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声音在发抖，但谢君棠能分辨出这是虞希。
谢君棠立马扶住眼前的人，把他往床上一扶，自己去开灯，转身看床时，虞希整个人就像是要被血浸透，血染红了全身，而他的肩膀上还有一把刀，谢君棠被这幕震撼到，他急切的问道：“虞希，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是谁下的手。”
“谢云棠。”虞希费力的抬起头，苍白的脸很吓人，而他口里说出来的那个凶手更是谢君棠两眼发昏。
第 5 章
“你来了多久，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你要去医院才行！”谢君棠关心的问道，虞希摇头，痛苦的解释道：“日本人在追查我，我去不了医院了。”
“你做了什么，云棠为什么要伤你？虞希，你告诉我实话。”谢君棠眼看着虞希肩膀那里不停的渗血，急的团团转。
“我昨天夜里杀了藤原佐近。”虞希边说边冷汗直流，谢君棠连忙把他扶到自己的床上，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谢云棠的声音传来。
“君棠，还没睡吧，我进来了。”
谢君棠连忙喊道：“等一下！我有点不方便。”
说罢谢君棠把被子一掩，把虞希往床里面推，挡住他的脸，谢云棠在门外笑道：“藤原先生想看看你的房间，君棠，多有打搅。”
说罢谢云棠微微推开门，藤原武在门外张望片刻，看床上谢君棠半裸着上身便回避，他早已知道谢云棠与他的哥哥关系不简单，藤原武用手捏着刺刀的刀柄，道：“去别的地方。”
藤原武离开后，谢云棠的视线在地上匆匆一瞥便追随藤原武而去，谢君棠把视线投到地上，只见地上散着点点血迹，还好刚才藤原武看的匆忙，没有细心查探，但谢云棠方才那晦暗的眼神无疑已经败露了虞希的行踪。
谢君棠立刻掀开被子，拖虞希下床，道：“你先躲起来，云棠他已经发现你了。”
“那你怎么办。”虞希摇头，没被刀刺的手抓着谢君棠的肩膀，“他狠辣无比，不会放过你的。”
谢君棠连忙把虞希藏到屋子里的地下，道：“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准出来，你要是出来我就救不了你了。”
说罢谢君棠把掩饰物品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床，可转念一想他觉得这样不对，连忙找锐器划伤自己的手指，然后把被子上盖一层被单，把刚才虞希沾到的血迹掩盖，而后他再躺回床上。
门被推开时，谢云棠平静的走进屋子，他一点审问犯人的架势都没有，坐到床边关心道：“身体还不舒服？”
谢君棠怕的就是他装作若无其事，于是谢君棠沉默着观察谢云棠，谢云棠轻笑着，弯下腰趴在谢君棠胸口，隔着被子，谢君棠强烈的心跳让谢云棠听得清清楚楚。
“君棠，你的心跳好快。”谢云棠温柔的问道：“是因为我吗？”
“这么晚了，你不打算回家？”谢君棠转移话题道。
“昨夜没回去，他也没问。”谢云棠道：“所以还是君棠最好，就只有你最疼我。”
“我很累，想好好休息，我不想再和你乱来。”谢君棠拒绝道：“你让我清净清净。”
谢云棠把手伸进被子里，强势的扯出来谢君棠的手，一看那还在滴血的伤口，谢云棠问道：“你做了什么，竟然受伤了。”
“和你无关。”谢君棠冷漠道。
“当然有关系，君棠是我的哥哥，你有任何闪失，我都会难过。”说罢谢云棠很自然的伸出舌头把谢君棠的指尖舔一下，然后含进了自己嘴里，那温热的口腔里，手指被爱抚着，谢云棠的另一只手也伸进被子，谢君棠不让他乱动，谢云棠放开谢君棠的手指，改含住他的嘴唇。
半响后，谢云棠的手指抓紧谢君棠，道：“君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别人动你一分一毫。”
谢君棠冷笑道：“那我应该感谢你……唔……”
谢云棠迅速堵住他的嘴，两人气息交接，谢云棠灼热的呼吸从鼻腔喷洒到谢君棠的脸上，而那柔软的嘴唇又是那么亲密，谢君棠在清醒和沉醉的边缘徘徊。
谢云棠一下下的抚摸谢君棠的头发，温柔的看着他，这种场景曾经无数次发生在他们之间，也许是清晨也许是午夜，谢君棠看着谢云棠，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君棠，别生气了，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谢云棠陈恳的说道：“我可以原谅你做的一切。”
“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谢君棠不解道：“你从来没有真的在乎我。”
“我爱你。”谢云棠肯定的说道：“不在乎的那个人是你。”
“就当是我吧，忘了我。”谢君棠仰起头亲吻了一下谢云棠的嘴唇，道：“云棠，放过我。”
“你们一个两个都说要我放手，君棠，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谢云棠无助的说道：“连你也不在乎我了？”
谢君棠侧过脸，闭上眼睛道：“就当是我求求你，我很累。”
“你以为我不累！”谢云棠掰过谢君棠的脸，道：“你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骗我，君棠，你忘了我们要死而同穴祸福与共的吗？”
“难道这要包括你滥杀无辜？”谢君棠质问道：“杀人犯法，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你还是不是谢云棠，你告诉我。”
