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听上去挺好玩儿的。”韩以诺认真的笑了一下,“我就想学这个,你教我吧。”
严冬棋弯下腰从流理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工具,说话的声音像是被对半儿折了一下,有点儿不顺畅:“行啊,您老人家说什么我不答应啊,您就是让我把脑袋卸下来送你,我也得照办不是。”
韩以诺靠在侧面的流理台上看着严冬棋做奶茶,觉得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好看的不得了。尤其是在撞茶的过程中,男人两臂舒展,身后的肩胛骨在薄薄的毛衣下若隐若现,带着禁欲的美感。
他的表情很认真,微微皱着眉,从韩以诺的角度看过去,严冬棋的眼睫浓密纤长,无端眨出柔软的错觉。
“来,喝喝看。”严冬棋用一个铝制杯子装着刚做好的奶,茶送到韩以诺嘴边儿,还笑着打趣他,“看看有没有丝袜味儿。”
韩以诺也不避让,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丝滑,回味香醇,没忍住又低头喝了两口。
“哎呦好我个宝贝儿啊,自己端着呗,你看外边儿小姑娘老回头看呢,不嫌丢人啊?”严冬棋一转脸儿就看到外边儿俩小姑娘正扭着头往里看,顿时觉得手里的杯子烫的他分分钟想甩手扔了。
其实这也不怎么奇怪,兄弟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严冬棋就是有点儿仿佛被人撞破了什么似的尴尬感。
这他妈算个什么事儿。
韩以诺“嘿嘿”一笑,伸手把杯子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喝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严冬棋。
“你笑什么笑啊,”严冬棋没好气的看着他,“学会了吗?”
韩以诺把剩下的小半杯三两口喝干净了,心满意足的眯了眯眼睛:“比我们学校门口的好喝多了。哥,我以后能经常来吗?”
“行啊,我刚给前边儿小姑娘说的你没听见啊,她们现在都认得你了,你以后来玩啊带同学什么的都可以。”严冬棋顺手用抹布擦了擦流理台上的茶渍,“这边儿好吃的东西多着呢,夏天的沙冰卖的可好了。”
“但是我想喝你给我做的。”韩以诺没皮没脸的撒娇。
严冬棋斜眼瞅了韩以诺一下:“那没招了,你且等着吧,我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来一回。”
韩以诺不接话,张开胳膊就要来抱严冬棋。
外边的小姑娘正争着争着往里边儿瞅,这要是让韩以诺一下子抱结实了,那他别说十天半个月,就是十年八年估计都没脸进这家店的门儿了。
严冬棋赶紧伸手抵住他胸膛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到店里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来给你做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了,这大庭广众的。”
韩以诺这才放下胳膊,狡黠的一笑。
这会儿从外面进来了几个客人,一个小姑娘接了单子就要进来做奶茶,推门要进工作间的时候,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眼神在俩人之间打了几个转:“老板,有客人来了,那个……我方便进来做点儿东西吗?”
卧槽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老子难道还在这里面脱光了跳舞不成?严冬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怎么不方便了?你要做什么,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不用。”小姑娘低着头走到流理台,一声不吭的开始忙手里的活。
“哥,我刚才学会了,我也给你做吧。”韩以诺说完,挽了挽袖子,凑到另一边的流理台开始捯饬。
严冬棋趁这个功夫出了工作间,站到服务台里面,他正想问问旁边的小姑娘刚才在嘀咕什么呢,就听见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抬眼看到几个挺眼熟的女生哆哆嗦嗦飞快的窜了进来,在感受到店里的温度之后长吁了一口气。
“哎,帅哥老板,今天你在啊,好难得啊。”一个女孩儿率先走过来,见到严冬棋之后明显很高兴,转身冲她的同伴挥了挥手,“你们几个,是不是瞎了,没看到今天撞大运碰见帅哥老板了吗?还不来多点一点儿,给帅哥创个收?”
