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名录(终有一天射杀你于三星望月之下 穿越)下——夏夜鬼话

作者:夏夜鬼话  录入:05-25

这个场合看到了一个绝对想象不到会出现的人。

——“钟林道长”。

苏听风随着太监总管的脚步往前走着,丛华就在他身后飘着,几乎是目不斜视,似乎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他从小生活长大的宫廷是不是有了

什么不同。

这样一路进了燕王的寝宫,丛华的神色才猛然有了变化。

总管还在与苏听风说着话:“……国师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吩咐咱家。正仪是由宗正大人负责,但是吉凶卜测之事,陛下已然交代了宗正大

人,必然以大人您的意见为准。”

苏听风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待到总管退下,留给苏听风空间占卜吉日凶辰,苏听风才走向了站在床边不知道发什么呆的丛华。

丛华问道:“你看出什么?”

苏听风伸出手,取了几根金针分别插入了燕王尸身的咽喉,手腕,左胸等位置,半晌,取出金针,回答丛华:“要稍微等候片刻,才能判断

出来。”

丛华于是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突然开口说道:“娘死的时候,我是有些怨他的。”

苏听风愣了一下,问道:“……娘?”

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远在越国,刚刚守了寡的葵姬,而是在燕宫的深处,饮下一杯毒酒悴然暴亡的月姬。

丛华继续说道:“……我对我的亲娘……其实并无什么印象,模样也全然记不清了。”

葵姬“死”的时候丛华不过三岁,记不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很小的时候,对娘还在的时候隐约有点印象。”丛华继续说道,“那时候常常饿肚子,因为没有娘亲的关系,照顾我的宫人也并不上心

。肚子饿的时候,我要一直哭一直哭,才会有人语气粗暴地给我一些冷食或者点心吃。说不上虐待,但是在这个宫中,若是没有地位,那么

被敷衍被轻视,似乎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听风安静地听着。

“……那时我隐约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娘还在的时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她会时时担心我是不是饿了,会因为我磕伤了哪里而着急难过

,会抱着我哄我入睡,唱一种调子很奇怪但是很好听的小曲……每当觉得难过,或者冷,或者饿,或者生病的时候,我就一遍遍回忆这些事

情,想象娘还在,假装她正在抱着我,柔声安慰我……似乎只要这样,我才能忍住不哭。”

“后来父王发现了宫人们的行为——那时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了。可是我记得他,他那时的表情很凶,可是我却哭着扑了过去……因为那

是我确实知道的,会在乎我是不是冷是不是饿是不是生病难过了……的人。那时我还不是很明白娘为什么会不在了,也不太能明白别人口中

‘死’的意思……只知道那是再也见不到了的意思。我甚至一度以为……我见不到父王的原因,是因为他也已经‘死’了。”

苏听风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丛华也不需要他的回复,他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听他倾诉而已。

“不过父王和娘是不一样的。父王对我很好,他亲自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如何应对与管教宫人,他甚至主动借势于我,让我一点点在宫中建

立起自己的威望……他做到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君王能为自己儿子做的一切,但是和母亲……是不一样的。”

“其实,父王并不喜欢娘,娘也十分怨恨父王。有时候我想,她真的不该来的。她应该在陈国,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王孙公子。就算不能十二

分地幸福,至少能平顺一生。”

“可是她还是来了。”

“她来的那一年,我不过八岁,她也有只有十三岁,与其说是娘,不如是个小姐姐。所有人都说,她长得和我娘很像,会对我很好。我就想

着她是什么模样,一直等一直等,可是当最后等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不快活,脸上也没有笑容……她看上去,

很难过。”

“我想,他们大概弄错了吧。可是当他们把我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忍着难过,很努力地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她

就一直握着我的手,仿佛怕一松手就会把我弄丢似的,直到晚上的宫宴之前,宫人催促了好几次,她才终于放手。”

“那些陈国的混蛋骗了她。她那样恨着父王,她其实是根本不想来,也不应该来的。但是那些人骗她说,她姐姐唯一的孩子,失去了母亲的

庇护,在燕国活得很可怜很可怜。如果她不来,也许我就会死。她相信了,于是虽然是这样憎恨着这里,憎恨着父王,却犹豫了很久,最后

犹如献祭一般地决定离开家乡,嫁来异国。”

“……她不是傻,她只是太过单纯……和善良。”

然后他望向了龙床,有些苦涩地笑了:“父王大概会笑吧。可是这确实是真的。她很单纯,很固执,所以喜欢一个人,就会掏心挖肺地对她

好,讨厌一个人,也不愿作出乔饰。”

