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博笑着斜睨他,眼神里带着很深的审视与狎昵意味,说,“你居然是有意去我家的?那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和我走好了。”
庄籍真要忍不住了,咬紧了牙关。
夏奕博却看着他,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强忍。
庄籍这样强忍着的模样,在夏奕博的眼里比什么时候都吸引人,他的乌黑的桃花眼特别明亮,好看的嘴唇抿着,整个面孔都透出平常不会有的隐忍,夏奕博抓过他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那里已经硬起来了。
庄籍瞬间抽回了手,假装镇定地扫了扫周围,发现大多数人都在玩自己的,似乎没有人注意他和夏奕博。
庄籍被逼到绝境,反而更加冷静。
他低声和夏奕博说,“这里愿意上你床的,多得很啊,要不要我马上问谁想在这里伺候你,啊!”
夏奕博盯着他,笑了,“你叫吧。”
庄籍深吸了口气,也笑了,说,“你叫我来,就是要说这个,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夏奕博将右腿搭在左腿上,像是已经控制住了刚才的激动,说,“听说你打听最近有什么好电影,你去求别人,何不来求我,你想进什么剧组,我都可以给你帮忙。即使是谢斐的角色,我都可以替你要来。”
他知道庄籍和谢斐闹翻的事,所以故意这样说的。
庄籍道,“多谢你。不过还真不用了,我最近别的剧都拍不完。”
庄籍心里恶狠狠地想揍夏奕博一顿,却还要在脸上堆出笑容。
他想,自己在娱乐圈里这么多年,别的功力没有大涨,忍功是达到顶级了。
夏奕博看着他,庄籍剑眉入鬓,十分利落坚韧的模样,桃花眼却天生温柔多情,高挺的鼻梁,二十八九岁的人了,嘴唇却带着少年的柔嫩感觉,夏奕博其实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演一些偶像电视剧,又能有什么大出息,你自己不是明白吗,怎么一直要推辞我的好意。我难道要害你。”
庄籍说,“哪里。我借重夏总你的时候多着呢。”
夏奕博说,“总是口不对心,这么多年,就没变过。以前你还叫我三叔,现在就只叫我夏总了?”
庄籍听他说这话,越发觉得恶心,道,“夏总说哪里的话。”
夏奕博道,“你跟着夏榛有什么好处,除了给你送点水果,其他的事,他有想替你打点吗。他只顾得上自己。你和他好,能讨到什么好处吗。他会捧你?会给你投资电影让你进剧组?会为你介绍导演制片?”
庄籍简直要忍无可忍,想要破口讥讽他,但之后却只是低头笑,在夏奕博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铺路子,以前也说过的,夏榛懂什么……”时,庄籍突然接近他,说,“没办法,我就喜欢他,他年轻,有力气。”
庄籍说完就退了回去,起了身,一边的人看向他,他就说,“我也来点两首歌好了。”
就有人起哄,“来点吧,没听你唱过歌呢。”
夏奕博黑着脸盯着庄籍走到台边去的身影,眼里有阴郁的色彩。
第三十四章
庄籍像朵玫瑰花似的,刺在夏奕博的心口上。
他坐在沙发里,姿态闲适地端着酒杯喝酒,眼神依然深邃阴郁,嘴角却噙了一丝笑,目光直勾勾追随庄籍,毫无顾忌。
夏奕博的态度这么明显,而且从来不加掩饰,在座这么多人,谁看不出他的心思,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心思,加上夏奕博本来就荤素不忌,喜好美人,被他“品鉴”过的男女,没有几百,也有好几十了。
不过庄籍,大家倒不知道夏奕博是否真的得手过。
即使没有得手,但这也已经败坏了庄籍的名声,庄籍却拿他没办法,这个圈子里,有钱有关系就是大爷,他能怎么办,除非比他们还要有钱有关系,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其实也可以有的,利用夏榛就行,但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却不会是夏榛。
在唱片业不景气的情况下,庄籍并没有发展歌唱事业。
不过,他唱歌还不错,他主演的好几部戏都是他唱的片头或者片尾曲,反响很好,还因此出过单曲。
不过除此,他并没有出过专辑,也没有唱更多歌。
庄籍一心在表演上,对唱歌没有多大的爱好和热情。
此时他只是为了不得罪人,避免尴尬地躲避夏奕博,所以就随意点了几首自己会唱的歌,而且并不是情歌。
想着夏奕博在,他唱情歌,就有种反胃之感。
庄籍开唱,他的嗓音非常动听,像是在和人说情话一般脉脉含情动人心魄,本来在说话的一些人都停了下来,些许诧异地去找是谁在唱歌。
还有人表示,“庄籍,你唱得这么好,怎么没有去录唱片呢。”
庄籍就道,“业余里算还行的,真和专业人士比,那就会出丑了。”
其实在座就有专业人士,庄籍的谦逊,往往让人心情舒爽。
夏奕博坐在那里,又抿了一口酒,已经有人占据了庄籍本来的位置,坐在了夏奕博的身边。
这里除了庄籍,有太多人上赶子想抱夏奕博的大腿,只是上个床,就能得到很多之前无论如何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去做呢。
只要能够舍得出身体,总能博到想要的,路不知道要平坦多少。
