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一个腹黑受在复杂分手后慢慢走回到深情攻的身边的故事。
异世大陆,南怀与西亭分立而治。
大战在即,受受回到帝都,要助攻攻一臂之力!
只是,想要重新回到攻攻身边,受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亲们注意,我们的小攻复姓北堂,单名“朝(zho)”字,请大家不要念错~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堂朝,季华鸢,晏存继 ┃ 配角:云寄 ┃ 其它:
1、遥有故人归
帝都九月,秋海棠怒放到极致,每一阵秋风过,就带下遍地海棠香。帝都的长街短巷里,到处都跑着拾捡花瓣的小孩子,咯咯的笑声掺着香气,在街道里流淌成一条醉人的河。北堂王府的八抬歩辇从朱漆的宫门里头出来,轿夫们一路踩着绵软的海棠花,快速而平稳地穿过帝都的街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轿帘,北堂朝微微探出头来,看着这帝都车水马龙,人潮熙攘,端得是太平盛世,繁华至极。
空中划过一声空灵的嘶鸣,从喧嚣嘈杂的街市声中挤进北堂朝的耳朵里,像是插进燥热肺腑的一块冰。北堂朝心内一阵战栗,抬头看去,竟是一只剪尾鸢,浑身苍褐,鼓动着结实有力的羽翼,在天际边一划而过。
如松上前一步,小声道:“王爷,入秋天凉,奴才昨儿个还见着归云院的人买川贝回来,云公子想必早已备下川贝生姜暖心茶了,王爷要去喝吗?”
如松是北堂朝的小仆,刚入府两年,倒是很会办事,分寸拿捏得刚刚好。北堂朝只瞄了他一眼,随手撂下帘子,重新闭上眼睛,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疲惫:“那就直接去归云院。”
“南怀与西亭终有一战。”北堂朝接过云寄捧来的热茶,浅抿一口便搁在一旁,缓缓道:“好在东门这五年来也算养得精锐,本王也正好厌了整日泡在生意事里。”
云寄上前伺候北堂朝换下朝服,随口问道:“皇上要用东门?”
北堂朝低下头看云寄专心为自己系扣子的侧脸,颧骨到下巴的那一条线很紧。他伸出自己的手覆上云寄的,顺势拉开他,柔声道:“早就说过了,你不用做这些。”
云寄低头淡笑,继续为北堂朝系上领口最后一枚扣子,轻声道:“只是一些小事,不累人,反而让我觉得很开心。”说着他又细细地为北堂朝掸去衣衫上的褶皱,道:“那么,皇上这是要动真的了?”
北堂朝看着眼前人如云的黑发,却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的意思,谁也参不透。眼下还有好些事要处理,晚膳你自己用吧。”
云寄低头小声应了,便不再言语。北堂朝叹一口气:“早上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白玉水鸭,天冷,该多吃些滋补的。你精通医术药膳,这些就不用本王絮叨了。”说着捧起云寄的脸庞,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转身大步离开。
云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怔忡间又见庭院里秋海棠树上一朵海棠花突地散了花瓣,扑簌簌飘落,心中暗道:帝都的秋,来得好快。
帝都今年确实比往年入秋要早,北堂朝沿着红木画廊一路步行到主院书房,见了一路落花落叶,再加上天阴风寒,只觉得肺底都似有凉气在向上拱。下人早就煮好了云寄为他配的川贝生姜暖心茶,北堂朝捧在手里,看着热气袅袅升起,却也不喝,只是坐在那里,望着窗外愈发泛黄的花叶,似是出了神。
