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从浴室出来,拿着浴巾擦拭头,就看见他家弟弟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就将人抱进怀里哄了起来。以往家里家外就他最小,也没人哄过他,肖勉虽然疼爱他,也哄着他,但毕竟是长辈,跟大哥哥是不一样的。肖振宇这人一向冷心冷面,虽然关心他,却根本是不可能说什么软话哄他了。
所以一有了个弟弟,陈曦就忍不住去向别人炫耀,自己心里更是疼爱他,总想将自己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全给他。这不,一见自家弟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他就先受不了了。
“怎么了冬生?”陈曦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小家伙原本还在装睡呢,这时候也装不下去了,小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
这下可把陈曦吓得够呛,“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说话啊,怎么了?”陈曦一着急,语气不免严厉了些。
冬生一听,小泪珠子更是止都止不住了。刚刚还因为哥哥抱着他觉得心里委屈着,这会儿就变成害怕了,他哥会不会因为他哭就讨厌他啊,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哭呢,虽然这样想着,却是更加止不住哭声了。
陈曦也不是个会哄人的,见没把人哄好,反而惹得更大了,立刻就手忙脚乱起来。最后还是肖勉被吵醒了,听见哭声过来,好一通安抚,才哄好了冬生。肖勉倒也不知道这冬生到底是怎么了,只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妈妈今天结婚,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是突然见到这样的情景,孩子心里难免会有些小疙瘩,过去就好了。
倒是肖振宇,临离开前高深莫测的看了眼冬生和陈曦,这俩小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肖振宇和肖勉回到自己的卧室,肖勉仍有些不放心,冬生这孩子一直都是个招人疼的,既听话又懂事,这样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还真没见过,看着都叫人心疼。
“要不我再去看看吧,那孩子也怪可怜的,打小没了爸,如今唯一的亲人也嫁入别人家了,他这心里指定觉得不舒服呢。”
肖振宇拉着肖勉躺会床上,“不用担心,小孩子么,哭一哭闹一闹就好了,要不这点事儿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好,还不如哭出来呢。”
肖勉想想也觉得是,倒是他自己考虑多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哎,我就是瞧着他觉得可怜。”
肖振宇知道肖勉这是又考虑到自己身上去了,别人尚还有父或母,肖勉那时候可是父母俱亡,一丝念想也没给他留下。所以他才额外疼爱陈曦,对冬生也是拿出一百分心意来对待。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如今冬生有了父亲,还多了个疼爱他的哥哥,他自己能想得开。”
肖勉点头赞同,“那倒也是,合该这孩子就是这个命,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肖振宇听着忍不住笑了,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看来也都是命运了,他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58.狼亲虎戚
年后肖家父子一直住在新房子里,老房子除了初一那天去放了鞭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肖勉饭店里一直都有营业,私房菜那边是会一直歇业到正月十四的,不过自助餐这边却是从初五就开始营业的。肖振宇那边因为是自己的公司,所以歇业多长时间都是自己定的。何况他手里现有的开房都已经销售一空了,根本不需要在新年的黄金卖期加班加点的搞促销。
直到出了正月,两人都开始忙起来了,肖振宇不能每天都开车接送肖勉上下班,两人才又搬回距离肖勉上班地点比较近的老房子里。
刚回到老房子就有相熟的邻居来告诉他们,之前他们不在家这段时间,有好几个乡下人来找过肖勉。因为说是肖勉乡下的亲戚,又联系不上肖家人,所以他家留了一顿饭之后,就打那几个人离开了。
“我原想着等家里小二回来了问问你店里的电话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呢,后来见那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的也没什么好话,也就没敢联系你们。留了他们的电话,说等你们回来了给他们去电话。孬,这是电话号码,他们说村里就小卖部有一部电话,所以留的也是小卖部的电话。”
谢过好心的邻居,肖振宇好奇的问肖勉,“家里乡下不是早就没人了么?”
