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筱风近来每天下班都被大伯逼着去他家,不到十点不放他走。大伯也在积极给他张罗相亲的事,不知道他找了什么途径,拿出一大堆女孩子的照片让他选,还一直给他灌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多叛经离道,多无法在社会立足……连番的轰炸搞得他疲惫不堪,在大伯家他不敢接晨晨的电话,怕大伯发火,本计划好五月去波士顿看晨晨的,也只能是暂时搁浅,大伯是绝对不会让他去的!
父母走了这些年,大伯一直在尽心尽责的照顾着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不能不顾大伯的感受一意孤行,何况他还担心最疼他的奶奶,但他也无法放弃贺晨祤。最近他越来越心力交瘁,连上班都神情恍惚,好几次差点错删了重要文件,这样下去怎么行!
就在他左右为难,举步维艰的时候,贺晨祤却没有给他通知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
这天他又在大伯家呆到晚上10点过,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的灯光大亮着,本应在学校上课的晨晨意外地坐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了,贺晨祤立马走过来,问他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我跟同事在外面吃饭,庆祝他搬家,所以回来晚了。晨晨你怎么不上课跑回来了?”
“难道你同事天天都搬家吗?最近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你每天都这么晚才回家,问你又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安心上课?我整天都在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回来看看我怎么放心?!”
看着晨晨眼底的黑眼圈,一脸焦急的表情,撑了这么多天的顾筱风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贺晨祤,他好累,他需要这个怀抱让他靠靠。
贺晨祤感受着男人用力的拥抱,他看出顾筱风脸上的疲惫和无奈,他知道绝对有事发生,但此时他暂时不想再追问,他觉得风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自从被发现他和晨晨的关系后,顾筱风从来没像昨晚一样睡得这么好过。今天是星期六,他一觉睡到上午10点才醒,要不是看见晨晨的衣服在床尾椅子上放着,他还以为昨天只是他的幻觉,晨晨根本就没回来。一大早的晨晨去哪了呢?
“晨晨~”顾筱风喊了一声,准备起身到客厅看看。出卧室门他就看见贺晨祤坐在客厅沙发上,不过他好像没听见在喊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晨晨,你怎么了?怎么不穿个外套?”顾筱风见贺晨祤就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3月份的天气咋暖还寒,南方又不像北方家里有暖气,这样坐着很容易感冒的。
贺晨祤转过头,顾筱风见他脸色很苍白。
“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顾筱风连忙搂住小孩儿。
“风,你大伯是不是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晨晨知道了?本想瞒着他自己想办法把这个事情解决好,但他没想到小孩儿会突然跑回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晨祤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顾筱风,是顾筱风的电话。9点过的时候电话响了,贺晨祤一看是他大伯的电话,见顾筱风睡得很熟,不忍心吵醒他,就跑到客厅去帮他接。他知道忧姐姐怀孕后,他大伯很多事都需要风帮忙,他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没想到顾叔叔一听是他的声音,劈头盖脸就开始骂他,说得很难听,大概意思是说他不要脸勾引顾筱风,想害顾筱风他们家断子绝孙,警告他让他不要再缠着顾筱风……
风最近的反常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是这样!可风为什么不告诉他呢?这种事他们应该共同面对的,如果不是担心他而赶回来,风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他?
面对贺晨祤的一连串追问,顾筱风知道瞒不住了,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他让贺晨祤放心,既然他选择了坦白此事,就一定会努力把事情解决好,大伯那有顾文忧帮着,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奶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跟奶奶说这件事。
贺晨祤又害怕又高兴的抱住顾筱风。害怕的是男人会因为压力而放弃他;高兴的是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他真的不能没有顾筱风,不能!
两人正在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被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打断了,打开门,顾筱风的大伯脸青面黑的走进来。
Chapter 34
一进屋顾中良就指着贺晨祤厉声喝斥:“你回来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缠着顾筱风,他跟你是不可能的!你最好快点走,我们顾家不欢迎你!”
顾筱风面对怒气冲冲的大伯,不动声色地把贺晨祤拉在自己身后,他让他大伯先坐下,喝杯水歇歇气。转头示意着贺晨祤去倒水。
“大伯,这么早您就过来了?姐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别想转移话题!筱风,他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过让你跟他断绝来往吗?你到底有没有把大伯的话听进去!”
贺晨祤小心翼翼的把水杯放在顾中良面前,顾筱风拉着他两人坐在顾中良对面,顾筱风声音沉着的跟他大伯说:“大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和晨晨真的不能分开,我爱他,他也爱我,希望大伯您不要太针对晨晨。我说过这件事都是我不对,是我要他跟我在一起的,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您别为难他!”
贺晨祤没想到男人居然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他自己身上。明明是他先去引诱男人的,也是他要跟男人在一起的,现在他却被顾筱风说成是最无辜的那一个。男人如此护着他,他真的忍不住想哭!
