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短不过一年,自己在忠心的驱使下,也向他投来了别样的情怀。不似娄满的愚忠,不似秦枚的迷情,更像是不想分开的绿叶与红花。如果可以,自己希望永远陪在一侧,也是好的。只是三年过半,或是时日已短。白素叹息着人事的别离竟会衍生在自己的身上。粗粗的相遇,竟会滋生出这般眷念。
若不是楚三秋点名了姜霖的大限,自己又怎么会发现决别前的焦躁是如此的恐怖。师傅所说的无心静止的境界怕是达不到了。当决别已成必然,徒生贪念的欲望。那怕多一天的相处,也是好的。
“白素,你怎么还不走。”娄满放好严修云,正想离开却发现白素呆立着。“守夜。”那怕多一点的时间看着,也是好的。
“对。这个方式最好。以后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娄满再次坚信了自己的盟友没有找错,却被白素自动割离了,“不用。”“什么不用。”娄满上前理论,“主上又不是一个人的。”“主人出门前说过,你守的是什么?”经白素这么认真的一问,娄满也收起了火焰,抽丝剥茧才想起,“是白梨宫。”“你守的是白梨宫,我守的主人。你说给主人守夜应该是谁的事。”被白素这么一整理,娄满已明晰了自己的职责,敬佩之气毅然而生,“那守夜就交给你。若是主人出什么事,我为你是问。”交托好,娄满满意而去,白素沉默不语。
97.造化弄人
“我怎么在这睡着了?”司马倩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环视一周,厨房,猛然跳起,“怎么会这样。”灶膛上的碗还没洗净,这不是司马倩一贯的风格。懒得思考的司马倩挽起袖子又开始了洗洗涮涮。
“嗯。”严修云叫喊了一声,宣告着睡与不睡之间的挣扎,踢着被子,左拱右钻的闹起床气。“云儿。”姜霖将缩进被子里的严修云揪出,“起床吧。赖床可不是乖宝宝。”严修云睁开眼,看着温情的姜霖,贴近,嗅着姜霖别样的味道,撒娇,“霖娘,霖娘。”姜霖摸着严修云柔顺的发丝,娇宠着:“这样可不好呀。大家都在等云儿。”“嗯。”严修云继续自己的撒娇功夫,来回蹭着姜霖,姜霖自是乐得开怀。
“少爷,我们就这么进宫吗?”严群跟上严羽彬,请示。毕竟是一个宫。
“那一战,白梨宫基本上就土崩瓦解了。剩下的不足畏惧。”除了那个驾马车的。严羽彬慢腾腾的驾着马,想着白梨宫四宫已去三宫,莽夫娄满不足畏惧。白纱女子看似不会武功,却有着异样妖术,可能是白梨宫的秘术。那个青年人武功高强,但是内力修为还是有限。自己声东击西,不群起而攻之,胜算还是很大的。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深处,露出了一星半点的屋檐棱角,严羽彬悲凉之情油然而生。曾几何时,这有他的影子。
“别跑,小心碰着了。”姜霖领着严修云出门吃早餐,适逢天朗气清,严修云玩心大起,脱了姜霖的手,自己一蹦一跳的走在檐廊里。
“啊!”严修云惨叫了一声,真是造化弄人。踩空跌到的严修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呜呜。”姜霖前脚赶上,严羽彬的后脚已经越过高墙,扶起了严修云。
突然看到多日不见的严羽彬,严修云激动的心情盖过了疼痛之感,反而加大了哭泣声,“爹。”在严羽彬听来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确,胖嘟嘟的脸颊上,正有一路血线从磕破的额头流下。看得慈父严羽彬心痛的紧。
被泪水迷糊了眼,严修云怕看不真切,用小手擦拭眼泪。正被严羽彬真真的看在了眼里。严修云的手腕上莫名的多了几路印记。正是昨夜楚三秋想要引渡时在严修云手腕上标示记号。妖术!一股愤恨涌上严羽彬的心头,目露凶光的看向姜霖。
