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苏寒颓然道，“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却这样放弃了……”
“你不可笑。”沈舟柔声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会坚持原则的人。和你比起来，早就已经动心的我，才是可笑的那个。”
苏寒的眼睛亮亮的，“你真的那么认为？你不觉得我很愚蠢吗？”
沈舟摸摸苏寒的头发，“真的。”
苏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们回家吧。我弹钢琴，你拉小提琴，我们自己举办一个小型的音乐会，怎么样？很浪漫吧！”
沈舟也忍不住笑了，“好。”
上公交车前，苏寒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音乐大厅，声音十分坚定：“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在这里演奏的。”
音乐会结束后，所有的观众都觉得意犹未尽，就连凌安修这个门外汉都觉得整个过程十分的享受。
“小安，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
“就两个字的评价？”凌安修觉得小安有些敷衍。
小安斜眼看了凌安修一眼，“你真的要我评价？我可以给你来一段几千字，中肯，公正的评价，不过你确定你听得懂？”
凌安修一愣，“当我没说。”
凌安修觉得吧，自己已经修炼得不错了，平时也都是一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有在小安面前，好像一下就会被看穿，自己再高大上在小安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也不知道是因为小安智商太高，还是因为他们两在一起太久的原因。
凌安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除了助理打来的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沈舟发来的短信。“安修，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对了，天气预报说明天要大幅度降温，不要忘了多穿一点。”
凌安修哭笑不得，沈舟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体贴，但是他情愿他更冷漠一些。有的时候，真心的温柔反而更让人受伤。
虽然看不成音乐会，苏寒和沈舟还是可以去看看在学校举办的画展。可是，介于还在和小安冷战，苏寒完全不打算去参加那个画展。
“这样不太好吧。”沈舟皱着眉道，“毕竟你已经答应他了。”
苏寒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吃着零食，“除非小安向我道歉！”
“可是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哈？没做错什么？”苏寒气不打一处来，“那天过后，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到底和凌安修是什么关系，他居然是……”苏寒学着小安淡漠的声音，“‘这和你有关系吗’？”
“但是……”
“你不用劝我了。”苏寒果断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想再理那个家伙了。”
沈舟只好一个人去了画展。在现场他见了不少音乐学院的同学。毕竟艺术是无界限的，相通的，说不定他就看到一幅能激发他灵感的作品。
美术系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展出的作品。其中，一张人体素描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这是谁的作品啊？这么犀利！”
“还能有谁？美术系的系草天才——苏安呗！”
“比起作品，我更想知道画上的人是谁……”
“咦，你好色~”
画上的人一丝不挂，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唯一的装饰物就是他手上的雪茄。男人的侧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他半眯着的右眼和侧脸优美的线条。
这具身体沈舟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把画中的人拥抱在怀里，皮肤温柔的触感依然记忆犹新。
果然，那天凌安修只是再当小安的模特吧。沈舟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凌安修的唯一，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就这样被展现在众人眼前。这种感觉，就好像非常喜欢，想要独占的玩具，却不得不和其他人分享一样。
“怎么样？”
沈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到小安站在他身后，凝视着画上的人。
“安修知道吗？他就这样把他的……”沈舟的语气中难得地带着责怪和不满。
小安淡淡道，“介于我把他的某个部位画得比实际上大些，他很乐意。”
第一次和其他人讨论凌安修的身体，沈舟万分尴尬。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悦，道：“你和安修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都没有听你们互相提起过对方？”
小安反问：“他的事情，为什么全都要告诉你？”
“我和他无话不谈。”