“王爷。”翟墨在门外通报。
“进来。”北堂朝回过神,将茶盏推到一边,看着走进来的翟墨,转眼间又恢复了往日里威严的神态:“最近东门事务繁杂,但有件事你要格外留心去办。”
“是,属下听王爷吩咐。”翟墨笔直地立在桌前,张肩拔背,像是一把刀,本应气势尽露的姿态,却是说不出的恭顺和服从。
北堂朝抽出两张纸放在桌上:“皇兄要从东门调人组建风营,是早就知会过的事。眼看又快到年底,西亭扰边愈加频繁。这一次,我们要从根上挖除边患,风营,也应该开始准备了。”
“属下明白。风营经过六个月的筛选,现只留下三百人,人人都是精英。”翟墨拱手,神色间颇具信心:“分编成十支小队,更便于隐藏,更利于奇袭。”
“很好,但还不够。”北堂朝说罢,将那两张纸向前一推。翟墨走上前去看,原来是两张名单。北堂朝直接把名单递给他,指尖轻点桌面,缓缓道:“夏天时本王强扣下这三十人,再算上你,以及马上选拔出的另一个影卫,共三十二人,要组建一支秘密部队。这是更重要的任务,要抓紧部署,同时,注意消息封锁。”
“是。”翟墨闻言颇感惊喜,粗略浏览过去,果见名单上都是风营选拔时拔尖的精锐,当时被北堂朝弃置不用,上头人不解释,下面人又不服气,着实让他苦恼了一阵。
“说到影子,”北堂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子:“贴身影卫的事,很久前就吩咐你去办了。本王要的是一次真正的优中选优,可是到现在为止,你才报出十个人……”北堂朝说到这里,停顿,面色已有不悦。
“属下无能。”翟墨立刻单膝跪下,解释道:“年初江南出乱子,东门调去很多人。从江南急令调回的十三人今早刚抵帝都,属下还没来得及上报。”
北堂朝轻唔一声,又问道:“应该有二十四个选拔者,人为何不齐?”
“回王爷,这次计划从二十四人中选拔一人,其中帝都直调十人,江南调回十三人,还有一人是壶心道人亲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壶心什么时候收的关门弟子?”北堂朝闻言不由得皱眉,壶心与北堂朝是挚友,上一次听说他收弟子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自那以后再无音讯。壶心虽不说,北堂朝却一直当那小弟子就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竟是又收了徒弟。
翟墨这边听北堂朝发问,本应迅速回报,却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也不知该不该递过去。北堂朝见他彷徨之色,更加疑心,伸手拿来,一眼扫去。那名单上是二十四人亲手签字,北堂朝看到最后一行,顷刻间便愣住了。
那分明是北堂朝最为熟悉而又久违了的字迹,纸业硬挺,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季华鸢。
“季,华,鸢?”北堂朝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翟墨,翟墨撕咬着自己的唇,低头回道:“刚刚核实过,正是华鸢公子没错。”
屋里一时间静得翟墨能听见自己微微的耳鸣,良久,他忍不住抬头道:“王爷,人就在东门,要不您亲自去……”
“季华鸢!”北堂朝不待他说完,抄起笔架上最粗的那支狼毫,蘸了浓墨唰地圈出了最后的名字:“你若是给本王选个暖床的侍宠,误把他放进来也便罢了,本王要的,是一个和你一样的影卫!”
