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王景珅扶住张姨，皱眉问。
王屹说：“王先生不用担心。”说着就解开安全带下车。
张姨紧张地抓着王景珅的手问：“没事吧？”
王景珅笑道：“没，系了安全带。”
王景珅也下车，王屹正和对方司机说话，那个司机态度倒也诚恳，忙不迭道歉，说自己是新手，一时操作失误，愿意赔偿王景珅等人损失费。
王景珅想着也没造成实质性的后果，就让对方以后小心些，叫王屹算了。
接着又有两辆车从车流中驶出来，停靠在路边，几个西装男人快速靠拢到王屹身边，称呼道：“王哥，发生什么事？”
对方司机看到这阵势明显也被唬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看着王屹等人。
王景珅错愕，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面孔，明显是沈灼身边的保镖。
王屹一直是个老实的，如实道：“沈先生担心王先生的安全，所以让我和另外几个保镖在您出行的时候保护着。”
王景珅扶额，也知道这几人不过是听从沈灼安排的，做不了主，打算回去直接和沈灼好好说一说，这都什么事，不过就是肚子里多揣一块肉么，他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景珅！我果然没看错，发生什么事了？”关志成的声音透露惊喜，也是急匆匆下了车，急匆匆走过来。
王景珅摆手说：“哦，没事就是差点和一辆车撞上。”
关志成闻言紧张地拉着他，“你没事吧？”
“没，别瞎紧张。”虽然这么说，但王景珅原本有些冷淡的表情却笑了开，关志成看着愣了愣，喃喃道：“没事就好。”
王景珅数了数，原来都有几个月没见过关志成了，刚才又见关志成为了自己紧张成那样，王景珅不是没感觉的，“什么时候出来喝一杯？”
关志成表情却变得有些怪异，“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吗？”
王屹皱眉说：“王先生，沈先生让您早点回家。”
关志成表情明显黯淡下来，他今天看着有些疲倦，再配上那副表情，显得有些可怜。
王景珅拍拍他肩，“上哪儿？你说。王屹，拜托你把我妈送回去。”
“可是……”
“那你让保镖送她回去，留两三个等我，这样可以了吧？”
王屹想了想，王景珅有自己的主意，他还真管不住他，这样的退让已经算不错了。于是王屹点头，指派了两个保镖陪张姨，自个儿和另一个人则跟着王景珅。
关志成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如去我市区的公寓？如果我们聊得晚，还可以直接在我家住一晚。”
王景珅说：“哦……我答应了儿子，估计得九、十点就回去了。”
关志成低头说：“兄弟，有了家室就不一样，如果以前还没有沈灼、王恭奇的时候，你会拒绝哥们留宿的邀请吗？”
王景珅笑说：“会啊，我家那个老头子也管得很紧的，我以前可没夜不归宿过。”
关志成只能贫乏地说了一句，“哦……我看你高中的时候和几个男生玩得挺不错的，还以为你们什么胡闹事都差不多干过。”
王景珅好笑，又有点无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不提高中的事了吗？我们现在不也挺好的？感情不比我和高中那几个混蛋差，那几个混小子现在都杳无音讯了，哪像我们还联系着。”
车里忽然陷入沉默中，副驾驶座上的王屹不停从后视镜观望两人。
关志成忽然升起挡板，挡住前座的视线。
王景珅懒洋洋的，胳膊支撑在车窗上。关志成就侧头看他，王景珅闭着眼睛，睫毛弯过一个弧度，夜晚的光线在他侧脸上明明暗暗。
关志成忍不住伸出手，王景珅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关志成的手停在半途中，王景珅迷茫看了他一眼，“我脸上有什么？”
关志成就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没什么，可能是纸巾吧。”
“……”
下了车，王景珅问：“你搬家了？”轿车停下来，却不是关志成之前住的那地方。
关志成解释说：“嗯，换了一套，这里去公司更方便，喝点什么？”
王景珅说：“清水。”
“我都几个月没见你了，你最近还好吗？”
王景珅收回观望的视线，笑了出来，“我不错啊，倒是你，看上去挺忙的。”
关志成低声说：“嗯……公司里出了点状况。”
“是因为Vivian那个案子吗？”
关志成顿了顿却说：“你还记得那个嫩模的名字？”
王景珅无语，“这是重点吗？”
“嗯，是因为她的案子。娱乐圈总是有些不干净的地方，没几家能坦荡说自己完全清白的，只是这次牵扯到张家，张威虽然是个窝囊废，又是人渣，可是他还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姐已经嫁人了，张家总想捞他的。”
王景珅闻言有些过意不去，“都是我当初请你帮忙的缘故。”
“不，你别和我这么客气……景珅，我们什么时候要变得这么疏远？”
王景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关志成也似乎为了冲淡沉闷的气氛，招呼道：“喝水。”
“嗯。”王景珅把水杯端起来，又放下，他抬头看着关志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关志成摇头，“我不用世荣帮忙。”
“……”