小安点点头，“这我知道，你对安修的确没有隐瞒过什么。你甚至把你和哥哥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他。你很诚实。”
“我觉得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也绝对不会背叛安修。”沈舟坚决道，“所以我不希望你们误会什么，你哥哥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小安不客气地打断沈舟，“我又没有说你和哥哥有什么。”
沈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告诉你，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凌安修。我们相对于彼此，都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沈舟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要想歪了，我和他的关系不同于爱情，或者是友情。不过，我可以确定，我们之间的感情，比起你自认为的爱情，深刻得多。”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沈舟沉声道，“我和安修在一起已经两年了，或许现在他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我从来不怀疑他对我感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其他人这么上心，安修很在乎我，我可以确定。”
“所以，你现在是在和我比谁在凌安修心中的地位更高吗？”
“我没那么幼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挑拨离间。”
小安沉默了片刻，道：“沈舟，我瞧不起你，你知道为什么吗？第一，你明明需要钱，明明享受优质的生活，却还口口声声地说不在乎物质，只在乎你的音乐。你凭良心说，如果凌安修没有给你提供你所不屑的物质，你还会留在他什么吗？第二，你自己究竟喜欢谁，你自己都不清楚，我不否认你在乎凌安修，可是你明明知道凌安修想要的不仅仅是‘在乎’，你给不了他更多，却又一直给他深爱他的假象，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耻吗？”
被人这么直截了当地指责，脾气一向很好的沈舟也被激怒了。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小安，眼神中居然带着一丝同情：“你虽然是苏寒弟弟，你却和他一点都不像。你为什么不学学你哥哥……小安，如果你是为了钱才接近安修的，我劝你……”
始终摊着脸的小安终于笑了，“我又不是你。”
苏寒和沈舟不在乎钱，可是房东在乎。当苏寒把这个月的房租交出去的时候，心痛得在滴血。以前他只要负担一半的房租，可是现在却要负担全部。
沈舟相当地愧疚，无奈他打工的薪水只够交水电费和保证两人的一日三餐。好在苏寒的生活费加上沈舟的薪水，还是可以勉强维持日常的生活。
“又是大白菜啊……”苏寒郁闷道，“我们下一餐能不能吃牛肉？”
“可以，只要你能抗住接下来一个星期每餐只有大白菜。现在我们至少还有土豆。”沈舟无奈道，虽然他也很想念牛肉的味道。
苏寒叹了口气，“一个月前，你还每个星期都带我去高级餐厅吃一顿呢。”
沈舟夹了一块土豆放在苏寒的碗里，“你可以帮它想象成一块牛排。”
苏寒哀怨地看了沈舟一眼，把土豆塞进自己嘴里。
吃过饭后，苏寒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沈舟在客厅里练习小提琴，才拉了一首曲子就进行不下去了。
周围的环境的确不让人有拉琴的心情，布满油渍的餐桌，破旧的沙发，穿着平价运动服在厨房里洗碗的苏寒。
在凌安修的别墅里，沈舟拥有属于他一个人的琴房。房间是欧式风格的，里面有定制的配套家具，还有一扇可以看到别墅花园和泳池的大窗户。每天吃过晚餐，凌安修会花一个时间锻炼身体。他在拉琴的时候，偶尔还可以看到凌安修在泳池里优雅地游泳。
沈舟以为，人比物质重要。即使他没有种满玫瑰花的花园和漂亮的泳池，但是他有苏寒。 苏寒一直可以给他带来灵感，两人同样爱着音乐的人总会产生共鸣。他们交换着对音乐的感悟和理解，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这么亲密过，即使是在做爱的时候。沈舟想，苏寒真是特别的存在，只要苏寒对他微微一笑，他就有拉琴的冲动，他想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音乐里。
可是，现在呢？他和苏寒的话题不再是仅仅围绕着音乐。沈舟惊讶地发现，他们更多地是在讨论怎么用一百块钱度过一个星期，或者是哪家超市又举办了促销活动。他们每日朝夕相对，也再也没有当初的共鸣。
从厨房里传来苏寒的声音：“沈舟，继续啊，我在听呢。”
“嗯。”沈舟刚摆好姿势，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苏寒，你的电话。”
苏寒赶紧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在接起电话前用围裙擦了擦手。“喂，老师？”
“是吗？真的太好了！”苏寒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可是没过一会儿，脸又沉了下去。“必须这样吗？只是老师推荐不可以？好吧……我知道了。”
苏寒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上去相当失落。
“怎么了？”
“今年的格拉斯大赛马上就要在意大利举行，我们学校有三个参赛名额。”
“真的吗？”沈舟惊讶道。格拉斯大赛可以说是最权威的钢琴比赛，如果能在其中斩获殊荣，艺术生涯可谓是前途无量。上一个获得第三名的学姐，现在已经顶着“钢琴皇后”的名号在世界各个城市巡演。“学校打算给你一个名额吗？”
“本来是的。”
“本来？”
