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魔宫却一片哀伤之气,所有的魔法师都默默无语,悠息看着悠怡,眼里全是伤痛。悠息与悠怡两人都不是血脉传承的魔法师,是上一代大魔法师从民间发现的魔法种子,她们二人从那时便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即便是后来悠息继任了大魔法师之位,二人的感情也没有收到丝毫影响,依旧深厚。悠怡倒是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鼓励地看着悠息。悠凡则没有露面,因为悠怡嫁作他人,他伤心欲绝,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放声大哭。
自居然同娶了悠怡与灵怅后,三人相敬如宾,二女很快就都有了身孕。倒叫外面流传的关于魔法师族被迫只能强行献悠怡的谣言消失而弥。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因居然仅两位妃子,王储之位又悬空太久,再加之两大守护族都是王国的砥柱中流,哪一个也不能得罪,居然便定下先送到他手中的便是王储的协议。这让人们积极的采取各种手段去推算是哪位女子先怀上的王嗣,哪知推算的结果让人们不能淡定了,灵怅仅早于悠怡一日。这样就无法预料出会是谁的孩子先出生。于是,魔法师族与祭祀族便暗下功夫,用尽办法地为两个未出世的婴孩催生。
祭宫,大祭祀练法房内,灵怅正坐在桌子上,她身穿祭祀长袍,面带土黄色鬼面具,腹部平坦,一点也不像怀孕八个月的样子。她双腿一荡一荡的,看来心情很好,这时,房门开了,灵长走了进来,他一见灵怅坐在桌子上,赶紧过去把她拉下来安置在椅子上,并责备道:“你现在是怀了王嗣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没轻没重的。”
灵怅撅着嘴,不以为言的样子,说道:“真怀上了吗?怎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灵长一听大惊,赶紧转身把房间门关上,返身回来,严肃地对灵怅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要记得你已经怀孕了八个月了,一切都要小心!”
灵怅见灵长似乎生气了,就拉着灵长的衣袖,撒娇地说:“我知道了,师兄!”
灵长也不想对灵怅过于严厉,他轻轻拍了拍灵怅的头,缓声说:“你要知道这个孩子对我们祭祀族的重要性,我已经私下里占卜过了,是个男孩!”
“师兄,私下占卜王嗣是触犯法则的!”灵怅吃惊地说。
“我可不管什么法则,为了能有这个孩子我做了那么多,你说,那一条不是足以让我被处以极刑的!”灵长恶狠狠地说,“我还怕一个小小的占卜王嗣之罪吗?”灵怅被灵长凶狠的样子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灵长很快意识到了,他赶紧安慰灵怅,温和地说:“就是要你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所以你必须在悠怡之前,诞下王子,便可为王储了。那样我们祭祀族就有了出头之日了。几十年前,悠息平定了兽族之乱,魔法师族把这第一守护族的位置是做的稳稳的,魔法师族仅那么几个族人却压制我们祭祀族数十万族众数万年,我不服!如今我们要想取而代之,只能依靠你肚子里的王子了。”
灵怅看到灵长满是不甘的样子,说:“可是不可能比悠怡先生出来啊!”
“可能,不是可能,是一定!”灵长斩钉截铁地说。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将盒盖打开,灵怅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她眨了下眼睛,定睛像盒子里一看,是一颗金光灿灿的果子。灵长将果子取出递给灵怅,说:“这是神圣之果,吃了会加速胎儿的成长,一日等于十日。赶紧吃了它!”灵长看着灵怅将果子连果核都没吐地吃了下去。他安下心来,自信满满地想:“第一守护族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魔宫,悠怡正躺在床上挺着个大肚子看书,如今已有八个月身孕,行动多有不便,便较少走动。这时门一开,悠息走了进来,悠怡放下书,笑着说:“师姐,你一天要来看我几遍啊?”
悠息走到床边做了下来,说:“我总是放心不下!”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十二个月就生了,我待在魔宫,又不会出什么事。”悠怡说。
“我不是不放心这个,而是……”悠息看了眼悠怡,接着说:“祭祀族那边启用了神圣之果,恐怕不日灵怅就要下生了。”
悠怡一听激动了起来,“那怎么办,如果要祭祀族先诞下王子,我们的牺牲不就全都白费了?”
悠息抓着悠怡的手,安抚她说:“你不要激动,会伤身体的。我会想到办法的!”
“吃下神圣之果一日的生长等于几日的,不能再等了,得马上想办法!”悠怡愈加焦急,她忽地反抓住悠息的手,激动地说:“师姐,你可以一瞬间就将一颗种子催长成一个大树,也一定能催长胎儿的,对吧?”
悠息一愣,马上松开悠怡的手,站起身,说:“我不能!”
悠怡掀掉被子,光着脚来到悠息面前,捕捉到悠息的眼神,说:“你骗我,你可以的!”
悠息无奈地说:“我是可以,却不能那么做。人类不同于树木,那样做会伤害你的。”悠息紧接着又说:“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你拿什么想办法,等你想到办法,祭祀族都生下王子了,我所承受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悠怡情绪失控地大叫着,说完跌坐在地,声音极其哀伤,“我有多么厌恶我自己,师姐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如果他不能成为王储,我该有多恨啊!”
