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帅帅厚颜无耻地带着谢崇去了县里最大的超市,这里人多,有的人一下午就过来逛,篮子里的东西一会多一会儿少,就是不见他去收银台付钱,这种人纯粹是来吹空调的。但是这样的情况给王帅帅的臭美提供了最好的舞台,谢崇笑着看他得意的小样,十分乐意自己给他提供了这样的乐趣,愿意看他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快乐,尤其是这样的快乐是自己给他的。
虽然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臭美,但是王帅帅的注意力还是立即偏了,“这个螃蟹真大……”,他捏着草绳,提起来一个比他的脸还大的大闸蟹,想象他们熟了以后红彤彤的样子,嘴里突然涌上来一汪口水。他咕噜一声咽口水,声音大到旁边称重的大叔都听到了,后者笑着说,“小弟弟想吃就叫你……”,一转头看旁边跟王帅帅穿着一样衣服的谢崇,突然不知道该说爸爸、哥哥还是什么什么,“……买呗。”。
王帅帅兜里就六七十块钱,还是早上王俊俊买衣服找的零钱,反正是买不走这只蟹的。他低头抠着放螃蟹的碎冰,买不起也不舍得走,眼看着那只大螃蟹被人挑走了,抬头一看却是谢崇。
“晚上来我家吃饭。”,谢崇揉着王帅帅的西瓜皮,搬来乡下之后跟着他到处混吃混喝却只给他炸过一次鸡翅,有些不公啊。
王帅帅感动地看着谢崇,皱眉撅嘴,吸吸鼻子,“蟹老板你真好!”,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谢崇拍拍他的背,心想,嗯,懂事了,没白疼你!
第17章
“哎,对,再多撒点姜。”,王万德停下切菜的手,偏头看着谢崇做蒸螃蟹,时不时指点一两句。
王帅帅托着腮趴在吧台上,看爷爷跟谢崇做饭的背影,幸福、美满!
“哎嘿嘿……”,王万德切好菜,背着手,仔细瞧谢崇身上穿的衣服,可不就是那亮黄亮黄的海绵宝宝吗,跟谢崇也不搭呀,穿在身上跟陪家里的小孩玩一样,“你对我家帅帅也太好了,这T恤我都不乐意穿!”。
谢崇顿了顿撒姜沫的手,呵呵地看着窗外干笑,原来自己还是第二替补呢,真的好开心呢。
市里某家商场门前,两个男子相顾无言。
沈言冷眼看着刘沫,这得多倒霉,才能在第一天开工就遇上这人,这一副欠揍的样子,真是烦人,“大哥,你该不会是天天在这蹲点呢吧?”,说完指着身后的招牌,这是他妈开的商城,亲近点的人都知道。
刘沫抱着胸,笑得很自信,似乎沈言现在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其实是为了掩饰对自己的爱慕一样,“我只是刚好过来买点东西,正好还想问问你谢崇在哪。”。
沈言鄙夷地看他一眼,昨晚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贴上来,真是好贱。他撇着嘴斜眼,把刘沫当空气,向停车场走去。结果开车出来的时候,刘沫又跟鬼魅一样地飘出来挡车前。
“我有话要跟他说,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只要告诉我在哪找到他就行。”,刘沫道。
你就是跪下来求我都没用,还他妈摆出这幅姿态,以为全世界都在围着你转似的,也不照照镜子,长这副样子还特码玩欲擒故纵。
“滴!”,沈言咬牙忍住揍人的一股冲动,按笛,慢慢发动汽车朝刘沫开过去,那人还是不让。
“你他妈怎么这么贱呢!”,沈言把头伸出窗外破口大骂,“谢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比你好一万倍!呸!你他妈都不配跟他比!识相的给我滚!草!”。
刘沫这才紧张地走到车窗边,“他什么……”,话还没说完沈言关上窗户踩油门开出去老远。
“帅帅,爷爷要回家喽。”,王万德撑着膝盖从沙发上坐起来,人老了晚上撑到九点就犯困,早上又醒地早,溜一圈回来做饭都不迟,他站起来笑着朝谢崇告别。
“我送你们回去。”,谢崇拿上车钥匙。
“不用,这么近还开什么车。”,王万德穿上鞋,又弯腰把王帅帅的鞋掉个头。
谢崇坚持要送,只不过没有开车而是陪他们走回去。乡村的晚上蚊虫多,走在路上时不时有几个撞到身上,这倒还好,若是有几个偏巧钻进鼻子、嘴巴里可够谢崇恶心了,所以他晚上不怎么出门。
“星星好多啊!”,王帅帅抬头看天,凭着感觉往前走,踩到小石子一个踉跄,抓住谢崇的胳膊几个摇摆才站稳,之后还不松手,捏着谢崇胳膊上的肌肉,硬硬的,一捏还会滑走。
谢崇故作埋怨地看他,王帅帅笑得更开心了,两只手握住谢崇的手臂捏;就在谢崇为王帅帅突然的亲密举动而窃喜的时候,这小子一句话就让谢崇的脸垮下来——
“爷爷,你有没有觉得蟹老板像我爸爸?”
