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如果完全黑透,想要追踪便更难。宫严心急如焚,摩托车开的像要飞起来。
万幸的是,在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周围的住家越来越少的时候,宫严终于发现了那辆吉普车,车开的并不快。宫严不敢再骑摩托,他把车停靠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下,悄悄的缀了上去。
吉普车在一个草屋前停了下来。
司机和壮汉将被砸晕的陈默拖到屋内,屋里的设施很简陋,仅仅能满足人的基本生活,壮汉将陈默扔到单人床上,冷硬的床板磕得陈默口申口今了一声。
壮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垂涎道:“sun,我喜欢这个家伙!真想现在就占有他。”
被称为sun的司机是个枯瘦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袍子挂在身上松松荡荡的,眼窝深陷,嘴唇青紫,满脸病态。
他站在窗边,窗帘稍稍撩起个小缝向外看着,闻言转头阴狠的看了陈默一眼,声音沙哑道:“稍后有你乐的时候,先忍耐一会。”
壮汉拿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抹了抹嘴,咂舌:“不懂你,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做了不好?”
Sun冷冷一笑:“让那人先抱有希望,再在他面前狠狠打碎,会让我更快乐!而且,在他面前将他的爱人弄得死去活来,赛德,你不也会更得趣?”
赛德银银的笑,手肆无忌惮的摸向自己的私、处,他看向sun:“还要等多久,要不,咱们先来一次?”
Sun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忍忍吧,应该就快到了,你不觉得这样一会儿会更快乐吗?”
赛德不以为然,他刚要上前强行做些什么,sun忽然一抬手:“等等,你看。”
在屋外一颗树后的阴影里,有一个人正探头探脑。
是宫严。
地点是找到了,可是屋里有几个人,有多少枪,在做什么这些他都不知道。理智来讲,他应该跟警员一起过来,但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陈默被掳走而无所作为?即使会死,也要在一起!
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宫严连忙接起来,小声道:“喂。”
“宫总,已经联系了大使馆,他们会马上派人过来,这里的警方也已经到了,钱暂时没有准备好,你现在在哪?”王庆急迫的问道。
“我在绑匪的屋外,这里是……”宫严依据记忆描述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好的,我们会马上过去,你要小心。”王庆郑重的说。
“我不会有事,他们有枪,你们过来时小心些。”宫严强调。
“好的。”
“还有……”宫严还想补充两句,但此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是陈默!
“宫总,出什么事了?”王庆那一端听到后急迫的问道。
宫严已然挂断了电话,屋内隐隐有人影晃动,仿佛是站在门口,又一声闷闷的惨叫传来!
无法再去思考完善的方案,宫严抄起路上捡到的一根木棍,用衬衫兜了一兜沙子就冲过过去!
门被他当的一脚踹来了,衣服里的沙子兜头就撒向在门口的赛德的脸,赛德不察撩起袍子躲避,宫严抡起木棍照着他的头就砸过去,赛德抬起左臂去挡,胳膊发出一声脆响。
“啊!”赛德痛苦的嚎叫,断臂无力耷拉下来。
“妈的,你找死!”赛德右拳狠狠的朝宫严砸去,但因为左臂的疼痛动作有些迟缓,宫严侧身躲过,抬腿就是一脚,赛德捂着肚子痛嚎跪倒在地。
“你要是还想让陈默活,就最好别动。”屋内忽然响起沙哑的嗓音威胁道。
宫严抬起头,冲进眼睛的一幕让他心惊胆战。
陈默似乎被浇了水,浑身都是湿的,被绳子紧紧的困住上身扔在地上,脸上有些青肿,背上两道血淋淋的鞭痕触目惊心。
宫严目呲俱裂。
他瞪向站在陈默旁边,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握着枪的枯瘦男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袍子,头藏在帽子里,看不清脸。
“你想怎么样?”宫严恨恨道。
枯瘦男人向宫严身后使了个眼色,宫严猝不及防被从后面爬起来的赛德一脚踹在腿弯处,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赛德扯住他的头发:“妈的,敢打老子!”朝着旁边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宫严!”陈默奋力的挣扎。Sun一脚踩住他的腰,看着撞到柱上,仰躺在地血流满面的宫严:“呵呵,哈哈哈,宫严,你也有今天!”
宫严勉力的眨了眨被血糊住的眼睛:“你,你是谁?!”
Sun抬手摘掉自己的帽子,露出他那张瘦的不成形的脸,狰狞的笑容让他更显阴鸷:“怎么,宫严,几日不见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我可是做梦都能见到你!!“
宫严勉强的坐起身,仔细辨认,眼神渐渐的由难以置信转为浓浓的恨意,他咬牙切齿:“武旭!”