“是没人了呀,早先你爷爷奶奶就说过家里没人了,所以才会离乡打拼。不过老家的房子好像还在,给一户远房亲戚看着了,这么些年没回去,冷不丁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
肖振宇点点头,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几个人八成就是前世把肖勉骗得极惨的所谓“亲戚”了。肖勉极重亲情,少时父母双亡,就留下他一个,后来虽然有肖振宇陪伴左右,但始终太过孤单,所以一听说是老家来的亲戚,自然好酒好菜的待着,次次都不叫空手回去的。后来那几家人见肖勉好欺负,便起了心思,把肖勉手里那点儿钱全给骗走了。
这一次倒不知是不是从前的那几户“好”亲戚了,若真是,哼哼哼……肖勉还能被他们欺负了去?
“他们家人占着老家房子这么多年,估计是看咱们一直没回去,所以打算直接盘买下来吧?”
“这几年农民的生活好了不少,可能是有这个打算吧。好有三十年的事了,左右咱们也是不回去的,他们看了那么多年房子,还提什么买不买的呀,就一直住着呗。”肖勉在这些事上并不计较。
你不计较可不代表人家也不计较,肖振宇在心中暗想,嘴里却说:“不如找个时间回乡下看看吧,毕竟地契还在咱们手里呢,他们过来挺不方便的,咱们正好还能回去看看。”
肖勉笑着摸摸肖振宇的脸,这个人总是这么懂他。
“回去看看也好,有好些年没回去了,我还记得咱家院子里有棵杏树,一到春天就开满了大片大片浅粉色的花儿。不过开不长,风一吹就全都掉下来了,墙角堆了成堆成堆的花瓣。”肖勉有些遗憾地说,“花瓣一从树上掉下来很快就蔫了,你爷爷就不得不拿了扫帚把花瓣都扫出院子。”
“过阶段冻土化了,咱们也在院子里栽几颗杏树,不光杏树,苹果树桃树梨树都栽上几棵。”为了弥补他亲亲宝贝的遗憾,宁可毁了整个院子的布局。也要满足爱人。
“不用了,院子弄的好好的,干嘛还特意毁了种这些果树啊,果子还不是哪里都有卖的么!”
肖振宇只笑笑没有说话,反正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不就是把院子毁了么,能怎么的,大不了栽完果树再重新铺就是了,能哄得爱人开心才是硬道理。
既然已经决定要回趟乡下,肖振宇就把公司全权交给了三个还在放寒假的副总管理,左右现在公司也没什么案子,就当让他们练练手了。如果能在他回来的时候敲准了公司下一步的工程,那才算真的出师了呢。
饭店方面都交给了陈大厨,各个店里的领班如今也都能独当一面了,别说肖勉就是离开一个月,就是真的一年不回来,估计也垮不了。
收拾收拾东西,肖振宇去市买了不少年货,两人也不特意挑日子,开着车就上了高。
龙山村虽然远,但是毕竟还在s市,走高还真没多远。但是肖勉的老家在农村,他也有十几年没回去过了,到了县城之后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哪条路是往家里去的。
肖勉抿抿唇,这也不怪他好么,他都多少年不回来了。
肖振宇开车在县里转了几圈,找到一家看着尚能排的上星级的宾馆住了下来。肖勉忘了该怎么走,他实际上却是记得的。前世因为还信任着老家这些所谓的亲戚们,所以他们曾经特意过来过一次,只不过伤心失望而归罢了。
肖勉找不到路,肖振宇自然也不会说他认识路,虽然他的话肖勉一向是相信的,不过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没离开过肖勉身边,说认识这么偏僻的路还真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他也想好了,今晚先安顿下来,明天给乡下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他们来了,免得去的突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大冷的天,几天不烧火炕人可受不了。
