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这么快？”
谢南和他拥抱了一下，“没什么事，直接过来了。”
严清对他们两个说：“你们是来得最早的，曾雪这个小丫头，明明离得最近，到现在居然还没过来。”他余光看到两人脚边立着的小行李箱，“跟我来吧。”
谢南一边走一边问：“演员都到位了吗？”
严清摆摆手：“还差一个戏份不多的女配。因为比较重要，我打算慢慢找。”
“严哥！谢哥！殷哥！停车停车——”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曾雪的声音，谢南回头一看，发现曾雪正趴在一辆出租车的窗边往里递钱，然后背着一个灰蓝拼接的背包，大步跑了过来。
她还是扎着马尾，活力四射。
严清说：“怎么——”
“我有事耽搁了……”曾雪本来洋溢着欢快的笑脸迅速变成了委屈，“就这一次嘛，别骂我……”说完她还对严清眨了眨眼。
严清的话全都憋了进去。他当然也没想要骂曾雪，但现在当着谢南和殷睿旭的面，他只觉得有些尴尬。
谢南和殷睿旭对视了一样，很有默契的落后了一步。
殷睿旭小声说：“真想不到。”
曾雪正抬着手对严清敬了个礼，嘴上还不加停顿的快速说着什么，时不时喷笑一声。严清只好无奈地听着她说。
谢南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很好。”
殷睿旭对谢南忽然叹气感到奇怪，但又没问什么。谢南知道他最懂得尊重他人隐私，所以几乎很少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又说：“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你和他在一起很长时间，就忍不住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回忆一下过去，憧憬一下未来。我一直以为这样平淡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殷睿旭顿了一会，才低下头笑笑：“没有。”
谢南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殷睿旭说：“我家里从小就穷，没人愿意和我在一起。”
谢南又看了他一眼。
“你小时候吃过树叶吗？”殷睿旭一直低着头，表情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开心，“我吃过。把树叶洗干净，放在一锅水里煮，熬成汤，我和我妈就靠喝汤填肚子。直到后来村子里有了集市，我才不用吃它了，改吃烂菜，有时候还能吃坏了的水果。”
谢南有时候能从殷睿旭生活中的一些小习惯，发现他以前的生活应该很简朴。但这些，他根本想象不到。
“其实那时候大家都穷，我们家没有劳动力，就惨一点。”殷睿旭说，“再后来，我就来城里打工了。”
“那时候你几岁？”谢南问。
殷睿旭想了想，“十五六左右吧？”
那时候他还在上学。谢南想，刘嘉也刚刚才离世。
“我是在很巧的情况下当上了一个演员的助理，才正式踏进这一行的。那时候整天都有事要做，有各种东西要学，哪里有精力找女朋友。后来当经纪人……”
他没再说，谢南也已经明白了。
殷睿旭突然又转头看着谢南说：“你谈恋爱了？”
谢南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殷睿旭狐疑地打量着谢南的神色，“你现在别想着谈恋爱，至少忍几年。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吧？”
谢南摸着眉心说：“真没谈。”
殷睿旭一脸的不太相信。
谢南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声誉，曾雪就对他们喊道：“谢哥殷哥，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
两人抬眼望过去，发现那两人已经坐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似乎等了有一会了。
谢南拎着行李箱走得稍快了一些，快到的时候殷睿旭又警告了他一遍：“真的不能谈恋爱啊你现在。”表情特别严肃。
“……好吧我知道了。”
殷睿旭这才满意。
严清和曾雪看着他们走到眼前，才站起来。谢南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等着。”
曾雪很豪爽地挥了一下手：“没事儿！”
严清带着他们走进宾馆。大厅一进门正对着前台，左拐一直往前走是一个大会议室，里面的圆桌少说能坐下几十号人。谢南进门之后，看到王一鹤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两人都自顾自的沉默，没有交谈。
“认识路了吧？”严清顺着来时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又从桌上随便抽出两个门卡，“你们顺着楼梯上去，自己去找自己的房间吧，把东西放下就回来这里，大家一起坐一坐。”
殷睿旭抽了一张房卡，和谢南先离开了。
宾馆的楼梯是木制的，但踩起来不会响，皮鞋跟磕在上面，发出一声声脆响。
“气氛都点怪。”
谢南发现今天殷睿旭特别喜欢在正题前面说废话。
“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许钟许导演，他拿的出手的作品都是爱情片，资历也比较老。”殷睿旭向谢南解释着，“严清能请到他，我真没想到。”
