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均宁突然很想抱一抱许维翰,无奈这是在大街上。还在愣神就被许维翰牵着拐到一旁的小道上,小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杨均宁还没回过神,就被许维翰拥住。
“对不起,突然很想抱你一下,就……”许维翰嘴上是在道歉,却听不出歉意,反而有一点得意。
我也想,杨均宁当然不敢说出来。
许维翰将手臂松开一点,和杨均宁对视,杨均宁稍矮一点,两人身高差距不算大,目前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安全范围了。杨均宁刚明白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嘴唇就已经被吻住了。
有多少年了呢,两人终于又这么做了,时间会改变多少事情,但竟然这些改变都没有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还像当初一样友好,一样关心对方,一样还可以这样互相亲吻。会不会有一天这些也被改变,也许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但至少在还可以拥抱对方的时候谁都不想要放手。
和年少时的亲吻不一样,许维翰这次要更加热情,更加绵长,而且,杨均宁也慢慢给出了回应,小心翼翼地回吻许维翰。
路上很黑,两人站在路灯的背光处,本就稀少的路人根本分辨不出街角拥吻的恋人是什么人。即使看到了也无所谓了,两人都这么觉得。
每次被问到为什么还不找女朋友,许维翰总是一脸痞笑着说还早不想找;每次被问到为什么不谈恋爱,杨均宁总是一脸温柔地说没有合适的。
其实两个人怎么会不明白,他们一直都在恋爱着,在一场漫长的,甜蜜的,与众不同的,像梦一般的恋爱中不愿醒来。
“你上楼吧,我看你房间灯亮了就走。”许维翰将杨均宁送到家楼下,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在街角暧昧流连了好一会儿,都没注意时间。
“你先走……”杨均宁不想让许维翰在背后看自己,他会浑身不自在。
“别弄的像生离死别行吗,不早了,快回去。”许维翰将杨均宁的身子扳过去,往楼里推了推。杨均宁才依依不舍地上楼了,连头都不敢回。
许维翰因为班机在开学前所以提前一周去学校,他问杨均宁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过去,杨均宁说自己想多陪伯父几天,许维翰没有勉强他,就帮他买了开学前一天的火车票,自己买了提前一周的票。
自从那次争执之后,许维翰再也不会用撒娇或者强迫的手段让杨均宁改变决定,只要是杨均宁想做的事他都不提意见。
两人的联系频率还是维持在偶尔手机消息,睡前一个电话,没什么废话说就互道一声晚安而已。许维翰到了美国之后连这样的频率还能不能维持都不知道了。
但是还是不能阻挡杨均宁“不小心”听到了许维翰航班的时间,“不小心”外加“错手”把车票改签了,又“意外”地在那个时间赶到机场了。
明明昨天的电话里许维翰还莫名撒了会娇,问他:“你真的不来送我?”
杨均宁把话筒凑得很近,怕他听出火车上的声音:“不去了,不是早就说好了?”
“嗯,好吧,反正我一年就回来,嗖的一下就过了。”许维翰自我安慰。
结果食言的人是杨均宁自己,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跑到了机场。
终于在人山人海的机场找到了学校的队伍,即使这只是其中一批学生,也有大概三十多人。但是期待了很久的人却躲在大圆柱后面裹足不前。
许维翰排在队伍的最末端,时不时回头往大门的方向望,有些焦虑又有些期待。等到大家都办完了登机牌开始三三两两地过安检,杨均宁看见许维翰和同学说了几句话,就背着自己的随身背包坐在离安检处很近的座位上,眼睛一直望着大门的方向。
许维翰和同学们说的是:“我还有一个很想见的人会来送我,我要再等一下。”杨均宁当然没有听见。
无奈杨均宁站的大圆柱在许维翰的背面,和大门是两个方向,就算许维翰有千里眼也不可能看见他。
登机广播响起,许维翰起身入闸,留给杨均宁的只是一个背影,一步一步地走进安检口,最终看不见。杨均宁想,他的脸上会有失望的神情吗,会怪自己吗?他同样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阻止他,不要出去,不要见他,否则事情会失控的。
会不会失控当然谁也预见不了,但只要有这个发生的可能,杨均宁就要把可能降到最低。
他望着许维翰的背影,想起许维翰送他回家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背影,会不会也是相同的心情。
不久,还没有离开机场的杨均宁收到消息:“已登机,勿念。不过你猜我遇见谁了?”
“谁?”杨均宁秒回了一条消息。
“亦森。他说他去美国找你姐姐。”
杨均宁由衷地为亦森高兴,他也终于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
23.异地恋的日常
九月
“杨均宁,好累哦。”许维翰每次打电话都要撒娇。
“又怎么啦?”杨均宁边洗衣服边应对电话另一头的宠物(?)。
“课题一大堆,实验做不完。”
“那你就去做啊,还给我打电话干嘛?”
