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不太信任一个半路退出游戏，缩被窝里人实力。”说这话时，残灯书生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荆岩。
这确是个无可否认事实，荆岩蒙面巾下脸红了红：“那只是个意外。”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也许我可以帮忙——我们现还处于合作状态不是吗？”残灯书生到现为止对此事还是一头雾水，他调查过荆岩过去，单亲家庭、成绩优秀，但是完全没有发现哪怕一丝一毫线索可以指向那个导致他这么异常原因。
荆岩苦笑着摇头，重生是他大秘密，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也许等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告诉你。”这句话是彻头彻尾敷衍之词，就连荆岩本人，也从未想像过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一天。
似乎是听出了荆岩措辞中漫不经心，残灯书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或者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话题。
一向擅长察言观色与人交际他，当然看得出来荆岩对于这个话题十分避讳，这种需要和对方搞好关系时候，提这个无疑是很危险，危险到了随时可能触动到荆岩敏感神经从而使他们之间友情破裂。
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就像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一般。那天荆岩下线前眼神他很熟悉，那种充满了恐惧、绝望、惊慌黑色眼神，就和他从车祸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腿治愈率只有万分之一时，从镜子中看到眼神一模一样。
二十四岁之前自己，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说实话，当愤怒父亲将镜子扔失魂落魄自己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叫林正钦。丑陋、卑怯、懦弱、对眼前一切都带着恶意，仿佛之前二十四年人生中，他竭力营造出来那个优秀外皮一瞬间被尖刀撕裂了，活生生地从他身上剥落了下来。
那天荆岩，就是给了他这种感觉，看到消息那一刻，一直以来他眼中那个自信洒脱外皮就被撕掉了，取而代之是一个和当时自己相差无几胆小鬼。
他曾经初次接触到珠宝界时候看中一块珠宝，正要进行雕琢加工时，却发现这块珠宝有瑕疵。林正钦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眼光，也从来都不质疑自己决定，所以当他发现这块珠宝和他想像中不一样时，他会竭所能地去弥补这瑕疵，而非将它丢弃。
因为他相信，即使是有瑕疵珠宝，当初它吸引了自己目光也一定是有原因，而这个原因，能掩盖过瑕疵，成为它值钱地方。后那块珠宝经过加工后，摆了林氏珠宝店显眼地方，拍出了当年高价。
林正钦自嘲地一笑，现自己，和当时自己何其相像。他看向了身侧盗贼，话题转移开时，对方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了，他相信自己眼光，也万分希望自己不要出错。
“前面有个城市，要不要进去问问？”荆岩裹着斗篷，神色间充满了希冀，也不知道他这份希冀是冲着线索去，还是冲着温暖酒馆去。
“走吧。”
荆岩步走了前面，抬头看了看城市名字：“波利特？等等，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如果你是指前阵子玩家坛上东西话……”残灯书生也看着城市名字，竭力回想着，“有个白痴抱怨说他进了一座死城，问遍了里面所有npc，没有一个给了他任务，亏他还冒着严寒跑过来。”
荆岩嗤笑一声：“谁说过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任务？不过……我不太上论坛，应该是别地方看过。”
“别地方么？和‘幻想’有关系就是史书了。”
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荆岩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是那本书后面附带异闻录！它说这座城市是被诅咒过，每一晚都能听到诡异少女哭声，每一晚这里小孩子都睡不安稳……”
也难怪他们不太记得，一般人光是记那些历史就已经够呛了，别说要去看完后面那些异闻录，多半都是扫扫几个知名城市传说，从中挖掘出一些任务而已。像波利特这种只有一两行字介绍城市，很多人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佩托维奇残余力量分散大陆各处，时刻盼望着回归主人身上’。”残灯书生背出了这句出自史书话，随即两人便面面厮觑着。
“那么……进去看看？”荆岩带上了笑容。
那个玩家口中“死城”果然不是夸张之词，城市里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荆岩和残灯书生这两个外来人连目光都吝啬于投上一个。
荆岩边走边左顾右盼着，发现这里所有商店都处于关门状态，一派破落之象，就连路边狗，都是一副没有精神样子。
“有异常就必定有任务，那个玩家大意了……”荆岩喃喃说道。
“也正好方便我们，不是吗？”残灯书生打开了系统地图，“这里附近有个练级点，去那里混混经验怎么样？”
