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雷哲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光从这段时间暴涨上三千的人品来看,夏佐在推销神眷者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想也知道教皇给他记的这笔黑账会有多重。
“我……我也不想被异教徒掳走啊。”雷哲故意误解了教皇的话,替自己辩解道:“况且我在混沌之地干得也不算差吧,好歹也替我神收集了不少信仰。”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诚然雷哲这趟异国之旅战果丰硕,但一想到这家伙的声望在短短几日内又上了一个新高度,教皇就一点夸奖的心情都提不起了。
“你蛊惑夏佐为你造势,到底是想干什么?”教皇直接问道。
“夏佐为我造势?!”雷哲一脸无辜:“我怎么不知道?”
“他见人就夸奖你在平息暴乱上的功劳,什么不死神力,什么圣水鉴别,什么光辉神迹,不叫造势叫什么?”教皇冷冷地看着雷哲。
“可这些,确实是我做的啊。他要实话实说,我总不能拦着吧?”雷哲颇为无耻地答道。
雷哲这态度实在令人不快,教皇的眼神也越加不善:“看来你是不准备改正了?”
“那您希望我怎样呢?”雷哲的神色近乎挑衅,但口气却是可怜巴巴:“难道要我对所有人说夏佐那是谬赞,其实我根本没做什么?”
“这样当然最好。”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不愿意雷哲出头的话,教皇绝对算一个,对于一个占据他人身体的异世魂魄,他的态度,永远都只会是戒备!
教皇补充道:“这次的混沌之地事件,你也最好表个态,功劳应该属于玛丽和诺亚,而你,只是一个等待救援的受害者而已。”
“如果……我说不呢?”雷哲的声音陡然变大,仿若一只退无可退的困兽:“我能取得这些功绩,全赖于父神的眷顾,你可以污蔑我埋没我,但你凭什么遮掩我父神的荣光!一切的一切,都是神迹,都是我神的恩赐,你为什么要试图将这些神迹都抹煞掉!”
教皇陡然变色,雷哲的技能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心知肚明。雷哲刚刚那些话,对他们两人而言,纯属胡说八道,所以,雷哲这话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
这里,还有别人!
多数人,在察觉到有人偷听时,第一反应大概都会是马上揪出那个偷听者。但教皇不是普通人,比起偷听的人,他更关心那个有本事引来偷听教皇谈话的人!
没有半点犹豫,教皇抬起权杖直直打向雷哲咽喉。他曾因种种顾忌对雷哲网开一面,但这不代表在雷哲表现出足够的威胁后,他依旧不会下狠手。他不会杀掉雷哲,但他要雷哲再发不出半个音节,用不了半个技能!
雷哲完全没料到教皇居然这么果断这么凶残,在自己几乎已被扣上渎神帽子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悍然动手。对这样行事是否会真坐实了渎神之名全无顾忌。
雷哲眼睁睁看着闪烁着金属锐利光泽的权杖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大脑疯狂叫嚣着快躲开快躲开,但身体的反应速度摆在那里,又怎么可能是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兼具的教皇的对手?
好在雷哲这货的行事方针向来是有备无患,在与莫里斯告别前,他就将技能“XX,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你!”给激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雷哲已经总结出了这个技能的使用时效,在被点名者持续在场时,技能激活后就会在战斗过程中一直生效,而被点名者一旦离开,技能就会随之中止。但如果在技能激活后,尚未经历战斗被点名者就离开了会怎么样呢?实验证明,技能效果会在分别后的首次战斗时生效,生效完毕后立刻结束。
换而言之,虽然雷哲有备无患了,但这个备也只能给雷哲换来一击的机会而已,如果这一击后还没找到阻拦教皇的办法,那雷哲就悲剧定了。
雷哲放弃了躲避,猛然矮身,抽出短剑直攻向教皇的膝盖。
教皇也没想到向来弱鸡的雷哲会变得这么勇猛,猝不及防间也只能退身闪避。
但与莫里斯好感度成正比增幅的战斗力却不是摆着好看的,再有出手必伤人伤人必不死的技能效果加成,最终雷哲竟是以一个狼狈至极的扑地的造型成功划破了教皇腿侧的一小块裤料,在教皇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得几不可见的血痕。
衣衫不整,身有伤痕。雷哲的眼睛猛地两亮了。
“教皇像个破布娃娃……”
胜利似乎只在一步之遥,可惜教皇的反应实在太快,他一脚踩上雷哲的咽喉,逼得雷哲不得不将那剩下的半句咽了回去。
雷哲划拉着四肢,拼命地挣扎着,眼见脸色越来越红,却是半点都动弹不得。可怜巴巴的活像一只被翻了身的小乌龟
眼见雷哲已经被教皇踩得出气多进气少,密室门总算被打开,偷听者们就像美国警察那样在受害者基本已经没救的情况下出场了。
教皇一见来人,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几大教区的枢机主教一个不落通通在场。而他的亲卫则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看那趴地的造型,显然是被袭击的。
教皇身上的圣洁之力猛然大亮,向来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冷峻:“你们……这是要背叛教廷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教皇在位将近四十年,积威甚重。纵是某些资历比教皇更老的枢机主教,一对上教皇那暗含责备的视线,也不免畏怯。
眼见雷哲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才有一位枢机主教呐呐开口道:“我们当然是忠于教廷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教皇抬眼盯住这人,信仰之力与圣洁之力在他的权杖顶端交替闪耀。
开口的枢机主教顿时卡壳,好在不止他一个惦记雷哲的死活,有人迅速地接过了话继续道:“只是我们都收到了神谕,父神命我们保护雷哲。”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许可以称之为幻觉。但所有枢机主教,同一时间,听到同样的神谕……”说着说着,接话者的底气也足了起来,毕竟对神的忠诚永远是第一位的,哪怕是教皇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就算我们对教皇您一向尊敬,也不得不过来看看了不是吗?”
