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子说:“最好不要。它现在在休眠期,强行唤醒有一定的几率造成程序紊乱。”
潘挺笑道:“你不是说你对系统不太熟悉吗?遇到翡翠的事倒是挺精明。”
造子张了张嘴,默默地垂下头。
潘挺道:“我可以把你的动作解读为羞涩,尴尬?”
造子道:“我在看时间。”
“什么时间?”
“你浪费的时间。”
“……”
在潘挺离开神恩国的这段时间,神恩国内部就“驻守”还是“迁徙”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以老神子为首的神恩国派,大多数都赞成留下。新造国清一色地表示要去奉天国。
潘挺一回神恩国,老神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地控诉新造国有多么的忘恩负义。
“你准备好了吗?”潘挺问。
老神子立马收起眼泪,“五百把木刀,三百把竹刀,再不济,我还能征调一千把木铲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就能将那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清除干净!”
“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您逗我吗?”
“我长得像逗比吗?”
老神子和潘挺面对面眼对眼地对着。
最后,老神子率先挪开目光,“神恩国是我们的家园……”
“我最虔诚的信徒啊……”
“是我们祖辈一手创立,我们一手建设的……”
“以神之名。”潘挺冷脸。
老神子浑身一抖,双膝跪地,抱住他的大腿痛哭。
潘挺威胁道:“再哭烧干你。”
老神子瞬间收起眼泪。
“再不干活烧死你。”
老神子连滚带爬地跑。
迫于潘挺的氵壬威,老神子不得不推翻自己蛊惑了半天的成果,重新浪费了一番口水说服大家搬迁。光是如此,也浪费了近五日的时间。尤神恩国的人的看着新造国人喜气洋洋的面孔时,不敢向神神抗议的愤懑全面爆发,引起了好几场冲突。
好不容易安抚好所有的人,潘挺让老神子当导游,带领着他们朝奉天国的方向进发。行进中途,时不时有人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脱离队伍,逃回神恩国。
潘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
直到有一天,老神子也不见了。
造子见潘挺一脸若无其事,道:“就这样?”
潘挺道:“不然呢?把他制成肉干,带着上路吗?”
“他一走,神恩国起码离开一半。”
“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潘挺淡然道。
造子道:“这不像你。”
“不然呢?学他那样,抱着大腿痛哭流涕吗?”潘挺抹了把脸,叹出一口气道,“这些天我一直想着当神的意义。”
造子道:“想出来了吗?”
“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牵扯到哲学神学天文学物理学心理学……”
“我去看看外面走了多少人。”
“我还么有说完。”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造子说,“这么复杂的问题,以你的脑袋,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潘挺:“……”
如造子所料,第二天启程的时候,队伍只剩下原先的五分之三。这还要感谢老神子之前的宣传到位,培养了一大批神神的死忠粉,让他们坚定不移地跟着潘挺的脚步前进。
潘挺带着他们翻过峻岭,穿过树林,眼见还剩下七八天的路程,天色突然昏暗下来,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突然被一片巨大的乌云遮盖。
潘挺连忙叫停队伍,让造子去前面打探。
造子很快回来:“是沙尘暴!”
“什么?”
造子重复道:“师啊沙,吃恩尘,拨傲暴。沙尘暴。”
潘挺道:“这里有沙尘暴?不对,这个世界有沙尘暴?谁规定的?”
造子没说话。
“我?”潘挺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造子道:“我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这个世界大多数工作其实都是萨……”
“我就知道,这种坏事绝对不可能是我干的。”潘挺道,“它要多久刮完?”
造子道:“很快。”
“那我们等等它?”潘挺打算让他们原地扎营,等沙尘暴过去。
造子说:“我是说,它很快就会到这里。”
“……”
沙尘暴的速度超出了潘挺的想象。刚才还觉得它远在千里,不过片刻,已近在咫尺。除了潘挺和造子之外,其他人都来不及转移。关键时刻,潘挺终于发挥出神神的威力,用风挡住了前进的沙尘暴前进的脚步。
造子在他耳边鼓劲:“加油!”
“闭嘴!”
