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兰问梅不知道那事,见公子坐在软榻上还不去宫门口接驾,催促道:“公子,您怎么了,皇上快到了,您还不去接驾?”
慕子书回过神来,将药瓶放到抽屉里,最终没有去尝试它。
宫门口,一众嫔妃按照品阶依次站好,等待着皇上的御驾。不久便听见有锣鼓声,随后宫门被打开,她们心心念念的皇上坐着御驾归来,御驾周围是护卫队,御驾后面是一群武将。
一众嫔妃带着笑颜下跪,“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福金安!”
宇文君诀心情极好,下了御驾,朗声道:“免礼平身。”
嫔妃们纷纷起身。
慕子书本想起身,可是腹内忽然一阵剧烈的绞痛,刚要站起的身子又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有喝那药,为什么会这么疼?
周围众妃都注意到了慕子书,还没等她们反应,宇文君诀已经几步跨了过来,皱着眉将慕子书扶起搂入怀里。
“子书,怎么了?”
慕子书心里越来越恐惧,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琉弄下的毒?不可能,他不该害我。腹中绞痛一阵比一阵剧烈,害怕孩子出事,慕子书紧紧地抓着宇文君诀的袍子,颤声道:“诀,好疼……皇儿……救救他……”
宇文君诀心中一紧,连忙将他打横抱起往倾月殿去。
紧跟着的索西赶紧吩咐周围的宫人道:“快去宣太医!”
本该高兴的迎接皇上归来,却闹了这么一出,一时间嫔妃们纷纷低声交谈起来。一旁的皇后看着宇文君诀和慕子书离去的方向,嘴角划出一抹隐晦的笑。
乔装在一群太监中的琉弄也得意地弯弯嘴角:“就知道你不会喝。”
第20章:滑胎假象
腹内一阵阵的绞痛没有半分减轻的预兆,慕子书躺在床上冷汗直流,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宇文君诀的袖袍,没有松开过。
宇文君诀坐在床沿,看着几个诊了半天没诊出个名堂来的太医,脸色越发阴沉。
“到底怎么回事,都哑巴了!”
良太医身为太医令之首,自然是首当其冲,瞄了眼边上的同僚,其他太医个个垂首不语。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回皇上,按照脉象,公子极有可能是……是食用了麝香、莪术之类的滑胎之药……”
慕子书听见良太医的话,脑袋忽然一懵,也顾不上绞痛的腹部,颤抖地撑起身子往坐在床沿的宇文君诀身上爬,手由抓着他的袖袍进而抓着他的手臂,眼中泪光莹莹。
“诀,救救皇儿……”
宇文君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一疼,连忙扶住他,将他小心地纳入怀中安抚,轻柔地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
“麝香、莪术?”宇文君诀眸中寒意凛凛,语气危险地道:“朕记得朕嘱咐过你们,良爱卿,你当初是怎么回答朕的?”
太医们背上寒毛直竖,扑通扑通地都跪了下来。良太医颤声道:“皇……皇上明鉴,太医院并未丢失任何药材,也无人取用过这类药……况且,公子他并无滑胎迹象,老臣斗胆猜测,公子并未服用滑胎之药,只是服用了类似滑胎脉象的药。”
一会儿说服用了滑胎之药,一会儿又说并未服用滑胎之药,颠来倒去,宇文君诀甚是不满,但他还是忍了忍心头的怒气,抓住关键地问:“良爱卿的意思是,朕的皇儿并无大碍?”
疼得有些迷糊的慕子书听到这句话又抓紧了宇文君诀的手,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宇文君诀反手将他的手握入掌内,无声安抚,随后又将他有些冷的手放入被中,将被子拉高一些,自己的手在被外抚着他的小腹替他缓解疼痛。
良太医觉着皇上的怒气降了些,又恭恭敬敬地道:“是的皇上,小皇子并无异象,公子腹痛应该是由那药物导致。”
良太医身为太医令,在医术上自然是有较高的造诣,在皇上面前也不会有所期满。
得知皇儿无碍,宇文君诀和慕子书这才舒了口气。但慕子书的脸上依旧苍白,额上的冷汗也没有停过。
宇文君诀用丝绢替他擦着冷汗,柔声问:“疼得很厉害?”