谢南上辈子虽然从没演过爱情片，对于这个导演也是久仰大名，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你不是跟我说，严清要搞的是小成本电影吗？请得到许钟当导演，制片人不会是把所有的资金都花光了吧？”
“可能在严清眼里，这就是小成本了吧。谁知道呢。”谢南看着他开了房门，然后说，“而且花光了也不是我们的事。”
殷睿旭回头看了他一眼：“先不说别的，就你的片酬我还没跟他谈呢。之前你让我不用着急，但是现在我觉得是时候把它写上日程了。”
第25章：剧本粗排
“许导您好。”
离近了看，谢南才能仔细观察着这位小情调的导演。许钟在业内的名声不错，合作过的人提起他的时候都会说一句脾气很好，在片场也不会随意苛责艺人。他的脸部轮廓很柔和，微微有点发福，笑起来很面善，有很明显的抬头纹。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头发却乌黑发亮，刚过耳，梳着十年如一日的三七分。
严清显然早对许钟说过谢南的好话，所以许钟看起来对谢南很满意，还拍着谢南的手臂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曾雪比谢南晚下来几分钟，但她是个很外向的女孩，没多会就已经讨得许钟欢心，谢南看他们聊的火热，就和殷睿旭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直到这个时候，电影的男配女配才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大家都互相不认识，不过谢南在其中看到了几个上辈子的熟面孔，可他们无一例外都不是这个时候开始发迹的。
谢南不由明白了严清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谈妥了最难搞的演员，他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然后低声对殷睿旭说：“这里应该都是新人，等试戏的时候你观察观察。”
殷睿旭正飞速的记着笔记，闻言抬头也看了看：“看看再说吧，我先敲定你的待遇问题。”
谢南往他的黑皮本上瞄了一眼，可殷睿旭写得潦草，而且密密麻麻都粘在一起，谢南看得头皮发麻。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难懂的字。
殷睿旭察觉到谢南的目光，不由顿了顿：“我没上过学，写字不太好看。”
谢南本来也没在意这个，就说：“自己看得懂就好。”
严清这个时候敲了敲桌面，为数不多的人就全部安静了下来。他说：“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想先粗排一次。”
许钟接下他的话头：“如果有对哪里不懂的地方，要及时跟我说，不要到了镜头前手脚僵硬。我听严清说，你们大多都是新人，有的甚至都没有接触过电影拍摄，所以你们要进行四次排演。”
严清知道许钟不喜欢放狠话，他却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这期间有人实在无药可救，那我会直接把他踢出剧组。”
谢南不得不承认，严清果然和杨令是好朋友。两个人的手段如出一辙，只不过严清的话更不给人留面子，可他兼任制片人，最得罪不起。
几个不知道被严清从哪里找到的新人很吃这一套，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点紧张，只有曾雪，她有舞台经验，根本没把严清的话放在心上。
“今天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就大概的过一遍剧情。等明天电影城那边的设施全部到位，就去那里排演一次。”许钟说，“我先单独提几句。”
“第一个，我的电影注重情绪，所以我对演员的面部表情有非常细致的要求。对一个爱情片来说，它的受众大多是青年男女，他们还处在感性阶段，但又缺乏耐心。你的表演能不能让他们感动，能不能让他们看下去，这是必须要考虑的。”
“第二个，我希望在坐的每一位，都能把自己带进表演的故事里。这是身为一个演员的职业道德。”
……
许钟说了很多，大都是对着新人演员讲的一些常识，但是谢南也慢慢听下去了。
“谢南，我听说你参演了《阴谋诡计》？”许钟说完之后单独找了谢南，他让其余的人再看一会剧本，就要找一个镜头让他们演出来看看。
谢南在他开口之前也在看剧本，闻言他点了点头，“对。”
《阴谋诡计》现在还在剪辑，但也不会很慢了，过了审核就可以上映。所以现在正在大张旗鼓的宣传，谢南因为《我的爱人》，没有参与宣传活动，杨令也以保持神秘为由让他不要抛头露面。
宣传片早就已经放出去，章毅身为重要配角在里面出境不算少。
许钟笑着说：“本来严清找我拍一个文艺片，说是找了一个包我满意的男主角。要不是《阴谋诡计》的宣传片，我肯定要好好的考一考你的演技。”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但是谢南啊，你也知道，武侠电影和爱情电影，根本就是两回事。你这两个角色虽然在感情上都有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有区别的……”
“许导，我其实也有些担心。”谢南顺着许钟的意思说，“虽然严清觉得我演余子期很适合，不过我没接触过这类角色。《阴谋诡计》的感情线不多，直接过来演主打感情线的余子期，对我来说是个挑战。”