“拜托,我在吃饭诶!我抓紧吃饭的时间给你打电话,你还嫌弃我!是亲生的嘛?”许维翰炸毛了。
“不是啊,你又不是我生的。”杨均宁特别想笑,忍住了。
“……”许维翰大概觉得杨均宁说的太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咳咳,你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杨均宁认真叮嘱。
“知道了。”许维翰声音闷闷地答道。
“真的很累?”杨均宁以为许维翰不高兴。
“也不是……你放心,我不会输的!”
十月
杨均宁的专业课简直多到逆天,不知道文科专业为什么会把所有专业课安排到大三这一年,像理工科的专业就比较科学,每个学期都会安排几门专业必修,所以对于许维翰这种外出交换的学生来说,失去的学分并不多。
虽然忙,杨均宁还是接了一个家教,离学校不远,还是老师给介绍的,他学工办的工作也到期不能继续了,只能做家教了。
“你要是太累就别打工了,把学习搞好来。”许维翰劝杨均宁。
“也不是太累。哎,就是要用伯父给的生活费了。”杨均宁其实比较担心这个。
“我给你装眼镜那盒子你扔了吗?”许维翰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没扔,怎么了?”
“里面除了眼镜还有些别的东西吧?”
“好像是吧……”杨均宁有些不确定的声音。许维翰屏幕前的人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一个胸襟,估计是杨均宁起身从架子上把盒子取下来。
“有张卡……”杨均宁打开盒子,发现眼镜底下的确压着一个东西。
“那个……是我把专利卖掉的钱,没多少,你拿着用。”许维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杨均宁没想到许维翰竟然有养他的意思,有些惊讶,“那怎么行……”
“我就是担心万一你有点什么事,我赶不及回去,你身边又没别人……总之你拿着用吧,我的钱你不用觉得不安。”
杨均宁感动了,“那就先放我这保管着吧。”
“对不起,我要去做实验了,你早点休息吧。”许维翰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估计是同学在催了。
“嗯,晚安。”杨均宁想起许维翰那边才是中午,懊恼自己说错话了。
“晚安。我跟你过同一个时区。”许维翰说完把视频关了。
十一月
天气开始凉起来,对别人来说正是秋高气爽,对体寒的杨均宁来说简直是噩梦。
“加州简直没有冬天啊。”视频里的许维翰依旧一身T恤短裤。
“阿嚏……”杨均宁只能用一个喷嚏来表达他被冷到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许维翰看着电脑里的小人反复搓着手,鼻子还红红的,就有些心疼:“你啊,多穿一点嘛,先要温度才有风度。”
“已经穿的很多了,你难道要我披着被子到处走么?”杨均宁鼻子还是塞塞的。
往年杨均宁确实穿的比别人多吧?如果他骑车手太冻了,自己就会让他停在路边,用嘴给他呵暖了,再亲手帮他搓热乎,给他戴自己捂暖的手套。这个人看起来那么冷,抱在怀里也不会融化掉。
只可惜现在抱不到,捂不暖。
十二月圣诞节
“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色!圣!诞!节!”许维翰一个字一个重音对着电脑里的杨均宁发脾气。
“同学们去纽约玩,谁让你不去?”
“一个人有什么好去的?”
“一个人?那么多同学一起去啊。”
“不想和他们去啊!”
杨均宁看着电脑里的许维翰不知说什么好。
“想和你去你又不愿意。”许维翰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对了,你有没有试过这个?”许维翰从手边拿出一副眼镜晃了晃,杨均宁看得出那是“心情感应仪”。
“没有,上次要试你不是不让吗?”
“你怎么这么听话啊?我说的是需要的时候就用啊,难道你都不想我?我可是一想你就戴啊!”
原来是这个功能吗?杨均宁这愣头青还真是没想到。
许维翰已经戴上了眼镜,“一起试一下,看能不能看到同一张图片呢。”
杨均宁戴上眼镜,眨了眨眼,眼前就看见许维翰和自己的影像,这张是什么时候照的?这个时候照过相?很多张照片出现的时候杨均宁都有种莫名的恍如隔世,他都不知道他们留下过这么多照片,他从不看照片,因为那些回忆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不需要用眼睛也能看得到。
许维翰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礼花响声,许维翰说今天学校有晚会,都是些留学生在热闹,还有土豪自费置办了烟火表演。
但是在电脑前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思留意窗外的喧哗,他们只需要沉浸在眼镜中呈现的真实又虚幻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其实这个时候杨均宁看到的那张图片,他曾经见过,但这次看见的有一点不同。
线香烟火围成了心形圈,自己的脸被PS过稍微比之前清楚一些,连微微的笑意都能看得出来。而照片右下角有一行杨均宁没见过的字,是谁写上去的可想而知:
最喜欢你了。
一月
“我回家了,不能总跟你视频。”
“啊啊啊,为什么啊?”许维翰要抓狂了。
“伯父伯母和小雅都在呢……”
“我们干非法的事了?”