而现在又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人们只看得到站在高处的人,踩着下面的人往上爬,谁又管在高处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爬上去的。
成者才能为王,败者就要为寇。
而发语权都在王者手上。
在这种情况下,清高和守身如玉有什么用。
甚至还会被人讥嘲,性无能,阳痿。
名声照样被那些握有发语权的人败坏,而且还得不到任何一点好处。
有多少本来心里还稍稍有些坚持的人,坚持就如沙堆出的城墙,海浪一来,就溃不成军,冲得不见了踪影。
有人对庄籍说过这种话,而且不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
当年他和谢斐关系还好的时候,他们都还年轻,连谢斐那种现在被公认的男人味十足的型男,都在他面前苦恼地红着眼睛哭诉过,一直坚守的那些底线有屁用啊,你有底线,别人就只会踩着你往上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好角色,别人就陪人睡一觉就给抢走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广告,要拍之前临时毁约换人;本来算多算好的戏份,往里面插进来个狗屁不通的女配角,就要改剧本把他的部分改得面目全非;跟着剧组跑西北苦寒之地拍外景,拍了半个月,最后被剪得只剩下一句台词,露脸的还是远景,只是为了要更多地衬托别人……
庄籍走到现在,这些问题都遇到过,他也拍过电影,那时候他还小,跟着剧组跑了两个月,累得要死,最后戏份全被剪掉了,没有他出镜,他拿了片酬,却也欲哭无泪。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甘心找到剪辑师那里去,对方说他剪片子反反复复,让大改了六遍,每天熬夜,能睡两三个小时算不错,也要撂挑子不干了,但为了钱养家糊口,还是只得按照要求来啊,而且还被另外一个人揍过,他指着额头上的青紫说,“我也只能回家对着老婆哭。”
庄籍心凉到了底,那时候还不敢去找导演制片据理力争,最后也只好算了。
那么多捷径可以走,只要走了,他相信,他比现在的谢斐红千百倍,但那时候就没有走过,只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圆融会为人处世,越来越隐忍,什么都以笑脸来应对,来从其他方面更好地适应迎合这个圈子,让自己的星途走得更坦荡一些。
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怎么会在现在,才被夏奕博的那么点诱惑打动。
庄籍盯着屏幕唱道——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罗
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 必须看到我
在世间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
屋村你住哪一座
情爱中工作中受过的忽视太多
自尊已饱经跌堕重视能治肚饿
末曾获得过便知我为何大动作很多
犯下这些错搏人们看看我算病态么
……”
唱到这里,庄籍就切了歌,把话筒给旁边的女孩子,说,“你来吧。”
唱这种歌,不合庄籍的性格,就如那个剪辑师说的,心里有苦,在外面又怎么能吐露,还是回家对着老婆哭吧。
只有真正爱他的人,才能够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为他难过,而别的人,即使对着他们吐露,除了遭他们的鄙夷和背后的嘲笑还剩什么。
庄籍起身来,又去和一些人应酬了一圈,就回到了夏奕博的跟前来,对他笑道,“夏总,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吧。”
夏奕博还来不及说话,庄籍已经去和另外几个重量级人物打了招呼要走了,因为包厢里已经有人因为有事离开了,庄籍离开也不算什么,于是,他就那么走了出去,出去时没有看叫他来的江源一眼。
在这里逗留了一个小时,本来应该拉关系询问导演制片最近在筹拍什么电影,可不可以给他一个好角色的,但最后根本没有做。
要是问了,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和脸面得来的,是靠着夏奕博的面子。
庄籍冷笑一声,夏奕博想要他买他面子,他才不要。
夏奕博看着庄籍离开的,没有挽留,他心里当然不高兴不开心,他自己都不明白,对庄籍的这种执念是因为一直没得到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他自然不会让庄籍就这么扫他颜面,所以很快就和另外的人说笑起来,庄籍以为他自己是什么,有的是年轻漂亮的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并不是非庄籍不可。
庄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一个机会,这些人聚在这里,并不只是逗一逗乐子的,大家都在谈论电影市场走向,定下要拍什么。
夏奕博在这里,应该也是作为投资商在。
庄籍有点失落,但并不严重,他很快让自己要高兴起来。
进了包厢,连酒都没有喝过一口,于是开车回去。
夏榛给他打电话时,似乎听出了他情绪的低落,问他,“怎么了,困了吗,还是病了?”