教皇对此的反应是一声冷笑,踩着雷哲喉咙的脚半点没松:“所以你们就来质疑我对神的忠诚了是吗?”
没人敢接话,但众人看向教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问你们。”教皇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教廷用来判定信徒忠诚度的标准是什么?”
“是信仰之力和圣洁之力。”这个答案每个教廷的人都清楚,信仰越强,实力越强,这是自教廷存在以来就从未动摇过的铁则。
教皇抬起权杖,澎湃的圣洁之力与信仰之力喷涌而出,交织为金白色的气浪,压得几位枢机主教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强大实力震慑下,教皇的声音如天音般威严浩渺:“我再问你们。你们过去,听过几次神谕。而在教廷的历年典籍里,你们又是否看到过除教皇以外的人听到神谕的事迹。”
几大枢机主教愣了一下,神色顿时僵硬起来。是啊,正如教皇所言,历来就只有教皇才能听到神谕,虽然他们人人都渴望被神所关注,但他们听到的真的就是神谕吗?而他们放着历来的标准不去看,反倒对一个莫名冒出的脑中声音深信不疑,确实有些冒失了。
但有人却是态度依旧,教皇到底不是金币,不可能人人都爱他,有人更是恨不能早点将教皇掀下神坛,好取而代之。神谕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否能动摇教皇的地位。
但随着教皇的话语,雷哲的心却是越来越沉。教皇这家伙的反应速度简直不是人,在第一时间制住了自己不说,居然还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有理有据地辨明了清白。哪怕他只有十秒钟的犹疑,只要十秒钟,自己就能躲到枢机主教们身后,趁着两方对峙下黑手用技能,谁想到,教皇他妹的连十秒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你们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教皇忽而笑了,霎时春暖大地冰雪消融,对面几人的神情不知不觉已是随之微微放松。
“嗯?”枢机主教们齐齐望着教皇。
“你们难道不觉得,现在你们的表现,和夏佐那孩子一模一样吗?”教皇眉眼弯弯,却是笑容涩然:“心智迷失似的为雷哲卖命不说,还突然质疑起了我的信仰,怀疑起了我的动机。我本以为偷听的是夏佐那孩子呢,没想到却是你们。”
教皇叹息一声,嗓音里多了几分黯然:“夏佐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跟着雷哲出去一趟,整个人就都不对了。我怕他被人利用蒙蔽,才提醒两句,没想到他竟隐隐拿我当敌人了。三十年的师徒情啊,居然……”
教皇顿了一顿,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大家一起为教廷拼搏这么多年,你们有的人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有的人是我并肩多年的老伙计,现在,你们也要拿我当敌人了吗?”
中立派和亲友派本已被教皇的几句质问搞得心虚不已,这会儿再对上教皇那失望又痛心的视线,仅有的一点犹疑也快风化成渣了。还有两三个和教皇交情深的,更是隐隐迁怒起了雷哲,是啊,自己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质疑起了教皇?没准儿真是这个所谓的神眷者玩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自己的心智。
雷哲被教皇踩得快要厥过去了,眼睁睁看着这位打完理智牌又打亲情牌,急得直挠地板。说好的霸气镇压呢,这么刚柔并济是要闹哪样。明明之前的处事手段一直都走的强势风啊,这么能屈能伸还给不给人活路啦!