呵,谁要你这样的傻儿子?
王万德笑着停下揪着他的耳朵,“小谢才多大啊,就你爸爸了!”,倒没有因为王帅帅的话想到自家那可怜的儿子而伤心,只是有的时候,回忆起永远从自己生命里消失的人,感受他无缘参与接下来的生活时,崩溃绝望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可是有时候回忆起他们,又觉得心里面恍恍惚惚,脑子里清楚明白地知道这是一场长长的旅行,人来人往,得往前看;时间长了吧,在日常琐碎、嘻嘻闹闹中就慢慢放下痛苦,偶尔提起来,还可以打个趣,就像现在这样。
“我真的觉得蟹老板像爸爸!”,王帅帅护住自己的耳朵。
“嗯,那他当时肯定是酒喝多了,你呢就是酒精中毒,所以脑子不好使。”,王万德背着手继续走在前头。
王帅帅凄凄切切地揉着耳朵,能不能不要每一天都拿这件事儿来说!还是不是亲爷爷了!他憋着嘴跟上王万德,过了马路之后就是村道,坑坑洼洼比较多,刚被揪过耳朵又热热切切地贴上去,随意地跟王万德聊着,“爷爷,为什么现在没有萤火虫了呢?”。
“嗯……可能是环境变坏了吧。”,王万德也拉着王帅帅的手。
“那为什么环境变坏就没有萤火虫了呢?”,王帅帅继续问。
“嗯……这个你去问小谢,我哪知道。”,王万德把他往后面的谢崇那儿推,王帅帅从小就爱追着他问东问西,答不上来的时候就把他往奶奶、王俊俊、他大伯那里推。
比如他小时候看到老鼠往洞里钻,就黏着自己问,老鼠家里有没有灯啊,没有灯他们晚上怕不怕啊,他们的床是不是很小啊,我能不能把洞挖大一点进去看看呢?