慕子书坐的累了,侧了侧身,趴在他的怀里,闭着眼轻喘几口气才小声道:“比刚才好些。”
这疼痛摸不着也抓不到,宇文君诀没法替他分担,只好抱着他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安抚。
“良爱卿可知那是什么药?”
公子无碍,皇上心平气和,良太医也宽慰许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番才道:“依老臣所见,应该是寒支水。这种药水宫内没有但宫外并不少见,家境贫寒无钱治病的人家多半会用寒支水。寒支水极其便宜,有去菌消热的效果,一般伤寒都能靠服用寒支水缓解甚至治愈。只是服用寒支水后,脉象会极其混乱,也会导致腹内绞痛,没有接触过的人可能会将此脉象误诊为滑胎。”
有了这依据,宇文君诀才真的放下心来,“这疼痛可有办法缓解?”
“皇上不必担忧,公子腹痛只是一时,很快就会好的。若是强行用药止疼,只怕会伤了腹中胎儿。”
“诀,已经好多了,不要用药。”
宇文君诀颔首,挥退了一众太医。又皱眉看向一旁哭哭啼啼的两个宫女。
“朕才不在宫内几日,子书怎么会服用寒支水?你们怎么照顾的!”
两个宫女听到皇上斥责连忙下跪。
慕子书腹内绞痛渐渐轻了许多,拉着宇文君诀的袖袍道:“不关她们的事,太医说了寒支水可以治病,想来也不是毒,自然是试不出来的。”
慕子书此时也隐隐知道那寒支水怕就是琉弄给他的那瓶,但他并没有服用,难道是琉弄知道他不会服用偷偷下的?
宇文君诀可不听慕子书为她们求情的话,太医说过这寒支水宫内没有,那又怎么会无故出现在倾月殿?
“问梅,你说。”
问兰问梅刚才以为公子的孩子保不住了,在一旁抽噎了许久,十分自责。此时得知公子和小皇子无碍,也就放心下来,思来想去这怕是那琉弄公子搞得鬼。
“回皇上,近日倾月殿的确有人来过,奴婢猜测会不会是他给公子下了寒支水?”
慕子书皱眉,有些不赞成问梅将琉弄供出来。若是琉弄真的要害他,就不会只用寒支水了。
“谁?”
问梅虽然看到了慕子书不赞同的表情,但是她毕竟是服侍公子的,凡事要为公子的安危着想,那琉弄来历不明,还是不放心就这么放在身边。
“是轩兰院的琉弄公子,他说是皇后派他来毒害公子的。”
宇文君诀脸色一沉,又是皇后?那轩兰院不是男宠院吗?怎么会和皇后搞在一起?
“把那个琉弄给朕带来!”
一直候在一边的索西立马应是,去轩兰院抓人。
琉弄再次出现在倾月殿时,一改平日里的狂傲不羁,一脸小心翼翼可怜委屈的模样,扑通一声在宇文君诀面前跪下。
“皇上饶命啊,琉弄没有想害公子,琉弄也是被皇后逼的。”
宇文君诀看着琉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皱眉,抱着怀中的慕子书,沉声问:“皇后逼你?你一个轩兰院的男宠又是怎么和皇后扯上关系的?”
琉弄可怜地闭了闭眼,立马有眼泪滚落,一脸凄然地道:“皇上也说了,琉弄只是一介小小男宠,皇后的话琉弄怎么敢不听呢?皇后想必是想着公子身为男子,由男子接近比较方便,这才找上了琉弄。公子可亲可敬,琉弄绝对没有要害公子的心思,求皇上开恩啊!”
琉弄说的句句在理,但是宇文君诀还是沉着脸,“朕可不管你有没有害子书的心思,那毒可是你下的?”
