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尤其幸运的,是在他发现自己对伊恩动心的时候,对方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想法;而且还不曾因为他的推拒而放弃、反倒坚持地选择了守护、陪伴和等待。
艾提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跨过心底的槛,却知道只要伊恩没有放弃他,一切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回想起在卢多瓦的那一晚、那个沉默而紧得过分的拥抱,少年又啜了口杯子里色彩鲜艳的调酒,不觉间,一股彷佛从骨髓里窜出的热度,已然呈燎原之势迅速往全身上下蔓延了开。
察觉到身体变化的那一刻,艾提安先是一愣,随即由逐渐发软的腰身跟后泬隐隐漫开的搔痒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为之一变——他一把推开了面前十有八九是主因的调酒,强忍着体内的燥热与异常强烈的酥软感就想离开座位;但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却已先一步将他按回了位子上。
「你知道我有多么惊喜吗……菲尼克斯?」
伴随着一道艾提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却的嗓音,那只手的主人在他对侧入了座。尽管有数年不曾见过,但那张与佛格有五分相似、却少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油滑与氵壬猥的脸孔,却依旧让少年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赛伦……佛格……!」
赛伦.佛格,「网」首领迪卡隆.佛格的长子,同时也是……那个曾一度将艾提安推入绝望深渊、让他在濒死后彻底蜕变,最终出手颠覆了「网」的罪魁祸首。
看他认出自己,赛伦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将桌上原本被少年推开的调酒又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种酒的滋味不错吧?虽然口感不烈、后劲也不强,却能够彻底掩盖蓝棘草仔的特殊气味,让你毫无防备的喝下去……」
说着,他摸了把少年已经染上绚丽瑰色的面颊:
「看你的样子,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对蓝棘草仔敏感的体质还是一样没有改变……果然是(哔————),我已经等不及看你像以前那样跪在我面前(哔————)了,小菲尼克斯。」
「你作梦……!」
感觉着体内一波接一波涌上的热浪和欲潮、迎着对方毫不掩饰氵壬欲的目光,即使一切早已过去,那种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耻辱与绝望,却仍在这一刻盈满了胸臆,让艾提安几乎失去了平时的隐忍跟冷静,一把挥开了对方触碰着自己面颊的肮脏手掌。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是他发自心底真正痛恨、而且恨不得杀之后快的,赛伦.佛格绝对排在首位。要不是当年他设计让佛格将这个长子放逐后就失去了对方的行踪,艾提安怎么样也没可能让这个人活到现在……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赛伦会先一步发现他的行踪,还设计让他中了招。
赛伦.佛格是个草包。如果艾提安没有被蓝棘草仔的药性弄得浑身发软、没有分心去压抑此刻几乎要烧尽他残存理智的欲火,以他五级武者的实力,杀掉这个人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但现在,那种强烈的、亟需得到抚慰的欲望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心神,以至于就连这么样一个挥开的动作,都显得有那么几分无力。
但即使是这样无力的反抗,都对赛伦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刺激。男人氵壬猥的目光依旧,脸上的笑意却已瞬间消失;一记重重的耳光,也随之甩上少年面颊。
「贱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当年先是设计让老头子驱逐我,接着又和那个姓安德里斯的女干商合谋灭掉了『网』……如果不是我这几年一直在监视希格尔.安德里斯,大概也想不到你这个本来应该和老头子一起死在凤凰庄园的荡货,居然也是让『网』覆灭、害死老头子的元凶之一!」
「那又……怎么样?」
暗暗收紧双拳维持住意识的清明,艾提安无视于颊上的疼痛冷冷睨向眼前粗喘着气的男人,并不掩饰眼里的不屑与鄙夷:
「如果你直接……动手杀我,至少还算有血性,勉强能称得上……是个男人……但看到了『杀父仇人』,你的第一反应,却是给『仇人』下催情药让他求你干他……?就算佛格……还活着,也会恨不得……没有你这种儿子。」
「贱人!」
少年的话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却无一不是正中赛伦的痛处,让男人当场听得更是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了少年脑后卷曲的褐色长发,压低了嗓音吼道:
「谁说我没有要报仇?我只是不想让你这种(哔————)死得那么轻松……要死,也该先(哔————)了再死!」
说完,他已然扯着艾提安的头发将人强行架起、避开旁人的目光直接从酒吧后门溜到了附近的小巷子里。向晚的天色将阴暗处的小巷与人潮涌动的大街彻底区隔了开,而他就这么将少年一把甩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撕开了后者被他扯得有些凌乱的前襟,在那染着瑰色的细滑肌肤上狠狠拧了一把。
「荡货!」
他又骂了一声,原先高涨的怒气却已因为眼前的艳色而平息不少;取而代之的,却是近乎汹涌的欲念。
对此刻躺倒在他面前的,那个模样狼狈、却反倒越发勾起人(哔————)的少年。
只要一想到少年此刻鄙夷不屑的眼神迟早会在药效的作用下变得氵壬荡而贪婪,赛伦就兴奋得无以复加。再加上艾提安的反抗从那一挥手后就没再继续下去,更让男人产生了一种对方已经落入自己掌控中任凭宰割的感觉,动作也就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猫抓老鼠般戏弄猎物的悠哉。