潘挺起初没什么感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感觉到了吃力。这是他使用能力以来,第一次明确地感觉到力量在体内流动,也感觉到它们的流逝。
他有点恐慌:“它们在我身体里动。”
造子没明白:“什么东西?”
“能量。”潘挺脸色微微发白,“为什么我能感觉到能量在动?它们不是系统的设定吗?为什么会真实存在?”他吓得有点语无伦次。
造子说:“系统创造的一切都会真实存在。你的能力也是。”
潘挺道:“如果它们流失过多会怎么样?我会死吗?”
“造物主是不会死的。”
潘挺稍稍放心。
造子道:“但是你竭力之后,世界可能会崩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知道。毕竟,造物主一直是世界最强大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能够超过他。”
潘挺咬牙,彷徨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起来,夹着万千怒火,愤然地看着沙尘暴的方向。
这一刻,他看的不是景,而是造成景象的人。
造子道:“如果你真的支持不住的话,我建议,我们先回造物主空间。”
潘挺脸色渐渐由白转红,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
造子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们会死。”潘挺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世界崩溃,他们一样会死。”造子道。
潘挺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每个写手都有点白日做梦式的幻想,就像现在,他会祈祷自己的主角光环能够带来奇迹。
例如小宇宙爆发之类的。
他没看到的是,在他闭上眼睛的同时,沙尘暴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在狂风中默默地凝望着潘挺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潘挺嘴唇在风与风的厮杀中开始发白发颤。
那身影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转身没入风沙中。
“可以了可以了!”造子使劲地拽潘挺的衣服下摆。
潘挺好半天才感受到,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
平原上那一片漆黑的尘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刮得一片狼藉的树木和石块。
“你成功了。”造子兴奋地说。
潘挺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恭喜你!”造子伸长胳膊去勾他的脖子,“你刚刚完成了保护神恩国任务!即将得到新的系统奖励。”
“不会又要昏过去吧?”潘挺强撑起眼皮,“不行!有那多人看着。”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造子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
一阵晕眩来袭,潘挺来不及抗议,就倒了下去。
一只胳膊及时勾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拥入怀里。
造子看着来人:“接下来呢?”
“这样吧。”来人低头一笑,慢慢变成了潘挺的模样。
74.是战争(中)
潘挺“习惯性”地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华丽的床帐让他有一瞬间的怔忡,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看到床边含笑望着自己的人时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我怎么来的?”他扶着脑袋坐起来。
天意郎起身帮他调整枕头,“我看你昨晚太困,就带你回我的寝宫。”
“昨晚太困?”潘挺不解地问,“我昨晚在哪里太困?”他不是完成任务,按照规定昏过去承受系统的恩泽吗?
天意郎笑得眯起眼睛,“哦,我记错了。昨晚你精神奕奕,是自己走回来的。”
……
为什么觉得更不对劲了。
潘挺道:“造子呢?”
天意郎侧了侧身体,挡住门口的阳光,阴影形成一个小小的暗室,只容纳两人,“你问你的那个小神使?有什么是它可以做,我不可以做的吗?”
潘挺扬眉道:“端茶倒水,我要刷牙洗脸。”
天意郎笑着抛了个媚眼,“你等着。”
“……”
潘挺一等天意郎离开,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拎起鞋子就蹑手蹑脚地往外跑,刚到门口,就看到天意郎捧着木桶走过来。
“这么快啊。”潘挺干笑着将鞋子用风扫回床上。
天意郎笑吟吟地说:“你是来迎接我的吗?”
“不是,我是看看你来了没有……”潘挺收起笑容,一把抢过木桶,抱怨道,“你也来的太慢了。”
天意郎:“……”刚刚说的这么快难道不是指他?
潘挺敷衍地抹了把脸,“现在可以带我去见造子了吗?”
天意郎刚举起手指准备指自己,就听潘挺道:“它可以帮我生孩子。”
天意郎:“……”
蓝天下的奉天城如它的名字一般,供奉着蓝天。
潘挺顺着蜿蜒的回旋阶梯来到一楼,眼睛就被一道强光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眯起眼睛才发现光的来源竟然是造子——还是“浮”在半空中的造子。
“它?”潘挺指着造子的后背,惊愕地看向天意郎。
天意郎道:“神使正在传达神意。”
潘挺道:“为什么它坐在秋千上面?”