庄籍戴着耳麦,手里捧着书看,庄籍是有过目不忘之功的,看剧本通读一遍,然后细读一遍,简单稍稍记一下台词,就能够完全不出错,他在这方面,天分便有这么高。
他现在看的却是《论语》,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依然一遍遍地细读。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庄籍和夏榛说话因为心情低落而有些心不在焉,道,“没有生病,在翻书。”
夏榛说,“是剧本吗?要演的那个什么三十六岁的海龟?”
庄籍道,“那个剧本早就熟了,在看《论语》。”
夏榛奇怪地问,“怎么看《论语》,记得你初中时候就可以从头背到尾,我被你震到过。”
庄籍想那倒是,他在六岁的时候,就认字三千以上,三字经、千字文、论语以及诗三百都能倒背如流了,是有神童之称的。
想到自己有这么高的天分,比起一般人来说,算是被上天厚待的人,既然如此,他完全没有必要心情低落。
但是,随即,他又想,那么多既没长相又很蠢笨的人都比他混得好,他怎么反而去甘于平凡呢。
不由又来了干劲。
说,“不只是看《论语》,四书五经我都看的,还会背,《史记》《资治通鉴》都细读过,《宋史》《明史》也翻过,不然,我怎么演历史剧,演出来还不成草包了。腹有诗书气自华,总要有点货才行吧。”
夏榛笑道,“是的,你当年要是不学表演,去学文学,现在恐怕都是教授了。”
庄籍道,“我就喜欢表演,学什么文学啊。”
打了个哈欠,说,“有点困了,我要睡了。你后天回S城,是吧。”
夏榛说,“嗯。下午能到。”
庄籍说,“我不去给你接机,自己回吧。”
夏榛笑道,“我总飞来飞去,哪里需要什么接机。我让人将我家钥匙给你,你先去我家,成不成。”
庄籍道,“你这是什么打算,老子又不是你小情人,还跑去你家等你。”
夏榛以为庄籍是真生气了,便说,“啊,对不起,你也有事情忙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过来。”
庄籍,“……”
庄籍心想夏榛到底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呢,还是他的心就真那么正直,对他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都那么说了,夏榛但凡对他有点心思,难道不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吗。
怎么他三叔就是个大流氓,他反而一点遗传都没有呢。
庄籍说,“等你回来了,我才去看你。不然你让人送你钥匙来给我,那人要怎么乱想我们的关系,我可是万众瞩目的明星,被人乱写,于你我都不好。”
夏榛心想就不能不做演员了吗,嘴里却说,“我只是想早点看到你而已,的确想得不够细致。”
庄籍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好了,我等你回来。”
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庄籍睡觉时,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对和夏榛之间的关系,他现在很迷茫。
他想和夏榛捅破那层纸,要是夏榛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那么,以后也不用再这样试试探探地相处了;要是夏榛对他没有爱情,只是朋友之情,那也没什么,或者他从此不再有所念想,直接当一般朋友,或者,从此就再不联系,都行。
总之,快刀斩乱麻,不要再如现在这样了。
但是,他又不想捅破那层纸。
即使夏榛真爱他,他们两人能在一起吗?
庄籍想,真在一起,自己的演艺事业就算完了。
即使两人是平等的自由恋爱,但从此,他也就真要背一个被富商包养的名头,被人背后指点评论,粉丝都能跑掉一大半,这些还算是比较好的,剩下的一半说不得就直接转黑了。
庄籍是知道的,他的那些粉丝,拿他和别人配对那是一回事,他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被富商包养,一个大男人,顶着这个名号,那也真是太难听了。
庄籍是无法忍受的。
既然这样,即使两人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关系明了了,他也不会答应和夏榛在一起,那又何必要去将那层纸捅破呢。
再说,夏榛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庄籍实在有些泄气。
庄籍最近比较烦躁,只能依靠背书和练字来缓解。
烦躁来自于事业上的瓶颈,还有感情上的迷茫。
第三十五章
因为夏榛要回来,庄籍将这几天时间空了出来,在家里休息,连其他朋友的邀约也不去参加了。
钱清回公司为他提供的住处去了,这些天没有住庄籍这里,只在较少的时候,庄籍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为他做饭的玲姐也被他打发了,他自己做了点吃的,用烤箱烤了鸡翅,又炖了汤,他将这些拍了照片,照片里还有他的左手也被拍进去了,然后将这个发到了微博上,说这是他自己做的,看起来还算可口,很快要进下一个剧组,悠闲的时间没几天了。
粉丝们回什么的都有,但最多的是两个方面,第一是想吃的,第二是感叹他的手的,因为他的手好看,再者,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铂金戒指,是最简单的款式,戒指衬着他的手,让手指越发修长漂亮。
围绕着这枚戒指,甚至有人大胆问他是不是其实已经和孟璃结婚了,只是瞒着没说。
夏榛有空可以休息的时候,是要用手机或者平板上网看微博的,他的微博内容现在已经稍稍丰富点了,有时候会发一张不知是哪里的模模糊糊的照片,然后写很少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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