谢君棠说的激动时，身体开始挣扎，期望摆脱谢云棠，谢云棠压制着他，道：“我退让的还不够，告诉我虞希藏在哪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他藏起来了，今天如果不是你，换成是别人我早就剥了他一层皮，就是小帧我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只有你我舍不得动手，而你为了骗我，却狠心把自己的手指划伤！”
谢君棠倔强的说道：“别用你哄人的那套对付我，我没见过虞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棠，你不肯说？”谢云棠冷冷的问着。
“你要做什么？杀了我？”谢君棠反问道。
“我舍不得你死，可是是你逼我大开杀戒。”说罢谢云棠拍拍手，屋外立马冲进来几个保镖，谢云棠示意他们架起谢君棠，另外有人拿着桶在屋子里洒东西，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
“谢云棠，你要做什么！你让他们住手。”谢君棠大喊道。
“外面被我封死了，虞希插翅难飞，你不交出他来，我就烧光泗堂，宁可错杀一千，我也绝不放过虞希，我最痛恨别人欺骗我！”说罢谢云棠大步出来，那些人押着谢君棠出去，谢君棠大喊着呼叫：“谢云棠，你不能这么做。”
谢云棠冷冷的说道：“我当然可以这样做。”
谢君棠看谢云棠从容的走出泗堂，在他们点了火把后，谢君棠立刻推开保镖，自己冲进了火海。
谢云棠见状把谢君棠抓住，谢君棠一巴掌扇到谢云棠脸上，骂道：“你疯了，这里有多少无辜的人，谢云棠，你就是日本人的走狗，你还有没有人性！”
谢云棠抓着谢君棠的手，“难道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君棠，这些人都是你给害死的，虞希是女干细，他一心毁掉谢家，杀了我们，你却蠢到帮他逃命，就你这点心眼，被人害死了还要怪自己没本事。”
谢君棠红着眼睛看谢云棠，身后的火海里不断有人跑出来，谢云棠的手下们守着排查，谢君棠道：“我是没本事，我没用，又蠢又糊涂，比不上宋帧聪明伶俐有手腕，我只会做你的拖油瓶，你别管我，我死了也不管你的事。”
谢云棠闻言脸上甚为冷厉，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布捂到谢君棠鼻子上，谢君棠扯着谢云棠的手，骂道：“你干什么！你放开……”
没一会谢君棠就觉得自己全身软绵绵的，谢云棠把谢君棠扶住，谢君棠被冒出来的烟呛住，拼命咳嗽，谢云棠担忧道：“君棠，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你放开我。”谢君棠软绵绵的说着，谢云棠管不了那些，把谢君棠打横抱起，跑到自己的车前，手下把门打开，谢云棠把谢君棠安顿到车里，便跟着上了车，身后是浓烟滚滚被火包围的泗堂，谢君棠透过玻璃窗看着天空中的黑烟，两眼发黑。
谢君棠在噩梦里不断挣扎，宋帧坐在床边看了看睡的不踏实的谢君棠，而谢云棠正在书房里安排事情，他的事从不会让宋帧知道，在这一点谢云棠对任何人都防范着，不过宋帧对他那些杀人放火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宋帧看谢君棠的面容，忍不住打量起他，谢君棠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宋帧近在咫尺的脸。
谢君棠后退一些，问道：“他呢？”
宋帧笑道：“在书房里忙。”
谢君棠捂着嘴，宋帧道：“找他有事？要不要我去帮忙喊他。”
“不用，让我走。”谢君棠连忙起身下床，宋帧抱臂看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谢君棠道：“我有事要走。”
“可是你恐怕走不了，外面有人盯着。”宋帧道：“我试过很多次，但都逃不了。”
谢君棠的身体定格在床边，他低垂着头，显得非常气馁，宋帧试探道：“出了什么事情，云棠他做了什么？”
谢君棠摇头，宋帧轻笑着，好像可以洞悉一切，谢君棠道：“没人比你更了解云棠，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他杀了多少人！”
宋帧安抚着谢君棠，让他坐到床上，才说道：“他不会告诉我这些，你要知道，他差点把我也杀了。”
谢君棠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比你想的复杂许多。”
谢君棠难以接受的消化着这个事实，半响后他说道：“可你没死。”
第 6 章
“像我这样，死和没死有什么区别。”宋帧平静的说着。
“以前你不是这样想的，宋帧，连你也被磨平了。”谢君棠道。
宋帧闻言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谢君棠，说起来谢云棠和谢君棠虽然是兄弟，但其实长的并不太像，谢君棠偏阳刚正气，而谢云棠更像是贵公子，身上有股冷傲的气质，他越是孤傲就越是让人想靠近，宋帧回想起他和谢云棠在雨里重逢的那日，人群中谢云棠孤独的站在屋檐下，只是匆匆一瞥，便让宋帧再难忘记。
“如果当年我们是一起留洋了，大概一切真的会不一样。”宋帧彷徨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去日本，我和云棠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可是……”
