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布蹲在沙发上看的正入神,随口道:“谁知道呢。”
“扑通”
伊布猛然回头,它发誓自己听见这样的声音。连连忙忙回头,只见秀白一手拿着飞蝗石一个接着一个往里头扔,瞬间魂飞魄散寒毛倒立:“给爷停手!别扔了别扔了!!”
心中暗松一口气,它以为这货掉进去了。
秀爷顿住,捻起小石头,似笑非笑:“停手?你先告诉我公子蛟是个什么来历。”
伊布死活不愿意说。
他作势抬起手,它又叫道:“别扔!”
“说不说?”
“……”
我扔!
“我说!!”
伊布简直给他跪了,垂下长耳朵,可怜兮兮:“系统是一个部门,我是大基三部分的员工,公子蛟……不过是隔壁系统的服务对象……”
“什么系统?”
“……皇帝养成计划……”
“我弄死他没事儿吧?”秀爷唯一关心这个。
“绝对没事儿,隔壁系统喜欢普遍撒网,挨个培养,养出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死一个他们还有一打。”伊布舔舔爪子:“我饿了。”
它不以食物为生存,但会嘴馋。
“忍着。”秀爷起身,掏出龙珠,上下抛动:“等爷离开这秦朝就请你吃饭。”
小家伙眼睛一亮。
“你说的?”
“我说的。”
秀爷弯腰摸摸它脑袋,伊布的天天撒娇,接了这壳子,系统也逃不过,摸一摸蹭一蹭,蹭完反应过来,全身僵直,简直无法直视自己。秀白心情大好,逗完系统出了空间,缓缓睁开眼,眼前一抹浅浅阴影。
依稀可见阳光。
小小的树枝宽大的叶,编成简易的伞,枝头插在地上,温柔的遮住太阳。
赵政背着东西下山,能看见他背影。
“赵政。”
秀爷叫了一嗓子。
少年转过身,高高抬起头。
“你去哪儿?”
“我去找蒙将军,你再睡会儿。”
少年扯着嗓子回道,他背着阳光,面容稚嫩,好像在发光一般,让秀白心头一颤。
有担当了呀,这小混蛋!
他一把扯过树叶,几步跑下去到赵政身边:“我跟你一块儿去。”
赵政笑嘻嘻摇头:“不拉,我总是要学会一个人的,你昨儿累的很,再回去歇歇,我很快回来,再说祖父和曾祖父身体不好,我担心他们有危险,你在也好帮我看着些。”
他长大了,浑身上下透着自信,皮肤不说黝黑,在回秦的几个月里变得健康而富有朝气,肌理分明,他从一个孩子到少年的过度,便是风吹浪打。
秀爷后退一步,背着手,难得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你且安心去,秦王和异人这里有我,等你带回蒙将军,我再来接你回去,一路小心,平安归来。”
赵政眼中闪过一点亮光,他使劲点头,飞快转身奔跑,跑到山脚下,隐隐约约一个小黑点,秀爷目力好,看见他在山脚回头,望过来又站了许久才离开。
这是赵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他放心又不放心。
脚步一转,上山去。
赵政归来之前,秀爷专心打猎抓鸟捕鱼,和着云裳心法,将异人和秦王养的不错,不说满面红光,至少白白胖胖。
一连七天,天气晴好。
赵政骑着里飞沙去,算算日子也快回来。
秦王换了一身布衣,踩着木屐,笑眯眯走来走去,慈眉善目:“仙人,今儿晌午进何食啊?”
不等秀爷答话,异人全身湿达达拎着两条鱼走过来:“祖父,午时熬鱼汤。”
秦王摸着胡须点头:“大善大善。”
善你一脸大姨夫!
不知道还以为你跟异人有多适应野人生活,那个穿木屐脚上气泡疼的一宿没睡的不是你?那个捉鱼掉进水里使劲扑腾大声喊救命的不是你?
秀爷默默一挥剑,将木头劈成大小长度适中的四根,收起剑,俯身抱起木头进洞穴,准备生火。上锅煮水,水开放鱼,鱼去鳞洗净,放上两三片姜片,等熬成乳白色汤汁后递给秦王一碗异人一碗,这几天日子过来来,秦王豪迈不少,呼呼噜噜三两口一碗鱼汤下肚,末了砸砸嘴:“给孤再来一碗。”异人狗腿的接过添了一碗又递过去,加上一句:“小心烫。”
这货真心狗腿。
不解释!
秀爷自个吃自个儿的。
耳尖陡然一动,他咬着啃了一半的果子拔出剑,含含糊糊:“如们莫要出来,窝去堪堪。”吸一口果汁,酸甜可口嘎嘣脆,一道烟尘晃过,人不见踪影。
秦王淡定的啃骨头,异人侍候完秦王自己准备用食。
山脚下聚集了一队士兵。
秀爷脚力快,分分钟功夫冲到山脚下,半空中跃起,翻身,手腕一抖,双剑,额,远程不方便,换了一个千机匣,再次感谢唐门爱软妹的炮哥们,曾经多少次被七秀坊的姐妹们扒光扔出去,仅此于二哈。
千机匣里箭头泛着幽幽光,淬了五毒的毒。
一触即死。
“等等等等。”
一个声音急急忙忙冲出来,秀爷听得耳熟,一匣子全冲旁边的树突突了。
他落下地:“赵政?”
赵政骑着里飞沙,喘道:“你吓死我了。”
这算什么?
他没用双剑割喉够对得起他了,用千机匣你至少可以喘口气再死不是?割喉那口气全噎了回去。
赵政穿着软甲。
“这是你找来的?”