悠息双目含泪,蹲了下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悠怡,悠怡终于抑制不住了,她将压抑了近一年的伤痛全都发泄了出来,悠怡放声大哭。悠息轻抚着悠怡的后背,视线已经模糊,她轻声说:“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在两大族不懈地努力下,终于有了极为明显的效果,将冠面尊者的二十月怀胎变成了十月怀胎,将原本十二个月后方能看见的景象提前上演了。
那一日具体是什么情形已无人知晓了,民间的流传多种多样、神乎其神,大致就是人王居然与众族长在勤政殿等候,大魔法师悠息与大祭司灵长各自守候在悠怡与灵怅那里,二女几乎同时诞下王子,大魔法师与大祭祀抱着王子施展自己全部的法力冲向议政殿,同时为了阻碍对方前进展开了争斗,直叫那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结果毁了大片的宫殿,致使悠怡往生,灵怅失踪,可怜的两位王子就这样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后来,大魔法师终究是技高一筹,提前了一个呼吸将悠怡的孩子送到了居然的手里,这就是居桩,人之国第二十二代王储。
因为这件事,魔法师族与祭祀族的关系彻底破裂。众所周知,灵长盯着第一守护族的位置,已不是一日两日了,王子居燕本是他的一个希望,结果希望破灭,不但破灭,还变得比以前更不可能,灵长不禁恼怒之极,连灵怅的去向也未积极追查。
当然,这都是传言,真实的情况因为两位王妃的消失而成为了众族间刻意回避的话题,渐渐的变为的不为人知的王家秘史。
国王居然同时得了两个王子,心头最大的负担了却,他非常高兴,大赦天下,并在王庭大摆筵席,允许所有的人参与庆祝,命令各族族长敞怀痛饮,不醉不归;王都内也一片喜气,商铺关门,男不耕,女不织,每家每户都接到了国王赐予的酒肉,要全民共庆。整个王都包括王庭直庆祝了三天三夜方才断断续续地停止,筵席上居然应允了悠怡往生前为孩子定得名字——桩。他亲自为另一个王子起了名字——燕。
宴会已经结束两天了,众人依旧没有从那么热烈的气氛中回过神来,当然了,主要是因为没有完全醒酒。居然睡到中午才勉强从床榻上起来,喝了杯醒酒茶,便来到神蕴殿。两个王子并排躺在摇篮里酣睡着,两个乳母正在旁边守候,看见居然慌忙要行礼,居然挥手制止。他来到摇篮旁看着那两张小脸,又抑制不住兴奋了起来,他终于有了孩子,还是两个王子。只是……居然想到两个王子眼下都是没有母亲的,自己国事繁重,定是照料不及的,光靠乳母又怎能叫人放心得下。想到这里居然不禁忧虑了起来,他又看了几眼熟睡中的两个王子,转身向殿外走去,并命令侍者吉利传大魔法师与大祭祀到上书房见他,“慢着。”居然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吉利,“你先传大祭祀,再去传大魔法师,本王先见大祭祀。”
“要安抚一下灵长才行。”居然想。
上书房是恒昌宫的主殿,是历代国王日常处理政务之处,其气度不同于其他宫殿。上书房位于一处僻静之地,是独立的院落,墙外杨柳成荫,院落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时值盛夏,百花竞开,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气息。上书房巍峨大气,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流动,耀人眼目。正屋屋内一张巨大的龙书案,上面四周摆满了书卷奏折;一块晶莹剔透的砚台,泛着蓝光,旁边的架子上数只毛笔倒搁于上。书案左后侧摆着一个金玉架子,架子上有一把古朴的剑,剑鞘上是一条飞跃的龙;右后侧一个黄玉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屋内左右各有一门,左侧的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右侧则只挂了一个黄玉珠帘,里面隐约放着一张床榻,是国王疲累小憩之处。
上书房内,居然与灵长就那么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咳!”居然假意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灵怅还没有消息吗?”
“回王上,还没有,确定了没有被除面,但是也没有什么线索。”灵长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大祭祀是在生本王的气吗?竟如此客气!”居然问道。
“岂敢!”灵长干脆地答道。
“唉,对本王来说谁是王储本王都很高兴,但是有言在先,本王怎能失信于天下?怎么说来,也是桩儿在先啊!”居然用深感无奈的口气说,并留意着灵长的反应。
果然,灵长口气软了下来,也叹了口气,“唉,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心里不服气,明明是王子燕先孕育的。怎奈我技不如人,误了他啊!”
“大祭祀切不可这样讲。”居然走下王座来到灵长面前,“燕儿如今没有了母亲,还得大祭祀的栽培啊!”
灵长赶紧站起身来,说:“王子燕是王族血统,同样也有祭祀族的血脉,灵长义不容辞!”
