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夜未央伸手往颈子上一摸，刘伯兮给他的定情信物，大概是刚才追小狐狸的时候动作太大，让玉都跑到外边儿来了。
听众年妇人这么一讲，夜未央低头看了看他之前重新系上的玉，好奇地问道：“公主殿下知道这玉是哪里的？”
既然旁边的领事太监喊中年妇人为公主殿下，夜未央也跟着喊，反正他们说这话旁边的人也没有干涉，夜未央干脆就继续问了下去。
“公子既然佩戴着这块玉，难道不知道这玉产自哪里？”那中年妇人反问道。
这块玉是刘伯兮自小的贴身之物，夜未央也不是个懂行的人，他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是朋友送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产的玉。”
“此玉通透如雪，名为雪玉，乃是我玉衡国大雪山的特产，其他地方可没有。”
中年妇人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了这块玉的来历。
……
玉衡国？
大雪山？
伯兮的贴身之物居然是来自玉衡国的大雪山，难不成伯兮的亲生父母不是天国人，而是玉衡国的人？
夜未央坐在房间的床上细细打量着手里的这块小玉，今儿个被他意外碰到的人就是来自玉衡国的使者，当今玉衡国老皇帝的女儿，一个至今尚未出嫁的公主——玉明珠。
一国公主总不会骗她，难道这玉真的是来自玉衡国大雪山？
听见了推门声，夜未央抬起头来望向了走进屋子里的北辰摇光，他赶忙坐了起来，“摇光，我今天碰到了玉衡国的玉明珠公主。”
“嗯，我听说了。”北辰摇光大步走了过来，在夜未央身旁坐了下来的同时伸手揽上了男人的腰，亲昵地在大狐狸脸上亲了几口。
这两个人虽然是天天见，北辰摇光却还是想时时刻刻地把夜未央给搂在怀里，正因为曾经失去过，才知道今天的得来不易。
“她说这玉叫雪玉，是玉衡国大雪山的东西，你看看。”夜未央把这块小玉递给了北辰摇光。
后者并没有细看，毕竟这东西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北辰摇光曾经有一段时间很想把刘伯兮送给夜未央的这块玉给丢掉，但考虑到大狐狸会抓狂，也就是动了下念头而已。
“是大雪山的雪玉，不过料子一般，普普通通而已。”
有了北辰摇光的话，夜未央心里就算认定这玉的确是来自玉衡国，他低头看着小玉呢喃了起来：“这玉是大将军的贴身之物，应该和伯兮的身世有关吧。”
“刘伯兮不是第一天得到这块玉，以他的见识，想必也知道这玉是产自何地。”
北辰摇光伸手过去蒙住了夜未央的眼睛，平静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吃味。
“你就不用为他操心了，他要是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早就去查明了，还轮得到你这只狐狸后知后觉的去管吗？”
北辰摇光的话有道理，或许伯兮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这玉虽然是玉衡山大雪山的东西，但北辰摇光又说料子一般，兴许伯兮的父母只是玉衡国的普通百姓，因为什么原因无法继续养育伯兮。
但夜未央只是奇怪，玉衡国的人怎么会跑到了天国呢？
而且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伯兮几乎就没有和他提过他的身世，仅仅是把这块小玉送给了他。
罢了罢了，如果伯兮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他纠结个什么，这钻牛角尖的老毛病又犯了，就是最近老是听到“玉衡玉衡”的，让人都胡思乱想起来。
可惜现在师傅离开了紫薇城，不然的话，说不定师傅也知道些什么。
玉衡国也好，雪山白莲教也罢，似乎都不过是一个个小插曲而已，夜未央住在紫薇城里，时常带着小狐狸四处游览玩乐，日子倒也悠闲。
有时间的时候，夜未央也会和北辰两兄妹磋商一下关于各地堤坝河道的建设问题，除此之外，夜未央也收到了来自伯兮和寂天殇的回信，那两个人知道寂天楼跑去民间调查雪山白莲教之后，纷纷表示不必为师傅担心，师傅当年行走江湖结交了不少朋友，做事也有分寸，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虽说如此，寂天殇和刘伯兮仍然是暗中派人协助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枝上的枯叶散落了一地被风吹散了，天上飘落下冬雪压低了枝头，腊梅花在寒风里飘散着迷人的芬芳。
头一次看到下雪的小狐狸激动地都把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伸手去接着雪花，都说小孩儿屁股上有三把火，这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小狐狸好像不知道冷一样，在雪上跑来跑去，戴着一双小手套开始堆起了雪人，哪里像夜未央，衣服少穿了一件都冷的不行。
“别着凉了，你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是会生病的。”
肩膀上落上了温暖的披风，夜未央回头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北辰摇光，就朝对方的身上靠了过去，越是冷的时候就越是想要依靠。
“等开春了我就去天国了，这样来来回回的两个地方跑，一家人老是凑不到一块儿。”
轻轻叹了口气，夜未央看着院子里快乐不知愁滋味的小狐狸分外羡慕也分外疼惜，“现在小狐狸还小，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可就是这样他偶尔也会问我，他的寂爹爹和刘爹爹去哪里了，他想他们了。”
“辛苦你了，”北辰摇光握住了男人微凉的手轻轻搓了起来，“我倒是想让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听你这么讲，明天开春好像真的没办法不让你离开。”
