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陈默背着身,整个脑袋都有些发热。上学的时候跟同学打闹是一回事,如今这么近距离的“观摩”别人,真的很不自在,尤其,又是这个人。
声音渐渐停止了,宫严甩了甩,收了回去。
陈默站直身体,转了过去,帮宫严整理整理,道:“我先扶你过去洗手。”
洗手台在右面,抬头是一面宽大的镜子,宫严一边洗着手,一边盯着镜子里那个人,那人正无聊的四处张望,不经意的一回头,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不期而遇。
宫严的目光深沉中带着探寻,危险的让人不敢直视。陈默撇开眼:“好了没?”
宫严勾勾嘴角,甩了甩手:“走吧。”
将宫严扶到床上坐好,陈默出了一身的汗。
“我去洗个澡,还有什么事没?”陈默问。
宫严摇摇头,拿起未看完的文件继续审视着。
陈默松了口气,回屋拿了些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宫严看着眼前的文件,却怎么也看不下去,虽然看不到浴室里的人,宫严还是往那个方向瞧了瞧,想象着那个人衣果体的样子,宫严不由自主的兴奋了起来,谷欠望来得如此迅猛,宫严紧紧的皱着眉,靠坐在床头,文件已然丢在旁边,他的手缓缓向下,脑海中勾画着陈默的模样,温柔的、无奈的、窘迫的,清秀的面容深刻立体,浴室中温暖的怀抱仿佛又回到身边,薄薄的嘴唇轻擦过他的耳朵,耳畔响起他特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宫严……”
嗯……宫严畅快的发泄出来,拽过床头的纸巾擦拭了一遍,将纸团揉紧扔进纸篓,他失落的倒回床头,还不够,身体叫嚣着,陈默,陈默……
宫严难以想象,原本只为催眠而叫来的人,竟然能让自己产生这么强烈的谷欠望。他与肖易不同,并不热衷于此,童年的阴影,让他对女人避如蛇蝎,男人,也并不让他好受,只是能更接近一些。
可陈默,算什么?
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有浮现出来,可能,是他身上,家的味道吧,宫严失神的想着。
劳动之后的洗浴让人身心愉快,陈默擦着头发哼着小曲走出来,想看看宫严需不需要什么,卧室的门敞开着,陈默走到门口,哼唱声不由停住。
宫严已经睡着了,他斜倚在床头,文件散在一边,似乎有些热,原本松散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脸侧。
宫严的五官很立体,剑眉挺鼻,嘴唇略厚,单看嘴的话,很性感,但放到这张冷冽的脸上,便有些禁谷欠,尤其他还爱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就更明显。
此时他的眼镜已经摘了,陈默悄悄走过去,弯下腰看他,原本冷冽的双眸不见,只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透着少许可爱。
“竟然又睡着了。”陈默嘟囔:“不是说有失眠症吗?”
他抬手将蚕丝被帮宫严盖好,刚要收回手,宫严忽然一把抓住!
“!”陈默惊,这家伙睡觉怎么总一惊一乍的!
宫严缓缓睁开眼,自己竟然又睡着了,果然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行吗?
他视线落到握着的手上,拇指下意识的轻轻摩擦。
陈默汗毛直竖,什么情况?他往回抽了抽手,宫严握得很紧,陈默用力:“喂……你做噩梦啊。”
宫严耐人寻味的撇了陈默一眼,缓缓松开手。
陈默松了口气,不正常啊,不正常,等等,说起来这家伙还是疑似同呢!
陈默忍不住又偷偷看向宫严。
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宫严想。
“你很闲?”他冷冷问。
陈默撇嘴,不就看一眼嘛:“我只是给你盖被子,说起来,你这不是挺能睡的嘛。”
宫严深深的看向陈默:“因为有你在。”
专注的眼神让陈默很不适应,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天了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外面。
“下雪了?”陈默惊呼。
宫严依言转头,大片大片的雪花飘然而落,像棉絮一般轻舞,以前常常想,寒冷的冬天里,在温暖的室内看着雪,有家人在身边,是最温暖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宫严看向陈默,有他。
“我去冲杯咖啡。”陈默忽然转身就走,宫严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急促。
“我也要。”他喊。
“你不能喝。”陈默回头:“脚那样子。”
“我也要!”宫严强调。
“……”这个闹小孩子脾气的人是谁?赶紧拉出去!陈默满脸黑线。
无奈的去了厨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想了想,又热了杯牛奶,撒了一些咖啡粉进去。
宫严接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左一杯牛奶,又一杯牛奶,当我是小孩子吗?
