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抗议说:“起先不是你一个劲儿的撺掇的啊,现在又撒手撂挑子,有你这样的吗”
他懒得理我,睡去了。睡前问了我一声:“他们没打着你吧”
我想顺嘴说没事儿,转念想了想,笑着问他:“你现在才想起来我”
他白了我一眼。睡觉去了。
我想不起来是夜里忘记关空调了还是因为天气热故意开开的。洗了澡的浴巾扔在远远的地方,在夜的颜色里透出白白的亮度。这些都是在我冻醒了之后看到的。空调开得很大,半夜诗阳一直往我这边挤,给弄醒了。他翻来翻去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想想夜里的事情,其实也说不出来对错。点了一支烟,夹烟的时候想起来涂了指甲油的指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诗阳说的那样管用。他突然说了句:“你怎么不睡”
“你醒了”我问他
“嗯,空调冷”
“我去关了吧”说完我要起身
他拉了我一把,说:“算了,折腾什么,关了空调该热了”
“那怎么办”
“盖被子吧”说着他把白色的被子拽身上了。问我:“你不进来吗”
“进哪”
“废话,不管你了,你说进哪”
我说:“你刚才挤我来着”
“挤你怎么了”
我一下被噎着了似的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说了句:“睡吧”
他嗯了一声,说:“你背过去睡”
“为什么啊”
“你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问问不行啊”
“你背过去就知道了”
弄得我快不瞌睡了,我转身过去之后背对着他,他从后面抱着我了。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和顺儿他们打架”
“你傻啊,你说为什么”
“我想听你说”
“没什么”
“你喜欢我对不对”他停顿了下,说:“我是不是该换种问法——你喜不喜欢我”
我没说话。
他用力捏了我一把。很疼。
“你为什么不叫”
“睡吧”
“你喜欢我吗”
“嗯。能怎么样”
“我想知道一下,那你那个怎么办”
“都过去了。只是很好的甚至不再见面的朋友”
“我会不会也成为你的‘都过去了’”
“你想说什么”
“我现在和康政也是过去了,但是还是忘不掉,我有段时间,唯一知道的他的消息,就是通过天气预报”
“呵呵,现在你和他在一个城市,虽然见不着面,但是天天都可以知道这里的天气”
“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习惯了”
“骗谁,冬天的时候你还为了那点子事情在西单哭鼻子”
“信不信由你,当时你不清楚。”
然后有许久的停顿,我一直等着他说话,或许他也一样。但是我们谁也没说。最后都睡着了。第二天我睁开眼,太阳很好。坐着发呆的时候,忽然发现我左脚大拇指不知道什么缘故弄破了,有新鲜的不大不小的伤口。
我推推他,和他说小东西把我的脚咬破了,还得去打破伤风的针,看看表,都八点二十了。我忽然想起来迟到了。赶紧穿衣服。
他说不对,小东西不见了。我想起来好像昨天夜里我们从顺儿他们家搬出来的时候就没带着小东西。他说反正也迟到了,我回去顺儿家把小东西接过来。
“还是我去,你那性子,又得干起来”
“那我找房子,中午之前我们联系,要是找得到就退房,找不到再想办法,接过来小东西,旅店怕也不让带,赶快找房子”
我和他都告了一天假,他让我待会儿,等他去买创可贴回来。还买了油条豆浆。
我坐车去了南锣鼓巷,里面右转就是东棉花胡同,顺儿他们家距离中戏不远,就在一条巷子里。我们之前出出进进包括那次在胡同口喝酒都是走的东边的那个口。到了顺儿家。他今天没出去也没懒床。我看我和诗阳之前住着的房子门开着。顺儿正在那里喂小东西吃喝。我远远的没出声,笑了。
很奇怪顺儿和我们昨天夜战也没挂彩。顺儿的爸爸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大声的跟我打招呼,说:“连辰回来了,赶紧回来,昨儿夜里他喝多了,今儿早上我和你大妈狠狠的把丫说了一顿。你们小哥儿几个就别闹别扭了,快回来吧和诗阳啊”
我和顺儿爸爸说我回来看看小东西,昨儿走的着急,把它给落下了。
顺儿爸爸没说什么,吆喝了一声说“顺儿,连辰回来了。说那你忙,好好说说,我先遛弯儿去了”我点了点头。
他爸和我说话的时候,顺儿也看到我了,我们都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拉不下来脸。他问我:“诗阳还好吧”
“嗯。”我觉得他应该是劈头盖脸的骂我一顿就好了,他这么一说我觉得很不像他的样子,好像有了些许生疏。
“它还好吧”
“回去就睡了,今天起来还没联系,应该没什么事儿”
我就晕菜了,他听成我问蚊子了。我也没敢和他说我指的是小东西。