“如果联邦真的成了，那我们到时候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夜未央低声笑了起来，反手握住了北辰摇光的手，这男人的手不如大将军那么宽厚，和北辰摇光这人的性格有些薄冷，长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天生就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一根一根地和自己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夜未央呢喃道：“谁没有私心呢，建立联邦的想法里有我对天下人的期许，对世人的考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总不能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就让你们放弃自己的国家。”
那样过于自私，也过于幼稚。
“只要你高兴，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这是北辰摇光对夜未央的承诺。
第十四章：了却心愿
去年过年的时候没能和大家一起过，没想到今年也还是没办法凑在一起。
寂天殇在天国没办法过来，师傅寂天楼近来送了一封报平安的信，说是行走江湖遇到了故人暂时不会回来，幸好大将军刘伯兮在过年之前匆匆赶到了北辰，今年过年总算热闹了许多。
要说夜未央最喜欢的就是冬天吃火锅了，这上辈子吃不够，这辈子他也吃不够。
一家人围坐一圈，香喷喷热乎乎的火锅吃起来让人觉得格外温暖，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什么玉盘珍馐，吃点儿涮羊肉就足够让夜未央觉得幸福满满了。
几个月没见，大将军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就像是雪山上的一块玉一样，干净剔透，说不出的清爽迷人。
正所谓小别胜重逢，撒个娇是必须的，虽说一个大男人撒娇怎么看都有些矫情，但你要让夜未央对着其他人撒娇他也受不了，唯独只有自己喜欢的人，才会露出这番惹人爱的模样来。
年后就准备回天国了，夜未央的东西虽然不错，但也要收拾收拾，把常用的物品和一些资料都整理好了，后天就可以上路了。
小狐狸还没有坐过船，夜未央打算先走陆路，然后走水路直达天国的广南，看看那边的水利工程进度怎么样了，最后再折返天京城。
北辰摇光在一旁静静看着夜未央忙来忙去，眼里有几分落寞，北辰一个人没办法处理太多事情，虽然他很想陪着夜未央一起回去，但现在还得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完了才可以离开。
虽有不舍，但北辰摇光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太多伤感离别话的人。
毕竟，又不是以后不再见面了。
夜未央和刘伯兮离开的当天，北辰摇光和北辰亲自己把几个人送到了城门外。
漫天的小雪花儿从天上轻轻飞落，像是白糖一样洒在了夜未央的头发上，北辰摇光伸手过去轻轻替男人拂了拂发丝上的雪花，只说了一句话：“等我去接你。”
“嗯。”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得，夜未央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过身抱着跟个小包子一样的小狐狸坐上了回天国的马车。
小狐狸似乎还不是很明白他们要去哪里，趴在窗户边朝北辰摇光招着手，大声喊着：“摇光爹爹！我和、我和刘爹爹和爸爸出去玩了，你要乖乖的在家里等着我们哦！”
“嗯，爹爹等着你们。”轻启薄唇，北辰摇光静静看着小狐狸和夜未央渐渐离开。
有了那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的陪伴，这个冬天总算过的没有一丝寒意。
……
“爸爸，为什么我会有三个爹爹？”
行车大半天之后，众人在一间客栈歇息，夜晚的时候夜未央给小狐狸讲完了睡前故事，小狐狸趴在床上，屁股上的小尾巴跟小狗尾巴似得摇来晃去，一副天真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问？”夜未央在床边坐着，低头给小狐狸修着手指甲。
“其他人都只有一个爹爹。”
“因为你本来就有三个爹爹啊，天佑是与众不同的。”吹了吹小狐狸修剪好的指甲，夜未央抬起头来轻声问道，“天佑，你喜欢三个爹爹吗？”
“喜欢，都喜欢，天佑最喜欢三个爹爹了，不过天佑最喜欢爸爸。”小尾巴摇的更欢快了，夜天佑张开双手就抱住了夜未央，吧唧吧唧地使劲儿亲着男人。
两父子你侬我侬了一会儿，小狐狸也玩累了，没一会儿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给小狐狸盖好了被子，夜未央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他以往都会陪着小狐狸睡觉，偶尔才会让小狐狸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睡着。
至于这个“偶尔”，当然是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了。
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夜未央反手又把门轻轻阖上。
房间一进门空无一人，右手边的方向放置了一个屏风，几件衣服挂在了屏风上，隐约还能听到些许水声。
夜未央轻手轻脚地猫着腰，跟个小偷似得悄悄朝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屏风的前边儿就听到屏风后的男人传来了声音：“孩子睡了？”
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得，没能偷袭成功的夜未央撇撇嘴站直了，抱怨道：“我没发出声音啊，你怎么知道我进来的？”