“是,是,属下知道……”翟墨忐忑地抿紧嘴唇,复又试探着开口道:“只是,季华鸢确实是壶心道人亲笔荐书推举来东门的,试选中也表现得很好……”
“够了。”北堂朝冷冷地打断他,眼中寒光毕现:“他是什么样,本王不用你教。不知道又是使了什么手段骗师于壶心,如今又来祸患我东门。他的资质,绝挺不过中选,你趁早摘出去,别叫本王最后抽尖时还要见了他心烦。”
“王爷……”
“翟墨,听清楚本王的话。季华鸢,本王不要!即便他真是吃了仙丹妙药,只两年就练成武功高手,一人能打退一个西亭,本王也不会要!”北堂朝的目光逼得翟墨低下头去,再不敢与之对视。他刻意把每个字都咬得很用力,然后有些心烦意乱地丢开手中的笔:“趁早摘了,也不用回来禀吿了,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翟墨觉得只是这一会功夫,连手心都蒙了一层汗,赶紧行礼退下。
屋里又只剩下北堂朝一个人,风吹着窗外的海棠树沙沙地响,不断有海棠花飘落下来。北堂朝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被圈出来的名字,心里却像是生生的炸出一片血来。
季华鸢。已经整整两年,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两年前,北堂朝在江南遇伏,几近葬身于嵩凌峰上。而这一切,正是拜季华鸢所赐。命运那般弄人,他本是与季华鸢下江南游玩,却未料季华鸢重逢幼时的竹马谢司浥。谢司浥那人城府极深,吃死了季华鸢,诱得北堂朝误落敌手。这其间,北堂朝不知道季华鸢究竟参与了多少,北堂朝只知道,他是那样信他爱他,爱到最后,竟只见铺天盖地的血色。
那年他重伤回帝都求医,车行至洛川,偶遇洛川云氏二公子云寄。云寄自幼精读医术,妙手下金方,从鬼门关口抢回北堂朝一命。北堂朝那日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的小公子,眉目如画,却分明是个陌生人。夕阳从窗口照在北堂朝的被子上,晚风吹透北堂朝坚实的后背,直吹进他微微颤抖的心里去。本是男儿铮铮铁骨,却是倏忽然落了泪。
也是那年,北堂王伤重回帝都,洛川云公子病榻前悉心照料了整整四个月。北堂王病愈后,云公子直言袒露心迹,要求留在王府,北堂王默许。这段佳话在帝都作坊间口舌相传,热议一时,甚至传遍了整个南怀。时至今日,云寄都是民间传诵的,北堂王妃。
人们总是愿意去传颂风流韵事,却忽视了王府的其他怪事。比如,从前府里一概不养闲人的北堂朝病愈后不仅留下了云寄,还一年内连纳五个才貌双全的佳公子。比如,向来清誉的北堂王,病愈后常窝在青lou酒家再不避讳,而北堂王府的一次彻底洗牌换血,也遣走了所有知道北堂朝与季华鸢过往的下人。只除了他最心腹的影卫,也是东门的行动统领,翟墨。
而季华鸢这个名字,这两年里,只在北堂朝的梦里出现过。
北堂朝有时真的恨自己。他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呼风唤雨,威风凛凛,怎却偏在季华鸢这里过不去坎。无数个夜里,他梦见他的华鸢拉着一个陌生人的手,对他说:“北堂朝,你别再追问了。”
梦醒时分,汗水浸透了质地上乘的睡袍,他在如水凉夜里惊起坐在床上,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只能感到汗水贴着脊背滑下。炽热转瞬而逝,留下刻骨的寒冷。那种感觉,他这一生都忘不掉。
北堂朝觉得,自己应该是恨极了那个背叛的人。可是,他却又那么分明地记得,昔年里季华鸢曾望着他的眼神,笑意盈盈,那么温柔却又深藏着落寞。他想,季华鸢至少应该是爱过他的,爱一个人,不就是会明明在笑的时候却还是那么落寞吗?
可是,季华鸢……北堂朝又一次抚摸上那个让他心惊动魄的名字:你是怎么成了壶心的弟子!你又是怎么回到了帝都!你,怎么敢!
“王爷,归云院差人来问您今晚要不要过去。”如松小心翼翼隔着门问道,打破了北堂朝的沉思。北堂朝愣了愣,眼光落到手边的火折上,竟是怔怔地动手点了腊烛,缓缓将那名单放在烛火上,错眼不眨地看火苗一点一点将那三个字吞噬成了灰烬,沉声道:“让云儿准备吧。”
季华鸢,你这谜局,我参不透,也不愿参透。如若你执意纠缠,本王就该让你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你,自找的!