“如此这样,大祭祀就是燕儿的教父了,还望大祭祀不要推辞。”居然说。
“谨遵王旨!”灵长向后退了几步,深深行了个礼,“如果没有其他事,王上,我就退下了。”
“好。”居然看着灵长走出殿外,松了口气,转身回到王座上,“传大魔法师!”
悠息在殿外遇见了灵长,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擦肩而过。
“她往生之前痛苦吗?”居然认真地看着悠息,问道。
“悠怡是自愿的,她很安详,王上就不必介怀了。”悠息淡淡地说。
“真是这样就好!”居然叹了口气,悠怡的往生令居然黯然神伤“桩儿是她心血,本王一定要善待桩儿。眼下当务之急是为桩儿寻一位养母了,大魔法师可有合适的人选?”
“养母倒是不必,我愿意亲自教养王子桩,还望王上成全。”悠息说完站了起来,微微曲身。
居然赶忙也站了起来制止悠息施礼“大魔法师有此意再好不过了,那就将桩儿拜托给你了。”
居桩此时还在酣睡,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是身份尊贵的王储,也不知道大魔法师已成为自己的教母,同样不知道亲生母亲往生前与大魔法师的共同决定将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命运。
9、伴读之选
居桩在大魔法师悠息近乎灭绝人性地教导下,成功地长到的三十岁,他十分地庆幸。根据自己不太完整的记忆,自己绝对不是身份尊贵的王储,反倒连侍者都不如。从自己能走路开始,就得打理自己的一切,要自己穿衣,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记得只有一次让侍者服侍洗澡,把悠息气火冒三丈,随即就被罚抄《古典法则》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睡觉。那本书的厚度快赶上自己一半的身高了,至今想起都不寒而栗,幸好其他魔法师总是偷偷塞吃的给自己,即便这样也抄到昏迷,后来父王实在看不过发话了,才没有在醒来后继续抄写,但是那个侍者就再没有见到了。
而且他每日的功课都很繁重,天一亮就要起床,跑步锻炼身体;吃过早膳后就开始学习,直到午间,这期间悠息亲自教导他识字读书;用过午膳,可以小憩一会,下午便自己做功课,到了傍晚,悠息会来检查,如果发现他偷懒耍滑,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用过晚膳去给父王请安,可以待上一小会。之后回到魔宫,还要写读书日记,写完悠息会看着他洗漱,洗漱完毕就得上床休息,想玩一会都不行。
想到这里,居桩又忍不住发出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叹气声,用小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我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王储了。”可是一想自己将来即位就可以彻底的摆脱大魔法师这个恶魔,居桩不禁高兴地跳起来,站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椅子上,大呼“到那时,我要好好收拾这个魔鬼,我要用最最严厉的手段惩罚她,就罚她……罚她抄《古典法则》十遍,不,二十遍。哈哈……”可很快,居桩又黯然了,他想到自己才三十岁,根据《古典法则》,距离即位还有一百七十年,再这般被蹂躏下去,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唉!”居桩看了看面前桌子上放的那本不亚于《古典法则》厚度的《人之国上下一万两千年》,老老实实地坐下,继续阅读,一会傍晚的时候,大魔法师要来检查自己的功课,自己超额完成她会很高兴,说不定会摘下面具要自己观赏一下,“那一定是一张丑到惨不忍睹的脸!”居桩这样想。
果然,快到傍晚的时候,门外就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悠息推门走了进来,依旧是白色长袍,雪白长发,百合花面具,依旧是低沉、嘶哑的声音,“桩儿,功课做完了吗?”
居桩此刻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旁,态度十分地恭顺,完全看不出之前嚣张的样子,用他那稚嫩又刻意增加甜度的声音,说“回教母的话,都做完了,桩儿还多看了一个六百年史,已经看到第十二代先祖那段历史了。”
“哦,是吗?我来考考你。”悠息坐到椅子上,翻看着《人之国上下一万两千年》,提了几个问题,居桩全部对答如流。悠息果然很高兴,离开椅子蹲下身子,平视着居桩,“桩儿很用功,教母很高兴,桩儿要保持这样。”
“好!”居桩响亮地回答。百合花花瓣向外舒展着,居桩理解为这是悠息在笑。“桩儿随我去议政殿。”
“去议政殿做什么呢?桩儿给父王请过安还要写读书日记呢。”居桩装得极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太好了,不用写那该死的日记了!”
百合花瓣舒展地更厉害了,悠息摸摸居桩的脸上的白龙面具,居桩的面具是白龙二龙戏珠,印堂上是轮太阳。
悠息站起身来,拉起居桩的手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桩儿以后要有自己的宫殿了,并且开始学习国学,王上为你选了几位老师,还要为你在王族、四大种族、八大世家及十六大家族选择伴读与你共同学习,这些人也是未来你登基后的辅佐之臣。”
居桩闻言心中大喜,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开始学习国学的时候就可以不用住在魔宫了,就可以远离悠息的视线了,虽说不算彻底摆脱悠息,但是也获得了极大的自由,以后就可以真正地养尊处优了。居桩想到这里,仿佛看到自己今后美好的生活,脚步都飘了起来,可惜,还没飘多久,就被悠息打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