严冬棋挺无奈,他觉得现在小姑娘的奔放程度已经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了。他不大知道怎么接话比较好,旁边的小店员又明显一幅幸灾乐祸的德行,于是只能保持微笑,然后把饮品单推给前面围了一圈的小姑娘们。
“碳烤乌龙奶茶,椰汁西米露,抹茶布丁奶茶要加椰果……还有,哦,还有一杯卡布奇诺,”几个女孩叽叽喳喳了一阵,然后汇总了意见,由一个女孩儿统一发言,“对了,还有四份红豆双皮奶。”
站在旁边的小店员很有眼色的接了单子,进去工作间帮忙,留严冬棋一个人被这几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轮番轰炸。
韩以诺看严冬棋做觉得很容易,真上起手来反而觉得笨拙。其实他以前也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还会给韩佳煲一点补身体的汤,结果严冬棋好吃好喝的把他养得太滋润,他现在的家务也就会个拖地洗碗,外带开全自动洗衣机了。
另一个小店员进来的时候,韩以诺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修长的背影前面,围着好几个喜笑颜开的小姑娘,他看着有点儿不高兴,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频频转头看向严冬棋。
之前他和旁边那个小姑娘都是各忙各的,没说什么话。这会儿三个人呆在工作间就有点儿挤,再加上做奶茶不算难,这俩人就能在工作间隙歇下工夫说会儿话,于是开始抓着韩以诺东问西问。
“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开始就挺开朗话挺多的那个店员率先开了口。
韩以诺往外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他皱了皱眉,心不在焉的开口:“韩以诺。”
“哦……诶?你和老板不是一个姓啊……”
“嗯。”韩以诺也懒得多说,低头摆弄了一下茶袋,看看泡好的茶水颜色准备撞茶。
旁边两个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换了个人又开口:“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韩以诺最近真的特别不待见“兄弟”这俩字,但是也不好说什么,随便应了一声也不再搭话,转头又看了一眼外面。
两个人见韩以诺根本没有聊天的意思,有点扫兴,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窝在一边低声耳语:“这弟弟有点萌啊,本来在外边看他们那么有爱,还以为是温柔攻呢,没想到只对老板一个人温柔,啧啧啧。”
“卧槽,这才叫有爱好吗,咱们老板平时多禁欲多女王的,你看看刚才,妥妥是人妻,哎呦萌得老娘一脸血……”
韩以诺本来就心烦,旁边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玩意儿,嗡嗡嗡的惹人心烦,他索性把手里的杯子随便一放,抬脚出了工作间。
“哥,你喜欢喝甜一点还是淡一点啊?”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对话,却让严冬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刚说什么?”严冬棋转头,微笑着看向突然走出来的韩以诺,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只有严冬棋自己心里知道,卧槽不愧是老子的亲弟弟,关键时刻救老子于水火之中,真他妈没白疼啊操!
韩以诺被严冬棋的神情语态搞得脸颊开始微微发烧,一时间忘了要怎么接话。
“老板,这是你弟弟吗?刚才好像听到他叫你哥哥。”还好有一个女生先开口问了一句。
严冬棋笑了笑:“嗯,我弟弟。”
围了半圈儿的几个女生顿时叫了起来:“哇,你弟弟好高好帅啊,大长腿啊~~~”
韩以诺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几个女生,伸出胳膊揽住严冬棋的肩膀,脑袋微微低下去凑到严冬棋耳边:“我刚问你,奶茶是要甜一点还是淡一点的?”
炙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严冬棋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体都有点儿僵硬,他甚至怀疑这会儿要是抬个胳膊都能发出“咯嘣”一声。
“哇,好有爱啊~~”几个女生看到兄弟俩的动作更加激动,甚至都有拿出手机想拍一张的。
“美女,不带拍照的哈,我俩也没什么好拍的。”严冬棋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忙眼疾手快将手机摄像头摁了下去。
“哥。”韩以诺又低低叫了他一声,胳膊收紧了一点。
严冬棋简直要崩溃,他连忙推着韩以诺的脊背把他推进工作间:“甜一点的甜一点的,你可快给我进去吧。”
他转头回来看到几个女生奇怪的眼神时,早被社会经历磨得厚的没边儿了的脸皮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点儿烧得慌。
好容易送走了几个女生,看着她们找座位坐下了之后,严冬棋三步并两步窜进工作间,中途差点儿把端着奶茶的店员撞翻。
“韩以诺小朋友,你是不是有点儿二啊,没事儿蹿出来干嘛,”严冬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但是没有用力,“你没见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多难伺候,你还过来给她们添话题,我都能被她们几个吵死。”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难伺候,那你找女朋友也不一点儿没耽搁。”韩以诺转脸,轻飘飘的瞟了他一下。
严冬棋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来,尝尝吧,我做好了,”韩以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端着个杯子献宝似的捧到严冬棋面前,“和你做的步骤是一样的。”
严冬棋往里瞟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颜色看上去稍微有点儿玄妙,于是问了一句:“你尝过了吗?”
“还没呢,给你尝第一口啊。”韩以诺笑眯眯的看着他。
“行吧。”严冬棋挑了下眉头“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接过杯子。
韩以诺收手躲了一下,然后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儿:“你就这么喝。”
严冬棋挺不明所以的笑了两下:“我又不是没手,你小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韩以诺心里默默地答了一句想你呗,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笑眯眯开口:“你就这样喝呗,表现出我爱你不是。”
“行行行,你爱我吧,我也挺爱你的。”他说完这句话,把嘴凑到杯沿上喝了一大口,然后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样,怎么样?”韩以诺好奇的问他,自己也喝了一大口,表情顿时十分扭曲。
严冬棋费劲的把嘴里的奶茶咽下去,一开口声音都有点儿变了:“韩以诺,我操你大爷啊,你这特么是爱我吗?你是傻逼啊长到十八岁糖和盐不分吗?”