第二十六章
武旭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常常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找陈默的麻烦,是不是现在依然自由潇洒的在国内活着,有老婆在侧,有儿女绕膝。
退一步讲,如果他当初没有去捡那包毐品,就不会被在逃的贩毒头子捉住,就不会被当成跑腿挡祸的带上船,就不会偷渡到几内亚,被转手塞给了当地的毒贩,最后竟然辗转几人沦落到只能靠着小混混赛德过活。
可那只能是如果了,人就是这样,在某些时刻做了错误的决定,会用一生去承受错误所带来的折磨,直至死亡。
所以,当他偶然在车站看到陈默的时候,心中压抑的痛苦就完完全全转化为了对他们的恨意,他跟踪陈默到研究院,但是那里的守卫森严,不允许他动手。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来得如此之快,竟然还让他看到宫严!
武旭盯着宫严,面容扭曲:“想不到吧,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宫严,我不会轻轻松松的放过你的!”他示意赛德,赛德单手把宫严捆起来,然后大跨步的走到陈默身边,双腿跪到他的两侧,左手揪起他的衣领,得意的看向宫严:“你的情人,就让我好好尝尝吧。”说着,他俯下头,亟不可待的咬向陈默的嘴唇,左臂的疼痛刺激得他更加兴奋!
陈默偏过头,他奋力的挣扎,抬起膝盖朝赛德的下身狠狠顶去!
“嗷!”赛德疼得松开陈默,捂着下身倒向旁边,他抬起头,嘴里挤出几句话来:“sun,你没给他吃那个吗?”
武旭仿佛才想起来,他敷衍的答道:“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他边说边收起手枪,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支针剂,蹲到陈默身边:“陈默,知道这是什么吗,还是我之前的一个老板给我的,高纯度的毐品,一支就能让你爽上天!”
陈默怜悯的看着武旭:“武旭,一定要这样吗?如果你放了我们,跟我们回去,去戒毒所强制戒毒,之后你依然有机会享受你的家庭,跟你的妻子儿子在一起生活,你何必呆在这里折磨自己?!”
“回去?跟妻子儿子一起?”武旭一瞬间有些恍惚。
宫严突然发难,赛德单手捆得并不结实,他抖开绳索爬起来整个人扑向武旭,武旭快速的反应过来,手里的针剂慌忙的扎进陈默的脖颈处!
“嗯……”陈默疼得翻身躲避,但针剂里的液体还是有部分被挤压进他的身体!
武旭被宫严扑倒在地,手枪掉落一旁,宫严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妈的武旭我杀了你!”
武旭的身体早就被毐品伤到透支,他咯咯的笑着,喉咙发出哈拉哈拉的声音:“哈哈,这回……陈默也……注射了毐品,他早晚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哈哈哈……”
“那不可能!”宫严激动的怒吼。
“宫严小心!”陈默喊。
赛德已然爬起来,朝着宫严就是一拳,陈默拼尽全力的坐起身,脚蹬地向赛德撞过去,赛德被狠狠的撞跌在地,赛德暴怒,爬起来就要收拾陈默,陈默赶紧向旁边一滚躲开赛德。
宫严一晃神,武旭已借机拼劲全力的将他推开,爬起来就想捡那把枪,宫严回过神来赶紧扑过去捡起来,不及细想朝着赛德就是一枪!
赛德的大腿顿时冒出血来,他疼得嗷嗷的叫,就地打着滚,直到渐渐的不动,疼晕了过去。
武旭见状不妙,倒退几步就冲向了屋子的后门,拎起放在门口早就准备好的包开门就跑,宫严抬脚欲追,但陈默此时忽然闷闷的口申口今起来:“嗯……宫严……”
宫严赶紧跑过去,扶起陈默,快速的解开陈默的绳子:“陈默,你觉得怎么样?!”
陈默脸涨得通红,汗大滴大滴的淌下来:“不妙,宫严,我觉得,浑身发热,嗯……”他紧皱着眉,身体热涨的感觉让他难以忍受,而渐渐的,他感觉到宫严凉凉的身体让他舒服的很,他难耐的贴蹭着,口申口今到:“宫严,你好凉快……”
宫严在经过刚刚的打斗后浑身发热,怎么会凉快!他盯着陈默的脸,这是毐品发作了?幻觉了吗?
他心慌意乱的抱起陈默:“陈默你清醒清醒,我带你去找医生!”