“张家咬我，顶多我也咬张家，你不用担心了……我本来想看望你的，可是沈灼把你看得太紧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果，如果是上次晚宴上的事，我保证，我真的没有拿你做挡箭牌的意思，我是想保护你的！”
王景珅看着关志成着急的面庞，镇定地问：“你为什么想要保护我？我是男人，并不需要。”
关志成嘴角含着一丝苦涩：“那天和你聊天后，我回去想了很久，景珅，你大概是对的，如果能放下高中的事，如果我能不自以为是地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可能我们相处起来确实更没有负担……可是太晚了，我这么做已经很多年了，你想象不到的很多年，我已经没办法改了。”
王景珅愕然看着关志成，关志成舔了舔嘴唇，露出复杂的笑容，“小时候我生活并不那么如意，我就想读好书，以后能有点出息。我知道从小到大别人怎么看我的，书呆子，人很没趣，没钱，穿的土。”
“小学还好，大家都没区别，初中已经有人瞧不上我了，到高中，你也知道，能考上我们高中的基本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成绩特别好的，一种是特别有钱的，你还记得钱舒吗？考试一直我们班级前五的，他那时候和陈宇关系很好，陈宇你一定有印象吧？你的跟屁虫。家里父母不知道在哪家公司做高管的，后来你猜我听到钱舒背地里怎么说陈宇的吗？陈宇那个傻逼，一天到晚自以为是，还不是整天跟着王景珅屁股后面跑，如果不是有点钱，性格那么自大，谁愿意和他结交？”
王景珅：“……”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像钱舒那样，也有的学生只关注自己的成绩，可是即使是那样的学生都有自己的交际和娱乐，只有我一个人，感觉无论是哪一方都被排挤在外。我不太会说话，只会读书，整天阴沉沉的，就连那些好学生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王景珅无奈。
关志成撇了撇嘴，“不是胡说，我都听到他们背后怎么议论我的。”
“所以我被高年级的欺负，真的不觉得意外。”
“唯一令我吃惊的是，你竟然会站出来帮我。”
“你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是种怎么样的感觉。”
王景珅慢声说：“其实很多事，并不是我们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126章：虚惊一场
“我记得陈宇，他不是我的什么跟屁虫，相反是我高中那些朋友里处得挺不错的个。他高中的时候父母闹离婚，他母亲以前是公司高管，可是早就辞职照顾家里了，他父亲不仅把他母亲扫地出门，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许他母亲来看望。陈宇曾经和我说过，高中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坎坷的时间。”
“后来我听说，他刚考进大学，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就离开他父亲去找他母亲，半工半读把大学给念了。”
关志成：“……”
“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已经无力改变，但至少可以努力将来。”
“……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你们关系真是不错。”
王景珅挖苦自己道：“没办法，一个是私生子，一个虽然是原配的儿子，但遭继母白眼，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关志成眼神闪了闪，轻声说：“以前我很羡慕陈宇，不是因为他生活得好，而是因为他能时刻跟在你身边。成绩好，家世好，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大家都喜欢你。我偶尔会想，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怎么会造就你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造就我这样的人？”
王景珅嘴里发苦，他耸肩道：“如果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九年前离开家后又过的什么日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如果真要说人生赢家，大概只有沈灼了吧？
“志成，你不能看着现在吗？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小伙子变得又帅又机灵，谁不喜欢你？倒是我，噢——这把年纪，带个儿子，事业未定，唯一比你强的大概就是有个老婆，可是天晓得这个老婆太强势，哪天跑了也不一定。”王景珅用夸张的语气说。
“人生这么短，当及时行乐啊，总跌在过去里爬不起来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你真的觉得过去不重要？”关志成期待地问。
“嗯。”
“既然你觉得我现在很好，那么……有没有这个可能，”关志成起身走到王景珅身前半蹲下来，王景珅瞪着他仿佛求婚的姿势，正要嘲笑，关志成却继续，一字一顿说道：“你离开沈灼，我，我来照顾你？”
王景珅脑子里轰地一下一片空白，“你在开玩笑？”
