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开口:“阿玄,你的伤口在右边。”
我:……
19、影卫见故人
我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讪讪地把手移到了右边,身边却突然袭上一个热度,转头便见晋王已施施然坐回床边,无比自然地将我拉入怀中,修长有力的手臂形成一道禁锢,潮热的呼吸一阵一阵的喷洒在我的颈项上。
感受到他覆在我胸口上兀自摩挲的动作,我的身体忍不住一颤,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主、主子?”
晋王挑眉轻笑:“你不是伤口痛,我帮你揉一揉。”
我战战兢兢地提醒他:“伤口会裂开的。”
晋王从善如流地把手移到了左边。
我:“……伤口在右边,这里没事。”
“哦?”晋王低头,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方才你捂的是这处,我便以为你心口怕也是有些不适的。莫非,阿玄你之前是在对我说谎不成?”
“……”我沉默了一会,憋屈地开口:“没……挺疼的。”
“是么?”晋王女干计得逞,唇角又上提几分,光明正大地开始吃豆腐。
我看他心情颇好,觉得亏都已经吃了,不趁机捞回点本来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于是扫了仍旧跪着的战青一眼,压住晋王的手腕便开口道:“主子要如何处置战青?”
晋王看了看战青,只淡淡道:“叫他下去领个五十鞭子便是。”
我那长达十万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的劝说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晋王就简简单单给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惩罚,登时我便愣住了。
这么简单便揭过去了?
是晋王突然转性了还是我的色诱太给力?
因为一时适应不良,直到战青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晋王摸摸我的头发,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把花了许多时间心力培养的人才白白浪费,战青毕竟算是我的心腹。”他顿了顿,眼睛微眯,一双黑眸中戾气横生:“何况,我也不想见到你为别人求情。”
我顿觉脊背生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晋王确实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看过来:“怎么,阿玄你竟然也会害怕?”
我要不是因为害怕早就动手抽你了好么。
而晋王却不依不饶地靠近,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实在退无可退,我被压倒在新换的被褥上,整个人都笼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晋王执起我的手,微微启唇,猩红的舌头在每个指缝间轻轻勾卷舔舐。他看着我,轻笑,眼底一片暗沉之色。
我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心底翻腾着各种情绪,喉头发紧,身体僵硬到一动也不能动,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晋王半眯起眼睛,捧着我的脸,慢慢地俯下身体……
“啧啧啧啧,那不是你身边那个冰块一样的影卫嘛,还可以这么用啊。”
我:……
晋王:……
站在门口的青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出现得有多么不合时宜,对着我们露出一个懒懒的笑,颀长的身体慵懒地靠着门框,嘴里叼着根草茎,腰部和肩部的银色薄甲在血红夕照中闪耀着冷硬的光芒。
——梁文昊。
几年时间他便从校尉一路升到了郎将,虽然也有家世的缘故,大半却也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在我看来,他整个人就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剑,乍然看去十分无害,那表象背后从千万人血肉之中拼杀而来的冰冷煞气却能让人心生惧意。
虽然看着像个傻瓜,但此人不容小觑。
晋王沉默了一会,用被子裹住我将我从床上扶起来,这才将视线投向这个不速之客,勾唇冷笑:“文昊,你听不懂人话么?我叫你在客厅里等着。”
梁文昊梁小侯爷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我都多少年没来你府里了,难不成还不准我迷路?”
晋王盯着他,忽然就笑起来,不紧不慢地唤道:“战白。”
梁文昊脸色顿时一变,吐掉嘴里的草,一把抱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战白,轻咳了几声道:“不成不成,这可是我新找着的知己,将来要做老婆的。战白没带错路,是我自己硬要跑来的,你不能罚他。”
战白猛然被抱住,半跪不跪的,脸一直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想要推开他,却看得出并没有用几分力气。
我要被他们闪瞎了。
我觉得晋王应该也是。
他眉梢细微上挑,看着这对应该拉出去烧掉的真·作死·情侣,语气平平道:“我并未将战白送给你,想想时候也差不多了,今天就让他回暗庄报到吧。”
梁文昊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开口:“高正涵,你莫非是在妒忌我?唉,我早说了你该改改那阴沉的性子,否则也不至于好不容易喜欢上个人,得到了他的身子却得不到他的心。”
晋王脸色一黑。
梁文昊笑容一僵,惊讶道:“你不会到现在,连人家身体都没得到吧!”