“不错主意。”荆岩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出了这座死城。
——既然史书上说异象是存于晚上，那么任务当然是要晚上才能被触发，这之前，他们不可能一直这里呆坐着。
有事情做时候，时间会过得特别，尤其是练级，荆岩甚至觉得自己经验条只不过爬了一小截而已，游戏中时间就从寒冷清晨变成了加寒冷晚上。
等月光悄然洒这片大陆上时，两人再次踏入了这座城市地域，耳边呼啸着哭泣声让这座几乎没有任何亮光城市显得十分怖人。
“要是换了妖妖那小丫头，绝对是打死都不会这个时候过来。”荆岩心里这么想着，眼前浮现了之前约出去一起玩时候，妖妖死活不肯进鬼屋情景，心头顿时一阵暖意。
一旦到了正确时间，线索都很好找，两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城市中唯一一盏灯位置，对视一眼之后，残灯书生敲响了房门。
从门内传出是苍老而嘶哑声音：“请进。”
推开破烂木门，一股尘封已久味道就钻入了鼻腔之中，荆岩皱了皱眉，闪身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老人，一个如雕塑般没有任何生命力老人。
“多少年了，又有人这个时候走进了这里。”老人就像是一个初级雕刻匠偶然从泥土间挖出了一块糟糕材料，然后匆忙之间刻就作品一般，丑陋而死板，但是他话两人听来，无疑是天籁。
“冒险者，如果你们愿意，就请坐下来，听我讲述这个城市过往吧。”一片呼啸哭泣声中，老人缓缓地开口。
室内昏黄灯光，渲染出了一种诡异气氛，荆岩拍了拍椅子上灰尘，坐了下去，而残灯书生任务中也从来都不会把现实脾气带上来，毫不避讳地坐了那张很脏椅子上。
小剧场：
荆岩：我队友从来都不担心输出。
百里一：我队友从来都不担心我生死。
杀无涯：我队友从来都不担心我控制。
衍九：我队友从来都不担心他们会死。
话剑：我队友……从来都只会让我闭嘴。
第41章：偶遇
“这本来是一座很安宁的城市，但是某一天，铁匠的女儿朱莉去海边玩的过程中，无意间挖出了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老浑浊的眼睛烛光之中显得晦暗不明，“哭号的风声瞬间弥漫了整个城市，那些哭声里，夹杂着最黑暗的旋律，它不仅让睡不好，还日复一日的猖狂中，渐渐侵蚀了居民的大脑……”
“们的意识开始变得僵硬、死化、浑浑噩噩，前些天，甚至发现了有些的身体开始腐化了，发出恶臭……”
“那不止是哭声，还隐含着一种能将变成某种可怕东西的力量……”
“求求们，救救这个城市吧……”
“是否接受任务：老的恳求？”
“接受。”
荆岩才回应了系统，眼前的老就笑了笑，随即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化成了灰尘。
“老的恳求：寻找被驱逐出城的铁匠女儿朱莉，询问她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残灯书生呼出一口气：“看来是这个没错了，海边……而且，佩托维奇的力量，就是象征着蛊惑，他也常常将一些无辜的变成他的傀儡。”
“被驱逐出城的朱莉。”荆岩打开地图看了看，“按照们这一路找过来的路线，朱莉不太可能是被驱逐到了海边，很有可能……是从另一个城门出去的。顺便，可以把的给撤回来了，任务已经找到了。”
“们现就去找吗？”
荆岩摇摇头：“不了，既然任务已经找到，那就不急了，现实中还有事，必须得下了。”
残灯书生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对荆岩这种死宅男来说，现实中的事无非两种，一是吃饭和学习，二是特殊事件。今天的事，无疑可以归类到特殊事件中，因为今天正好是荆妈的生日。
他家离学校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回荆妈的生日赶上了周末，荆岩早前一天就收拾好了背包，买好了车票，只等着找到任务之后就下线。托游戏与现实时间不同步的福，荆岩下线时现实中才刚刚早上九点，正好是那种大家都睡懒觉他可以不用排队就上车的时间。
“石头，要回家啊？”黄伟泽正好推门进来，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先吃早餐？买了咸豆浆。”
荆岩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太了解了！”
黄伟泽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把袋子扔了他身上，走回桌前打开电脑，随口问道：“游戏里，怎么样？”
“还成吧，赚了点钱。”荆岩回想起那天和一刀开天交流时，杀无涯队伍频道中开出的价格，就为一刀开天一阵肉痛，也不知道这二缺货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杀无涯，好好的公会给闹成这样。
车站就学校附近，这倒是为学生提供了便利，正当荆岩打着哈欠走上巴士时，坐最后一排的让他愣了愣。
用手抹去眼角因为哈欠而泛出来的泪花，荆岩一阵后悔，自己怎么就不等下一班车呢？
“请往后走，马上就要出发了。”上来检查的司机他身后语气温和地说道。
“呃，不好意思，、会晕车，请问可以坐司机旁、旁边的位置吗？”全车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不管怎么坐都是她旁边。“坐她旁边”和“与司机对话”之间，荆岩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司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那个位子是留给通过手机预定位子的乘客的，已经有坐了。”