“顾叔叔……我和风……”
“住口!”顾中良听侄子这样袒护贺家小子,那小子还不要脸的叫侄子叫得如此亲热,他快气炸了。“我告诉你们,你们绝对不能在一起。筱风,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大伯,也要想想你奶奶,她老人家一把年纪还指望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你娶妻生子。你自己说,奶奶对你有多好,几个孙子孙女中,她最疼的就是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你跟个男人在一起断了她所有的念想,你是不是想活活把她气死啊?”
“大伯,您永远都是我大伯,我就算是死也不敢不认您。我也很爱奶奶,我知道她疼我。但是我也真的不能放弃晨晨,我跟他生活了七年,他早就跟我的生命交缠在一起了,我确实不能没有他!”
“风……”贺晨祤忍不住哭了出来,有风的这一番话,就算要他死他也愿意。
“顾叔叔,我求求你,没有风我会我活不下去的,真的!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就成全我和风吧!”贺晨祤大哭着求顾中良不要分开他和顾筱风,凄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忍心。
“大伯~”顾筱风紧紧抱着哭成泪人儿的贺晨祤。
见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顾中良慢慢地站了起来,能说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尽力了,既然他们死活都要在一起,好,他不管了!
“顾筱风,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奶奶那里你自己去说,如果奶奶同意你们的事,我也无话可说。”
丢下这句话,顾中良离开了。剩下屋里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眉头紧锁。
顾筱风仔细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给贺晨祤说让他先回美国,奶奶那边让他来想该怎么开口,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太大的忙。况且学业重要,先回校上课,其他的等他来处理。
贺晨祤这次回来是瞅着星期四、星期五的课少,内容也不是很重要,他才翘课跑回来的,假都没请。弄清楚了顾筱风反常的原因,贺晨祤也打算先回学校去,风的奶奶那边他去了可能反而会更麻烦。
再三嘱咐顾筱风有什么事就给他发消息,两人要保持联络,贺晨祤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回波士顿的班机。
送走贺晨祤后,顾筱风回到家里想了很久也没想出适当的切入口去跟奶奶坦白这件事儿。他打开电脑,打算找部轻松点的电影缓和一下情绪。他无意中看到电脑桌面上有个名为《宝贝满月》的压缩包,好像是前几天唐振东传给他的,是他们那天在满月酒宴席上的照片,最近为他和贺晨祤的事搞得焦头烂额,还没时间看呢。
解压后的文件夹里有将近200张照片,顾筱风点开,顺着一张张往下翻。看着小宝宝可爱的模样,大家喜庆洋洋的脸,顾筱风烦恼的情绪得到一丝缓解……突然,顾筱风觉得不对,他迅速往回翻了很多张,他看到在他抱着小宝宝合影的时候,相机镜头刚好带到长桌方向,他清楚的看见长桌前站着一个女人在玩手机,是戚薇!
连续的照片无意中形成了一段记录,把戚薇从翻看他手机到她再拿出一个手机拍照的画面全部呈现出来。作为监管警察的顾筱风一下就明白了寄给大伯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筱风没有去找戚薇,只是把这事告诉了顾文忧。他认为没有找她的必要,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想离那个女人远点,最好她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但他想不明白,戚薇是怎么得知大伯工作单位地址的?
顾文忧听了气得不得了,她爸在事业单位工作,只要报单位名称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恶毒女人既然处心积虑的要找,怎么会找不到?
终于弄清楚了照片的来源,顾筱风也没再过多的追究,只是提醒自己以后交友要谨慎,先看清楚人品再说。
贺晨祤每天都会问顾筱风这边的进展。顾筱风告诉他,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奶奶讲这个事,大伯最近也不怎么理他,似乎还在生气。
顾奶奶过85岁大寿时,二姑和姑父准备大摆一场寿酒,给老人家冲冲喜。顾筱风他们当然会过去,连快生了的顾文忧都托着她儿子高兴的去给奶奶贺寿。顾筱风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席上老人家笑容满面的接受大家的祝寿。摸着顾文忧的大肚子,她更是高兴得很,马上就要看到曾外孙了,四世同堂的喜悦让老人家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
顾筱风在他姐的建议下,跟老人家说了很多讨喜的话,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谈话中他故意提到贺晨祤,说他早就把奶奶当成自己的亲奶奶,也算他们顾家半个孙子。老人家知道那小孩儿在国外读名牌大学,也挺为他高兴的,还说让顾筱风有时间带他过来玩,她有很多年没见过那小孩儿了,只依稀记得他长得很可爱。
有了奶奶这番话,顾筱风终于有了切入点。今天是奶奶的寿辰,他没有再过多的说关于贺晨祤的事,潜移默化的事需要慢慢来。
贺晨祤听说了这事儿很高兴。他连连叮嘱顾筱风先别急着一下就说出来,要循序渐进,让老人家有个接受的过程。
Chapter 35
顾筱风奶奶觉得有些奇怪,从她寿酒以后,筱风那孩子几乎隔一天就要给她打电话跟她闲话家常,关心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而且每次都会提到贺晨祤。周末的时候还给她送来了很多保健品,说是贺晨祤从美国寄回来的,让他带给奶奶补身体。之前就说过,老人家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意识很清明,她觉得筱风肯定是有什么事。
这天顾筱风又打电话过来,当他说完慰问的话,然后告诉她贺晨祤又拿了什么奖,奶奶忍不住问他。
“筱风,你老实跟奶奶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奶奶讲啊?”
