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话今朝——夜凉汐

作者:夜凉汐  录入:08-19

“哎呀!虾丸再好能好到哪儿去!”江乐启驾轻就熟的舀了一勺鱼汤,使劲闻了闻,才很享受的喝了下去。

“三月这时候,这江中的桂鱼才是真正的天然佳肴。这鱼可是不久前大厨刚从江上钓来的。别的地方有钱也吃不到的。你们二位赶紧尝尝。”

李今朝舀了半碗,喝了一口,确实觉得鲜美非常。

他抬头看夏侯渊,他一脸不为所动,反而将手伸向了酒壶。李今朝也曾听府上大妈们说过身上抱恙的人不宜饮酒,见夏侯渊面色苍白,一看就知道久病。他赶忙将夏侯渊袖子一压,夏侯渊果然迷惑抬头,李今朝笑道:“小侯爷何不尝尝这桂鱼汤?”

夏侯渊面露难色。李今朝以为他不喜这个,但今日的汤他确实觉得味道不错,便自行舀了半碗给他。不知是否是他看错,看见夏侯渊嘴角抽了抽。可再看,他还是以往的表情。

“是啊!小侯爷尝尝。”江乐启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下午的那点不快都已经烟消云散。

夏侯渊微抿了一口,眉头蹙了一下,不过瞬间,他抬头微笑,“好喝。”

“来来来,吃点鱼肉。这个季节桂鱼鱼肉最肥美。”江乐启客气的夹了一大块到夏侯渊碗里。

夏侯渊默了一默,垂眼开始默默的、慢慢的吃碗里的鱼肉和鱼汤。这场晚饭的气氛似乎在开始好转。但因为三人皆甚少在船上呆过,难免有些不适,又吃了会儿,三人皆怏怏而退。

李今朝睡意不深,便打算倚在窗边看看江景。夜风清朗,江水悠悠。一轮弯月恰好停在江水远处,很有月涌江流的感觉。夜风很是舒服,这时却听闻一阵咳嗽声。

李今朝本已眯上眼,听见声音又被惊醒。那人似乎很是抑制,但过了会儿咳嗽得愈发厉害。江乐启在船尾最后的房间,李今朝旁边便是夏侯渊。李今朝心想不好,连忙向旁边房间走去。他悄悄推开门,见漆黑之中,唯有一双透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清朗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李今朝点上灯,“我还没睡。”

李今朝不难联想到晚饭夏侯渊吃鱼时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我看行之你吃鱼时表情甚是痛苦,原来是这样么?”

夏侯渊一阵咳嗽,李今朝连忙过去轻拍他的背。夏侯渊已脱了外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低头咳嗽时可见一块白皙肌肤。李今朝忽然觉得有些局促。

他抬头看着李今朝,苦笑了一声,“我不是是想吃,而是不能吃。只是当时怕扰了你们吃饭的兴致。”

李今朝深皱着眉,语气很是认真:“你要是出了事,叫我们如何?老侯爷膝下只你一子,你应当好好爱惜自己。怎能为了所谓的‘兴致’拿身体开玩笑!”

灯光把他的脸照得明灭不清,唯可以看见美好下颌线。夏侯渊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走至窗前,“夜色很美。”

李今朝叹了口气,心里自然知道他想移开话题。他也不勉强,赞同了一句,“是很美。”顿了顿,他把目光放在暗色苍穹上,“可惜星辰不甚明朗。”

夏侯渊看了看北方天空,略冷清笑了笑,“紫微星蒙尘。”

李今朝脸色一变,“行之!”

“别紧张。”夏侯渊攒出一个笑容,瞥了一眼星空收回视线看着他,“只不过是玩笑。”

十二、共寝(一)

胧州距离慕州走水路的话摸约需要五天时间。第二天三人脸色都不算太好。李今朝和厨房说了声,早上只吃白米粥加几样小菜,又仔细嘱咐,这几日不能吃鱼。

江乐启耷拉着眼,手中百无聊赖的转着折扇,见下人端上早饭,眼睛忽然一亮。但见早饭是白米粥,又黯淡下去。

“乐启,过来吃早饭。”李今朝细心的在他位置上摆好碗筷,却见江公子一脸兴致缺缺的给自己倒茶,“没什么胃口。”

夏侯渊刚拿起筷子,一听江乐启的回答,又放下,转头看着他,“江公子不吃么?”

江乐启喝茶的手一顿,强颜笑开,“也是,恐怕不知东西肚子更难受。那我便喝些也是好的。”夏侯渊这才重新执起筷子。

李今朝扫了江乐启一眼,在他空碗里舀好白粥,“别这样逼你喝毒药似的,山珍海味吃了那么多,你也不嫌腻。”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呢……”

“那改明儿上岸,我叫几个漂亮姑娘陪你吃一顿,如何?”

江乐启眯着眼,“如此甚好。”

李今朝笑了一声,慢慢补充道:“然后我再修书一封给江伯父。”

“欸?”