「小菲尼克斯……你也很怀念这种滋味是吧?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哔————)的痴态……」
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愉悦,男人氵壬猥地舔了舔唇,一只手仍旧抚弄着少年胸前光裸的肌肤、另一只手却已滑到少年臀间,隔着衣物搓揉起了那两瓣浑圆的臀丘:
「我这辈子玩了那么多人,可真没有几个能够和你比,(哔————)……可惜你那个时候小了点,玩没几天就把哥儿们几个手里的治愈卷轴用完了,后来又老是跟在老头子身边不好下手……像你这样的尤物,跟在老头子身边真是可惜了。就他那根老diǎo,能让你爽到吗?我氵壬荡的小菲尼克斯?」
「住口……呜……!」
入耳的污秽言词让艾提安美丽的面庞罩上了一丝屈辱,他勉力咬牙狠恨开口,却连这样一声喝斥,都因为男人的抚弄和药性的作用而变了味。那带着压抑却更显勾人的宛转呻吟让听到的赛伦心头一荡,终究没能忍到让少年开口求他,低头解开裤子就想逼少年先用嘴让他爽上一爽——
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靠着刚才假意示弱时积攒起的力气,艾提安陡然抬起右手掐住对方的咽喉,周身斗气的光芒随之亮起;下一刻,从他指尖放出的斗气已然化作了无形的刀刃,直接割断了男人咽喉。滚烫的鲜血瞬间泉涌般从男人伤处喷溅而出,但下方的少年却已没有余力闪躲,只能用上所剩无几的力气推开了上方那具令人作呕的尸体,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然后,在视野转换、目光由上空移向巷子口的瞬间,因为那个急喘着匆匆赶来的身影彻底僵了住。
——是伊恩。
看着那个来到巷子口后就像是傻住了一般站着不动的俊美青年,回想起自己那个关于灵魂感知的疑问、以及刚才从赛伦口中吐出的那些污秽言语,艾提安本就称不上清明的意识一阵混乱,胸口更是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漫开,却又莫名地萌生了一种「终于」的解脱感。
是啊……终于。
尽管是这么样难堪的场合,但那些在他心底藏了太久、也犹豫了太久的事,终于还是让眼前的人知道了。如果不是药性的作用让他浑身酥软发烫、连神智都维持得相当勉强,也许他早就从伊恩眼前远远逃离开来,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了。
但这一刻的他,却连逃避都没有办法。
更让他痛恨的是,赛伦不知道在他的酒里加了多少蓝棘草仔的汁液,让他明明这样狼狈、这样难堪,心底却仍有股冲动叫嚣着让他挽留伊恩、巴住伊恩,让男人用那根粗大的性器狠狠填满他此刻不断骚动着的内里,把他干到浑身抽搐、哭泣讨饶。
即使他确实是发自身心渴望着对方的,但昔日在药性作用下彻底丧失尊严的屈辱记忆,却让少年格外排斥这样的冲动——他不想让伊恩看到他完全被药性驱使、彻底沦为欲望奴隶的痴态,更不想……让男人看着这样的他,然后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赛伦刚才的那些话,的的确确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恍惚间,少年握紧了腰间挂着的坠饰就想用上最后的办法——阿德里安留给他的、通往法师塔的「钥匙」——离开这里,却在得以付诸行动前,被一件带着熟悉气息的外衣罩了住。他有些混乱地微微抬头,就看到原本还在巷口的俊美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一边脱下外衣包裹住他半裸的上身、一边将他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我马上就带你回去。」
伊恩放缓了嗓音低声安抚道,接着便用精神力引动了身上的保命道具,直接将两人传送回了被设为定位点的艾梅兰一号楼。
34、In the end 2
暂时的失重和脱力感逐渐褪去后,沉浸在高朝的余韵里,脱离处男之身的伊恩一方面因为才刚结束的情事和眼下的亲密无间而暗暗窃喜,一方面却也因为今天的种种变故而心情复杂……他一边调整吐息、一边安抚地轻拍着少年因为持续且过于强烈的欢愉而颤栗难休的身躯。直到小片刻后,艾提安身上那波绵延的浪潮终于退去、躯体的颤栗随之平息,他才吻了吻对方发顶,带着浓浓担忧和些许复杂地出声问:
「现在觉得怎么样……艾提安?」
「……还好。」
气息逐渐回稳的少年低声回答,「大概是那杯酒我只喝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关系……虽然因为体质敏感,发作起来的效果还是很……显着,但经过刚才『消耗』,药性应该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回想起自己刚才展现在学院主席面前的痴态、和更早之前那些多半已经听入对方耳里的过往,少年咬了咬下唇,还处在瘫软状态中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些僵硬,几乎想就这么从伊恩眼前逃开。
但不说他现在还全身乏力、腰酸脚软;光是彼此仍然结合着、身体也仍旧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的事实,就已经让他没有轻易逃开的可能了……尤其一想到伊恩还停留在自己体内、那里也还残留着那种被对方猛烈撞击过后留下的淡淡酸麻感,褐发少年就忍不住浑身发烫,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难过比较多、还是开心比较多。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尽管早已经历过无数次的性爱,身体也早已习惯这种被人侵犯、贯穿、填满的感觉,但完全出于自愿地和一个人发生关系,对他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
他不是没有主动过、也并非没有诱惑过,但那些都是他为了生存而强迫自己做出的行为,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即使是药性影响下的结果,他也没有一丝勉强、厌恶或不甘。
他是发自心底地渴望着……能够像那样被伊恩拥抱、占有的。
就连现在,听着耳畔规律的心跳,感受着由结合处传来的、属于对方的平稳脉动,艾提安能够感觉到的,也只有纯粹的喜悦和安稳,而没有半点厌恶或恶心。
不像过去。
不像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里……即使他也能在情事的过程中得到极致的肉体欢愉,但在情潮退去后,充斥在心底的,却往往是强烈的自我厌恶和空洞。
——这,就是出于自愿和喜欢的人发生关系的感觉吗?
