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校他褪去了一身光环,不再是当初那个刺头儿兵的模样,但仍然是一群天之骄子中的佼佼者。
只是不知是因为逃避还是因为愧疚,他在最后升学的关头选择专业到地方,成为一名小刑警。
但他永远不知道的是,那个他无法面对的人,也再也没有回到军校继续深造,直接选择地方,成了保卫城市安全特警部队中的一员。
苏雨幕以为一个从军,一个从警,他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不想仅仅是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们又在一场震惊B市的警匪对决中再见,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却在记忆中成了永别。
B市是东南沿海,是重要的海口城市,当然叶是国际走私贩子们赖以生计的港口,这里是走私者与海关间永远的战场。
但那一天,却成了B市所有警察最难忘的坟场。
海关查到有大批来自JAPAN的走私电器将通过B市港口入境。精密部署的计划让警察们获得一面倒的优势,犯罪者们如瓮中之鳖,被困在港口的一角最后的挣扎。
在大家都以为胜利即将来临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几枚九七式手榴弹从天而降。
而其中一枚正巧落在了苏雨幕隐藏的箱子后面。
就在他以为这辈子可能就要交待到这里的时候,一个穿着特警制服的人猛的扑倒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住手榴弹的冲击。
特制的防弹衣阻隔了大部分的伤害,但特警的大腿却被手榴弹的碎片割断了大动脉。
随即现场里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与爆炸声。
那时的记忆已经大部分模糊了,但他仍然能清晰的回忆起护目镜下那双双目带血的眼眸,以及止步不住的鲜血。
他还记得自己手忙脚乱的撕下身上的布料裹住那不停留着血的大腿,还记得抱着那人逃离战场时耳边沉重的呼吸声,还记得那件被诸折鲜血染红的衣衫。
最后的回忆停留在救护车上,诸折嘴角冒着鲜血,却仍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劲,贴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苏雨幕低下头,取下一直待在手指上的白金戒指,将它小心的埋进了诸折的墓前用于插香的小土框里。
那是诸折母亲的结婚戒指,父母离婚后离家的母亲将戒指交给了他,这只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戒指成了诸折这辈子最宝贵的礼物。
苏雨幕曾笑话他,大男人带着一个女士的戒指,却没想到而后的几年间这枚戒指会一直戴在了自己手上,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诸折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将这枚戒指在塞进自己手中,然后永远的睡了过去。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在墓前,苏雨幕对着安静沉睡在墓里的人说道。
“诸折,好久不见。我又回到了市局。”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懦夫,每次出了事儿只知道逃避。之前是不敢回军校,后来又不敢回市局。”
“谁说不是呢,我就是那么懦弱,不敢面对你的感情,更不敢面对你的生死。”
“诸折,你有没有恨过我?我想你一定有,如果我是你,一定恨不得将那个叫苏雨幕的混痛揍一顿,然后潇洒的离开……”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一定会很精彩,你会有大把的时间去创造那些你曾经遐想过的未来,而不是现在躺在这里,只能听我唠叨一些有的没的事儿。”
“有些话,我一直不敢说,我以为我们足够默契,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诸折,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叫徐文昭,与你一样,是一个笑起来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女孩儿。”
“她告诉我说觉得你很幸运,临死前那一刻一定也是很安心的。而她,却连一句喜欢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诸折,如果你在下面遇见她,那你一定要告诉她,那个叫苏雨幕的人渣现在懂了。”
“诸折,我喜欢你。”
离开墓园回警局的路上,苏雨幕拨通了顾商的电话,“顾商,我刚去见了诸折。”
没等顾商回答,他继续道。
“我把戒指留下了。”
“哦?”
“顾商,我已经放下了。”
“嗯,我知道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就如当初所说的,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遇到自己所追求的,我都会祝福你。”
“顾商!”苏雨幕提高了声音,话语里带着千万分的真诚道,“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嗯,谢谢,我会的。”
刚挂掉电话,曲靖又打了过来。
“老大,你快回来,姜老师他欺负我,你赶紧回来帮我报仇!”
