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就是喜欢么?
脸突然有点烧红,他,他应该没有觉察吧?
天若帘的坐骑与她一样空灵,是一只雪白的巨鸟,在在空中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幕姬雪状态不是很好,坐在天若帘后面昏昏欲睡。天若帘话很少,只在途中休息的时候提到施缜音:“你那朋友的禁制相当了得,竟能瞒过我,不知师承何处?”
幕姬雪想了想道:“通天山里的一个老和尚。”
通天山?天若帘目光微动,却没有多问。那小和尚禁制造诣了得,已然超出青林界的范畴,那身袈裟也颇有讲究,一看便知被高人加工过,当是水火不侵。青林界从未有过什么厉害的和尚,想来那小和尚的师尊定是从别处来通天山隐居的。她从未听说过,说明那老和尚十分厉害。
想到此处,天若帘轻轻叹了口气。修真之路漫漫,何时才能真正羽化成仙呢?
51、心魔
且说那日清然回游龙宗途中遭遇魔修幕姬雪。
原先幕姬雪的计划是现由修仙的自己引开所有人目光,修魔的自己便悄悄离开。哪不妨,魔修幕姬雪感应到另一个自己被清然打的离死不远,便决定报仇。
魔修幕姬雪气质大变,清然先头没认出来。仔细一看,便大惊失色:“你,你是楚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幕姬雪可没空和他叙旧,这里是游龙宗地界,他要报仇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引来游龙宗的人。故清然惊讶异常漏出破绽时,他长剑出鞘,片刻就到了清然面前,杀气冷冽。
清然毕竟是金丹期高手,急忙凝出一个护身的光幕,脑中的惊讶还未散去——楚霖明明被他打的只剩一口气了,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黑衣紫眸的青年是楚霖无疑,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恐惧的气息,且很强大,明显没有受伤。难道是楚霖的亲戚?
未及多想,他护身的光幕寸寸碎去,竟只能挡住一击!
好强!
极其阴寒的剑气侵入体内,让他动作一顿。就这一顿,密密麻麻地危机感缠了上来,就好似他只是一只兔子,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楚霖手中漆黑的长剑穿透了他的身体。
不可能!他这件衣衫乃是一件法器,由元婴期高手亲手加持过,能抵挡元婴期高手全力一击!为何在楚霖剑下如此脆弱!?
太强了!他惊惧交加,猛地挥出一掌向后飞去,想也不想,飞快的往游龙宗飞去。竟是不敢和魔修幕姬雪交手!
幕姬雪哪容他逃走,冷声道:“灵蛇!”
一条紫色的妖兽自清然正前方的虚空凝出,张开血盆大口似一阵风往清然的身体穿过,嘴里叼着一颗圆溜溜的珠子。
清然惨叫一声,身体陡然爆成一团血雾,随风散去。
“不得了啊,能秒杀金丹期仙修了。”剑灵赞叹。
幕姬雪不说话,紫蛇将那珠子扔到他手里。这珠子鹅蛋大小,温润如玉,散发着迷人的灵气,乃是清然的金丹。他随手收起,不在此停留,往远处飞去。
这边跟着天若怜的幕姬雪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心中也惊疑不定。虽说清然之前与他大战受了伤,依然有着金丹期中期的实力,没想到在魔修的他手里如此不堪一击。
天若怜的坐骑速度飞快,不过几日便到了天心门。天若怜寿辰将至,天心门热闹非凡。才进天心门的地界,就遇到不少前来祝贺的仙修,青林界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派了人来。
望着那门庭若市的山门,天若怜轻轻叹了口气:“才一眨眼,竟已经过去三百年了,我竟已然五百多岁了。”说着,眼神有些悠远。
幕姬雪不知如何接话,再者他身上的伤越来越糟糕,这几日都靠着天若怜温和的灵气吊住了性命,此刻已然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
天心门里的一众长老执事立刻迎了出来,一见门主坐骑上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不由露出好奇模样。
天若怜也不解释,驾着坐骑便往天心门里飞去。天心门占地极广,多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白茫茫的雾霭围绕,当中傍崖而建的阁楼若隐若现,仙气飘渺。呼吸着那清新的灵气,幕姬雪眯着眼便沉沉睡去。
当是睡去了,身上依旧是疼痛难忍,那金丹的裂痕疼到了灵魂深处,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就觉周身都是温和的气流,软软和和,身体里的伤痛少了许多。