晋王:……
梁文昊抱着战白后退一步,心虚道:“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洞房花烛了……”
晋王冷冷开口:“你去边疆转了一圈,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梁文昊干笑:“还好,也就一般般大。”
“你不回梁家,却在外头转悠,不知你父亲会如何想?”
梁文昊:……
晋王:“未免你父子二人嫌隙加大,不如我现在把他请到府里,顺便替你们调解一番?”
梁文昊吸了口气,讪讪开口:“还是别了吧,上回老爷子说了,再见到我就要上刀子砍了。”
晋王故作惊讶道:“是么。那我更应该劝劝他,毕竟动刀子容易出人命。”
梁文昊感动地猛点头:“是啊,他就我这么一根独苗,我死了断子绝孙的还不是他。”
晋王高深莫测地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正是如此,他要罚你,总有其他法子,就比如倒吊起来用鞋底抽。”
梁文昊:“……那我一定撑不了多久。”
晋王:“羞愧而死?”
梁文昊悲伤地摇摇头:“不是,老爷子鞋底太臭,我保准一炷香时间不到就给熏晕过去了。”
战白忍不住戳了戳他,开口轻声分享自己的受罚经验:“你可以在你爹脱鞋之前,先把自己的递过去。”
“原来如此!”梁文昊瞪大眼睛,像只大狗一样抱着战白开心地猛蹭,荡漾地秀着恩爱:“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晋王:……
我:……
果然有些人,他看上去像个傻瓜……他就真是个傻瓜。
20、20影卫与侯爷
因为梁文昊已经到了这里,晋王也就懒得再换地方,于是他们两个分坐两边,晋王揽着我,梁文昊揽着战白,在卧房里开始了友好和谐的会谈。
窝在晋王怀里,我觉得微微有那么一点蛋疼。
我是无处可躲,战白则是小鸟依人。艾玛,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成了一个小娘炮。
战青那么咬牙切齿的原因我算是明白了。
我这边还没感慨完,梁文昊便玩味地斜了我一眼,悠悠然地开口了。
“正涵,你就真栽在这冰块上头了?”
晋王淡淡回答:“关你何事。”
梁文昊被噎了一下,泪流满面地找战白求安慰,战白摸了摸他的头,他就又来了精神,对着晋王眨了眨眼睛,重新开始坚持不懈地作死。
“我觉着吧,你玩够了就收收心,娶了我妹妹算了。亲上加亲,到时候你再随便糊弄一下我家老爷子,联合他一起做掉我那老不死的爷爷梁思道,我再和你联手一起把老爷子弄下台,梁家不就是我们两个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到那个时候皇位简直手到擒来,高正雍什么的根本不用放在眼里啊。”
晋王波澜不惊地扫了他一眼,开口:“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本以为像他这样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梁文昊一愣:“谁?”
晋王:“卢定云。”
梁文昊沉吟一番了然道:“那个小学究?”他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看向晋王:“我同他有什么相像的?都一样忧心国事?”
“不对。”晋王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是一样都蠢到了家。”
梁文昊:……
他默默地转头,默默地把脑袋搁在战白肩上,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战白你看,正涵他有了老婆就不要我了。”
战白脸色绯红,十分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偷偷往我这儿瞄了一眼,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在梁文昊耳边说道:“没关系,你也有老婆。”
我:……
战白,战白你还是当初大明湖畔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吗?你往人妻这个方向成长老大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晋王挑眉看了这对笨蛋夫夫一会,意味深长道:“梁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家老爷子没孙子抱,你觉得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梁文昊从战白怀里探出头来,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了正妻,还是可以纳妾的嘛。”
战白动作一顿,随即偷偷掐住他的腰,狠狠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梁文昊嗷的一声跳起来,正想黑脸,一看战白的脸比他还黑,顿时就怂了,转着圈没出息地给人赔罪。
晋王嘴角一扯,顺手就将刚拿到手中的茶盏朝着他丢了出去。
梁文昊却连头也没回,右腕翻转,竟反手堪堪接住了那杯茶,放到鼻子前面一闻,笑道:“上好的庐山云雾?”