大狐狸大步走了过去，绕过屏风以后就看到了正在浴桶里洗澡的某个人，刘伯兮看着夜未央失落的样子低头轻轻一笑，说道：“这要是连你进来了都不知道，我还是什么大将军，还怎么保护你和孩子。”
“哗啦”一声，双手握着浴桶的边缘，刘伯兮直接站了起来，“未央，把毛巾递给我一下。”
没得到回应，刘伯兮又喊了一声“未央？”
某只大狐狸正色色的盯着大将军看来看去，一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来回的观赏着，一边捏着下巴点评了起来：“啧啧啧，大将军的身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保持的不错，我很满意！”
“你这只色狐狸！”被夜未央的模样给逗得笑了起来，刘伯兮直接跨出了浴桶，也不用毛巾了，反正夜未央的衣服就是给他擦身体的最好替代品。
上前直接把大狐狸给横抱了起来，刘伯兮把人扛到了床上，初春时分还有些凉意，夜未央这只大狐狸穿的跟个包子似得，圆乎乎的，抱起来软绵绵的。
头发上还残留淡淡的清香，刘伯兮把头埋进了男人的颈间深深吸了几口气，都是些肝火正旺的大好青年，这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之下早已经是忍得难受。
小狐狸就在隔壁房间睡着，夜未央全程都没敢吭个声，就怕把孩子给吵醒了，小狐狸这个年纪还不是了解这种事情的时候。
可万一忍不住了怎么办？
大将军的肩膀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直接往那硬硬的肩膀上咬过去，闷哼两声也就过去了，可就跟寂天殇说过的那样，大将军到底是个男人，骨子里还有些坏。
“得寸进尺！”
大尾巴露了出来，夜未央使劲儿往刘伯兮身上抽了抽。
刘伯兮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只大狐狸真是霸道，刚才是谁盯着我看，又是谁把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现在让我看看都不行？”刘伯兮伸手就朝大狐狸身上轻轻拍了两巴掌。
立马用尾巴把自己给包围了起来，红着脸的夜未央故意瞪了刘伯兮两眼，颇有些傲娇地说道，“我就是这么霸道，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现如今孩子都生了，退货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再治治你，看你霸道不霸道。”
说着，某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又跟恶狼似得扑了过去。
累趴了的夜未央靠在刘伯兮的怀里，跟个老佛爷似得享受着大将军温柔的按摩，昏昏欲睡之间低头瞥见了自己脖子上系着的玉佩，夜未央眨了眨眼睛又来了精神。
“伯兮，我问你个问题可以吗？是你的私事。”
“想问什么？”刘伯兮双手轻轻揉着大狐狸的腰，低声笑道“我向你保证，你没在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睡觉。”
“不是这个啦！”
这家伙，又在和他开玩笑。
一个手肘子轻轻撞了撞大将军的胸膛，夜未央说道：“不和你开玩笑，伯兮，这么多年来你没有试着找过你的家人吗？”
“没有。”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刘伯兮似乎并没有因为夜未央提及他的身世就不高兴。
“为什么，你不想见见他们吗？”
“师傅告诉我，我的家人都在一场瘟疫里去世了。”大将军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或许是当年离开家人时还小，刘伯兮对于家人的概念也没有太多的理解。
遗憾，当然会有。
只是逝者已去，再如何追忆也无法让过世的家人起死回生，还不如好好珍惜他现在所拥有的家。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刘伯兮低头亲了亲男人的狐狸耳朵，敏感的尖耳朵微微颤了颤，夜未央转过身来，手里握着脖子上的那块小玉。
“我在北辰的时候听人说，这块玉来自玉衡大雪山，就在想你的家人是不是也是玉衡国的人。”
“嗯 .”刘伯兮坦然承认，看着夜未央颈子上的小玉呢喃道，“师傅说，我父母因为瘟疫而离开了玉衡国，当年师傅行走江湖偶然遇到了我的家人，可惜那时候我父母已经不行了，他只救活了我一个。”
言语之间，总有一些惋惜和沉重。
夜未央轻轻握住了刘伯兮的手：“伯兮，这么多年来，你没想回故乡看一看吗？”
“我自幼在玉衡山上长大，后来跟随皇上一起进宫，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天国大小事，始终没有时间踏上玉衡。”
是有过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刘伯兮如今已经是天国的人，他没有要回到玉衡的想法，但也难免想要去看一看，自己父母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那我陪你去。”夜未央看着刘伯兮，眼睛里闪着星辰一样的亮光，“如果天国里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去一趟，我也想看看你曾经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看多看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了却心中的愿望。
第十五章：玉明珠之信
从广南到玉衡并不是很远，隔着一座峰峦叠起的大雪山，翻山越岭的话估计不好抵达，但幸好可以通过河流乘船过去。
“自从广南的河道修建以来，去年百姓的粮食收成比以往多了不少，现如今玉衡和天国之间的经贸往来也因为有了河道而变得更为频繁，这可都是你的功劳，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