他缓缓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翻滚的乳白色的灵气,浓的如同牛奶一般。他躺在一个四周都是纱帘的阁楼里,透过纱帘,能看见外面淡淡的星光,还有一轮皎洁的圆月。
“此乃是天心门灵眼所在,灵气至纯至精,资质再差的凡人,若能在此修炼上一年半载,也能到基筑期。”软软柔柔的声音传来,闻声看去,便见天若怜坐在纱帘后的一个贵妃榻上,白衣飘飘,黑发落地,恍若神妃仙子。
天若怜洁白的手里握着一个红麦穗编制的青玉,那青玉青翠欲滴,刻有精美花纹。仔细一看,竟刻着幽然二字。天若怜抚摸着青玉,也不知看向哪儿,又道:“你刚到金丹期未及巩固便受此重伤,金丹未毁已是大幸,如此只能慢慢调理。”
“多谢师父相救。”幕姬雪沙哑开口。
天若怜温和一笑,道:“无需多谢,我救你只因他想致你于死地。”说着,低眼看手中的青玉,似无限温柔,唇边的微笑又泛着冷意。
“几百年来,他一直不问世事,只顾陪着那半死不活的贱女人。自你出现,他便不一样了,高调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今又对你下追杀令,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幕姬雪沉吟片刻,道:“幽然真人收我为徒,乃是想用弟子为一个叫苏宁语的女子续命。”
“续命?”天若怜两眼闪过寒光,不待幕姬雪往下说,便笑了出来,“现在的情况看来,续命失败了?”
“是。”
天若怜满脸惊喜,道:“那苏宁语呢?”
“灰飞烟灭。”
天若怜一下就呆住了,半响才笑了出来,原是温柔的女子,却笑得十分癫狂:“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她终是死了,终是死在我手里了,哈哈哈,幽然,你可知我当时的痛苦了?哈哈……”
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竟是泪水。朦胧的月色中,她想起那个恨了三百年之久的女人来。不,不止三百年,从苏宁语出生开始,她便一直都恨。苏家和苏宁语都是她的噩梦。没有进入天心门之前,她是苏家的大小姐,只因母亲是个丫鬟而备受欺辱。
她几乎是当成苏宁语的侍女养大的,所幸十三岁那年,她被云游的天心门天寒长老看中,从此脱离苏家。她资质上佳,进入天心门后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她以为终于可以脱离那些噩梦了。
所以,当苏家求她让苏宁语进入天心门,她答应了。苏宁语并没有修仙的天分,她觉着对她完全没有威胁,谁想到,苏宁语竟会成为幽然的心头宝。
若她绝情一些,不让苏宁语进入天心门,她现在和幽然是不是就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那么多年来,她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只怕自己心境不稳,修为止步。而今听闻苏宁语灰飞烟灭,她心中的恨意和快意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笑了许久,她泪眼盈盈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幕姬雪道:“弟子亲眼看她灰飞烟灭。”顿了顿,又道,“幽然真人并未见她最后一面。”
天若怜心花怒放,原本就美丽的脸孔艳光四射,她再也坐不住,哈哈大笑着往空中飞去。元婴期修为带起的气流吹得整座小岛花瓣纷飞,美不胜收。
迎着皎洁的月光,天若怜低眼看手中的青玉,回忆如潮。
犹记得当初,幽然不过十八九岁,乃是游龙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意气风发,风姿卓越。过了这许多年,天若怜依然记得那时幽然身穿青衣,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面容清俊,笑容清浅:“想不到天心门竟有如此厉害的仙子。”
天若怜资质上佳,容貌上佳,从小就是在赞美声中长大的,可是没有哪一句赞美像这句这样动听。心撞到了蜜里,那蜜甜蜜如酒,让她晕头转向。
那是多么美好的开端啊,天之骄女遇到天之骄子。她从小便是最优秀的,第一次便是输在幽然手上,于是心意相许,结果输了一生。
“若人生如初见……”她轻轻叹息,手微微用力,那青玉便碎成粉末,随风飘散,融在那纷飞的花瓣中不见踪影,就如逝去的回忆和感情,再看不见。
心里忽然就顺畅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遍布全身,她若有所悟,四处看去。只见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往她这里汇聚,夜空中是一条又一条肉眼可见的灵气溪流。丹田似乎变成了无底洞,疯狂的吸纳那些灵气。
这,这是突破?