由于严羽彬的突然出现,惊得姜霖没得了思考。严羽彬也抓住了姜霖的间隙,握上雨剑,拔剑而出,一鼓作是,直插姜霖的心脏。近在咫尺,姜霖看见了满眼仇怨的严羽彬,又被突来的泪水模糊了严羽彬的样子。近在眼前,严羽彬终于看到了白纱下了面孔,才明了这人为什么一直以斗笠示人。秀满红纹、透着鬼魅的脸,如此不堪入目,不是妖孽又是什么。两人僵持了一瞬,姜霖朗声大笑,响彻宫殿。
如此不着边际的反应让严羽彬更加确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邪门中人,做事没有逻辑,遇事不按常理。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一寸一寸递进。姜霖依旧欢声飘荡,只是白净的长衫被鲜红血染,比拟诡异的笑容毫不逊色。
看呆的严修云想要冲上去却被严群抱住。想要逐个击破的严羽彬改道翻墙偷袭,正遇严修云跌倒一幕。
“哈哈哈。”笑个不止的姜霖让严羽彬看得心头发麻。“妖人,抓我孩儿有甚用意?”面对严羽彬的质疑,姜霖依旧一笑带过。只是大笑声小了,在钻心的刺痛下,向严羽彬逼近,蛊惑着:“不如严庄主你来猜猜。”不料姜霖会这般不顾死活的自己往剑刃上送。严羽彬的心开始剧烈跳动,敏捷的神思也开始混淆。“你。你不想活了。”严羽彬当时只想制服姜霖,并未下恨手。可是姜霖这般行迹,必然是将自己往死里送。姜霖蔑视着严羽彬又笑了,“你怎么知道,”说着又往前面走了一步,入心的剑又深了。“生无可恋,死又何妨。若是你想,只管来取。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又何尝不给。”说完,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姜霖流出了泛着血丝的清泪。一滴未落,清泪已被透红。严羽彬看着眼前满脸交错的红痕上再流下一股股红泪。凄苦孤绝。严羽彬的呼吸被截断了,剑柄上的手也松了,自动的向后退出。
“哼。”姜霖轻哼一声。似曾相识的音调,被吓着的严羽彬立马正视姜霖,探寻着:“你?”姜霖的泪止了,只留下地上一滩血水,分不清泪,道不了情。
姜霖弯着的嘴角依旧刺痛着严羽彬,上前一步想要证实什么,白素突然飞奔而至。“啊!”震天裂地的声响,拼着全身的力道,“铿锵”一声,白素砍断了插在姜霖身上的雨剑,入心的剑被姜霖自身的红绳吞噬在心间。
失了重的姜霖踉跄的退了几步,被白素抱住。白素急躁的想要立刻碎尸严羽彬却又怕姜霖撑不住,狠狠的剜了严羽彬,抱起姜霖点地起步,跃向楚三秋的屋子。
严羽彬看着白素抱着姜霖离开,突然间,心空了。拾起断剑,上面还残留着姜霖的血渍,突然间,心紧了。皱起眉头,却发现屋檐重重,风清天高。
“少爷。”严群抱着严修云上前,严羽彬才回神。而此刻严修云怒视着严羽彬,“哼。”扭头不给严羽彬好脸色看。谁让爹爹让霖娘苦了,还哭得好惨,比云儿哪一次都惨。严修云发誓不要原谅爹爹。
严羽彬也失了想要哄好严修云的兴致,只是交待着:“你先送云儿回客栈,书信回庄,说云儿找到,不日归来。”“是。”严群领了任务,也不管严羽彬的去向,自己抱着严修云跃出了高强。严羽彬放不下妖人那双哭红的眼,那张狰狞的脸,寻着血迹追上。
“师伯。”白素急如星火的闯进楚三秋的屋子。楚三秋看上白素怀里的已经昏阙的姜霖,大惊,冷汗一阵阵浸出。“走。”这个程度,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怕是回力无天。楚三秋果断的决定离开。若是姜霖死了,一切都是白搭。
“严羽彬。”娄满眼里闪过严羽彬的影子,纵身赶上,咆哮着:“哪里跑。”强大的气势压着屋檐“咯吱咯吱”的响。严羽彬不用看清也知道是谁跟来了。心里劳烦着又是这头蛮牛。加速前进。娄满也不放松,加倍追上。对着严羽彬就是劈头一脚。
严羽彬侧身闪过,立在一边,观测着形势。“娄满,我不想和你厮拼。我只想知道那个满脸红藤的是谁?和你们白梨宫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虏劫我的儿子。”