“秋千?”
“就是那样从上面吊下两条绳子一块板的东西。”潘挺用手指指了指。
天意郎道:“它认为这样才能更好的吸收神光。”
“神经病暴露光光吗?”
“啊?”
潘挺顶着天意郎疑惑的目光,一步步地走向造子,到了近前,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丢过去。
石头砸在板子上。
造子低头看了他一眼,挥手道:“请遵守规则,去后面排队。下一个过来,让我给你神之爱抚。”它的话音刚落,吊着板子的绳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诡异疾风刮断。造子猝不及防地从上面摔下来,连换个pose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五体投地。
潘挺慢悠悠地走过去,用脚尖点点它的后脑勺:“神之爱抚,不用排队。”
造子愤愤地拍开他的脚。
“神神!”
围观的群众发出欢呼。
潘挺对造子道:“看,他们都觉得我干得好。”
造子站起来道:“是啊,你现在就算放个屁,他们也会找个瓶子装起来当传家之宝。这是谁的功劳?如果没有我不遗余力地宣传,你哪来这么高的声望?”
“说到这点,”潘挺回头看了看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的天意郎,背脊一凉,拎起造子,用瞬移摆脱众人追随的视线,躲进小巷的角落,一手抓着造子的脖子,将它按在墙上,“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造子道:“你不记得了吗?”
潘挺摇摇头,然后狐疑地说:“难道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啊,最奇怪的是,你昏迷的时候竟然会打呼。”
“不可能。”潘挺斩钉截铁地否认,“我睡觉从来不打呼!”
“你睡觉不打呼不等于你昏迷不打呼。你说说,你以前昏迷过多少次,少于一百次的都不算有经验。”
潘挺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是林中睡美人吗?给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你两腿一蹬昏了过去,让我给你擦屁股。你知道我为了让他们相信打呼的你不是在睡觉,而是通过神游的方式接通天地,感受万物心声,费了多少的口水,花了多少心血吗?”
潘挺道:“为什么天意郎说我昨天太累了睡着的?”
造子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一到了这里,就被天意郎接到他的房间去了。喂,说实话,你们没什么吧?”
“你管得真宽。”
“管得不宽不行啊。要是让萨耳知道你们……”造子话音骤止。
潘挺睨着他,“知道我们怎么样?嗯?”
造子正色道:“以他的阴险狡诈,一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拆散你们,折磨你们。不过不要担心,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会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早晚三炷香,日日夜夜地为你们祈祷。”祝你们死能同穴,当一对亡命鸳鸯。
潘挺察觉到了内心的矛盾,依稀期待着听到萨耳这个名字,可真的讨论起来又觉得索然无味,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刚刚在传达什么神意?”
“三个字。”造子说,“真、善、美。”
潘挺愣了下,才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难道你以为忘记了?”造子夸张地张大嘴巴。
潘挺道:“没有忘记。”
造子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有一个很庞大的计划。”
“什么?”
“顺其自然。”
“……这算什么计划?”
潘挺道:“神的大计划。我已经想明白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史是一部漫长又处处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巨着。没人有资格成为它的独创者,它的作者应该是全人类。”
“你不想回家了?”
“想。”尽管潘挺渐渐爱上了这个倾注了自己心血的世界,但是,心中的家乡永远是地球,那个住着天天抱怨,离开天天想念的地方。“我只是调整了一下我的工作方式,目标定位并没有改变。”
造子道:“我可不可以说一下我的想法。”
“可以不听吗?”
“等我讲完再不听吧。因为我觉得,你是把工作模式从‘偶尔做一点’调整到‘理所当然不干活’状态。”
潘挺想了想,“这样理解也可以。”
造子拍开潘挺的手,从墙上滑下来,扭头就跑。
潘挺道:“你去哪里?”
“我去传达神最新的思想——吃苦耐劳,勤快敬业!”
潘挺笑着追出去,追了两步,一脚踹飞了造子。
……
潘挺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造子,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造子幽怨地回头。
“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地停下来!”潘挺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