“那你见过萤火虫吗?”,王帅帅回头看一眼谢崇,扒着王万德的手臂接着问,他感觉谢崇这个书生应当不了解乡下的事情,上次问他蚊子叮的包为什么会痒他也不知道。
“我们那时候多啊,一到晚上都在田里飞,”,王万德指着路边的稻田,“捉了以后用瓶子装起来放在床头可以当夜灯用。”
“哦~”,王帅帅羡慕地点头,他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夏夜王俊俊捉了一只萤火虫,他高兴了很久,见到人就说。
到了家王万德拉开院子和厨房里的灯,捧出来半个冰西瓜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切开,对谢崇道,“你们吃着我去洗洗睡了,人老了可不能跟你们年轻人一样了。”,说完便去烧水洗澡。
“你吃吃看。”,王帅帅摘下一个半边红的葡萄给谢崇,看着他剥了皮塞进嘴里,“酸不酸?”。
谢崇回味一两秒突然皱着张脸,走到一边吐了出来,啃了一口西瓜才缓过来,王帅帅哈哈地笑,本来他是真心想让谢崇尝尝自家的葡萄,现在见他酸成这样觉得很好玩,拍手大笑就跟特地拿来坑谢崇的一样。
“你还笑!”,谢崇恼火地按住王帅帅的肩膀前后晃,用力掐两下,太瘦。
王帅帅一只手拿着西瓜,止不住地哈哈笑,这时候王万德洗完澡出来看到这两人玩的正开心便放心地回屋睡觉。
闹了一会儿谢崇坐到长板凳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王帅帅一边擦眼泪一边喘着气啃西瓜,觉得这样挺好,喜欢一个人不是钻牛角尖,庸人自扰,不是无痛呻吟,凄凄惨惨,而是一看到他就想亲近,一碰到他就不想放手,就算他笑岔了气,啃地西瓜汁糊一脸也觉得是美好的。
“你吃啊,”,王帅帅用胳膊捣捣谢崇,冰,爽,甜,他跟本停不下来。但是腿上已经给叮了好几个包,于是端着装西瓜的碟子带谢崇回屋。
上次进来的时候自己还被王帅帅打了一顿,气得中暑,躺在地上起不来。生活还真是奇妙,原以为自己讨厌透了这小子,没想到现在却如此喜欢。
王帅帅把电扇抱到写字台这边,对着两人吹,低头检查自己的腿,果然好几个蚊子包,他放下西瓜用指甲掐,心理上感觉这样可以把那股痒劲给逼出来,虽然不奏效。
谢崇看他不涂花露水而是翘着腿用指甲在包上面掐一排排整齐的指甲印,笑着去水边拿来洗衣服用的肥皂,蹲在王帅帅跟前拿开他的手,抬着头跟王帅帅说,“你仔细感受一下啊。”,然后便用沾了水的食指在肥皂上磨几圈涂在王帅帅腿上,“还痒吗?”。
王帅帅眨着眼看谢崇,一下,又一下,“……好像不痒了,”,随即两眼放光看着谢崇,天呢!蟹老板还能不能更神一点了呢!
看着他一脸的惊喜,谢崇低头继续给他涂,王帅帅的小腿很细窝,握在手掌里感觉软软的;因为他总在外头跑,所以小腿跟大腿不是一个颜色,在膝盖上面一点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哎!”,王帅帅欣慰地看着谢崇,你说说,他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喂?你睡了没?我正准备睡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沈言从床上坐起来,“今天刘沫去找我了,跟我要你地址……没给,当然没了,……就是提醒你一句,好,拜拜,哦帮我跟小可爱……喂?喂?莫西莫西?”。
回到家,谢崇换了拖鞋,没开灯,废废已经睡着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一楼站了一会儿,挪上二楼。
二楼,谢崇坐在小客厅,开着一盏落地灯,周围一片安静,与以前相似的场景,一条沙发,一盏灯,一个人看着前面发呆,不一样的是他现在觉得安定很多。
QQ群里又炸开了锅——
俊哥:帅帅!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在说你搞基!!!
高哥:今天还得瑟地带过来给我看了,没错,就是那个写书的!
许哥:哎,看照片很登对哩。
高哥:是啊,也觉得萌萌的!
俊哥:我去看看……
俊哥:哎呦两人站在一起好萌!
俊哥:早知道我就就在店里穿上了!
俊哥:让老谢占便宜了!
小星星:你的关注点怎么……
第18章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刘沫拉开椅子,坐在谢崇对面,摆出勾人的笑。
谢崇看着窗外,三年前自己一度萎靡不振,只盼着刘沫能放弃远游,留在自己身边,现在却只想着把他彻彻底底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清理出去。
“你不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吧?”,刘沫笑着问,那语气似乎在责怪自己偷了腥的任性爱人。
谢崇收回眼光,看着他道,“没有别人,我们已经结束了。”。
刘沫低头苦笑,“我只不过是出去旅行一趟而已,”,按住谢崇的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崇皱着眉收回手,“我不想跟你纠结过去的事情,如果你听不懂我再说一遍,我们结束了,在你跟着那个法国摄影师去了法国之后。”
“……”,刘沫吃惊地看着谢崇,“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谢崇抿一口咖啡,“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们已经结束了,听懂了?”
