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天祥和路逸阳拍完屈熙和同戚怀安的离别戏,又红了一回眼眶。
等郑导拍完路逸阳在J省的戏份,就准备带着剧组南下西南,拍摄戚怀安军校学习训练的戏了。天祥本想同剧组一同前往,他要监督路逸阳的表演,确保演活戚怀安!要不是赵海提醒他这般做,容易被不完全知情的人误会他对路逸阳情深意重,他才选择了用威胁路逸阳的方式逼迫他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去演。
可怜路逸阳每天除了要忍受着瘦身带来的饥饿感,还要在冰天雪地里演出摸爬滚打的战斗训练。有时候夜戏,冻得快受不了时,耳边就会响起天祥“演砸了就别再见他”的威胁,时刻提醒着他振作起来,只有演活戚怀安这个角色,他才有光明幸福的未来。等郑导带着剧组北上拍完戚怀安参加支援邻国战争的戏时,路逸阳手脸皮肤粗糙不说,整个人又黑又瘦,连一向看不顺眼路逸阳的赵海看到了,都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凄苦之感。
天祥北上去和廖洁拍摄戚屈二人的孙辈相遇、结识、诉说祖辈往事的戏,竟然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片场旁观的路逸阳!等天祥演完了第一场屈熙和孙子和戚怀安养女女儿相遇的戏,路逸阳过来和他打招呼,才知道今天难得休息的路逸阳也来了片场。
天祥见路逸阳一下子瘦了那么多,皮肤又黑又糙,即使不看他的表演也知道对方这段时间是在用心演出戚怀安这个角色,隐隐的有些心疼,嘴里却只吐露了三个字:“辛苦了。”
“不辛苦。”路逸阳看到司烁(天祥)明亮的柳叶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中是直流而出心疼,突然觉得过往近三周时间里,在饥寒交迫、睡眠不足的困境下,强撑着意识不断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来演活戚怀安这个角色所付出的一切艰辛,都值得了。
两人短暂的交流后,路逸阳被天祥强迫回酒店休息。天祥同廖洁一起拍戏到天黑前一刻,才回到酒店休息。
隔天天一亮,就继续拍摄,两人的戏直到午后才拍完。为了赶在春节放假前拍完,郑导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剧组工作人员先行飞往S市培训群众演员排演和布置拍摄场景。天祥和路逸阳则在原地好好休息了一晚后,隔天早上一起从北边坐飞机飞往S市,年前一段时间总是大家最忙的日子,学生党要考试,上班族要赶工,两个机场几乎没粉丝接送机,出发地是北方的一座小城市,跟机的就更没有了。这也就使得两人一起坐车前往S市郊区的影视城的路顺畅了很多,晚上的拍摄也不会有粉丝前来围观。
夜里的这场戏讲述的是戚怀安听从他上司的指挥,带军攻入S市后,戚屈两人匆匆一见的重头戏。
天黑之后,S市温度进入零下,夜里还要低五度,为了营造战争刚过,雨水洗礼了城内满地血腥的场景,地面上泼了一层水,湿冷的冬夜,水落地没多久就冻成了冰渣,铺满冰渣的路面湿滑极了。路逸阳还穿着防滑的军靴,天祥就是普通的旧式皮鞋,走在路上三步一滑,偏偏郑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郑导喊开始,天祥只得硬着头皮从里弄拐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冰冻的石板路上快步走着。
“熙和!”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颤抖着,深情地叫着他剧中角色的名字,天祥这才进入角色。
“怀安?”青年屈熙和猛地抬起头,诧异地望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
“你一个人出来的?”青年戚怀安朝他身后休息的士兵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把手枪塞回腰间的皮套里,快步走向屈熙和,把他拉入了就近的弄堂里,用双眼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屈熙和的全身上下,轻吐了一口气,又换上带着警告的严肃口吻劝说屈熙和:“现在S市内时局还不稳,你不应该在晚上一个人出来走动,这几天呆在家里会比较安全。”