李今朝笑容一敛,“吃不吃你看罢。”

一顿早饭下来,唯有江乐启吃得不大高兴,其他二位吃得自得其乐。第二天下午,客船已进入令州境内。傍晚时候,江边偶见几名少女嬉戏玩水,脸上自有未加雕琢之美,江公子驻足看了良久。江公子在吃上受了刺激,搞的午饭吃得也不多,下午找了两个清秀小丫头回房间自我安慰,傍晚时候才出来。

夏侯渊与李今朝本是在船头吹风,江风倒不小,李今朝怕夏侯渊吹得受凉,正打算和他一起回船里头,谁知江乐启一柄折扇打在肩头,“你看远处那船是否有些问题”

李今朝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见一小舟游荡江心,其他的他却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当是江乐启多心,于是道:“你看错了。”

“不行!不会看错,你看那小舟游荡之姿可不大对劲儿!”江乐启声音渐大,表情十分认真。夏侯渊也定睛一看,忽然脸色一变,匆匆向行船的人喊道:“快靠近那小舟救人!”

李今朝这才正色,“发生了什么?”

江乐启皱着眉,“摸约着是船里漏了水。”

李今朝叹息着摇摇头,“还好你们两位眼神好。”

船离小舟渐近,江乐启和李今朝脸上的表情愈发不对劲起来。船上站着一名身穿青碧色外袍的少年正朝他们挥手,夏侯渊凝目看了看,忽然也觉得有些熟悉。

“尚柏!船头的这位公子是尚柏吗?!”江乐启朝那小舟大喊。

那头传来少年变声特有的声音,但沙哑,“江兄!正是我!”

小舟上除了柳尚柏还有一个撑船的人,诧异的是柳尚柏竟然是一个人出来的。他们赶紧给柳尚柏和撑船的青年人换了衣服,又烧了姜汤灌了下去。柳尚柏一脸疲惫,面色苍白,但还是勉强笑道:“还好碰见了你们,否则我就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江乐启剥着花生米,笑了一声,“真是缘分。不久前我们才刚见过。今日凑上你正好又是三月十五的那一桌。”

原三月十五那一日橘绛楼小聚,靠窗八仙桌坐着的恰好是现在的四人。

李今朝又给柳尚柏倒了杯暖茶,“尚柏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看这样子出来倒很是匆忙,连换洗的衣物也没带。”

柳尚柏嗯了一句,“是出来的很匆忙。本来是带了足够的银票,现在估计还要承蒙三位照顾了。”

夏侯渊道:“柳公子是打算到哪儿去?”

“胧州。”

江乐启又笑了,“嘿,真巧。我们也打算到胧州去。尚柏你也是去采办货物?”

说到这儿,柳尚柏脸上一红,“不是,我找人。”

江乐启不死心继续问“找谁?”

柳尚柏的脸更红,声音放得低低的,“轻鸿姑娘。”

这一下连同夏侯渊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觅佳人芳踪,怪不得出来如此匆忙。”

柳尚柏把衣角捏得紧紧的,垂着头,“小侯爷莫要取笑我了。”

柳尚柏长得白净,从头到脚长得都秀气非常,低眉垂眼很像是满怀心事的少女。这种相貌虽在男子身上偏阴柔,但不可否认是极漂亮的。

夜渐深,柳尚柏的住处却成了个问题讨论。这船外边儿看着虽富丽堂皇,其实里面能住的好房间却没几间,且厨子下人加在一起已然满了。撑船的青年人跟着厨子一起。但柳尚柏毕竟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这样万万不行。

李今朝顿了顿,道:“这样罢,尚柏你若不嫌弃便住我的房间。”

柳尚柏忧心忡忡的问,“那今朝你呢?”

“我便和……”李今朝目光落在江乐启身上,谁知他还没说完江乐启已经笑眯眯的打断,“我一个人睡惯了。”

“……”李今朝狠狠眄了他一眼,江公子自当略过。

夏侯渊喝了口茶,不咸不淡道:“既然这样,那今朝你和我一起睡罢。”

柳尚柏再忧心忡忡道:“这样不太……”

李今朝无奈叹口气,摆摆手道:“无妨。我去打地铺便好。”

江乐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添了一句,“欸?今朝,我们没说让你和小侯爷睡一张床上啊……”

李今朝:“……”

夏侯渊又端起茶杯,遮住了眼中慢慢浮上的笑意。

十三、共寝(二)

洗漱完毕,夏侯渊要了点茶叶泡了壶淡茶,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李今朝搬来被褥,看着他一点点仔仔细细的打地铺。

李今朝无意间对上那双染着笑意的透亮眼睛,心里涌上一阵不安。他也对夏侯渊一笑,又低头打地铺。

夏侯渊坐在椅子上,身姿如芝兰,面如冠玉,领口已经被他弄得散开,露出细白的颈项。大约喝了两杯茶,地铺终于快打好。夏侯渊这才慢悠悠起身,脱下外袍和里衣,只穿着亵衣。而后且再慢悠悠地踱步到床上,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李今朝,“今朝,你真的睡地上么?”