她难以置信的感受着,嘴边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意,索性闭起双眼,整个人都融在那奇妙的感觉中。灵气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终是引得天心门内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飞到空中,顺着灵气的方向来到湖边,惊疑不定的望着湖中心的异状。
湖面上沉着一层白茫茫的灵气,中心那儿凌空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女子紧闭双眼,疯狂的吸收着灵气,似与这天地合为一体了。
天云看出那是门主天若帘,再看此时异状,忍不住激动起来。门主几年前便是元婴期巅峰,此刻,是突破化神期了?
到了化神期,天心门不就是青林界第一门派了?天云心中汹涌澎湃,一眨不眨望着灵气环绕的天若帘,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几日来天心门的贵客不泛修为高深者,此刻均看出天若帘突破在即,不由露出羡慕而又敬畏的表情。天若帘跨入化神期,天心门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与他们就是云泥之别。思索到此,他们便纷纷向天心门的长老道贺,只期待以后能与天心门保持友好关系。
天心门的长老们此刻都紧张的望着门主,几乎充耳不闻窗外事,只觉一颗心都系在那儿,紧张而又激动。
幕姬雪距离天若帘最近,似也融到那感悟之中了。灵气温柔的修复着他残破的体内,除了金丹的裂缝,所有的伤几乎在瞬间就痊愈了,包括那些几乎断裂的经脉。他能感觉灵气又在身体里循环,慢慢汇入丹田,滋润着受伤的金丹。
他很快发觉这灵气与平时不大一样,似乎带着什么神奇的魔力,大约是受了天若怜突破的影响。他正想多吸纳一些灵气,忽觉一股温和的大力从天若怜那里传来,将他狠狠拉了起来。
52、求教
幕姬雪只觉脑子一懵,许多陌生的片段涌到眼前。
若没猜错,这当是天若怜一生的回顾,片段过得飞快,出现的最多的便是一个身穿青衫的清俊少年。那少年眼眸明亮,风彩飞扬,如不是看见少年腰间挂着幽然的玉牌,幕姬雪真真看不出那个张扬的少年是如今枯瘦的幽然。
少年时期的幽然和天若帘相知相爱的情景一幕幕出现,也不知过了多久,画面忽的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美如画卷的山谷内,身穿水蓝色衣裙的天若帘御剑飞来,傲气的脸上带着丝丝开心。她和幽然比试谁先到金丹期,便分开修炼。她突破金丹期后迫不及待就来找幽然,想着幽然还没有突破的话,她可以助一臂之力。
她满心欢喜到了幽然修炼的地方,满腔都是即将见到爱人的甜蜜。
山谷内的小阁楼帘子一开,出来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那女子身穿鹅黄色的纱裙,长发挽在脑后,十分温婉。
女子抬脸见她,惊慌失措:“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天若帘冷着脸傲然道:“这句话该我问才对,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宁语脸色苍白,楚楚可怜不敢回答。
“若帘。”幽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青衫少年御剑而来,面色不大自然,感觉到天若帘突破金丹期,便笑了起来,“你还是这般厉害,竟到了金丹期了。”
她伸手指着苏宁语,望着幽然道:“她为何在这里?”