琉弄愣了愣,又是一脸凄凄然,委屈地抖着肩膀,垂着泪,“皇后本是要琉弄给公子下毒置公子于死地,但是琉弄一见公子,公子温文如水,可亲可敬,又将琉弄救于皇后的魔爪之下,已是世上难得的好人,琉弄又怎么忍心害了公子呢?”
那一副矫揉造作的作死模样,宇文君诀看着都觉得头疼,忍不住厉声打断:“重点!”
琉弄浑身一抖,可怜兮兮地道:“琉弄不想害死公子,但又怕皇后报复于我,于是就托人从宫外带了寒支水,造成公子滑胎的假象。琉弄绝对没有害公子的心思,求皇上明察啊!”
“哼,你倒是心善。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是皇后指使你的?”
“皇后给我的是由多种滑胎药制成的药水,琉弄虽只是一介男宠,但也知道那药制作麻烦,需要很多种滑胎药材,皇后定是不敢在太医院拿那些,必定是在宫外购买。皇上不妨派人去宫外查探一番,或许会有线索,凤仪宫也有线索也不一定呢。”
宇文君诀眯了眯眼,一介小小男宠竟也能看出那种药制作麻烦,不禁对琉弄起了些疑心。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后的事,几次三番明里暗里地要害子书,也该好好考虑一下留还是不留了。只是袁戎身为兵马大元帅,虽然在朝堂上总是与两个丞相争锋相对,一较高下,但也向来对皇朝忠心耿耿,他那层面子还是得考虑的。
“朕会派人去查探,你就好好呆在你的轩兰院,若是所言有半分虚假,朕唯你是问!”
琉弄连连点头,拎起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恭敬地道:“多谢皇上开恩,这寒支水虽然对公子无害,但也是折磨了公子这么久。瞧公子虚弱的样子,皇上您可要好好善待公子啊,这公子无依无靠地在深宫之内,又遭……”
琉弄又要叽里咕噜一大堆,宇文君诀皱眉不耐的道:“索西,带他回去,派人看着!”
“皇上,琉弄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皇上一定要善待公子……”
不等琉弄说完,索西拎起琉弄的后领就往外提。
趁着宇文君诀低头与慕子书说话,琉弄扭头看向慕子书,朝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慕子书差点要噗嗤笑出来,碍于宇文君诀在这里,只好拼命忍住。他早就预感到琉弄不会害他,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宇文君诀感觉到怀里的人一抖一抖,有些担心地将他推出怀里查看。
“脸怎么了?”
慕子书立马屏住呼吸,缓了一下才道:“无事,可能刚才腹中疼得厉害,现在终于好了,脸上表情忽然放松了,有些抽搐。”
宇文君诀颔首,手掌抚了抚慕子书的脸,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只是那皇后是兵马大元帅的亲妹,袁戎对皇朝又忠心耿耿,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慕子书垂了垂眸,心里也知道其中必有难处,安慰道:“子书明白的,诀不必担心我。”
宇文君诀捧起他的脸,在他嘴上轻印一吻,随后又将他纳入怀里,“子书明白就好,若真是皇后做的,朕也不会就这么轻饶了她。朕也该找袁戎谈谈了,让他了解了解他的好妹妹在这后宫之中都做了些什么,也算是给了他面子,倘若再有下次,那可就不能再留了。”
慕子书在宇文君诀的怀中点了点头,这次就算是没有扳倒皇后,依诀的意思,也能让她消停好一段时间了,这也就够了。只是旋妃一伙的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诀。
第21章:皇后被罚
今日天气极好,太阳高照,在这总是寒风瑟瑟的秋日里让人极为舒服。倾月殿的前院里也摆了一张铺着棉被的躺椅和一张红木椅。
慕子书舒服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宇文君诀则坐在那张红木椅上,挨着慕子书,手中握着他的手,两人闲聊着,以慰那五日的思念之情。
太阳虽是炙热,但是难免还是有些凉风。宇文君诀接过问梅递来的毛毯,细细地盖在慕子书的身上,之后顺势将手覆在他的小腹上轻轻地抚弄了一番。
“五日不见,皇儿又大了些,过不了多久就该出来见父皇了。”
慕子书噗嗤一笑,腹中孩子哪是五日就会大的那么明显的,覆上小腹上的那只手,轻笑道:“皇儿哪会长那么快,再说皇儿若是出来了,也不知该睡哪儿。”
他可是一直记得生辰那夜,宇文君诀说过要为皇儿打造一个和那模型小摇床一样的大摇床,可惜至今了无音讯。都说君无戏言,也不知是不是这人给忘了。
宇文君诀微微勾唇,他怎么会不知道慕子书话中之意,将头靠过去贴着他的,在他脸上轻吻一下,才抚着他的小腹道:“皇儿的小摇床朕已经命人做了,不日就会完工,到时便送到你这里来如何?”