听奶奶这么说,顾筱风先是愣了一下,他原计划是等到他跟奶奶多说些晨晨的好话,老人家对晨晨了解够多了,再告诉她他俩的事。没想到奶奶提前问起了,他思考再三,想到跟老人家已经聊了这么多天,他决定告诉奶奶。
“奶奶,您先答应我,我说什么您都别急啊!”
一听顾筱风这么说,老人家心想看来真是有什么事儿。
“你说吧,奶奶听着!”
顾筱风深吸一口气,说:“奶奶,我和晨晨在一起。我们……在谈恋爱!”
“你说什么??”顾筱风他奶奶本以为孙子会跟她讲他和他大伯的问题。上次寿酒的时候她就发现顾中良似乎不怎么爱搭理筱风,以为是叔侄俩有什么矛盾,没想到顾筱风会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什么谈恋爱,筱风你在说什么?!”
“奶奶,我和晨晨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想……想一辈子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顾奶奶原以为顾筱风只是好心收留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还曾为孤单的孙子终于有了个朋友陪伴而高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发展成这种关系,这造的是什么孽啊!她的孙子好好的,怎么会跟男人在一起?
“奶奶,我和晨……”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完老人家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忙音。
顾筱风没想到奶奶态度会如此坚决,忐忑了一晚,还没等他第二天再打电话哄老人家,二姑就通知他们奶奶进了医院,情况不太好。
放下电话,顾筱风匆匆跟单位请了两天假,连忙开车往他二姑那赶,等他赶到医院时,奶奶正接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睡着了。二姑轻轻把他拉出病房跟他说,昨晚她见老人家有点不对劲,打完电话就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晚上睡觉前她给奶奶端牛奶过去,发现老人家满脸通红,呼吸不畅,赶紧拿出家庭血压仪一量,老人家的血压高得吓人。
她跟他姑父连忙把老人送到医院。医生说老人家是气急攻心引起高血压升高,本来心脏就不好,血压上升带动心律不齐心跳无力,幸好送来的及时,如果再晚点恐怕老人家会出事。
顾筱风听完,腿不断发抖。他知道是他昨晚跟奶奶讲的那些话才把奶奶气得犯病的,他突然有点不敢面对奶奶!
大伯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当弄明白老人家发病的原因,以前连重话都很少对顾筱风说过的顾中良,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
二姑吓得连忙阻止她大哥,顾筱风则一脸木然地站在那。大伯打的对,一切是他的错!
“顾筱风,你是不是想把你奶奶气死?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为了他,你连亲人都可以不要?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爸妈一辈子做人踏实,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二姑一头雾水,什么男人?什么大逆不道?当她听完大哥把顾筱风和贺晨祤的事告诉她后,她也开始数落起顾筱风来。他们家几代人都安安分分的,这样叛经离道的事在他们家从未发生过。
顾筱风双眼通红,站着一动不动,众矢之的似的被家人连番责骂。
“好啦~”苍老无力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见奶奶醒了,众人连忙过去问她感觉怎么样。
“我都听见了,你们也不要再骂他。”老人转头看着站在后面的顾筱风。“筱风,奶奶也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了,你和那孩子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如果你不想要我这个奶奶,现在就可以走,我就算是死了你也别来参加丧礼。我对不起你爸妈,没把你管好,我没脸见他们!那孩子送来的东西你拿走,我老太婆无福消受……”
奶奶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缓,但顾筱风觉得这些字像一把把刀,一刀一刀砍向他心里。
“奶奶……我……”
顾奶奶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她要休息。
整个晚上顾筱风都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大伯和二姑没管他,让他自己好好反省。贺晨祤打电话来他没接,他心里好乱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跟晨晨说什么。奶奶现在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贺晨祤第三次打电话没人接听发信息也没有回复的时候,他预感到顾筱风那边一定是出事了。第二天一早,他去学校以家里有要事为由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然后打电话给霍麟,说他有急事要回国。
霍麟听出贺晨祤语气里的焦虑与不安,他隐约觉得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从贺晨祤偷跑回国回来后,霍麟发现似乎他晚上都睡不好,第二天经常是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为此还去他药局开了一瓶镇定的药。这次他走得这么急,一定是顾筱风那边出了问题!霍麟无法对贺晨祤的事袖手旁观,他一边安慰贺晨祤,一边让公司的人帮他买两张到中国的机票,他要陪小祤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