然后他继续回忆:“侍寝那一夜,她惹怒了父王,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多少可以想象得到,她回来的时候,甚至还挨了打。但是也许

是为了我,父王并没有把她送回陈国。于是娘最后就在宫中住了下来,只是父王几乎从来都不召她侍寝,也不来看她。她也不在意,挨了打

的那个晚上,她就红肿着一张脸偷摸来找我,她的兴致很高,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我亲娘的事情,还让我教她娘,说会对我好,因为她姐

姐以前就对她很好。”

“其实她和我的亲娘一点都不像。虽然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是只要听她说,就知道她和我的亲娘是不一样的。她的性子看似急躁

,其实内心很温柔。她说她女红很笨拙,做个荷包也不如我母亲好看,可是我觉得已经很好看……以前都没有人,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五皇

子……而做什么东西。”

“可是她有一点……我很不喜欢。她总是一遍一遍地在我面前说父王的坏话,强迫我去恨他。这几乎是我们这许多年所有矛盾的来源。某一

次被宫人告密,她几乎差点被父王杀死,可是她这样固执,连死都不畏惧,只是不肯放弃。”

“她不明白,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憎恨自己的父王……父亲的。”

“她其实是被处死的,但也可以说是自杀的。葵姬的事情我知道得更早一些,毕竟我是皇子,而她只是内宫的夫人。我并没有告诉她,因为

我觉得事已至此,后果已经造成,我不希望她因为这种事情而崩溃——这几乎是这些年支撑着她在这个处处敌意的宫城中生存下去的所有动

力。但是……她最后还是知道了。”

“从父王那里。”

这些年过去,丛华总算也稍微能够冷静一些,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于这件事,父王那里的材料比我手头的要齐全许多,毕竟父亲才是我大

燕之主,这种损伤一国之君尊严的事情,他必然是要查个一清二楚的……柳家被灭门,葵姬引起的愤怒也不小。娘因为这些年的小动作做得

多了,因而很是惹父王迁怒。葵姬的事情爆发之后,父亲就把详尽的消息送到了娘的面前。”

“娘开始并不肯相信,随后看到了一些无法辩驳的证据之后,她就崩溃了。那天夜里,她抱着我,第一次哭得像个小孩子。她是个很坚强的

人,即使被父王用了刑,也只会倔着一张脸龇牙裂齿,但那一晚她哭得很伤心,第一次在我面前对我的亲娘产生了怨怼,一遍遍地喊:‘她

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丛华慢慢地,似乎回忆到了最伤心的地方,声音也缓慢了下来,说道:“其实我不在乎的,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已经连亲娘的样子都不

记得了,对我来说,我真正的亲娘是她啊……”

“然后……”丛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第二天早上,她的情绪却平和了许多。其实那很不正常,但是我却没有发现。那一天她特别

温柔……她是个躁性子的人,但那天却很有耐性,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话。她说父王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他却是我的父亲……她还说,

她其实早就不想回陈国了,因为这里有我在,而陈国的每一个人都让她心寒……然后她递给了我一碗粥。”

“我喝完了那碗粥,就一觉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几日之后。之后休养了很多天,才慢慢好起来。”

丛华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在那碗粥里面,下了毒。”

苏听风听得张大了眼睛——他看的各种故事,案例都很多,自觉向来对人类感情的极端表现还算了解,哪怕不能体会,至少能明了因由。

可是月姬这么做的原因,他却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我确实是觉得每个坏人之所以变成坏人都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管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作为变坏的理由。受到别

人的伤害,你可以进行合理的反击或报复,那不会使你是你变成坏人。但是如果因为受到伤害,就去伤害无辜者,这就会成为被人鄙视的理

由了。对于这样的坏人,我也许会同情,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赞同。做了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被人伤害和伤害无辜者,根本就不是同一

回事。

三十一、至斯深情

月姬的毒药是一种十分神秘的致命剧毒,且凶名赫赫,听过其名的人很多,真正见识过的人却几乎没有。太医最后根据症状分辨出毒药的种

类时,几乎全部陷入了沉默,因为便是连他们,也不敢说能解去一种从未亲眼见识过的奇毒。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丛华的体质特殊,他的中毒症状都十分浅淡,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毒药的毒性实在特殊,也许太医们都会以为这其实是另

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毒药。

他可以说是完全靠自己熬过来的。太医们虽说也给他开了药方,其实多数连自己也觉得不会管用,只是尽人事知天命而已。

事情被发现的时候,月姬的神态十足疯狂,对燕王尖叫道:“生他养他,不如一个皇子的名分!既然他不肯听我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索

性杀了他!?到了黄泉,他自然会知晓谁才是那个心肠毒辣,全无人性的疯子!”