谢崇见他还在穿着一副悲戚地样子,只觉得恶心,抽出钱放在桌上出去。开车转了几个弯才发现,刘沫居然开车跟在后面,谢崇叹口气,把车停在路边。
“你想怎么样?”,他敲刘沫的车窗。
“让我看一眼你现在的男朋友,”,刘沫打开车窗却眼看着前方,“看一眼就走。”
谢崇当然不会带他去见王帅帅,依他现在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劲,肯定会搅和的自己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彻底完蛋。于是他掏出手机,翻出前几天跟王帅帅的情侣装合影。
“呦!你现在喜欢这种清纯的啦。”,刘沫看着手机,照片里虽然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连手都没拉,但是谢崇透过镜子看着身边的少年的眼睛里,溢满了喜爱,带着纵容,让刘沫妒忌。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小毛孩。
“以后别再来了。”,谢崇拿回手机,“找个不错的就安定下来,别再玩了,你也快三十了。”
谢崇把车停到电玩城门口,自从高进的壁纸贴完以后,王帅帅又回到这里看场了,“帅帅,回家吧。”,他敲敲王帅帅的西瓜皮,觉得有点长,都要扎到眼睛了,“我得带你去把头发理了。”。
王帅帅捂着额头,不乐意去理发店,他这个发型还是出自王万德之手呢,“回家让爷爷给我剪就行了。”
谢崇看他捂着的地方明白他是不想把那条疤露给别人看,那疤有三指宽,从右眉头往右额延长,还能看到细细的针脚,王帅帅觉得跟条趴在额上的蜈蚣似的,觉得很丢人。
“那回去我帮你剪。”,谢崇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王帅帅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边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李鑫星看着两人的背影,“嘶”地摸起下巴,恍惚间有一种王帅帅已经进了谢崇的家门的感觉,这么听谢崇的话,以他的智商就是被人吃死了也不知道,那作为好朋友要不要跟王帅帅说一声呢?
“我不要你剪嘛!”,说了好多次不要,谢崇还是坚持,王帅帅终于撒起娇来,这可是只有王万德才能享受的待遇啊。
谢崇放慢车速,侧头去看王帅帅撅着的嘴,心里突然冒出很多粉红色的小泡泡,笑得合不拢嘴,打算再逗逗他。于是经过王帅帅家的那个岔路的时候没有停,果然王帅帅屁股一扭,背对着自己哼唧地抱怨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简直让谢崇喜出望外,有点期待,若是以前,王帅帅的拳头立马就朝自己的脸来了。
“哼……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剪的,等你停车我就跑回家!”,王帅帅抱着胸瞪着窗外,心说要是你撩起留海看到了疤一定会问东问西的,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以后,说不定拿什么样可怜、同情、嘲笑的眼光看自己,那以后还怎么得瑟地带着你出去吃喝玩乐,而且在你跟前肯定会矮一截。
想想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崇把车开进车库却不开锁,解开两人的安全带,看着王帅帅问,“为什么我不可以?”。
王帅帅低头抠着车窗底下的缝,脸上露出有点窘迫的表情,低头抠了半天缝隙,就是不打算说话,似乎准备跟谢崇就这么静坐着对抗。
他不想在玩得这么开心的时候跟谢崇说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被人堵在墙角欺负。坏小子怕衣服上留下痕迹,就扒光王帅帅的衣服,打到求饶也不罢休,还威胁王帅帅不让告诉家里人,不然就把他扔到河里,一把火烧了他家,说了很多这样恶毒的话。
那时候只有躲进被窝里,王帅帅才觉得安全,每天睁开眼睛感觉全世界都是灰的,云就压在自己头上。好几次经过校门口的小河都想自己跳下去,免得被他们扔下去之后还要烧了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