“父亲已经接连三天没和家里联系了,母亲忧惧成急,市里医院里的医生都不愿出来就诊,傍晚烧了起来,我才会在夜里来这里找季郎中!”青年屈熙和抬头望着外表略显陌生的青年戚怀安,眼里有对失联了的父亲的担忧,也有对家中病了的母亲的记挂,还有多年后再见戚怀安的喜悦,一时间不断地交错。
“我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可以派一个士兵送你和季郎中一起回你家,给屈伯母治病。”戚怀安在黑夜中,努力睁大一双漂亮的凤眼,仔细地观察着屈熙和的反应。
“谢谢你,怀安。”屈熙和独自一人坚强了三天,在雪中送炭的戚怀安面前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别哭,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看着文弱的屈熙和实际只在亲人面前露过怯,曾经只对他表现出坚强一面的竹马好友居然在他面前展现出软弱的一面,戚怀安不由自主地伸出长臂抱住了青年屈熙和。
青年屈熙和的下巴磕着戚怀安宽却瘦的肩膀,轻轻地点了点头,环住对方瘦窄的腰际,心疼道:“你瘦了。”
“这是结实!”戚怀安嘴上这么辩解,手上却推开了屈熙和,除了瘦,他的身上还伤痕累累,他不想让屈熙和知道这些,“夜深了,这边你不宜久留,得快些回去。”
说完,就走出弄堂,叫了个士兵跟着屈熙和找了季大夫回屈家人在S市的住宅给屈母治病。
只是两人没想到这匆匆一见,竟是永别,戚怀安望着黑夜中屈熙和离开时十步一回首的身影,脸上带着对未来期许,微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
这场戏的全部镜头在黎明破晓前成功拍完,现场所有人都大大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还有最后一场,戚怀安随大部队带兵夜攻S市的戏了。
天祥、路逸阳和剧组工作人员一起把拍摄器械收了收,到剧组住的影视城附近的宾馆里胡乱吃了一顿早饭,就进房补觉了。
下午天祥醒来,路逸阳已经和工作人员一起前往影视城和群众演员排演了。等他起来洗漱完,吃了中晚饭过去,天色已黑,片场已经开拍了。
脸上被涂上污泥,身上穿着昨天那件多处破损且破损处多血迹的浅蓝色粗布军装的路逸阳,表演指挥兵士时一脸郑重、骁勇、肃杀的戚怀安,让人禁不住得着迷,男人最大的价值体现大概就是保家卫国吧!
这场戏因为涉及到大量的群众演员,以及少数枪械、炸药爆破场面,一直拍摄到凌晨四点多才差不多收工。天祥早在十点多的时候,就在路逸阳和赵海的劝说下回到了宾馆休息。因此路逸阳早上六点多回来在宾馆用早餐,正好和早起的天祥一起吃过早餐,暂别。不同的是天祥用过早餐就回了趟S市司烁父母家里,然后直接去机场飞京都,路逸阳则回宾馆房间睡觉。
天祥这次回家里,主要是受到司烁母上大人的召唤。司父昨晚给天祥打了个电话,听说天祥的戏已经结束,人还在S市,就说着想他,司妈这段时间正好休假在家,让他尽可能回一趟家和家人聚聚。
天祥想着他被提名C国最具权威性和公信力的华彰奖最佳电视剧新人奖和最受欢迎新人奖,以及湾岛电视剧金表奖的最佳新人男演员和最受欢迎男演员奖,可能要到小年夜才能到家,赵海又给他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回京都,就应下了。临到家门口了,才想到这有可能是司母借司爸找他回家谈话,本着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的心理,天祥和赵海坐着临时租用的保姆车,进了司家所在的小区,强提起勇气爬上了司家那栋楼。
第三十三章
因为还早,家里的门是司爸开的,司爸穿着天祥前几天空闲时在京都买的羊绒大衣,明显是去上班的打扮。
“来了?我刚看到楼下的车子,是朋友送你过来的?”司爸侧身将儿子迎门,把外套一脱,自己也留了下来。
“下午去机场,临时租的保姆车,里面是租车公司的伺机和我经纪人赵海。”天祥换了鞋进屋,脱去了身上的外套,心里建设了一番,悄悄深呼吸三次,做着坦白的准备。
司妈正吃着早餐,嘴里嚼着稀粥就出来了:“不请人家上来坐坐?”