他正想回话,电话那头葛虎却笑个不停,冲着电话大喊道,“苏队里别信他,人家姜老师免费给他卜算看相他还不乐意了。”
“姜老师他诬蔑,他诬蔑我!我这辈子怎么可能只有一朵儿桃花,我可是要在万花丛中过的。”
一旁的姜瑜看着唧唧喳喳的几人没有说话,心里却偷偷想的是,“还好没告诉曲靖,他这朵桃花儿近年都没有开的迹象,要不他还不得闹翻天了。”
“行了,回来让姜瑜把我的桃花儿分你一半行不?你不是天天嚷嚷着我桃花儿遍地开么。”苏雨幕听着电话里的抱怨,忍不住也搀和一脚,电话里的笑声与吵闹声却更是大了起来。
赶着在曲靖暴走前挂掉电话苏雨幕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惬意。
四年,他终于放下了。
有些话,如果还来得及,一定要勇敢的说出来。
有些人注定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人却用自己短暂的生命成了永恒。
第三卷:魂归
Chapter 1
(友情提示: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与上一个故事重合开始的)
晚归的顾商独自一人开着车在深夜寂寞的车流里,刚工作完的他面色中显现出难得的疲惫。
今天是他的生日,本该开开心心跟朋友一起庆祝自己的生日的人却强迫性的加班到凌晨,硬是过了12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那一片死寂的解剖室。
半夜12点还在解刨,也难怪局里人常对法医科的医生们避之如蛇蝎。倒不是真的讨厌他们,只是夜晚值班的时候或者执勤完回警局碰上一两回,那福尔马林的味道及尸体的尸臭味,即使胆子再大的人也得要抖上一抖。
离开警局没过一会儿车流开始拥挤,在一个红灯处更是难得在这个点儿排起了长龙,探头看着车流尽头闪动的警车顾商想应该是出车祸了。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打开了一直关机的手机。
“生日快乐。”
来自苏雨幕的短信总是十分简洁,知道顾商从来不过生日,也就不会上赶子的去给他开个什么生日party,以免不明所以的惹得别人不痛快。只是每次生日时候苏雨幕总会发上这样一个短信的生日祝福,不为别的,那像是好友间默契的提醒,又是一年过去了。
30岁了。
30岁的顾商,是B市乃至整个国内少有的青年人类学家,不论是在学术界还是在警界,都有了不俗的成就,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会赞叹一句,青年才俊。
可是这样的的顾商却没有少年功成名就该有的高傲和兴奋,仍然是默默发表论文,需要的时候出勤,不需要的时候可以一整天关在房间里研究那堆尸体。
除了苏雨幕,顾商的生活中没有任何的涟漪。不,也许苏雨幕也不算是激起他生活涟漪的人吧,他们更像是相知的老友,需要时相互慰藉,不需要时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渐渐缓慢移动的车流,顾商终于看到车祸现场。
超豪华的跑车兰博基尼被拦腰撞翻,虽然侧翻在地,但毕竟是世界名车,除了驾驶位的凹陷以外
其他部分车身任然完整。
撞到它小货车斜在车道上,不小的身躯占据了两个车道才造成了旁道的堵车。
“现在的富二代啊,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大半夜的在市区道上飙车,真是不要命了。”围观的人群唧唧喳喳的讨论着车祸,有几个还在录口供的全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可不是当时那车速能有100多了吧……”
话语飘到耳朵里,顾商皱了皱眉。
身为法医的他是对生命极其尊重的人,最厌恶的便是那些拿他人生命当儿戏的。
救护车的警报声“哇呜”不停的响着,顾商临通过前看了一眼从豪车里抬出伤者,西装革履,头部却早已是鲜血淋漓。
“车祸外皮层对冲伤。”有点小职业病的顾商立刻对伤者的情况下了个初步定论,但根据被抬出来时的样子,虽然外表受伤但应该是系了安全带,所以没有生命危险。
通过现场时顾商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再一眨眼,那人却已经消失了。
“不可能,那人现在还在美国……一定是我的幻觉……”顾商喃喃自语分析现在情况想要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昨天是生日,刚才受伤的那人身形又有点像,再加上几天熬夜自己已经十分的疲惫,所以产生了幻觉……
充分的理由让顾商在这一刻完全的说服了自己,整理好情绪顾商一踩油门,快速离开了现场。
只是在他未看见的地方,一道光亮闪过,瞬间进入到他疾驰的车里,而后不见了痕迹。
“顾医生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鉴证科新来的小姑娘才从学校毕业,对顾商这种既有外在又有内涵的冰山型男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三天两头的找机会法医科这边跑,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
“不用,只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些累。”顾商没有抬头,站在实验柜前检查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那顾医生,我把公园案子的资料放在桌上,先走了。”女孩子也不知道气馁,直接无视了顾商的拒绝,笑咪咪的走了。
听着渐远的高跟鞋踢踏声,顾商头疼的按着太阳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那么热情,真让人吃不消。
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资料来看,快走到办公桌的时候却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资料“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商……顾商……你醒醒!”