燕王很难得会被人激怒到这样的地步。他亲手抓住了月姬的头发,把她一点一点拖到了丛华的床前,说道:“你看看你这恶毒丑陋的模样!

?孤本以为你多少还对我儿有几分真心,才留了你这贱婢!你竟然还敢对他下手!?孤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的!”

他让人寻了多种可以让人死得无比痛苦的蛇类毒液,把它们混合在一起,捏着她的喉咙给她强行灌下了一部分,又令人割破月姬的手脚,在

伤口处一点点地涂抹或滴下毒液。

他们说月姬的惨叫声延续了两三个时辰,死时的模样凄惨无比。她的浑身泛红,滚烫吓人,还伴随着痉挛。身上从被割伤的地方开始红肿发

胀,却连痛呼都带着渗人的嘶哑。

丛华到最后也没看到过他的尸身,可是那样的描述也似乎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里消失过。

他说:“我怨恨父王,也怨恨月姬……然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怨恨任何人的资格。”

“那碗毒粥是无法杀死我的。她从小就教过我,‘精绝’,‘化生’与‘化蝶’是陈国所用的三大毒药。‘精绝’杀人,‘化生’假死,而

‘化蝶’可使人记忆混乱,变成痴儿。然而陈国国中有一处生长精绝原料的山坳里,生着一种天生与精绝相生相克的花草,宫中人称其月脉

草。月脉草果实小如米粒,辛辣苦涩,极其难吃,碾成粉末之后,长期服用,则渐渐不会再受‘精绝’毒害……这种果实磨成粉末泡的茶…

…她从小就强迫我喝。”

“我恨月姬,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愿望,而擅自代我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令我恶心,令我难过,令我厌恶自己。”丛华表情木然,

飘到燕王床前,一句一句轻轻说道,“可我也恨您,父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能够明白你教过我的重刑震慑侥幸者,可是折磨月姬又能震

慑谁呢?”

苏听风难得地这一回没有绌于言词,出口一句安慰:“大概……人总是关心则乱。”

丛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乱啊。天子一怒赤地千里,所以不能乱的啊。”

虽然丛华的这句话说得确实为人所难,但其实苏听风是赞同的。都说天子亦凡人,可是若是做个凡人就可以,又何必言称天子?

在苏听风看来,皇帝这位置,并不像后期的执政官,而更像法则使。执政官若是犯了错,至多不过下台谢幕,而法则使若是犯规,后果却多

数是自取灭亡。

皇帝也是如此。

他人看帝王觉得威风凛凛,权高位重,却不知道,这就像是生活在了一个层层蛛网纠缠着的高台,规则错综,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是万

劫不复。

享受的富贵未必就让人觉得惬意,更遑论幸福,但是承担的责任,别人赋予你的期待,以及对于人情世故的掌控,却是一个帝君拒绝也拒绝

不了,失败也不被允许的负担。农家无赖汉,懒散愚昧不过累及自身,可是一国之君,若是天真愚昧或肆意妄为,却必然会罪及天下。

丛华显然很明白这一点。

苏听风叹了一口气。陈丛华获得比谁都明白,比谁都自制,比谁都心思灵透。若是经历了这一切的他没有死去,那么真是再适合不过的帝君

人选,那样阿仇也就可以早日报仇了。

若这个任务能早日完成,苏听风会觉得放松许多。他打从心底不喜欢……不,也没有不喜欢,或许只是不愿意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相处下

去。

阿仇的母亲也好月姬也好,那种深情太过沉重,是苏听风从来没有见识过,仿佛再怎么小心翼翼地碰触,都会瞬间灼伤手指,或者被迷惑了

心灵。苏听风不喜欢。

这样沉默了许久,苏听风听到了提示音,然后用带着指套的手捏住金针,说道:“结果出来了。”

丛华问:“是什么结果?”

“……若以你们的话来说,应当算是毒杀,但是以银针验不出来的毒性。燕王应当是长期服用了一种与其积病相冲,会恶化病症,损伤五脏

的果菜,最后五脏衰竭而死……”

丛华顿时许久未有说话。

过了好半日的时光,他才开口说道:“月姬死时,我十分伤痛,却无人可诉说,故而一度曾有寻死之念……在那之前,我虽不曾真的拉拢朝

臣,发展势力,却也不是真的对皇位毫无野心……之所以并没有在京城之内拉拢官员,却是因为我父皇还在壮年,此时动作太过频繁,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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