“他说没准备礼物,不好意思上来。”天祥见司妈将评判演员演技时用的细致入微的探查,此刻,用到他身上,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今天果然是逃不掉了吗?
“那……那个逸阳呢?你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坐坐?”司妈果然不负天祥重望,看似随意的将一个炸弹当着他的头扔了下来。
“为什么要请他来?”天祥含糊其辞地反问道,企图门混过关。
“你和他没在交往?”经天祥这么一反问,司妈再度一个重磅炸弹砸下,砸得天祥头晕眼花,“你不是还陪他去医院看伤了吗?”
“那个时候拍一场爆破戏,他为了保护我受了伤……”面对司妈的问话,天祥脑袋有些晕,回答问题也有些找不到重点。
“那这孩子还可以啊!”一旁的司爸居然也插上一档子,附和司妈,夸起路逸阳来,“你妈看了你俩演的《沁阳》,说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孩子对你有意思。我们看到你送他去医院的新闻,还以为……”看了一眼司烁(天祥)惊诧的表情,越说越不确定。
“你们去香岛看了电影?”天祥被司爸的话再次搅晕的脑袋又没找到话题的重点。
“我们托香岛那边的朋友带了纪念DVD过来。”司妈也被天祥带着绕远了话题。
“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儿子和……”天祥终于神智回归了一些,反问司烁父母,“为什么不反对我和路逸阳在一起?”
“有问题?路逸阳?逸阳姓路?”司父经天祥这么一问,脑子也有些糊涂了。
“新闻不是都报道了逸阳是路氏集团的第三继承人了嘛!”对儿子动向一手掌握的司妈了解的信息可比司爸多多了,不过此刻她最关心的是“儿子”的对象,“所以,我和你爸没猜错?是不是,儿子?”
天祥看到司爸司妈两双眼、四道目光齐齐望过来,没有半点责备与厌弃,只是单纯的关心求证,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轻声答:“嗯。”
“多长时间了?谁先主动的?”司妈得到天祥肯定的答案,立即追问“儿子”的恋爱情况,“他对你好不好?来,坐下来慢慢说。”
“……”天祥看到司妈拉着他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完全是要刨根问底的阵仗,立即转移话题,“妈,粥该凉了,凉了就不好了,您快先吃。爸,你刚是要上班去吧,走,我送你下楼。”
“啊?是,好。”司爸看到天祥继承了司妈的明亮的柳叶眼恳切地望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好,等送你爸回来,再和妈好好聊一聊。”司妈拿起父子俩刚脱下的外套,放到各自手中,送爷俩出家门口时,还特地嘱咐了天祥一句,“快去快回。”
“别怪你妈问太多,她那是担心你。”司爸也知道天祥说送他下楼只是避开司妈提问的借口,担心“儿子”和妻子产生芥蒂,便向天祥解释了一番,“自从知道你与众不同之后,你妈偷偷地查了很多那方面的资料,看到网上人家评论那个圈子很乱,担心你会交到坏朋友,你准备出道以后,又忙,不能常联系家里,你妈不想影响你工作,所以都是上网搜你的消息。一开始,你妈看你和组合里的那个Mart很亲密,还怀疑过……”司父讲到这里,忽而转头看向听得正内心翻涌感动母爱之情的天祥,“不过,你和那个Mart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
天祥听到司爸突然扯到Mart,顿时感动之情全消,苦笑道:“没,你们看到的只是公司宣传策略。”
司爸察觉到了天祥的尴尬,也觉得问多了“儿子”的私事不太好,到底楼,出了楼层电梯,就朝天祥摆摆手,“别送了,上去和你妈说会儿就走吧,别让你经纪人久等了。”
天祥应了,上楼简短地和司妈聊了一会儿,就推说赶飞机,和司妈道别,离开了司家。同赵海一起,坐车前往机场了。
一路上,天祥回想起和司妈的对话,不禁感叹司烁的幸运——青春期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彷徨无助的司烁,有司爸司妈这种开明的父母包容他,安慰他,还鼓励他勇敢面对自己的特别。现在这份幸运由他继承,他会惜福,加上司烁那一份一起孝敬司爸司妈。
赵海和天祥提早到机场,在机场某餐厅用完餐出来,就被一群刚考完专业考、坐飞机回老家的S市大学生围住了;同一时间,连续熬了两晚的郑导和路逸阳正坐宾馆的饭堂里一起吃着早中饭,谈论昨晚有几个镜头需要在今晚重拍的事。
于是到了下午,路逸阳用等重拍的闲暇时间刷微博时,就看到了首页上,司烁(天祥)在机场给人签名的照片,以及一张路人粉发出来的、被转载无数的集体大合影。路逸阳一个心痒,给天祥微聊里留言:我也要同你合影!