他控诉的看向陈默。
“里面撒了些咖啡粉的,我不爱磨豆,你凑合喝,你现在脚还没好,咖啡就算了。”陈默耐心的劝。
苦口婆心的好像媳妇儿啊,宫严感慨,这么一想,心里就开心多了,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你当喝酒吗?陈默腹诽。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飞舞的雪花有更大的意思,就像那年……,摇摇头,赶紧喝了口咖啡——好暖和。
宫严又看到了陈默脸上出现那种寂寞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的雪花,雪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你似乎很喜欢雪。”有疑问就要问。
陈默一愣,双手握着杯子:“是啊,纯白纯白的,多漂亮。”
“那为什么表情那么难看,像哭一样。”宫严一针见血。
握着杯子的手猛然收紧:“有吗?”
宫严点点头。
陈默笑:“我是很喜欢雪的,从小就喜欢,只不过……“
纯白的世界,冰冷的雪地,母亲就躺在那样的路口,身下是刺眼的红。
陈默盯着雪景:“只不过我妈妈也是在雪天去世的。”
“……对不起。”原来是这个原因。宫严看着陈默:“你妈妈一定很爱你吧。”
“嗯,她很坚强。”陈默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笑容:“我爸肺癌去世后,她一直很努力的工作养家,坚持要让我完成学业,可是……”可是高三那年,着急参加他的家长会,在路口没有注意信号灯的变化……,陈默没有往下说,并不是痛苦的无可救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血淋淋的痛苦都已转为了时不时的思念,只是觉得往事已矣,不想过多的去感叹,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宫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默有意挑起气氛:“怎么,难道还为我伤心啊,不必不必,对了,听说你妈妈是个大美人啊,而且温柔亲切,有这样的妈妈很幸福吧!”
陈默不知道他这句话怎么了,提起他妈妈时宫严便全身一震,转过身来,面目狰狞,恨恨说道:“你听谁说的?他见过?”
哪里说错了?不太对劲啊,陈默不敢轻易开口。
“呵呵”宫严忽然笑了,满满的嘲讽:“你说的是武惠春吧,她倒是个大美人。”
陈默皱眉,都说豪门多秘辛,看来这家也不例外,自己说话太莽撞了。
“据说你之前的上司武良是她的侄子,他家的血统可是一脉相承,只不过武良那差了点,不够聪明。”
陈默若有所觉,武良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可他刚刚的面目那么狰狞,明显是觉得自己说的是他亲生母亲,一般这种话应该比较讨巧的啊,难道他妈是个丑八怪?
陈默端详了一下宫严,不应该啊。
宫严的心情忽然变差了,他拿起文件:“你出去,我要工作了。”
陈默默默的站起身,说错话还是赶紧溜吧。
出于补偿心理,陈默晚上做饭更加用心,精心调制了一锅鲫鱼豆腐汤,汤白肉美,一盘小炒牛肉,一盅蛋羹,鲜嫩顺滑,饭菜刚刚端上桌,肖易就来了,比掐点来的都准,见到桌上了菜,满脸惊讶:“陈默你竟然会做菜?!”
陈默白了他一眼,从买书事件起就对他没好感,但宫严的客人也不能撵,他回身又去炒了一盘虾仁油菜。肖易轻轻的潜进厨房:“我刚才去卧室,发现宫总的情绪不太高啊。”
陈默正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听肖易问,想了想,不着痕迹的打听:“我刚才跟他聊天,提到了他妈妈,我说听说他妈妈温柔是个大美人,他就这样了,难道他妈妈不好看?”
肖易倒吸一口凉气:“你提到他妈妈?还说他妈妈温柔?”
陈默听出了重点:“他妈妈难道很火爆?”
肖易无语,他觉得自己来的时间不太对。
作为宫严的同学,他从小学起就跟宫严厮混,宫严妈妈是个怎样的存在,他最清楚不过,这个陈默,在提到这件事后,竟然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做饭,足见他在宫严心中的分量了,那么,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呢?
肖易张了张嘴,正打算说点什么,门口传来冷冷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第九章
宫严站在厨房门口,从刚才开始就听两个人在窃窃私语,看到肖易站的离陈默那么近,他顿时烦躁起来:“肖易,你很闲?”
肖易感受到宫严灼灼的视线,他看了眼自己和陈默的距离,默默的退后了两步。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又自己出来了?”
“锻炼。”
陈默无语,看来刺探敌情今天是不行了,他低头炒菜,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如果有事,去餐厅边等边说吧。”
这种低气压自己肯定会倒霉的!肖易想,好不容易借着脚疼躲过了去几内亚的事,一个弄不好,别又让他去!他试探的问:“要不,我等着一会帮你端盘子?”
宫严一瞪:“你不是说英才学院的事要跟我说?”
肖易了解,只要离陈默远一点,就安全。
他顺从的跟宫严走进餐厅坐下,桌上的菜热气腾腾的摆着,肖易问:“先吃再说?”
“等着!”