“没错。”苏寒苦笑道，“另外两个名额已经给出去了。那两个学生都签了音乐公司，有专业人士为他们量身定制每一个细节，而且他们都发行过一两张专辑了。本来以我的资历是没有办法争取这个名额的，但是导师一直力荐我。最后学校也妥协了，不过……我必须找到大人物赞助自己。学校不愿把珍贵的名额给一个什么后台都没有的学生。”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吧，”沈舟安慰他，“我们学校和界内的很多大公司都有合作，我相信你的导师也会为你寻找赞助方的。”
“但是导师说时间有限，如果下个星期前还找不到，他就不得不……考虑别的学生了。”
沈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握住苏寒的手，“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和实力，一定会有很多公司愿意和你合作的。”
苏寒点点头，“但愿如此。”
第87章：渣攻七号
没有人会否认苏寒很有才华，可是在短短几天就要找到愿意和他签约的音乐公司还是有几分困难的。况且，公司越大，他在格拉斯大赛获奖的概率也就越大，虽然苏寒十分不愿意承认这点。苏寒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另外两名参赛者的赞助公司，他非常悲哀地发现，那两家公司都是音乐界的巨头。
苏寒很郁闷，陪着他的沈舟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会请求凌安修的帮助，相信凌安修也不会拒绝，毕竟赞助一个参加比赛的艺术生对他来说只是可以交给助理去办的小事。可是，他和凌安修毕竟处于分居的状态，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争吵，也没有谈过分手，但这种疏离感却一天比一天强。更何况，苏寒根本不会接受凌安修的帮助，沈舟想，苏寒那么骄傲，具有艺术风骨的人，一向非常厌恶凌安修用金钱收买人心的行为。这也是最让沈舟欣赏的一点，苏寒不像自己，自己已经被现实的社会同化，高中时期还具有的男人的尊严，也在凌安修一次又一次的“施舍”下给渐渐磨灭了。而苏寒，他心中的钢琴王子，还保存着最初属于艺术家独有的傲气。
只是，当沈舟回到公寓，再一次看到苏寒穿着评价的睡衣躺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旁边放着一个空的泡面碗，还是不由地皱起了眉。他只能安慰自己，就算是王子也要过普通人的生活。
沈舟在苏寒的身边坐下，浓浓的泡面的味道让他有些不习惯。他以前也经常靠泡面度日，自从和凌安修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这种垃圾食品。凌安修的胃不好，沈舟必须很小心地为他准备不伤胃的食物，久而久之，自己的口味也被养得挑剔起来。
苏寒闷闷地抬眼看了沈舟一眼，“喝咖啡？”
沈舟随便问了一句：“什么咖啡？”
苏寒耸耸肩，“速溶咖啡。”
“不用了。”
“其实我也不想喝，我只是想找一个杯子，好让它承受我悲哀的目光而已。”
沈舟安慰他道：“你别这样。不是有一个公司有和你签约的意向吗？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拒绝了。”
“拒绝？”沈舟诧异道，“为什么？”
“那才是个多小的公司啊，才只有一年的历史，我怀疑一套定制的礼服他们都给不起。”苏寒一脸轻蔑。
沈舟不由地一愣，这样的苏寒让他有些陌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苏寒见沈舟站起来穿上外套，问：“你刚回来就要出去？”
“嗯。”沈舟走到门口，边换鞋边说：“夜宵我已经给你买回来了，你饿了就吃点吧。”
苏寒懒懒地起来，扒拉一下塑料袋，看了一样，兴致缺缺道：“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沈舟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我今天可能不会来”说出来。
今天是他和凌安修相恋两周年的日子。
他和凌安修之间从来没有正式告白过。说起来，凌安修倒是说过喜欢，而自己，却一次都没有说过。凌安修曾经和沈舟讨论过这个问题，而沈舟的理由是，比起说，他更愿意用行动表示。那个时候的凌安修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但是笑着接受了沈舟的热吻。
他们至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的恋情，究竟开始于哪一天。
两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和凌安修做了。凌安修笑着说，就把我们的初夜当成是恋爱纪念日好了。他不知道凌安修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去年他还是准备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当时凌安修还在出差，他打电话给凌安修，问他能不能早点回家。凌安修问他有什么事，他开玩笑道：“没什么，只是想你了。”凌安修在深夜赶了回来，见到沈舟准备的一切很是惊喜，直接就把人推到墙上热吻。即使做了这么多次，凌安修还是改不了做主导者的习惯，只不过，每次他还是会乖乖地做0号，只因为沈舟不喜欢在下面。沈舟后来才知道，当时凌安修推了几个非常重要的会议，飞了大半个地球赶回来和他相聚。
沈舟坐在公车上，一年前的回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涌上的心头。这是一段非常美好的记忆，沈舟不禁有些期待今晚来。时间还早，他还可以赶去别墅为凌安修准备一个惊喜。他希望，经过这个夜晚，他们之间的隔阂和疏远能被消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