蹭得凌乱的前发,发现楚辰霄看着他身后的某个位置挑起了眉。他也转头看去,然后,他觉得自己经历了记事以来最尴尬的时刻。
楚怀宇和他父皇一模一样地挑着眉毛。
而此时楚辰霄毫不避讳地还抱着燕宇。
这时,楚怀宇发话了:“父皇,”太子殿下显得很认真,“除了母后和哥哥你还亲过别人吗?”
楚辰霄也很认真:“有了他之后就没有了。”
“哦,”儿子点点头,“那就没事了。我走了,你们继续。”
说罢他还真的转身就回了燕宇的小院。燕宇又愣了好久,然后猛地拽着楚辰霄的衣襟:“你怎么教的孩子!”
楚辰霄很无辜:“我没教过。”
怒气无从发泄,于是燕宇打算放弃掉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紫狐怎么来了?”
“你一直要把他叫来,我就让皇兄把他派过来了。”
燕宇眨眨眼,有些疑惑地道:“我之前还以为你很猜忌他。”
“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一提及他你好像就不开心。”
燕宇回忆着之前几次,不确定道。楚辰霄摸摸他颈边散落的黑亮长发,道:“这次怎么不说是我吃醋了?”
燕宇愣了一下,难道他因为刚刚那句调笑耿耿于怀?他皱皱眉道:“跟紫狐有什么醋可吃?”
“为什么没有?”
被这一连串的意义莫名的问句头疼,这最后一问的答案却是迟迟无法得出。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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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吃醋的原因关键是态度。
之前楚辰霄不断地为燕宇对待紫狐的由衷的钦佩和信任而吃醋,后来对静浅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那时的姿势比较暧昧。
所以相比较而言,燕宇那句调笑相比起那个“有什么醋可吃”,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可惜他自己没发现。
而后紧接的事情发生后,他细细想来,才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以来还小看了紫狐。以前以为他只是一般的不积口德,如今却觉得是完全的嗜好戏弄人。
由于下午楚辰霄接待了使自己好奇和敌意同时充斥心中的神秘人物,紫狐,当天的政务拖到了晚上。
正当燕宇无所事事地翻书解闷之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他有些疑惑,如果有人进院按理说会是小遥来通报他。除非是楚辰霄,但他一般不会敲门。
打开门,门外的夜色中那双紫眸眼波流转眼神深邃,忽地闪过一丝狡黠。
紫狐嘴角一翘:“燕宇,跟我……私、奔、吧!”
16.旧梦天涯路
燕宇已经无力去计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傻眼了。而也是拜此所赐,他很快便能够使用冷静下来的头脑思考眼前的这个人说的这句话。
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眼中半分是诱惑,半分是狡黠,但合在一起加上挑起的眉,再经由燕宇这熟人稍加分析,便是表达出明显的意思:我在逗你玩。
燕宇探究地看了紫狐几眼,然后侧身将他让进屋里。紫狐的个子比燕宇还要矮上一截,头顶几乎是蹭着后者的鼻子过去。燕宇也敏锐发现他走路没有平时稳,显得更、雀跃?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紫狐进了屋毫不迟疑地来到书桌前,手脚麻利地研了墨,然后提大笔在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燕宇连忙凑过去看,之间上面写着:“燕宇跟我私奔去南疆了(换行)紫狐留”,他看着绑架客人的家伙连目的地都想好了,还兴致勃勃地给主人留字条,也无力反对什么了。
“去南疆干什么?”燕宇面无表情。
“视察吧。”如果这个答案没有那个“吧”字会更为完美。
“视察什么?”
“烟雨楼啊,南疆分楼开业十三年了,虽然定时有报告,但我也好久没亲自去看了。说来是我最不关注的一个分楼了,这次有空就去宠幸一下。”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烟雨楼是你的产业?”
紫狐欣赏完自己的作品,抬起头来:“你又没问过。”
“那我现在问,烟雨楼整个都是你的?”
“是啊,那当然。从燕京开到东楚西秦,再到南疆,一共四座楼。投资也好人事也好,甚至训练的工作我都亲自做了不少,我这个楼主还是相当称职的。只是本来应该还有四个副楼主,可惜燕京总楼的早殇,西秦的候选人年纪太小,如今只有南疆的在位。东楚分楼副楼主的位子我可是给你留着呢,这次没时间了,回来以后你就准备接手吧。”
这一段跳跃性极大的解说听得燕宇一愣一愣,也知道对于紫狐来说自己的拒绝基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也不去做无用功,而是问道:“做副楼主有什么好处?”
紫狐愕然看着他:“白得了最繁华的分楼的一小半,你居然问我有什么好处?还有没有天理?”
随后燕宇被告知副楼主就是楼主也就是紫狐不在时,有大事他决定,出了事负责去打架。作为回报平日利润有分成,烟雨楼的情报也随便他用。工作简单粗暴,而且其实楼里有专门管事的人也用不上他干什么。
“那么,你送半座楼给我干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紫狐的慷慨一般只有三种原因,无聊时的消遣、戏弄人玩、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紫狐笑眯眯道:“你是我学生,留给你管理我当然放心,而且除了我学生其他人也不一定镇得住那群人。其次嘛,算作为师给你出的嫁妆好了。还能给你当娘家,毕竟皇宫里的生活你不一定习惯,烦了就出来到楼里住几天。”
燕宇难以否定“嫁妆”“娘家”这两个词,只得在紫狐戏谑的目光下脸皮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我输了,求你别再说了……”
紫狐满意地拍拍手,把字条留在桌子正中央,然后一把挽住了燕宇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等等,我要提条件!”燕宇寸步不让。
“哦?说说?”紫狐完全无视燕宇抽手臂的动作,笑道。
“我要知道他最近的消息。”这是第一个条件,说出口,就看到了紫狐一脸的理解。“放心放心,不止消息,烟雨楼的情报系统都拿来给你们千里传情用,保证书信来往畅通无阻。话说啊,我又没让你们分离多久,至于么?”