“没有……”
“我不管,我就要每天视频,每!天!”
杨均宁经常故意不开电脑,这时候就会接到许维翰的夺命追魂CALL,好吧,他发现逃避这招没有什么用。
有一次视频被伯父伯母看到,许维翰非常自来熟的热情打招呼。
“伯父!伯母!我是翰翰啊!”
伯父戴上老花镜,对着屏幕定睛一看,笑意盈盈地对许维翰说:“翰翰啊,在美国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过年不回去,没法子去家里看你们,等我回国了,一定登门拜访!”
“欢迎来家里玩!”伯父说。
之后伯父总是止不住地夸奖说,翰翰真是个好孩子啊,真能干啊。弄得杨均宁非常不舒服。当然,杨雅宁更加不舒服。
二月
春寒料峭之时,杨均宁回到学校。
“杨均宁!”一个女声在路上把杨均宁截住。回头一看,是齐臻。
“学姐,好久不见!”杨均宁看见久未逢面的齐臻也有些激动。
“是啊,我一直在实习都住在校外,今天回来注个册,刚想找你的,就碰见你了。”
杨均宁这才想起齐臻要毕业了,难免有些伤感。“学姐打算留在这边吗?”
“不了,我毕业就回家。”
“结婚生子?”
“嗯。”齐臻幸福地点点头。
杨均宁一愣,他本是打趣齐臻,没想到一语成箴。
“我和我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在一起好长时间了,打算毕业一起回家。”齐臻真的一脸幸福,连杨均宁都要被感染了。
“那真是恭喜了!”
“不过我找你可不是要发什么红色炸弹的,”齐臻笑起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在学工办当秘书,院办的老师就跟我透露过咱学院有一个辅导员的缺,问我愿不愿意留校。你知道我是铁了心毕业回家结婚的,就婉拒了,但是我突然想到也许适合你。”
“你觉得我可以?”杨均宁有些不敢相信。
“你可以,我看人基本不会错。你温和,努力,有上进心,也不是追名逐利的人,当个大学辅导员挺好的。当然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并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如果有别的打算或者是有更好的出路那我也祝福你。”
“不,没有,我是觉得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好了,太难得了。”
“你愿意试一下吗?这样吧,我跟负责的老师说一声,然后你再去拜访。”
“太谢谢学姐了。”
之后顺水推舟地见了面,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并没有给杨均宁授过课。老太太看了杨均宁的履历还是挺满意的,又聊了两句,一直很客气。
杨均宁没什么底气,不过有这个机会他已经很感恩了。
走之前老太太说,我们外院也应该阴阳调和一下了。言下之意给杨均宁打了一针强心剂。
三月
杨均宁真的没有那么迷茫了。当老师,似乎对自己来说是一条不错的路。想着自己当家教的时候学生进步时候自己也会跟着高兴起来。
他当机立断了报名了当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就算得不到辅导员的机会,也可以尝试走一下这一步。
他像是走了一步有目的的棋,虽然不安,但却怀着期待。
既然要做老师,专业课一定要过硬,他花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扑在学习上。有时一回神,手机已经收到无数条来自许维翰的消息。
“在干吗?”
“我在吃饭,你今天吃了什么?”
“很忙吗?”
……
看到这些杨均宁总是心头一暖,匆忙回复:“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回你消息有点晚,抱歉。”
“你回我就行了。不过你在忙什么?是找到什么想做的事情了吗?”许维翰的消息回得很快。
“算是吧。”
“太好了,为你高兴,一起加油!”
每当看到消息,就跟充了电一样,就算看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教育心理学也没那么烦闷了。
四月
院办的老太太频繁来联系杨均宁,有事情就直接让他到院办帮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
正在帮老师输入资料的杨均宁收到一条彩信,原以为又是许维翰无聊之作,没想到是一个美国号码。
文字消息非常简短:Thank you.
彩信是一张照片,两个人的合照,但说是拿相机的人自作主张的自拍更贴切一点,前面是亦森的大脸,他的小辫子剪掉了,头发放下来差一点到肩膀,杨均宁才知道他原来是自然卷,这样子的他反而有一种细腻的帅气,他笑得得意张扬。他身后是杨贝宁,虽然不是很情愿拍照的表情,眼睛也是瞥向一旁,但嘴角轻微的笑意难掩她内心的喜乐。杨均宁觉得岁月带走了姐姐的一些东西,但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过分的痕迹,他的姐姐依然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