当晚给之前留电话的亲戚去了电话,就说这几天会过来,让给打扫出间屋子先烧着。“左右柴火也不花钱,他们倒不至于吝啬这点儿柴火的。”肖振宇笑着对肖勉解释,实际上想的却是,他要是不提这一嘴,估计这家人家真兴许等到他们去的那天才烧炕呢,到时候遭罪的还不是他们俩。
“咱们就是回去看看,估计都不会过夜呢,找那个麻烦干嘛?”肖勉忍不住小声抱怨,家里那边是真的没什么亲戚了,这一次找到家里来的真论起来都是出了五服的了,所以他也只是打算到家里坐坐罢了,实在没想久留。
“咱家就咱两个人,虽然有我陈叔他家,但这边到底是亲戚呢,要真是好的能走动走动也不碍事。”肖振宇知道肖勉其实是怕他觉得麻烦,不过即使心里再膈应这帮人,肖振宇也还是要带着肖勉多住几天的,也好让肖勉能够看清他所谓的“亲戚”们的为人。
肖勉是他的,他有肖勉一个人就够了,自然的,肖勉也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
肖振宇没着急去乡下,而是选择在县里的几处小景点转了转,反正着急的不是他们,且让那帮子人先等着吧。
转了两天,实在没什么地方去了,便又窝在宾馆里滚了两天床单,直到第五日,才终于在一个小时一次的电话催促中动了身。
之前在s城带过来的东西都是放得住的,再放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又额外在县城唯一一家农贸大厅里给老村长买了上好的鹿茸泡酒。前世肖勉和肖振宇回乡那次,骗了肖勉钱的亲戚早就不知踪影了,还是老村长瞧着他们可怜,收留他们住了一晚,才不至于在大冷的天流落街头。
这份情,肖振宇始终记得。后来自己开公司有了钱,还特意为老村长的儿子建厂投了一笔不小的资金。
回想起那时候,肖振宇只是抿唇一笑,这一世估计还要麻烦那位正直的老人,大约整个村子也就只有他能帮他们父子说话了。如此一想,临走前肖振宇又往出租车的后座儿里塞了两箱大曲酒,老人家就好这一口杯中物。
肖勉不明所以,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还是宝宝先说不买不买再买就塞不下了,怎的他又特意半道下车去买了两箱酒?不过虽然好奇,肖勉却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眼神略表了疑问后,便坐回了后座儿。
车子先是行了一段平坦的柏油路,然后就下了乡道,坑坑洼洼的没一处平坦地方。等到这一段路行下来,肖勉整个都不大好了。
下了车顾不上寒暄,先将肖勉半扶半抱着送进了暖烘烘的炕上,肖振宇才去结了车钱,留了车主的BB机号码,说好等走的时候再联络。
肖勉的这家远亲算是肖勉父亲这一边的亲戚,肖勉母家当年是逃荒过来的,一家人零零星星的,把他母亲留下来嫁人后一家人又到外地讨生活去了,所以算起来,肖勉母家这边属于根本就没人了。
龙山村的这家人家共有七口人,老两口还都健在,不过一看就是刻薄的人,见到肖勉和肖振宇也没什么话说,吃完饭就钻进小屋里不出来了。
老两口算起来还是肖勉的爷爷辈儿,老两口以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结婚了嫁的是外乡人,并不跟老人住在一起。肖勉的两位叔叔都是四十左右岁的人,只有小叔家有个女儿,如今在镇里上初中。在农村,生不出孩子和生不了儿子都要被人叫做“绝户”的,后来没那么重男轻女了,缺德的人家才被叫“绝户”,像乡下的老肖家就经常被人背地里这么叫。
乡下肖家这时候倒还真没想贪肖家多少钱,但是肖勉家这房子他们也住了十多年了,又听说肖勉在城里有房有车的,还开了饭店,料想也不差农村这么个土坯房了。而且他家虽然人口不多,但是这么三间房也住的挤挤巴巴的,老两口只能住在下屋里。
所以他家实际想要的是肖家这处房基地,然后新起几间大砖房。之所以要跟肖家说一声,是怕他们起好了砖房之后肖勉再从他们要这处房子,那他们可就赔大了。这事儿说不清楚,只能找肖勉来当面讲。