韩以诺喝的也很痛苦,委委屈屈的开口:“我怎么不分糖和盐了?我知道啊,糖比盐颗粒大啊,我在调味盒里用的就是颗粒大的那一格。”
严冬棋恨铁不成钢的指了他一下:“你不确定就不能先尝一口吗?我这边儿用的是糖粉啊韩大爷,我谢谢你,那肯定比盐粒儿细好吗!”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从冰箱里找了盒原味双皮奶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递到韩以诺嘴边儿:“张嘴,真成,齁不死你,你加了多少盐啊真行。”
“你说要甜一点儿的。”韩以诺还是挺委屈,含着一口奶冻说话挺含糊。
严冬棋自己也吃了一勺,好赖缓解了一下嘴里咸到发苦味蕾阵亡的情况。
“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一奶茶店还有盐格子啊。”韩以诺从严冬棋手里拿过勺子,又给自己舀了一勺。
严冬棋瞪他:“你还怪我啊,那有的奶茶里面要一点儿盐才好喝,你能怪我?”
他又瞪了韩以诺一眼,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自己先笑了。
韩以诺没绷住也跟着开始瞎乐。
兄弟俩人跟俩二傻子似的一人端着碗双皮奶,一人握住个勺子,面对面的笑成傻逼,造型简直炫酷的无法直视。
俩人笑了一阵儿,刚缓过点儿劲儿来,严冬棋的电话就响了,摸出来一看居然还是阴魂不散的邓晓晓。
严冬棋“啧”了一声,眉毛立刻皱到了一起,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这怎么这么烦人。”
但还是伸手接了电话,声音有点冷:“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邓晓晓不知道说了点什么,严冬棋“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碗递给韩以诺,自己靠在流理台上接着电话。
“我也有不对,今天没提前给你说就爽约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啊,可以啊。”
“行,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西冷挺不错的……行,我都可以,时间随你就行。”
严冬棋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
韩以诺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原本飞扬的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沉到快要看不到的地方了。
严冬棋挂了电话,没心没肺的拍了拍韩以诺的肩膀:“你看看,你哥就是这么有魅力,什么姑娘见了你哥都得是温柔妥帖。”
韩以诺随便应了一声,没再接话。
他有没有魅力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到自己今天一整天几起几落的心情,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于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所谓的喜欢,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40、发烧
严冬棋一大早去酒吧里对了几个酒单,顺便查了查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把值班经理手头的发票报销了一下,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最近他挺忙的,能这会儿叼空回家还是头一回。
严冬棋在超市买了点儿牛肉和鸡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菜,准备中午回家给韩以诺和他下两碗面吃。
外边儿的雪下的特别大,一路进家门,落在肩头和衣摆的雪花都化成了水珠子,他脱下外套抖了抖,直到换了鞋之后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韩以诺还没有起床。
刚放寒假没多久,韩以诺和朋友去邻省玩儿了一趟,五六天的样子,玩的时候挺高兴,每天晚上跟严冬棋巴拉巴拉汇报行程能汇报一个钟头,回来的时候还大包小包给他带了一堆旅游纪念品。
可这小子简直不让人省心,回到家没两天就开始感冒,刚开始不算严重,严冬棋还对自己头一遭看到韩以诺生病表现出了深深地惊讶。他估摸着是男孩儿在外边玩野了,一个没注意受凉给造的。
少年这一感冒,整个人看上去都挺没精神,严冬棋回忆了一下他这两天的表现,突然发现这病似乎这两天的功夫越发严重了。
韩以诺不大爱睡懒觉,除了一般刚放假那阵儿补个眠,照这段时间的作息,这个点儿早该起床了。严冬棋琢磨着不大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他房间走。
“以诺,怎么还没起床啊,是不是难受?”严冬棋一进他房间就看到这小子在床上蜷成一团,于是赶紧凑到他床边,伸手想把韩以诺的脑袋扳过来。
韩以诺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声:“冷。”
“冷?”严冬棋赶紧把手贴到他额头上,刚感受了一下就发现有点儿不太妙,这脑门儿烫的能把冰箱里的二斤鸡蛋都给煎熟了。
他顿时就有点慌了。
平时韩以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从来也没生过什么病。严冬棋也觉得这孩子好养活,左不过是定时喂两口饭就完了,也没觉得还得怎么样。
就算韩以诺这次感冒,严冬棋也没太在意,这小子这两年的功夫变得又高大又挺拔,整个一高富帅的德行,虽然“富”可能是差了点儿,但在他心里也绝对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壮士,结果没想到二话没说被一个感冒撂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