说到这里宋帧倔强的说道：“偏偏他不能放下这里，当初不是为了谢家，我们也不至于反目成仇，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他重权势，在谢家和我之间，他永远顾忌着谢家，这是他当年的选择，也是我和他跨不过的坎。”
谢君棠问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你的想法，你结婚去日本的时候，云棠难过的几乎要发疯，既然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说你余情未了，骗骗你对他毫不心软，说你狠心，你又忘不了他，宋帧，你对云棠不干脆，所以他才死不了心。”
“你又何曾死心？”宋帧问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没有死心。”
谢君棠还没开口，房门就被推开，谢云棠领着人进屋看宋帧和谢君棠聊的不错，立刻挥退身后的下人，宋帧自觉的起来想离开。
谢云棠喊住宋帧问道：“小帧，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宋帧道：“我对你无话可说。”
谢云棠坐到谢君棠身边，自嘲道：“如此说来，我是个外人，打搅了你们老同学叙旧。”
“你们亲兄弟一屋人，我才是外人，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宋帧语气古怪的说道。
“那你想待在哪里？日本还是加拿大。”谢云棠问道。
宋帧立刻睁大眼睛看谢云棠，道：“你又耍了什么花招！”
“小帧，只有关乎到段锦荣的时候你才会紧张，你把他孤身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怕他出问题。”
“谢云棠！你别碰锦荣！”宋帧咬牙切齿道。
“小帧，你觉得你凭什么和我商量，又凭什么威胁我。”谢云棠道。
宋帧恨恨的看了谢云棠一眼，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和锦荣没关系，如果你敢伤害他，拼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你出去。”谢云棠冷冷的说道。
宋帧依旧冷冷的看着谢云棠，谢云棠轻笑道：“我有话和君棠商量，和你无关，所以你可以出去了。”宋帧闻言猛的出门把门一甩。
谢云棠在宋帧出去后起身在桌子上拿起酒，倒了一杯给自己，边喝边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谢君棠道。
谢云棠轻笑着，把酒杯放下，转身道：“你们说的挺有趣的，到我面前反而还说不得了？”
谢君棠嗤笑着，“原来你也会偷听。”
“小帧又不是笨蛋，他肯说出来不就是想让人听。”谢云棠道。
“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是傻子。”
谢云棠见他精神颓废，提醒道：“小帧说的话每句你都得掂量，你斗不过他就别理他。”
“你不是一向对他不管不问，纵容宽恕，这次却想要做好人？告诉你，我不领情。”
谢云棠闻言轻笑一声，而后有些费解的说道：“君棠，到底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像以前那样。”
“永远，不可能。”谢君棠肯定的说道：“我不会和一个双手沾满鲜血都无动于衷的人在一起。”
“所以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了。”谢云棠淡淡的说道。
谢君棠闭上眼低下头，他双手妥放在膝盖上，谢云棠把谢君棠抱着，两人挨的很近，谢君棠却不肯多看谢云棠一眼。
谢云棠道：“不过还好，我们是兄弟，这辈子也算是有缘分。”
谢君棠眼里已经有些湿润，却没能肆意的发泄出来，他和谢云棠从小一起长大，那些日日夜夜的相伴和后来两年里相依为命的恋爱，统统都是回不去的曾经。
“我记得你有很多万花筒，宋帧也有，你们两个玩万花筒的时候，从来都不理我，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们，你们都不会理睬，那个时候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样小帧才会多看我一眼，二哥才会愿意把他的百宝箱给我看看，那种心情卑微的可笑，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们玩而已。”
谢君棠听着谢云棠轻描淡写的叙述，心里很难过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不愿在谢云棠面前弱势，更不愿让他觉得自己对他还能心软，他不能做第二个宋帧，让谢云棠不死心，自己也不死心。
谢云棠抱紧谢君棠道：“二哥，后来我才明白，喜欢的人和东西不能等别人施舍，要会抢，会掠夺，要不然没人会因为可怜而赠送给你爱情或者友情，做人宁可做疯子，也不能活的像傻子。”
谢君棠很久都没有觉得心里如此悲痛，谢云棠一向是阴沉的，他说出来的话多半掺杂谎言成分，这是谢君棠的猜测，只是现在，谢云棠的一字一句都敲击在谢君棠的心上，他记忆里那个堆着沙丘孤单寂寞的弟弟一下子就成了大人，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敌人，他在他生命里扮演着至亲和恋人，却是他必须要防备和逃离的人，谢君棠爱听戏，却可笑于人生比戏曲还要难测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