幽然抿了抿嘴唇,道:“我遇到她被人欺负,听人说是你妹妹,我便出手救了她,她伤势一直没好,所以……”
“还不滚!”天若帘对苏宁语冷冷道。
苏宁语一副要哭的模样,道:“姐姐你怎么这样,我已经有了幽然师哥的孩子,我才是他的女人,该走的人不是我……”
天若帘只觉晴天霹雳。
幽然显然也十分惊讶,苍白了脸道:“你别胡说,明明才一次……”
听得幽然承认,天若帘浑身一震,几乎站不稳,她面如金纸的拉起苏宁语的手腕一探,确实有了身孕。一瞬间,如坠冰窖。
“若帘,我,我……”幽然不知所措,“对不起……”
“师哥你何必跟她道歉,你与她并未在一起,我才是你的女人。”苏宁语一脸无谓。
天若帘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倒看看死人怎么做他的女人!”说着,一剑朝苏宁语刺去。幽然立刻挡了过来:“若帘,有话好好说,毕竟她有了我的孩子!”
天若帘充耳不闻,只想将苏宁语打死。幽然无奈,只得与天若怜斗在一处。天若帘怒极攻心,毫无留手,两人打着打着就动了真格。天若帘见幽然护着苏宁语,恨得牙痒痒,就想将两人都打死。
幽然也进入金丹期,却不是她的对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了。眼见就要将幽然一剑刺死,她犹豫了,却想不到幽然趁她收手,给了她一掌。
嗤一声,她听见胸骨断裂的声音,听见鲜血喷出的声音,还听见心碎的声音。
她眼前一黑,朦胧间看见幽然面色苍白的说:“我以为你要杀了我……”
“哈哈哈……”她笑了起来,怨毒的望着那对璧人道,“好啊好啊,好一对痴男怨女,是我瞎了眼。幽然,只要我天若怜还活着,你们别想好好在一起!”
苏宁语听得脸色一变,拉着幽然的手惊慌失措道:“师兄,不能让她活着离开。她是天心门最受宠的女弟子,天心门不会放过我们的!”
幽然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只是直直看着天若怜。
天若怜冷笑一声,御剑而去,速度飞快。
冷冽的风刮在脸上,她的眼泪才流出来就被大风吹散了。眼前的景色迅速变化着,与幽然曾经甜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滚而过,每一页都甜蜜如斯,像一把刀子割在心口,心痛的要死。
她才御剑飞离那片山谷,就掉落在树林间,满裙子都是鲜血。她看着那些刺眼的鲜血,泪如雨下,孩子,我也有啊……
哗啦啦……
眼前的景象全部散开,幕姬雪躺在花海之中,从天若怜突破的意境中醒了过来,受意境影响,心里竟有几分难过。想来那便是天若怜的心魔吧。
天若怜依然悬在半空中,疯狂的吸收着乳白色的灵气。灵气如有实质的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天若怜圈在其中。
天心门一片欢腾,几个长老派人将四周围住,还开启了天心门的护门大阵,以防出现意外。所有人都喜哄哄的,就等着天若怜跨入化神期。
突破化神期动静很大,半日左右,就惊动了整个青林界。各个宗门的高层都坐不住了,纷纷赶往天心门。才两三日,天心门就挤满了各派的人。
这一日,一道紫色惊鸿从极远处遁来,气势汹汹。
天心门负责警戒的弟子连忙迎了上去,只当是哪门哪派来贺喜的前辈:“弟子天心门天语,敢问前辈是……”
紫色惊鸿来到眼前,只冷冷哼了一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