人中穴上一疼,顾商猛然从一片黑暗中醒来。
“嘶……头疼……”顾商按住头猛地摇了两下,却感觉头更疼了。
“你这是干什么,一双熊猫眼,至于这样虐待自己么?”每次生日前后几天顾商心情都不太好,但这样萎靡的状态却很是少见。
“不是的。”顾商一手按住头部止疼的穴位一手去捡掉在地上的资料,解释道,“这几天老是做梦梦到小时候的事,梦里还有小孩子的叫喊声,那声音太真实了。”
“所以你想说,你只是因为做梦没睡好,而不是自虐?”说着,顾商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我没那么脆弱,都过了几年了。”顾商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但前几年或许还有幼稚的时候,不懂事的往死里折腾自己,但如今自己真的已经很少想起过去的那些事,那些人。
“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朋友间点到为止。”苏雨幕也没有穷追不舍,朋友间或许可以有关
心有爱护,可有些事他们只能是朋友。
“好了,先说说西区的案子吧。”见苏雨幕将手中的资料看的差不多了,顾商递上刚打印好的验尸报告,“解刨后可以确认是窒息而亡,杨老现场检验很全面,基本上没有问题。只是背后的伤痕的位置,有个特别的地方。”
“特别?”苏雨幕知道有些伤痕现场检查的时候因为尸斑影响不一定看的出来,但在冷冻后很多皮下出血的位置都会有印记。
“在死者的背部有个上端宽,向下逐渐窄细的鞋印,应该是个女性的锥跟鞋。按照人体的身体比例来看,这个人身高应该是1.6米。”
“1.6米的女性?”这个判断跟杨老之前的推断出入有些太大,苏雨幕疑惑的看向他。
“只是根据鞋印推断,虽然我也不认为有正常女性能将1.8米的大块头踢倒压在地上。”说道这里顾商想到了之前叶宁宁案件的诡异情况,顿了顿,“如果她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说……”有了之前案子的经验,苏雨幕在遇到无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的时候也渐渐的会往灵异一方靠,于是立马想到一个人,“姜瑜马上要来警局,我问问他。”
说完正准备往办公室跑去的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正疲惫的捏着眉头的顾商,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疲劳驾驶与醉酒驾驶的事故率可是不相上下的。”
一向尊重生命的顾商被一句话给噎住,后面拒绝的话也没说出口,呐呐的答应了。
直到回到家,一路上顾商都没有再说话,还时不时的出神。
临出门时顾商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怎么拒绝女孩子吗?”
站在门口的苏雨幕突然一愣,脑海里想到了一个总爱羞涩的低着头偷偷看他的女孩,叹了口气,“我也很想知道。”
“呵,我怎么问你呢。”顾商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说完便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苏雨幕看着他闭上双眼,立马上前查看,发现他只是因太疲倦而睡着之后,沉默的站在床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
Chapter 2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顾商竟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饿醒的。
好在法医科对他一向没有准点上班的要求,反而都希望经常熬夜通宵的他早点回家。
所以如果有偶尔的翘班,同事们其实也是乐的其见的。
迷迷糊糊的下床,忍着低血糖的头晕爬起来弄了点食物填肚子,正准备收拾一下回警局把昨天的尸检报告交到档案室备份,苏雨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顾商,我刚去见了诸折。”
顾商的心突兀的揪了一下。
“我把戒指留下了。”
“哦?”
他有些诧异却没有多问。
“顾商,我已经放下了。”
“嗯,我知道了。”
紧张的心情平缓下来。
“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就如当初所说的,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遇到自己所追求的,我都会祝福你。”他顺手拿起了盖在桌面上的小相框。
“顾商!”苏雨幕提高了声音,话语里带着千万分的真诚道,“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嗯,谢谢,我会的。”
他挂断电话,缓缓坐下来,双手拿着那巴掌大的小相框,无奈的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呵,放下……”
不知怎的,看到相框里咧着嘴露出那‘残缺不全’的一口牙,笑的天真无邪的孩子,原本平静的心突然难以抑制的烦躁起来。
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顾商提着外套出了门,目的地是常去的gay吧,不过这一次是他一个人。
夏天的夜晚来的总是非常的晚,8、9点的时候,天边一抹火烧云还那般红艳艳的,黑夜也才刚露了个边。但这些都不会影响都市人们沉迷于夜晚未知的迷醉,昏暗的酒吧里刚从一天的繁重工作中释放出来的众人,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魅力,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男性荷尔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