可怜的雷哲,实是被教皇之前的表现给误导惨了,那时,教皇对皇帝强势,那是因为皇帝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对夏佐和莫里斯强势,那是因为这俩就跟他亲儿子一样,有谁对亲儿子还玩手段的,当然是该骂就骂了。这会儿事情都闹成这样了,教皇再不拿出点手腕,那才叫奇怪。
“哎,这次你们挑事,不会也有夏佐那孩子一份儿吧?”见众人表情松动,教皇顺便打听起夏佐的情况来。之前他对夏佐的事儿虽有不满但到底不够重视,现在察觉到不对,自然是要调查清楚,慎重对待。
“这倒没有。”众人摇摇头:“夏佐冕下只是对雷哲在平叛中的表现大加赞誉而已,别的话倒是没跟我们说过。”
雷哲感到教皇踩在自己喉咙上的脚松了松,不由舒了口气。好在自己和夏佐足够谨慎,没将意图表现得太明白。不然……夏佐会被怎么样不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教皇以带坏小孩之名吊打至死。
“教皇冕下,之前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但您是不是先把神眷者放开,毕竟那些神迹切实发生过。虽然我们更愿意相信您的话,但在没有彻底查清之前,如果就这样将人处理了……”有枢机主教为难地看向教皇,心底默默盘算着雷哲这棋子总得发挥点光和热才好。
这处理实在说得意味深长,雷哲那小模样又实在太凄惨,枢机主教们纷纷点头,表示教皇您是不是先把人放开,那美少年看起来快被您给踩死了。
“我调查雷哲这个神眷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起初我也像你们一样为神迹而激动兴奋,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个神眷者身上实在是疑点重重。每次神迹之前,他总是需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诡异的事。我怀疑,所谓的神迹并非父神显灵,而是这个人在装神弄鬼!”虽然这么说着,教皇还是挪开了脚,转而改用手掐。
教皇很清楚,能当上枢机主教的,品性不一定够好,但对神的忠诚绝对够深,他当然不能在大家都听到“神谕”的情况下,将雷哲一巴掌拍死。所以他求的不多,只要废掉雷哲的能力就好。
“不如我们来做个试验,我给雷哲灌下药,让他暂时失去言语能力与活动能力,来验证一下这个神眷者的真实性。”
“可是……若雷哲真是神眷者,我们这样,会触怒我神吧?”之前开口的那位枢机主教犹豫着反对道:“尤其神谕里还特别强调了要我们保护神眷者。这样公然违背神意……”
“相比于一个冒牌神眷者给我教廷造成的危害,我宁愿承受神罚这一代价。”教皇坚定道:“父神从未错判过我们对他的忠诚,动手的人是我,又只是临时性的药效,就算神真的发怒了,也只会降罪于我而已。”
“不……不,那可是父神啊。谁知道神罚会不会也降到我们身上……”
某位野心勃勃的枢机主教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教皇。他想要一个表态,只要教皇敢表态许下错判的代价,比如神眷者之事为真就卸下教皇之职什么的。他就敢给雷哲这个神迹制造者一个机会。当然,事成之后他还是会处理掉这个冒牌神眷者的,他对光明神可是很忠诚的。
“我意已定。”教皇却不是那么好逼迫的人,该强势时他也不会客气。凌厉的目光扫向其余人:“你们怎么看?”
虽然对触怒父神这件事依旧心存忌惮,但教皇之前的种种言辞并非毫无作用,中立派和亲友派都点了点头,同意了教皇的做法。
“那好。”教皇当即从腰侧的口袋中掏出一瓶药来。
雷哲看着教皇这架势,脸都白了。这药显然是一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吧,教皇的凶残程度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直接来见教皇前用神谕提前通知枢机主教们,就是防的这手啊,没想到,折腾了半天还是被教皇给废了……嘤嘤嘤。
没给雷哲半点挣扎的机会,教皇捏开雷哲的嘴就将药直接灌了下去。
一阵灼烧感自喉咙深处腾起,继而一阵寒意席卷了四肢,雷哲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难过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当药效终于过去,雷哲绝望地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不能动,也不能说了。
“好了,现在,我们静观其变吧。”教皇像丢破布一般把雷哲甩在沙发上,慈和的笑容下,是令雷哲心脏紧缩的冷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雷哲愤愤地瞅着教皇,心底的郁闷纠结成河。如果不是信仰没凑够,光明神不放人,他分分钟穿回现代给这群土着看看何谓神迹好么!
哎,现在也只能寄望于自己以防万一留下的那步后手了。如果埃勒足够靠谱的话……
教皇以人生赢家的可恶姿态俯视了雷哲一会儿,然后心满意足地对枢机主教们道:“这药的有效时间为三天,我会派人看着他的,你们如果想留下就留下,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教皇说着就用圣洁之力唤醒了自己的守卫们,嘱咐完毕后大步离去。
枢机主教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三三两两地走了。
那位野心勃勃的枢机主教却是走得最早的一批,教皇既是留了人下来,他要是动手那就是自寻死路,但他不能动,却是有人能动。他暗搓搓地叫人将消息递给了夏佐。教皇冕下不是说夏佐被费洛雷斯迷了心智吗,那就让大家看看夏佐阁下为费洛雷斯疯狂到何种地步吧。
彼时,夏佐正在安排神眷者仪式事宜,虽然挂心雷哲那边的状况,但由于雷哲事前已经打过招呼要他不必插手,他就只派了两个手下去门外盯着,并未真做什么。
教皇一离开密室,其中一位盯梢者就来回禀了夏佐。夏佐万万没想到,前一刻手下才告诉自己枢机主教们将守卫们打昏冲进密室保护雷哲的消息,下一刻就有人从窗口丢了纸条进来,而纸条上写的竟是——“雷哲被教皇喂毒以至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