他躬下身,将茶水递到战白面前,死皮赖脸地借花献佛道:“战白,生了这么久的气渴了吧,来来,这个正涵还没用过,你先喝一点。”
晋王:……
我:……
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他已经无敌了。
晋王因为这明晃晃的秀恩爱而沉默一会儿,忽然转头冷冷地对候在外头的管家道:“给我重新沏一壶,不要五百两的庐山云雾,换成一千两的信阳毛尖。”
身为第一号得力狗腿子,管家深谙晋王的性子,对他莫名其妙的命令适应良好,很快就端来了一壶茶。
扬手,茶汤自铜壶之中潺潺而下,茶香四溢,茶色清亮。
晋王取了茶盏单手递给我,一边挑衅地瞟了梁文昊一眼,一边淡淡道:“这茶很不错,你且尝尝。”
梁文昊伸着脖子朝他那里张望了一下,又看看战白手里的茶,随即扯着嘴角哼哼了两声,从钱袋里摸出一张银票,又在怀里找到三张,全塞到战白手里:“都是一百两的,战白你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战玄。”晋王挑眉,将视线投向我:“你若有什么想要的便直接与我说,不必自己动手辛苦去买。”
在疼媳妇方面输给了晋王,梁文昊十分地不甘心。他瞪大了眼睛,歪着脖子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什么,得意洋洋地扯出个笑容,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战白说道:“阿白,你今后想要什么就直接上手拿吧,做什么我都给你撑腰,谁拦你我就抽他。”
“……”晋王冷笑一声,对着我好整以暇道:“说起来战白还算是我的人,阿玄你要什么,直接向他要便是了,反正有梁小侯爷撑腰。”
我:……
晋王你到底是在和梁二货较什么劲啊。
梁文昊眼皮一跳,把战白又往自己怀里拖了拖,愤愤地说道:“我的。”又指了指我:“那个才是你的。”
晋王悠然道:“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梁文昊肩膀一挎,深深地叹了口气:“……正涵,你知道老子找个中意的媳妇有多不容易嘛。”
晋王似笑非笑道:“怎么我随便派去个影卫,你就看上了?”
梁文昊眯了眯眼,往战白脸上亲了一口,随后正色看着晋王,一字一顿道:“没有什么道理,若硬要说什么,便是阿白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我从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喜欢就是喜欢了,假使有人拦着我……就算是你,正涵,也不要怪我咬你一口。”
“怎么,你属狗的吗?”晋王紧紧盯着他,嘴边浮上一个极淡的微笑:“罢了,你既然坚持,我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不过,这人断没有白白给你拐了去的道理。聘礼五万两。”
梁文昊唇角一抽:“咱们打个商量,我把妹妹拐来跟你换怎么样?”
晋王:“你说呢?”
梁文昊咬咬牙:“那、那就老爷子最疼的十三姨娘。”
晋王:“……你自己留着吧。”
梁文昊仰天长叹:“唉,你怎么就喜欢男人呢?我怎么就没有弟弟呢?”叹完气他又瞄了晋王一眼,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我家老爷子怎么样?”
晋王:……
21、影卫要看书
梁二货卖完蠢,一下就被自己的幽默感逗乐了,拍着战白的腿大笑。
“哈哈哈哈正涵看你这一脸傻样,放心吧老爷子一夜七次英勇雄壮,真跟你了你还赚到了呢哈哈哈哈。”
晋王沉默了一会,垂头揉了揉眉心,对着管家做了一个手势:“把他关柴房里去。”
梁文昊表情顿时僵住,张目结舌地看着晋王:“等、等一下,我好歹是有爵位的人!”
“说的倒也是。”晋王十指交叉,波澜不惊地浅笑:“梁小侯爷在我这里出了什么差池也不好,不如……让我找你家老爷子,把你给领回去吧。”
“……”梁文昊斩钉截铁道:“请务必让我住柴房。”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于是视线朝着战白那里飘,一边同晋王讨价还价道:“柴房只有一间,我和战白两个人呢,其实我看那边有个悠然居什么的挺好的……”
晋王挑眉:“我何时说过战白跟你一起住?”
梁文昊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地开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我随我住柴房。”
战白纯良地点点头跟着说道:“没错,书上说了,要夫唱妇随、三从四德。”
我眼皮一跳,终于受不了战白这小媳妇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哪本书?”
“我随身带着的。”战白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书册打算递给我。
“等一下,等会儿!”梁文昊却因为战白的动作一惊,劈手就想上来抢夺,战白吃了一惊,条件反射便把手里的东西朝空中一抛,一个鹞子翻身将他让了过去,又伸手去接那本书。
然而大概是装订得并不牢固,那书册竟在空中散了架,洋洋洒洒雪片般落了开来,晋王抬手正好接住封面,眉头轻轻一挑,笑道:“啧啧,写的什么……教你怎样成为梁家的好媳妇?”
我:……
战白读书少,对饱读诗书的学霸们和被学霸饱读的诗书们都有着深深的、莫名其妙的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