因为想要肖勉家这处房基地,自然他们没想过还要买下来的,所以开始几天一直对肖勉不错。
肖勉和肖振宇过来时带了不少礼品,除了给乡下肖家的,还有就是送给村长的。老村长是说什么也不收的,毕竟不熟悉,而且乡下肖家为人处事儿不咋地,老村长瞧不上他家。所以对城里来的这户亲戚也没什么好念想。
不过肖振宇执意要送,且他最是会说话唠嗑的,把老村长哄得很是乐呵,觉得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就是比乡下人见过世面,倒也让他肖振宇套上了几分交情来。肖振宇送来的几箱酒也都乐呵呵的接了。
冬天凛冽的北风呼啸,躺在烧得热乎乎的暖炕上,还真不是一般的舒服。肖振宇插好门闩,见肖勉自动自的把两人早就铺好的被子叠到一块儿去,满意的笑笑。钻进被窝儿里,搂住热乎乎的身子,实在没有再心满意足的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而且农村的房子一点儿也不隔音,坏事儿肖振宇也不大好做,也就只能亲亲摸摸解解馋罢了。肖勉每每被他弄得呼哧带喘的,满身大汗,倒是下了不少火。毕竟住惯了床的人冷不丁住到这样的火炕上,上火在所难免,好些人嘴巴上都要起一圈儿燎泡的。
乡下肖家人并没有提到房子的事儿,肖振宇也就跟他们装傻,等着他们主动提起。他和肖勉就是过来串门的亲戚,他是住的心安理得,肖勉都听肖振宇的,自然住的也不错。肖勉为人和善,村里的人都愿意跟这个长相清秀气质俊雅的人搭话。肖振宇虽然看着冷峻了些,不过说话彬彬有礼,为人也很谦逊,所以大家也都很喜欢他。
这俩人平时白天时也不大在屋里待着,屋里太干了,整天待着人受不了。肖勉倒是想上山里转转的,这时候山里什么都没有,偶尔却能看见一些野鸡和獐子的,不过也不是他们能抓得住的,就是想上去散散步。不过老人都不让上去,毕竟北方雪大,山上积雪整个冬天都不化,深一脚浅一脚的,指不定就掉进哪个雪窝子里了。别的倒不怕,就是不好往出弄,容易冻伤了。
肖勉听了跃跃欲试,肖振宇直接把人按被窝里好顿惩罚,才终于让这人消停了下来。不过也许诺有时间带他暖和的时候来,上山采采蘑菇挖挖山菜的也是不错的。
肖振宇两人在老房子住了五天,乡下肖家人才终于提到了房子的事儿。 肖勉看着肖振宇不说话,宝宝不让他说话,一切都等他来做主。
“大侄子,你说这房子俺家已经看了这么些年了,你爹当年走的时候也说着房子就给俺们住了。你看俺家人口多,这房子眼瞅着住不下了,俺们家想起几间砖房,你看这……”
肖勉瞅了眼肖振宇,肖振宇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酸菜,不得不说,这农村自家腌的酸菜是比城里那些袋装的好吃。
“说起来,既然是我爷爷奶奶答应下来的,我们小辈儿本不该插言。不过我爷爷奶奶去的早,家里就剩下我们父子二人,这老房子就是个念想,它没了,老家的根就没了,大爷爷这个要求提的,实在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肖家老大面上的笑容一僵,肖家老爷子直接“啪”的一声把碗撂在了桌子上,“长辈都没说话呢,你一个小辈哪有说话的地方!”
肖振宇当即把脸一沉,这老头是拿住肖勉好说话了,知道这要是由肖勉来说一定能成,哪知道自己突然插嘴了。
“老爷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家一向是由我做主的,家里的事自然也是我说了算。您估计也看出来了,我父亲他为人比较和善,往往叫人欺负了去还帮着人家说话呢,叫他去跟别人打交道,那实在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都是亲戚里道的,俺们还能骗他咋的,用得着你个小孩牙子在这儿说三道四的?”肖勉的大婶儿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