心里想归心里想,真的被宇文君诀说破了,慕子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轻轻地颔了颔首。
宇文君诀也不逗弄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形如玉佩状似透明的水蓝色配饰来递给他。
“这是朕打猎回来的途中在一家铺子里看到的,觉得甚是好看就买了下来,可喜欢?”
慕子书没见过这种透明且泛着淡淡蓝光的配饰,他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看的出这种配饰定是价格不菲。
配饰修饰的极其圆润,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图案,只是迎着太阳光线竟是可以隐约看见这配饰中藏着个字。
“诀,这事物里似是有个字。”
宇文君诀凑过去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会,朕可什么都没看到。”
明明就是有个字藏在里面的,慕子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自己对着太阳光线略略转动手中的事物,随着阳光照射的角度改变,里面的字也逐渐清晰。待看清里面的那个字,慕子书心里猛地一跳,竟是个‘书’字。
说什么在铺子里看到的,怎么会这么巧里面就藏着个‘书’字呢?倒是像特意去做的。慕子书微微含笑,心里暖暖的很高兴,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不过既然宇文君诀这么装模作样,他也就顺着他的意调侃道:“嗯,许是我看错了,好像真的没字。”
宇文君诀自然没错过他看到那个字时眸中一亮开心的表情,看到他开心,他心里也觉得很舒畅。那配饰是由同色的水蓝色绳子和流苏串着,从慕子书手里将配饰拿过来,替他仔细地挂在腰间。
这样他们一人一个配饰,宇文君诀配着慕子书亲手给他刻着‘诀’字的玉佩,慕子书配着宇文君诀送给他的内刻‘书’字的配饰。
慕子书一手拿着那块配饰,一手握住宇文君诀腰间的那块玉佩,脸上的笑意只深不减。或许诀对我也是有意的,或许我真的应该赌一赌,会赌赢也说不定呢?
这时,索西匆匆的走了过来。
“皇上,小人去宫外查探,对着宫内人的出宫记录,果然发现皇后的贴身宫女采荷去过宫外的一家小药铺,抓过一些致滑胎之药还有致命毒药。小人猜测,皇后是自己利用这些药熬成了药水。”
宇文君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可将那药铺的老板带来了?”
“是的,皇上。”
“那我们也该去凤仪宫看看皇后了。”
替慕子书将毛毯盖盖好,宇文君诀沉着脸起身准备前往凤仪宫,却被他抓住了手。
“诀,我也去。”
慕子书掀开毛毯起身,看着宇文君诀,一副一定要和他一起去的样子。宇文君诀也不阻拦他,让问梅替他拿来披风,又亲自替他仔细地披上,才牵着他将他揽在身侧一同前往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捧着一杯茶有些心神不宁。那日明明看到慕子书毒发了,这个时候就算慕子书不死,他腹内的孩子也该是保不住了,为何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那群老不死的太医把慕子书的孩子救回来了?不,不可能,那么毒的药怎么可能救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