娄满被一连串的发问怔着,停下攻击,想着怎么回答。主上说过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免得是非重重。楚三秋那厮也说过,最好不要让死了的人又活了。江湖上都说新任白梨宫宫主已经殒命,自己不能告诉严羽彬那个满脸红蔓的人就是主上。定下心的娄满恢复气势,正气凛然的告诫严羽彬,“我白梨宫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一脚。他就是他。爱劫谁劫谁。少跟我废话,看招。”说着娄满就劈手砍来。娄满虽不是绝顶高手,但是蛮劲持续性长。不被打垮,也要被拖垮。严羽彬后退一步,摆好防御。只能快他一步。
严羽彬借势将要打在娄满的腹部,娄满猛砍之时又偏歪一方,作势抵挡严羽彬。严羽彬正巧看到娄满的空隙,软力一推,反倒借了娄满的力转向一边,拔腿就溜。娄满挡下严羽彬一推,退下,才发现这是严羽彬的虚势。抬起头来,严羽彬已经跃过屋檐。
“你个胆小鬼。”娄满本想继而追上,却想起主上便改了方向,一探究竟。
98.路途漫漫
“啪啪啪。”娄满连推了几扇房门,都是空空如也。疑惑着,人呢?
主上、白素、司马倩,连那个楚三秋都不在。突然失了主心骨的娄满连忙跑到马厩,才发现马车不见了。“糟糕,白素和他们是一伙的。”气急的娄满一掌拍在木栏上,木栏承不住霸道,断了。
娄满牵了匹马就赶出宫外,却在沿途反现了白素的记号。有了方向,娄满策马挥鞭。
“人呢?”司马倩终于洗净昨天的残留工作发现大家都没催自己上早饭,尤其是那个只知道吃的娄满。司马倩卸下围裙探寻在宫里,没看到大家,却被逃窜的严羽彬发现。
“是你。”严羽彬跃下房檐,疑惑着眼前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司马倩同样惊讶的看着严羽彬,增加了几个嗓门,高调的问着:“怎么是你!”司马倩想要转身就跑却被严羽彬拉住,“司马姑娘不守着家师的药庐,天南地北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司马倩转身故作镇定的看着严羽彬,“游山玩水呀。白梨宫是个好地方。冬天可暖和了。”“看来司马姑娘已经在这呆了不少的时间。”严羽彬看着傻笑装无知的司马倩不留情面的刨根问底。“呵呵呵。就一小段时间。没多长。”早知道就不说后面那句了,司马倩暗自骂着自己的嘴快,让严羽彬揪住了辫子。
“司马姑娘定是认得宫里有个红藤满面的人。”严羽彬才道出此人的特征,司马倩就开始不安分的嬉笑,“有吗?我怎么没见过。呵呵呵。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呀。”不能让严羽彬知道姜霖还活着,谁让他以前老是拿自己女扮男装还被姑娘调戏的事威胁自己。哼,就不称他的意,就是不让他知道他在乎的人还活着。反正姜霖以前带着面具,卸了面具严羽彬也不认得。打死也不承认那个红藤人就是姜霖。“呵呵。话说,你怎么在这。”司马倩调转枪头对准严羽彬。严羽彬知道司马倩是在打哈哈,也不急于一时。“小儿不甚被白梨宫的人劫来。”“哦,哦。那我不打扰你找你的宝贝儿子,我还有事。”刚想逃逸的司马倩又被严羽彬抓住不放,语气诚恳:“还是我送司马姑娘回家吧。多年未归,司马前辈应该担心急了。”听得归家,司马倩皱紧了眉头:“不劳严公子担心,我自己找得到回家的路。”严羽彬锲而不舍:“我回家的路途径司马府,不麻烦。”不由司马倩分说,严羽彬就拉着抗拒的司马倩离开。
司马倩心里祈祷着半路杀出个人来,娄满也好。可惜出了宫门,连只鸟儿的影都没看见。人都死哪儿去了。司马倩谩骂着一干人等。
被咒骂的最凶的莫过娄满,而此刻娄满正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努力的赶上前面奔驰的马车。“吁。”白素看见是娄满,停下了马车。
“怎么回事。严羽彬怎么找来了。”娄满埋怨着白素引狼入室。白素叹息着:“你和他交手了。”“那个胆小鬼,借机跑了。主上呢?”白素苦着一张脸无言以对。马车里响起楚三秋的声音:“就不怕姜霖死了吗?”