李今朝笑了笑,“无妨。”

夏侯渊躺在床上,斜眼看李今朝,他正准备熄灯。他眨眼,屋内已一片漆黑。淡淡月光落在李今朝脸上,夏侯渊看见他消瘦的下巴与美好侧影。他忽然心中一动,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今朝,睡床上罢。”

李今朝轻声笑了笑,“行之,你好好睡罢,我无妨。”

小侯爷仍旧很坚持,“天气还未转暖,睡地上寒气重更容易着凉,到时候岂不会拖慢了行程。”

看来夏侯渊是铁了心,李今朝没有理由再反驳。夏侯渊觉得被子带出一阵清风,回头时看见李今朝已经睡在了身旁。

“行之,你挤么?”

夏侯渊咳了咳声,“不,我很好。”

瓷枕并不很宽,他们二人几乎是紧靠着。夏侯渊只要一侧身就可以碰到李今朝细软的发丝,他锁眉看着他良久,李今朝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也转头看他,“怎么了?”

夏侯渊转回身平躺,许久,忽然道:“今朝,有人告诉过你么?”

李今朝有些疑惑,“什么?”

“你长得很好看。”

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夸赞他的长相,虽然是位男子,可李今朝还是觉得脸颊发烫,还好光影灰暗,夏侯渊并没看见。

李今朝不知怎么回,闭眼干脆不做声。这时,夏侯渊的声音却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来,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边,像什么东西在他身上挠痒痒,他费了很大气力才让自己继续装睡。

“行之,为什么你还没有娶妻?为什么还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在李今朝以为是夏侯渊入梦时的呓语的时候,盖在身上的被子却被人忽然一翻,李今朝忽然一冷,猛然睁开眼,却见夏侯渊正两手撑在床边,透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稀薄月光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他只能睁大眼,眼里有些疑惑又有些许惊恐,一动也不能动。

夏侯渊一动,李今朝只觉得有些冰凉发丝落在自己脸上,他还没缓过劲儿,这下,夏侯渊的声音真当是厮磨在他耳朵上,李今朝觉得自己恍若云游九天云阙,真当有些要命。偏偏他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今朝,你竟然忘了我……忘了我啊。那天清明桥上我给你让路时,我已经很久不见你,久得连你的名字都快忘掉了,可是在橘绛楼看见你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了你……这都是天命,你说是不?”

李今朝一边心惊一边奇怪,虽然侯王府与李府隔得近,但听说小侯爷几年前的身体极不好,几乎足不出户,李今朝往死里头想也找不出夏侯渊的影子。

夏侯渊将身体与李今朝贴得更近,手上一点点圈紧了,可声音还是极轻极温柔,“你老是提那天清明桥上的事情,今天你就以行动感谢我罢。”说罢,李今朝还未反应是什么意思,就觉耳垂被人揉捏一下,惊起他一身颤栗,呼吸也急促起来。这下,他总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行之……你……”

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李今朝又有些呆愣,一个柔软的物什就堵在了他的唇上与他撕咬,李今朝又觉神游月宫一把,口中的舌头又极灵巧的往里,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夏侯渊才终于放开了他的唇,一路沿下,一点点细细密密的吻过他的脖颈,夏侯渊腾出手欲想解开他的亵衣……李今朝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将身上的夏侯渊猛地一推。

夏侯渊一个不经意,被推倒在一侧,可一双眼睛还是灼灼的看着他,嘴角噬着一抹笑,“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么,那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

李今朝猛地一怔,口中想说什么,却又被他咽了下去。

“你是想说,有伤风化么?”

见李今朝并未回答,他笑容渐冷,回到李今朝身旁端端正正躺下,冷声道:“我不对再对你做什么,你安心睡罢。”

许久听见李今朝长长叹了口气,“行……小侯爷,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罢。”

夏侯渊一僵,冷冷淡淡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十四、江上日出

李今朝一夜没睡好。

脑子昏昏沉沉,开始的时候一直重复着“小侯爷是断袖……小侯爷是断袖”的字样……后来,脑海里又浮现那一日,他站在梨花树下等他的场景……

心里一下子没了是非观念,只觉得烦恼不堪。

朦朦胧胧闭眼的时候,天却已经蒙蒙亮。他又一下子没了睡意,只躺了会儿,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披了件外套出去了。

就在李今朝关好房门的时候,床上的夏侯渊却睁开眼,眼神透亮清明,一点都不像睡意朦胧的样子。

东方苍穹透出些许微光,他目光所及之处尚有些看不分明。不知过了多久,夏侯渊侧过身,伸出手抚摸李今朝躺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些温热。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喊道:“今朝……”

可空气之中一丝声音也无,那人并没有回答他。

江上日出甚是壮观,火红的圆盘自大江尽头缓缓而上,红晕把云彩染成胭脂色的朝霞,而江水中央另一边,也就是他的天空却还是深青色与暗灰色交织的一片。

晨风清爽,李今朝觉得舒服了很多。他裹了裹外袍,朦朦胧胧又在贵妃椅上闭了眼。

过了会儿,他似乎觉察有人在他身上给他盖了条毯子,听得那人的声音温和道:“江上日出虽然漂亮,可天光熹微的时候却有些冷,李兄应该小心才是。”

李今朝果然觉得脑袋重了不少,怕是真的有些受寒了。他揉了揉眼,发现那人竟然是柳尚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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