荆岩干巴巴地一笑：“那，没、没关系的。”说完便背着背包走向了最后一排，这时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是把头盔给放了背包里面，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坐最后一排的，当然是方立妍，此时她两边都没有坐，只是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了一位老太太。荆岩十分理解这种情况，因为搭车的都是x大的学生居多，女生大多不愿意和方立妍一起坐，而男生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会被车中的其他雄性生物用眼神攻击。
多活了五年，荆岩当然不是那种会害怕这些目光的大二学生了，至少他遇到不擅长处理的社交场合时，他会虎着一张脸去无视他们。
“荆岩。”方立妍看到荆岩向她走来，礼貌性地给予了微笑。
他只是很勉强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拒绝了方立妍要坐到窗边去方便他坐下的提议，就拎着背包坐到了窗边。
怎么就忘了方立妍的家和他的家同一个方向呢？荆岩心里默默地捶打着自己，从五年后回来，很多细节都忘了啊……
“最近学习怎么样？”
有了方立妍坐身边，荆岩当然不可能睡得着，要是他能前世算是间接凶手的身边睡着的话，他的神经未免也太粗了。车子行驶到差不多一半的路程时，方立妍主动搭话了。
荆岩一惊，表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木木地点头：“还好。”
“听说林正钦去们实验室了。”方立妍这句话，才让荆岩知道她的目的，当即心中一阵冷笑。
听说林正钦去实验室？怕是听说林正钦去了他宿舍吧？方立妍的家世背景，荆岩很清楚，无非是开了个小公司，而且方立妍家里也不过是个幺女，平时都没什么地位的，不然也不会谋取他游戏中的一切。
荆岩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正打算戴上耳机装睡，方立妍却不放过他，而是接着问道：“……认识林大少？”
“事实上，是的室友认识他。”看来今天不给个回答对方是不会消停的了，荆岩很无奈地把责任给推到了黄伟泽身上。
“室友？”方立妍哑然，她只是偶然家里听说了前几天林正钦带了跑到学校宿舍的事情，并且得知了当时林正钦指名要查的学生姓名，才这么问的，荆岩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欲盖弥彰。
想起“荣耀”中的不愉快，方立妍脸色有些变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荆岩是喜欢她，可是也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啊，而那些公会中的地位，也只是荆岩追求她的方式罢了，本质上来说，和其他追求者手中的礼物没什么不同。
至于自己和鬼刃的关系，荆岩是不可能知道的，她游戏中从未和鬼刃表现得太过亲密，甚至比和风雨西关都要疏远一些。
这些日子，鬼刃利用从翼王朝里分裂出来的旧部建立的公会也还处于投资阶段，赚的钱只是少数，根本无法让自己家里的地位有所提升。她必须要寻找别的途径了，否则父母去世之后，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过想到风雨西关……方立妍心头的不安加深了一层，她不确定那个外表看起来沉稳可靠的男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他看穿之后告诉了荆岩的话……
不，应该没有才对，否则以荆岩那点什么事都写脸上的城府，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地和自己坐一起。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之后，方立妍继续说道：“那么，认为林大少是什么样的呢？”
“啊，他啊？”荆岩拖长了语调以为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尽管他认为林正钦和那些大少爷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过现还是最好装作陌生以免招来麻烦吧，“不就是个少爷……跟别的少爷没什么不同啊。”
“这样啊。”方立妍眼中有着笑意，“可是认为，他比起一般的大少爷来说，可是优秀得很多呢。”
“可能是还不够了解他吧。”荆岩快速地说着，看得出来他很想结束这个话题。
“真的不打算回游戏了吗？”
荆岩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很黯然：“不回了，没什么意思，不然也不会解散翼王朝了。”
到现，也许还有很多都认为当初荆岩解散翼王朝是因为公会内部对方立妍有诸多不满，造成了基层机构的不稳定，或许连妖妖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一直把方立妍视为祸害。
方立妍是个祸害，但荆岩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而解散公会。真正的原因是，他根本撑不下去了。
解散之前，鬼刃就有意识地带了不少高层出去聚会，美其名曰聚餐增进感情什么的，但是一群喝酒之际，他会故意大声地抱怨翼之轴的不公平，以及提出想要脱离翼王朝单干。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是次数多了之后还真的有被他说动了。
鬼刃还鼓励过那些高层把自身的脉带过来，建立一个比翼王朝还强大的公会，让翼之轴带着那白痴女慢慢玩。这些话，是他邀请过风雨西关之后，风雨西关原原本本告诉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