娄满怀着对楚三秋的恨意掀开帘子,正想大骂一场,却看见姜霖的血衣,呆着瞪回白素。“还不快走,姜霖快要挺不过了。”楚三秋号着姜霖的脉,越来越弱。白素继续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娄满也放下了自己的成见,跟在马车边上。
“我自己找得到回家的路。不用你送我。”司马倩不肯死心的自寻出路。严羽彬不理不睬的牵着马缰。
看来严羽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司马倩碎了一句:“好了好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听到满意的答案,严羽彬才停下了步子,打量着司马倩。
司马倩打好算盘,娓娓道来:“他是娄满的手下,这次和白素奉命一起抓你的儿子严修云来祭奠他们的主上。谁让你逼死了他。”司马倩还想继续编下去,严羽彬正式着:“我没有。”司马倩暗骂着不是你是谁。难道姜霖他活得不耐烦了才跳崖的。还不是被你逼的。司马倩鄙视着严羽彬,依附着:“好,不是你。反正他们白梨宫的人都认为是你害死了他们的主上,所以父债子偿。”“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严羽彬循循渐进,想要拆穿司马倩的破绽。
“还不是因为秦师兄。不然谁来给他敛尸。白梨宫的人自己找上门,师傅又不在,我就来了。”司马倩佩服着自己的骗功,又如火纯情了。“是你自己憋不住,找个借口逃出来的吧。”被严羽彬点穿,司马倩立马澄清:“这叫同门之谊。秦师兄以前对我可好了。”司马倩眄视严羽彬,骂着怎么都比你这人好。
严羽彬继续拉着马缰开始前行:“那他叫什么名字?”司马倩一惊,编的天衣无缝却惟独忘了给他取名字,只得随便说来:“三味。”严羽彬愣了一下,轻笑:“三味?”“嗯。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但是叫久了也就习惯了。”司马倩添油加醋,极力将假的塑造成真的。好在严羽彬没有再问了,司马倩安了心,总算蒙混过关了。
严羽彬拉着马缰,过滤着司马倩的信息。从认识司马倩开始就知道她这个人十句话信不得八句。那么她说的祭奠,为什么要等到如今,也就不攻自破。若是娄满的手下,为什么派个不会武功的人。白素一人就可搞定。这一点也假。至于三味这个名字更像司马倩喜欢研制的菜名。严羽彬偷笑一声,肯定了司马倩的全部瞎话。严羽彬看着前方,路途漫漫,有的是时间让司马倩说出真相。
天幽暗,白素驾着的马车还在驰骋。
“停车。”楚三秋大喊了一句,白素立马拉缰,钻进车内,焦急的询问:“怎么了。”吓得娄满又折回,钻进马车。“主上怎么了?”
楚三秋看着二人担心的神情,嘲弄着:“没事,只是饿了。”立刻引来娄满的破口大骂:“我问的是主上,有没问你,你回答什么。”楚三秋也不恼:“你认为你的主上还能开口说话吗?”倒是白素眼细,看见了楚三秋还放在姜霖手腕上的手指。
“我们要怎么做?”不料白素倒戈,娄满转移对象骂向白素:“你真的要给这厮弄东西吃。你还有心情吃。白素,我看错你了。”“师伯。”白素直接无视娄满,“我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