小东西也是,见了我没一点欢迎和久别重逢的样子。让我很失望。不知道它回去会不会认不得诗阳。顺儿站起来问我:“你是来接小东西的吧”
我点了点头,抱着小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顺儿说要出去一趟,我说正好我也要走了。他叹了口气,没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背着吉他,我抱着小东西,我问他:“怎么没见大妈”
“社区组织那些老太太老头儿们扭秧歌”
走到胡同口,他去坐公交,我要打车。他问我:“昨天夜里的事儿,你闹明白了没有,到底是为了什么”
“别多想,都过去了,挺对不住蚊子和那帮哥们儿”
“得得,算了。有空来我这儿玩儿。你们现在住哪儿”
“在天宁寺那边,还没找着房子”
“你们俩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
“找不着就回来,多么大的气性”
“知道了”
“那我走了啊”顺儿挥了挥手,赶公交去了。
我抱着小东西,坐到车上,给诗阳打电话,问他房子找的怎么样了。他兴高采烈的跟我说,找到了。而且东西也搬过去了。我说你行啊,这会儿工夫全搞定了。
他说那是。然后告诉我具体的地方。
车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像是一个老迈的人在遥远漫长的路上,眼看就要天黑。
那一天上午,我心里没什么滋味。
……像是少了什么……
第 29 章
我抱着小东西打车去了达官营,沿着一条小巷子往南一直走,红绿灯那儿看到诗阳。他在那边冲我招手,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看到他在笑。或许是看到我抱着小东西的样子有些滑稽,他手里握着两根黄瓜,问我吃什么。我说要不回去自己做,他说倒腾了半天东西,累死了,就在外面吃。就近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碗面来。吃饭的时候小东西在他腿上睡着了。
他问我在哪找到的。我告诉他我去顺儿那里的事儿。他哦了一声。我问他买黄瓜做什么。他说住着的地方有蟑螂。他上网吧去查来,说蟑螂不喜欢黄瓜的味道。去了住着的地方,是地下二层,我问他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他说别的都很贵,先将就着住一段时间再说。我环顾四周,像是四通八达的迷宫,和我才毕业那会儿住着的地方差不多。我问他:“住这儿你能习惯啊”
“这有什么。我去洗澡了啊,你不在我自己一个人打了三蹦子,送到院子里就不管了,我这个搬运啊”
“辛苦了,早知道刚才应该要点好的东西,好好给你补补”
“别废话了,我去洗澡”
住着的地方很小,说实话还是觉得呆在顺儿那里强。诗阳洗澡回来之后,我就和他说了这想法。
“我才离开东棉花胡同的时候顺儿说,找不着住的地方就回去。这里你也看到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要去你去,我不去。”
“怎么这么倔,顺儿也没什么昨天那事儿,过去了就算了”
“那你回去吧,把小东西给我留下”
“我自己回去干什么”
“我知道你”
我点了一支烟,躺床上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隐隐约约的睡中听到些微的响动,我睁开眼,看见诗阳在那儿收拾东西,小东西在地上摇着尾巴转过来转过去。虽然是大白天,但是地下室不开灯什么也看不到,那灯的颜色昏黄昏黄的,觉得很压抑。
“你在干嘛”
“给你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做什么”
“你不是要回去吗”
“回去哪”
“东棉花”
“我叹了口气,问他这是哪儿跟哪儿诗阳,你怎么了,还是成心找茬儿呢”
他看了看我,我转身过去躺着了。
他问我:“有烟没”
“有,你少抽点”
“在哪。”
“我裤兜”
他伸手去拿,我把他的手在裤兜里握着了。
他说:“干嘛”
我问他:“你怎么了。虽然昨天的事情是小事,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立场坚定的和你站在一起的,你怎么现在连我都要轰走。”
“我没事。刚才不是你说要走吗”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吗,你听不出来啊”
“能让我抽根烟吗”
“都给你”
他点烟的时候,我看他手指头破了,问他怎么了。他说不用你管。
我看看。
不用你管啊。
你闹什么闹啊。说着我硬拉了过来,问他怎么弄的。
刚才搬东西。
创可贴呢,不是早上买了吗。
忘了。在哪儿放着呢。
我衣兜里,我掏出来之后给他裹上了。疼不?