陈默在他怀里扭动着,手开始不老实的乱动。
宫严听所过吸毒的人会产生各种幻想,难道陈默是……
他转身将陈默放到床上,陈默痛苦的神情促使他不及多想,帮助陈默弄了出来。
陈默稍稍稳定了下来。
外面响起了嗡嗡的警笛声,是王庆带着警员来了。
宫严颓然的靠坐在床脚,轻轻的松了口气。
三天后,在堪比坦城中国援建的医院里,陈默缓缓的清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宫严沉沉的睡颜。他趴伏在床边,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陈默抬起手轻轻的抚起他滑落的头发,宫严一个激灵,苏醒过来。
陈默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声:“宫严……”
宫严握住陈默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陈默,你醒了!还好你没事,陈默……”他忽然扑到陈默身上,紧紧的拥住。
陈默摸了摸宫严的头,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是嗓子好像堵着一个硬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手微微一颤。
宫严感觉到了,他抬起头,微红的眼睛探究的看向陈默:“怎么了?”
陈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在脖颈的右下部,贴着一个医用胶带。
“我的嗓子……”陈默无声的张张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宫严愣住,他感受到陈默无声的询问,心里更加难过,拍了拍陈默的手,认真道:“大夫说,武旭给你注射的药物不是毐品,只是一种高纯度的春药类兴奋剂,但是由于直接注射在了颈部,可能对你的嗓子产生一些影响……”
陈默闻言,脸色一变,宫严连忙补充道:“你别担心,会慢慢好起来的,不会一直这样。这只是暂时性的。”他担忧的握住陈默的手:“你千万不要多想,这里的大夫都很优秀,诊断很准。”
陈默轻抚着自己的喉咙,无法出声?
莫名的,他就想到了跟宫严的相遇,那个在他侃侃而谈时,埋头大睡的安静睡颜。
陈默怔愣的表情让宫严不安,他轻轻问:“陈默……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陈默忽然抬手轻抚宫严的头,微微歪着头,温柔的做出口型:“如果以后都不能说话,是不是就没办法给你催眠了?”
宫严愣住,一直压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缓缓的从眼中涌出,被亲生母亲狠狠掐住脖子、被后母无情的关在小黑屋中、被亲生父亲扔到精神病院、和哥哥在美国的辛苦挣扎在此刻都化为乌有,只要有陈默在……他再次拥住陈默,哽咽道:“陈默,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能不能说话都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的需要你……”
陈默静静的靠在宫严的怀里,感受着宫严话语中隐隐透露的不安。
是的,不安。
他们都因为过往,强烈的缺少安全感,有时候仅仅一些小事,就会让他们惶恐不安,越拥有,越依赖,就越怕失去。
他抬手环住宫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宫严抬起头,眼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陈默噗嗤一乐,他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做口型:“我…们…结…婚…吧。”
宫严呆呆的盯着陈默的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陈默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不愿意?”
宫严一向苍白的脸腾的红了,他蹭的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当然是他用来装戒子的,自从做好了他就一直带在身边。
“明明是我先准备好的!”他咔哒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指环,单膝跪到病床前:“陈默,嫁给我吧!”
原本带着浅浅笑意的陈默忽然冷下脸:“为…什…么…是…我…嫁…给…你…?”
宫严愣,他仔细的分辨着陈默的口型,自己的嘴无意识的重复着。
难得呆萌的脸让陈默也不忍跟他置气,但原则问题一定要坚守,他翻过身,不再搭理宫严。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肖易走了进来——听说宫严出事后,他就快速的交代了工作飞过来帮忙。他看到屋内的形势,脚步一顿:“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但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
宫严面无表情的拍拍膝盖站起来,将手里的盒子顺手揣进了兜里。
“你这是被拒绝了吗?”肖易唯恐天下不乱:“陈默,怎么?看不上这家伙?”
陈默翻过身来,微笑的盯着肖易,不言语——他也说不出来。
肖易被看得有些毛,他转移话题:“那个赛德虽然在医院里,但已经严密看管了,判决是早晚的事。武旭审问中吐出了很多当地的毒贩消息,这里的警方跟捡了宝似的,还让我谢谢你们,不过过些日子可能会被遣送回国。”
陈默听到提起武旭,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
宫严自那日武旭被抓到后,就大概能猜到他的下场,所以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的手还攥着兜里的小盒,第一次求婚就被拒了怎么破!
肖易看着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他问:“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买些吃的?”
宫严看向陈默,陈默点了点头。
肖易看着陈默,忽然想到了什么:“陈默,你的嗓子……?”
陈默无奈的耸耸肩。
肖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调侃宫严:“被陈默无声的拒绝是不是很难过呀~啧啧,要我说宫严,你是真的要检讨一下……”
“我和陈默先回去,你就在这待到项目结束吧。”宫严冷冷道。
“喂喂不是吧,我是过来义务帮忙的!”肖易抗议。
陈默拽了拽宫严的袖子,宫严低头。
陈默示意:“我的工作?”
宫严安慰道:“原本就是差培训,现在留下他们俩在就够了,知道出事后,他们还来看过你,那个李华,看着还蛮担心的。”
李华……陈默默默的念着他的名字,自从来到几内亚,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日渐融洽起来,所以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不是不合趣,只是缺乏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