许钟满意于谢南的自知之明，他说：“这是好事。你演的章毅很好，演技纯熟，这个时候就该多挑战一些角色，这是好事。”他说了两遍这是好事，“等明天排演的时候，你和曾雪一起，把余子期去医院见赵菁菁的那个镜头演出来看看。”
谢南点了点头。
许钟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回去多揣摩揣摩。”
谢南说：“谢谢许导。”
许钟笑起来的时候鱼尾纹很清晰，但是很真诚：“好孩子。”他说完就转身走向了曾雪，可能也是要让她揣摩揣摩赵菁菁。
谢南看着曾雪面带调皮笑意的说着话，殷睿旭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他对谢南说：“曾雪不错。”
“明天看看吧。”谢南回过神，“严清的眼光高着呢。”
殷睿旭举起一份合同说：“这是刚刚严清给我的，你看看吧。”
谢南接过来大体扫了一眼，合同很简洁，一目了然：“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这些都关系到经纪人的切身利益。
殷睿旭于是又坐了回去。他把笔记本掀开，又开始在本子上写鬼画符一样的字，谢南看了两眼，就走向了严清。
严清和王一鹤站在门口，两人的表情都和平常一样，一人拿着一份剧本看得认真。
等到谢南走到严清面前的时候，对方才察觉到：“怎么了？”
谢南指着他手里的剧本说，“我想问你几个情节。现在方便吗？我都画在我那份上了。”
严清不疑有他。
谢南走到桌前，装模作样的翻着剧本，然后说：“你对这个故事了解多少？许导演让我揣摩揣摩余子期。”
严清坐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忍住回头看一眼王一鹤的冲动：“大体上了解一点，但是详情知道的比较少。我和一鹤那时候，关系不算很好。”
谢南把剧本翻到余子期的第一个镜头，他把一旁的铅笔递给严清，“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写下来吧，我回去看看。”
严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我向你保证，这个剧本我不会给第三个人看。”谢南说。
严清握着铅笔问：“殷睿旭也不会？”
谢南说：“殷睿旭也不会。”
严清用握笔的手背拍了拍额头，也没再和谢南说话，直接低头在剧本上涂涂画画。
谢南看着，没有打扰。
[宿主已解锁演技提升幻境初级第五关卡，是否进入幻境]
‘否。’
‘为什么突然解锁了第五关卡？’
[演技提升幻境五、十关卡都需要剧情解锁，不耗费宿主点数]
‘剧情解锁？什么剧情？’
[当宿主获得类型角色，演技提升幻境会解锁类型角色扮演]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他现在经历的每个关卡都像是武侠剧情……
但是等等……
‘难道第五层以后关卡都是爱情类型？’
[演技提升幻境内容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
谢南打算回到房间之后进幻境里看一看。之前系统已经说过，进入幻境的时候，他不会凭空消失在原地，只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如果被外物接触或者发生紧急状况，系统会及时提醒。
被吓出去好几次却没发生任何事之后，谢南总觉得系统需要改掉尖叫的毛病。更别说他当时都根本听不懂i931在喊什么。
[请宿主自重]
‘……什么？’
[请宿主不要总是诋毁系统，人类都这么没素质吗]
‘……’
“这个地方，你一定要注意感情变化。”严清突然出声说，“这里是余子期最痛苦的时候，一鹤在描写这一段的时候也用了非常多的词段来描述余子期的情绪，这是让余子期后悔一辈子的事，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你的高水准。”
谢南低头看着他手指点到的地方。
这是曾雪和许钟都曾经提到过的。
余子期在得知赵菁菁下落的时候，曾偷偷去医院找过赵菁菁。病床上的赵菁菁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让他爱极的、明媚的笑早已经看不出分毫。可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挚爱身中绝症的噩耗，不断地自欺欺人。
他先去找赵菁菁的主治医师，又找了护士长，再去一遍又一遍地查阅着相关资料。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告知赵菁菁已经病入膏肓，她非死不可。
在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他逃跑了。他回到家里，抱着妻子的相片哭嚎了一整晚。
他第二天红肿着双眼去医院，他穿着妻子亲手给他缝制的衣裳，脸上挂起妻子最喜欢的腼腆笑容。他想要劝她回家，他们一起度过余生。快快乐乐的。
而她已经出院了。
那一刻，余子期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在昏倒之前，他这样骂着自己。
第26章：发现短板
许钟真的做了四次排演，等他看到大家磨合的差不多了，才举行了开拍仪式。
之后，就是正式开始拍摄了。
谢南已经换上了道具服，就站在场边，他等待着场务布置场地，等着灯光和摄像机，低着头酝酿着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