疼。有什么用。
我给你捂捂。
他就呵呵的笑了,然后拿出来相机,让我抱着小东西,给我俩照了相。
晚上的时候我和他抱着狗在外面小公园遛弯儿,不远处一个小广场有好多的人在跳舞什么的。往南一点是一条河。他问我要不要去河边看看,我说有些累了,不如早点回去睡觉。走到小区门口,他接了个电话,电话完了之后冲我使了个鬼脸。我问他是谁打来的。他说公司。
“这么晚要你去加班啊”
“不是。他们让我明天去办离职”
我听了脑子嗡一声:“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
“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辞退人啊”
“反正我也不想在那做了”
我忽然想到顺儿,或者是发儿,“我给葱儿打电话问问”
“给他打什么电话,他又不是我们公司的”
“呵呵,算了。先好好睡觉吧,管他。明天再说”
他点了点头。
回去了之后,看到他在角落放的黄瓜丁儿上,有几只蟑螂在那里享用黄瓜。我笑着说,你看,不管用的啊。
他把下午洗好的黄瓜,拿出来给了我一根,说既然不管用咱们吃了算了。
黄瓜很脆,嚼着有种说不出来的鲜鲜的还是什么感觉。
我忽然想起我自己,问他:“要是明儿我也失业了,咱们怎么弄”
“一起去德胜门呗”
“呵呵,这里离虎坊桥很近啊,那儿也有人才市场”
“你怎么知道的”
“到时候一起去就算了”
“我失业了”
“没什么”
“我失业了”
“跟我混吧”
“想什么呢”
……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猝不及防……
第 30 章
关于诗阳小小的变故让我第二天始终踏实不下来。整个上午都在给他发短信问他情况,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给顺儿打电话,问他知道不知道诗阳事业的事情。他说诗阳失业他怎么会知道,然后反过来问我是不是怀疑他在发儿那边给诗阳使坏了。接下来就是要恼的样子。我也懒得解释,挂了电话之后给葱儿打电话了。
他的电话总算通了,但是没发出那样让我让我浑身发麻的笑声。不等他说话,我就说诗阳失业了。他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听发儿说的。我问他发儿怎么会知道这些。葱儿说:“昨天发儿有事到他们公司找他去了,他不在”
“那也不至于啊,昨天他有事情请假,那公司真是。你吃饭没”
“没呢,怎么着要请客啊”
“我现在一脑门子官司哪顾上了这个,有空过来找我们啊,我暂时住在——”
“他打断我说话,问我,什么什么,你们真搬了啊”
“废话,那还假搬啊”
“真行你”
“我怎么听着你不像夸我”
“至于吗”
“什么至于不至于,搬家而已,那我搬个家,你至于吗”
然后谁也没说话,挂了。觉得我顿时有种吃了炸药的感觉。我正准备给诗阳打电话的时候我妈来电话了。问我电话老占线,是想做什么。打了半天也打不进来。
“怎么了妈妈”
“你弟弟要去报到了,还能怎么,你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说问问”
“那晨辰也不给我打电话啊,他报到的东西都准备齐了没有”
“没什么准备的,学费,通知书,铺盖要不要拿”
“还是别拿了吧,现在学校开学都军训,应该是统一发被子的,你们没有好好看了下通知书啊”
“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你接他吧,你打电话去学校问问铺盖的事儿”
“知道了”
然后是下午一通铺天盖地的忙。收工的时候才想起来晨辰学校的事情,赶紧上百度找到了他们学校的电话。匆匆出门了。打电话没打通。回到家里诗阳不在。打电话给他他说马上就回来了。我躺在那儿给晨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的火车,他说30号上午。我说电话查到了,没打通,明天再打。晨辰说录取通知书上都写的明白,学校统一发,不用带铺盖。正说着诗阳没精打采的回来了。我挂了电话。问他吃了没。他说没。
不知道他出了多少汗,脸上油腻腻的感觉,衬衣浸的都是汗味儿。我问他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我去找工作了”
“急什么,外头这天气别再中暑了”
“没事儿,给我倒口水喝”
我给他杯子里倒了水,其实就是凉水,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我说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渴死了。
你不会在外面买水啊。
身上忘带钱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就靠在我肩上拉着我的手,说:“单位把我辞了,也不为别的,可能他们一直看我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