忽略掉这段调侃,燕宇继续道:“你教我仙术。”
“成,这有什么难的,”紫狐果断点头,“那我们快走?”
“为什么这么着急?”
紫狐无辜地眨眨眼:“你男人马上就回来了,我要是不尽快,被抓住了肿么办?”
“这些用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想了想:“当儿子教育却要当女儿嫁出去的可爱学生。”
燕宇:“我不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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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于迅影背上最后回望一眼楚都高耸的城墙,夜色笼罩下这座雄城犹如神兽临世,威严凶悍。
策马跟上领先了几步的紫狐。那柄总是随身携带的不出鞘的宝剑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也再次被他握在左手,他抚摸着身下红马朱砂的鬃毛,似乎露出了一抹寂寞与伤怀。燕宇有些难以置信,但定睛一看,紫狐却已转过头来,冲他笑道:“你真够矛盾的,放不下就别跟我跑出来呗。”
摇摇头,燕宇道:“跟在他身边又没用。”
紫狐耸耸肩:“随你便吧,反正保护他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这点你不用操心。只是么,呵呵……”
他笑得一脸阴险,燕宇升起一股寒意。
“你安排的谁?”
“静浅,不错吧?”
这是可以用“不错”来评价的吗?处处都是问题啊!
看出他的不信服,紫狐拍拍朱砂的脖子,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清清嗓子道:“秦国来使中挟带了一名少年,此人虽出身烟花,却相貌俊美性情温婉。身为秦使的男宠,却得到了楚王的厚爱,被楚王纳为己用,”说到这儿燕宇已经知道他编排了怎样的发展,果不其然又听他解释道。
“这少年来自烟雨楼西秦分楼,却并非为奴为女支,而是自幼在南疆训练,近月才到西秦分楼的一任灰衣。哦,灰衣你可以理解为楼里习武的护卫杀手一类的人。那秦的来使也并非是本人,而是西秦分楼的副楼主助理略施小计安插的傀儡,就是为送他来楚。”
听到这里,燕宇却是有些疑惑,见紫狐笑看着他,扔过一个小物件,伸手接过,竟是一块比手掌略小的玉牌。玉呈浅青色,正面一字篆体“楚”,背面是个字体清俊的“宇”,仔细一看,竟是燕宇他自己的字迹。
大概猜到是什么了,果然紫狐道:“这是烟雨楼东楚副楼主的身份象征。静浅来此也正是为了这个,他是西秦副楼主助理亲自提拔来给你做助理的。”
燕宇皱皱眉:“那他之前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紫狐调侃道:“哪个?告白?”
“烟视媚行的做派。”
“哦,那个啊,应该是本人性格决定的吧。不过你放心,我看过了,那个孩子挺不错的。他那时候主要是为了试探你吧,毕竟你要成为他直属上司嘛。”
燕宇就这么接受了紫狐的一套说辞,使得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相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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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的日夜兼程,燕宇紫狐终于到达了南疆城。
南疆城是中原与南疆边境之上的一座大城,也是两大势力矛盾冲突下唯一的舒缓。其内商业繁荣,但也不乏混乱。不过据紫狐说,这里已经好上不少了,都是这十几年来烟雨楼南疆分楼带头整治的结果。
燕京总楼燕宇见过不少次,华贵恢宏胜似宫殿,大有总楼的气势。而东楚分楼同样见过,只是不同的是它更加清秀宜人,走的并非殿宇的风格,而是江南水乡的味道。
烟雨楼南疆分楼的建筑却是尤为显眼,因为这是城中最高的一座楼,鹤立鸡群,特立独行。当年为争这最高位,还和城内其他势力斗了好久。
红砖金瓦,再配上南疆格外澄碧的天空,犹显尊贵。看到这景象,燕宇也不难想通当时紫狐和南疆分楼的那几个创始人费尽心思争这南疆城最高楼之位的理由。
现在是营业时间,但白日的青楼略显冷清。在楼外自有人牵过迅影和朱砂。紫狐直接向内走去,燕宇跟上。
和门口的人说了句,便自然被带到了二层的豪华房间。紫狐推开华丽大门,却见一头足有三米长的老虎扑了出来。
燕宇大惊,而紫狐却只是惊喜笑笑,躲过了巨虎的一扑,然后熟络地摸着巨大的脑袋。
“花斑,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门内传来清朗的声音:“那是,花斑现在越来越成精了,”走出一个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清秀,但气势却是不符合外表的逼人。只可惜一脸怨气打碎了那不怒而威的意思,开口即语气不善,“楼主,十三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没有长高啊。”
紫狐挑眉看看他,道:“彼此彼此。”
他转过身,把还在看着巨大猛虎发愣的燕宇拽过来,介绍到:“喏,东楚分楼副楼主燕宇,”又用下巴指指青年,“南疆分楼副楼主萧朗。”
萧朗用同情的眼神看看燕宇,然后听见紫狐一句悠哉的“黎泓跑哪儿去了”,立马暴发。
“你明明清楚东楚君王厉兵秣马要平了南疆,居然一点都不管这边的事!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