S市全市学生每学年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总比国内其他地方要早几天,因此除了有几个路人粉认出他来,并拿手机拍照,天祥出机场的路走得还是挺顺畅的。
跟着赵海到了停车场,上了保姆车,天祥连手机都没开,看着天平,问赵海:“怎么是平哥来?”前几次从机场回住的地方,赵海都是请的代理伺机,这回怎么是天平来了?明明上次他J省回京的时候,天平似乎已经和路逸明和好了,怎么还开车来接他们?不是应该回路氏娱乐去吗?
赵海沉吟了一声,给天平使了个眼色,没有作答。
天平朝赵海点了点头,转头一脸正色地和天祥解释道:“我想入股‘烁海’。”
“不回路氏?二少那里没问题?”天祥观察天平的神色,明白天平是经过乔星这次事,想和路逸明来个公私分明。
天平听天祥这么问,干咳了一声,才回道:“他说三少同意,他也没意见。”
这回换天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看向赵海:“‘烁海’是我和赵海的。”
赵海接受到天祥询问的目光,内心一团糟乱:他想把天平这个烫山芋丢给搭档司烁(天祥)处理,“好搭档”却又丢还给他!面上却平静地表示:“你OK,我就OK!”
天祥自然欢迎天平加入“烁海”,这样,他可以经常和天平碰面,还可以时不时地见见天乐,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兄弟好友都在身边,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于是,当即就问:“你手头有多少?”
赵海一听天祥这么问,就知道大势已去,烁海工作室注定要和路氏娱乐牵扯在一起了!而且三个股东,就他没靠山,老天这是要他在夹缝里生存吗?
内心哀叹归哀叹,天平入股的事,赵海还是摆出了诚意,和天祥、天平两人商量妥当,并制定了细则。天平手头的钱并不多,再加上虽然烁海工作室就赵海和天祥两个人,但是因为天祥在《医心》播出后,身价水涨船,“烁海”也跟着提升了知名度和档次,所以三人按市价商谈下来,天祥从自己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里抽出了百分之五卖给天平,赵海荣升成第一大股东。
三人谈妥,已是在回到复式公寓了。天平在一边看赵海将商定内容打成文字、制定合约书,天祥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收拾妥当,才想起手机还关着机。
刚开机,手机铃声就一个劲的响,有短信、来电提醒和微聊,来信、来电显示统统都是路逸阳。原来路逸阳从路逸明那儿得知天平要入股“烁海”,和司烁(天祥)共事的事,想到三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天祥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再加上路逸明从旁扇风,揣度他从司烁(天祥)这边下手,阻止天平入股烁海。一直患得患失的路逸阳就不安了起来,除了一条微聊是求合影的,在两个电话之后的两条短信前一条是借天平入股“烁海”的事,对比上一次天祥拒绝他入股的事,诉说自己心灵受创,拐着弯地表达反对天平入股的想法;后一条是直接询问天祥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