想到这里,少年一方面有些惊喜、一方面却也有了几分难言的酸涩。
察觉到艾提安的情绪起伏,尽管伊恩并不能完全猜透对方的想法,却也多少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于是他又一次收紧了环抱着少年的力道,同时温柔地轻蹭了蹭少年的面颊……明确传递出亲昵和依恋的动作让百味杂陈的艾提安最终得以彻底放松下来;而在短暂的沉默后,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觉悟轻轻开了口:
「伊恩……」
「嗯?」
「……你都听到了吧?赛伦.佛格的那些话……」
「……是。」
伊恩有些艰涩地应了声,环抱着少年的力道却已瞬间又更加重了几分。
感觉到他鲜明的支持态度,艾提安不再掩饰依恋地张臂回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那些话……都是真的。」
坦白的话语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却几乎耗尽了少年所有的力气,才得以对着眼前的人说出口。
「艾提安.苏萨是我现在的名字……其他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还有另个称呼,一个是我出生时被给予的名字,艾提安.兰尼斯特.莫瑞尔;一个是菲尼克斯,也就是『凤凰』……这是我作为娈童被送给曾经的法兰地下世界王者『网』的首领迪卡隆.佛格时,佛格为我取的称呼。」
「艾提安.兰尼斯特.莫瑞尔?」
听到这个名字,伊恩微微一愣,目光扫过少年脑后微微带着波浪的深褐色发丝,突然想起了刚才艾提安骑在他身上的时候、那毫无遮蔽地展现在他眼前的私密部位明显偏红许多的稀疏毛发……「你其实是红发、你的母亲是拉娜.兰尼斯特,对吗?」
「你知道……?」
艾提安不奇怪学院主席会察觉他的真实发色——都已经「坦诚相见」了,以男人的细心,哪里会察觉不到这些反常的细节——他讶异的是对方居然能够一口喊出逝去母亲的名字。毕竟,就算他们之间确实有着不近不远的亲戚关系,但母亲是嫁到外地的兰尼斯特的旁系、又已经过世了很多年,怎么说也没有特别让伊恩留意的道理。
但男人却相当肯定地点了点头。
「去年魔武学院有个入学测试没通过的人不知怎么地找了过来,自称『艾提安.莫瑞尔』,是莫瑞尔伯爵和我已故的堂姑『拉娜.兰尼斯特』的独生子。他说自己也是半个兰尼斯特家的人,希望作为『表哥』的我能够帮他美言几句、让他成为洛瑞安邦立大学的学生。不过我直接用学校规定拒绝了他,他不甘心但也不敢得罪我,就灰溜溜地回法兰去了。」
由于「艾提安」这个名字在大陆上并不算少见,所以那件事情之后,伊恩虽然认识了另外一个同样是法兰人的「艾提安」,却也没联想到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事实上,如果不是艾提安刚刚提到了那个名字,他甚至都没记起这件事,更别说是想起那个自称是「艾提安.莫瑞尔」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了。
——就算现在,他唯一能想起来的,也只是对方那头颜色不太自然的红发而已。
伊恩不会怀疑心上人的话。所以勾起了当年的薄弱印象后,学院主席脑海里很快就有了一些推测:
「那个人替代了你的身分?你知道他是谁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艾提安.莫瑞尔』应该就是父亲的私生子、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德米吧。」
艾提安回答的语气淡淡;但那双仍然残留着些许迷离水雾的深褐色眼眸,却已被极为复杂的情绪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