北堂朝这样想着,站起身,掸了掸袍子。是的,他是堂堂北堂王,是南怀除皇帝外的头等掌权之人,他掌握着南怀一半的钱粮,就连当朝皇帝都是他敬爱有加的兄长。他是北堂王,不是什么凡夫情种,而北堂王,就应该这样冷酷不留情面。更何况,他始终对那人,不曾亏欠。
此时的北堂朝还不知道,不久后的重逢,他会是怎样的震惊。季华鸢的归来,又将带着他踏上一段怎样的奇遇。然而,至少他想对了一件事——季华鸢,确确实实是个谜。
2、东门
东门,是南怀王朝自北堂治登基以后才兴办起的,由北堂朝全权掌控,是南怀最精锐的杀手机构。除北堂朝以外,便是翟墨总揽大局,统领全门。
这东门的行动统领、北堂朝的贴身影卫,听起来真可说是风光无限。然而,只有翟墨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个苦差事。
年幼时翟墨,只是东门众多杀手里最年轻、最努力、天资最高的一个。每天枯燥而残酷的训练,训练,训练,一层一层脱颖而出……年少锋芒,他想到了,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跟在那人身后的影子。却没有想到,做了影子后,竟要被他主子日夜刁难,进退维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那个周身森冷的男子,眉眼间尽是冷寂孤傲,刀削剑刻一般立在眼前,像是一把在冰雪里封藏了多年,饮血祭出的宝剑。一朝出鞘,剑光夺目,剑气逼人。
季华鸢依规矩负手跨立,却硬是站出了几分北堂朝的味道,眉眼从容,一口道破藏在武师身上各处的刀刃暗器,迎招拆招,设局破局。那分气度和从容,着实让翟墨心口发凉。
翟墨自十二岁起入东门,十九岁成为北堂朝影卫,时至今日已在北堂朝身边八年,见过的高手比吃过的米还多。放眼东门,随便拎出一个就是高人,可是,偏他季华鸢不该出现在这里。
是的,东门乃杀手云集之地,季华鸢不应该属于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季华鸢一直是谪仙一样的人,和自己这种手染血腥的杀手绝非同类。五年前琼华酒会,那人挥毫泼墨,画色江山,拨弦如虹,落子似关。一枚白子堵得北堂朝几番欲说还休,青筋暴跳,直至最后哑口无言。
季华鸢,是那个让他的王爷爱进了骨子里,也是那个,伤透了王爷心的人。
那个玉一般的男子,手无缚鸡之力,本应是被捧在天上的人,怎的就成了眼前这幅样子?横看竖看,都是一位冰冷的杀手。说不定还是,个中翘楚。
翟墨长长地叹了口气。王爷,您心里,怕还是不能把他单单当成一个暖床人吧。若真是放下了,昔日惊才绝艳的才子美人,今日壶心道人亲荐的关山弟子,两年间脱胎换骨,您怎么可能看都不看一眼。
他太懂他的王爷。他的王爷是心中不存恨的人,若是恨了谁,即便灭了谁就是,何必留着。既是留着,且还如此放不下心中仇恨,那他要是真将这人摘了出去,翟墨这八年可就白混了。
“季华鸢,十四号,通过。”
翟墨回过神来正好听见这一句通报,心里像是用千斤坠挂了一片羽毛上去,别扭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他长吸一口气,终于做了决定,回身对左手边的最后一位武师道:“这个十四号,可以多留心,严一点,王爷很看好。”
“自然,壶心道人的关门弟子。”武师理所当然地应允。
东门营地位于帝都地下,有七个秘密入口,入口幽狭简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帝都九月早已是一片凉秋,地下就更加阴寒一些。季华鸢终于捱过考核,方才武斗出的一身汗早已风干,此刻浑身都冷得很。关起门,手撑在桌上,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次的二十四位候选者被分编进六间睡房,他的三个室友都已提前去了晚训场,准备听统领训话。桌上的水很凉,是隔夜的茶水,杯口有未干的茶渍,季华鸢看着茶水难看的颜色,微微皱眉,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口灌下。
这才是个开始,他必须学会习惯。
“你们,都是高手,都是东门的高手!但是,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我要你们记住,你们,只是一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