关志成皱眉。
考虑到刚才两个人的谈话，王景珅委婉道：“你是认真的？”
关志成问：“不可以？”
“是因为感恩？”
“不是。”关志成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去的话，需要很大勇气，“我是真的喜欢你。”
王景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关志成的姿势太过别扭，自己一眼就能望到他眼底的深沉，也忒不自在，“你先坐好。”
关志成置若罔闻，只低头说：“是我先遇到你的，是我先看着你的，就算是重逢后，陪在你身边最久的还是我，为什么你偏偏喜欢他？”
王景珅瞪着他，他觉得自己和沈灼的感情已经算出格，没想到关志成对自己也会……只得解释说：“志成，这不是排队，讲什么先来后到。”
关志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喜欢你，我从高中就喜欢你，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重视你，怕吓到你，我也希望自己变得更有能力，更配得上你，不是沈灼说的他妈的没有勇气，自卑！可是为什么是沈灼？他拥有的太多，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珍惜，为什么却是他，不是我？！”
王景珅看着激动起来的关志成，反而冷静下来，“关志成，就像你现在能变得事业有成，风趣幽默，陈宇能有自己的担当，去支撑他的母亲一样，沈灼也是有很多面的，你那么说，不是太偏颇了吗？”
关志成摩挲着他的手腕，眼睛红红的，就像刚哭过一样，“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王景珅虽然有瞬间的心软，可是也明白当断则断的道理，他挣开关志成，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关志成忽然从后面抱住王景珅，哑声说：“好吧，我承认，沈灼他说的没有错，我是没有勇气，我是自卑，你在我心中留下的形象太好，我怕你看不起我，所以迟迟不敢下手，直到你被沈灼完全抢走……”
王景珅无力，“关志成，放手。”
“……所以，我这次，就算你真的恨我，我也不会退缩了，现在无论做什么徐徐图之都已经没有用了，无论是重要的人也好，东西也好，只有牢牢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关志成抱着他的姿势越来越用力，王景珅竟然一时挣扎不开，怒道：“关志成！放开！”
“为什么？我已经抱住你了不是吗？你觉得荒谬？不可思议？包括我，包括王景冉？我没有和你说违心的话，王景冉就是个疯子，可是我可以理解她，甚至比她更疯。”
“关志成，你说的喜欢其实不过是错觉，只是因为我帮过你，你觉得我和别人不同，但其实你当时根本不了解我！更别说什么特殊的感情！志成，愿意帮助你的人很多，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关志成被他全盘否定，眼神几乎冷厉，他咬着牙说：“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几乎像绝症一样折磨我，你竟然说是错觉？”
王景珅说：“你掐疼我了。”
关志成手劲松了一些，不等王景珅反抗，关志成又猛地把他推到沙发上。关志成双手撑在他身侧，眼睛几乎要滴血，“你可以拒绝我，但你怎么可以否认我？！”
王景珅叹气，伸手想安慰地搂住他肩膀，然而到一半又想到两人的处境，手掩饰地放了下来。
“我从高中就看着你，看着你被大家围绕，我每天每天想着你，过了那么多年努力蜕变，才有勇气回来找你，你说这样的煎熬的感情只是错觉？你把我当什么？！”
王景珅看着他痛苦的脸庞，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只是我也知道一个残缺的家庭对于人的影响……”
“你不知道！你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你根本不知道活在别人阴影下的痛苦！你根本不知道我远远看着你却没有办法走到你身边的煎熬！你更不知道，我想得到你，都想的要发疯了……”眼下的关志成仿佛一头困兽，情绪从激昂逐渐落到低靡，说到最后，话中透露沮丧。
王景珅说不出话，关志成慢慢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脑袋似乎靠在他肩上，“我总是在想象，这样的我得到那样的你，我的生活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每天抱着这样的念头支撑下去，我幻想我抱着你的感觉，你的身体、你的腰……你全然地依赖我，我完全地得到你，剥光你，进入你……”
“够了！”王景珅皱眉打断。
关志成抬起头，王景珅吓了一跳，关志成的状态十分骇人，就像熬夜很久的人，容色疲惫，精神却紧绷到极致，他僵硬的肢体终于搂住王景珅，在他耳边说：“我处心积虑以为可以得到你，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你不知道从云端跌入沼泥中的巨大落差，幸好我又爬了起来……可是你看你，你却忽视我，只在意沈灼。景珅，我渴望你这么久，这么多年，我才是真正会珍惜你的那个人，为什么你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