“好。”
虾仁油菜很快就做好了,陈默端着上桌,在宫严对面坐下来。肖易坐在侧面,觉得自己有点亮。
他边吃边跟宫严说:“王奇那边没办法,批了武旭那个采购计划,但控制了采购量,毕竟是国产管,咱们那几个大客户也不会用,跟张先那边商量了一下,就用到英才学院那个项目上,学校的装置,多半用作演示,条件不会很苛刻。”
宫严喝了口鱼汤,点点头:“好吧,回来先自检再用,万一出问题伤了学生就是大事,英才学院这个项目着急,抓紧时间弄。”
肖易点头,又夹了一口牛肉,眼睛一亮:“陈默,你学过厨吗?”
“没有。”陈默正在喝汤,他其实不爱喝鱼汤,但这次做的不错。
明显不爱搭理我啊,肖易想。
“上次那本书读起来怎么样?”肖易嘴欠的挑衅,但马上,他就后悔了。
宫严歪头看了眼肖易的脚:“你的脚好了?”
“……”不带这么护短的!
“脚好了就出去走走……”
“还没好呢,其实走快了还有点疼!”
“过两天去H市一趟。”
“啊?”肖易一愣:“不是几内亚啊。”
“你想去?”
“不不”肖易连忙摇手:“H市什么事?”
“听说那位老先生回来了,我现在不方便,你替我去拜访一下。”
肖易愣了一下,严肃道:“好的,我会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
宫严想了想:“不必太贵重,表达心意即可。据说老先生脾气比较怪。”
“好的。”
两个人一问一答,前面还好,后面根本听不懂,陈默竖着耳朵,好像很高深的样子,自己听到了什么企业秘辛吗?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你冷吗?”宫严时刻关心着陈默的举动。
“没有。”陈默把脸藏在碗后面,摸个脖子你也管?
肖易默默的看着宫严的表情,再看看陈默的反应——真的没问题吗?
晚饭后肖易跟宫严探讨了会工作便自觉的告辞了,因为肖易又带来了一些明天需要答复的文件,宫严又回到卧室处理。
陈默蹲在阳台鼓捣了一会小花,翻出电脑上了会网,处理了一些以前的客户发的邮件,又接收了邵鸿让他处理的一些小文件,忙完了这些才发现,已经九点了。他看了眼依旧亮着灯的卧室,轻轻的走了进去。
宫严正皱着眉看资料,手里还勾画着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有事?”
陈默指了指墙上的钟:“九点了,你还要忙吗?洗不洗澡?”
手里的文件最好今天处理好,不过,洗澡?宫严挑挑眉:“好吧,洗澡。”
他把资料收好,由着陈默将他扶到了浴室,陈默把淋浴头递给他,示意:“哝,洗吧,洗完叫我我扶你出去。”
“我自己怎么洗?”宫严坐在浴缸旁边的小凳上,穿着普通的两件式家居服,他一手搭在浴缸上,另一手的大拇指掖进裤带里抬头大爷似的看陈默。
你伤到的是脚不是手吧!陈默腹诽,可再看看厚厚的石膏脚,算了。
帮宫严脱掉外裤,还第一次帮别人脱裤子,陈默脸涨得通红,剩下的……“内裤你自己换吧,就这样。”
说完转身就走。
“喂,很滑的不方便。”宫严就是想逗逗他。
“那就穿着洗!”陈默已经出去了。
宫严无奈的低头看了看,好吧。
有水声响起了。陈默仰躺在自己的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进展太快,宫严跟第一印象完全不同,怎么说呢,似乎不那么冷漠,且关键时刻是个很靠得住的人啊,他又想起了车祸时那一扑——最亲近的人也未必如此,可宫严似有若无的亲近又让他惶恐,难道真的是个同吗?
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宫严去探索的,简单得就剩个人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陈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向来是沾枕就着。
宫严洗完后,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声音,他难得好心的不去逗他,自己披了准备好的浴袍,扶着墙壁走了出去。自己的房间被陈默留了小小的夜灯,陈默的房间黑着,房门大敞。
宫严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陈默仰躺在床上,双臂舒展的放在两侧,头微微朝外偏着,留海滑落在脑侧,露出他干净的脸,宁静美好。
宫严扶着墙壁走到床边,侧身坐下,陈默的双唇微张,发出浅浅的鼾声。
宫严盯着陈默的睡脸,下午那番绮丽的想象又浮现在眼前,他难以自制的俯下身,轻轻的在那双唇上印下一口勿,温热的触感令他的心跳猝然加快,他试探性的伸了伸舌头,陈默忽然动了一下!
宫严迅速的挺起身,陈默的头微微扭动了几下,先探手挠了挠脸,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嗯?……嗯!”陈默双眼圆睁,呼啦一下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出来?洗完了?”
宫严漠然的转过身,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