赵政退开一步,让出一个汉子来,浓眉大目,颇为憨厚,只是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精光四射:“这是蒙骜蒙将军,这是仙人。”
“仙人?”将军声音洪亮如钟,哈哈一笑:“何以为仙?”
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至少能单枪匹马救出异人干掉假公子政再救出秦王的,怎么着也是个高人。
“跟我上去,秦王在上面。”
秀爷淡淡,不回话,转身,脚尖一点,一阵风起,人瞬间消失。
兵卒一阵惊慌。
“还不跟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少年站在枝头,如浮羽一般,轻飘飘一点,人便跃了出去,在空中闪现出花瓣来,不见借力,再次冲出去,宛如神迹。
蒙骜悄悄看一眼赵政,一夹马肚子,跟了上去。
带着一队莫约有百来人的士兵上山,熙熙攘攘,不见人声唯有兵甲相碰声,蒙骜治兵严厉御下有术,秀白暗中点头,有他相助,赵政扳回一局不是问题。
“你们来了多少人?”
“蒙将军带上山的有三百精兵,另有五千兵卒在离这里十里开外待命。”
秀白脚步一顿。
“也就是说,公子蛟很容易发现你们?”
赵政狡黠一笑:“他现在自顾不暇呢。”
“出什么事儿了?”
“他把白起最宠爱的一个姬睡了,东窗事发,最要命的是,那姬被睡的时候怀着白起的老来子,现在孩子也没了,姬也没了。正闹着呢。”
哟,这是饥不择食啊,他以为他睡了下属的老婆人家还屁颠屁颠的给他卖命或者跟吕不韦似的献上来?现在是公子蛟哄着白起,不是白起哄着他。
秀白露出一丝冷笑。
种马!
活该!!
第三十二章
异人和秦王受不得奔波,将他们留在山上,蒙骜带来三百精兵原地休整一夜,准备第二天强攻咸阳,赵政却表示他想试试劝降白起。白起投靠公子蛟,囚禁秦王一脉,在这个君辱臣死的时代,是万死不足矣的大罪,但若劝降白起,白起有人屠之称,在秦军中威望极高,攻下咸阳,也不一定要强攻。异人死活不答应,老泪纵横:“汝去若身有不测,叫吾如何舍得?”
公子蛟心狠手辣,赵政是他唯一的希望。
赵政被他便宜爹一哭,心一软,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这分犹豫,不过做出来给人看,他真会信他便宜爹?出去劝降白起还不是打着在白起死前能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的念头,至少在外人看来,会替他这个公子政加分不少。
秀爷冷道:“莫做婆婆妈妈之态,大秦以武治天下,那个不是刚强果敢之辈?你若不放心,我送他进去包管给你平平安安带出来。”
他说这话,最后信服力,不信请看证据:秦王和异人。
异人打个哭嗝,一躬到底:“如此多谢仙人。”
我勒个去,这货在这等着呢!
“我若劝降白起,今晚便里应外合开咸阳城门迎接将军。”
“别大大方方的进去。”
蒙骜道:“这是自然。”他一声令下,原地待命的三百精兵扑腾几下,脱去全身盔甲,露出黑漆漆不见光的夜行衣来,蒙面后哪个知道是谁,他想着半夜摸进咸阳,三百精兵,俱是斥候的好手,一等一的精英。放外面,随手都能拿来做刺客用。
秀爷点点头:“如此,我们就准备出发。”他走两步,转身看赵政,皱眉道:“你吃午饭了没?”赵政那小胖子不按时吃饭非常有可能闹胃病,当初没少折腾他,你说你一质子没惯养怎么就娇生呢?赵政笑道:“不曾,我看这里还有一点子鱼汤,就着吃两口吧。”
异人和秦王喝剩下一点锅底子,一碗都没到。
祖父和曾祖父蹭蹭闹个大红脸,颇为不好意思。
孙子在外奔波,自个吃好喝好。
良心不安。
“等着。”
秀爷没好气。
他养大的孩子吃剩饭?妈蛋,他都没这样虐过他男神。一口气冲出十里,满山遍野的跑,眼前的风景呼啦啦扯成模糊一片,耳边风声轻啸,头顶一个大太阳,热的额头冒汗。一路鸡飞狗跳,也不抓鱼,直接在半山腰拎了只软软嫩嫩灰色的兔子,一剑穿心,剥皮抽筋,血淋淋,那兔子腿还抽抽,秀爷寻思,是不是太残忍?
要不给个痛快?
拿着剑,一声叫唤:“找……找到你了……”
他回头,蹲在地上一手提着血淋淋的兔子,眯着眼:“你来作甚?”
赵政双手撑着膝盖,喘口气:“我……我担心你……”
秀白撇过头,拨弄手中兔子,淡淡:“你担心我作甚?偌大一个秦王宫我都去得,更何况是这山上?”赵政摸摸头:“我担心你生气。”
这话瞬间点爆炸药,秀爷一把摔了兔子,猛的揪住赵政的衣领,压过去,恶狠狠一字一句:“你他妈还知道我担心?你以为你是谁?单枪匹马进秦王宫劝降白起?白起那厮是好糊弄的?他不生吃了你!”
他生气是为了谁?
好好养的孩子居然把自己送到虎口里!公子蛟那玩意他弄死没大碍,万一赵政弄死又出幺蛾子怎么破?龙珠快满,他总不能一直跟着他?这货有没有把自己当回事儿?异人不止他这一个儿子,现在赵政千辛万苦搬来救兵,救了秦王,功劳何其大?这货死在白起手里,最多那两厮掉几滴眼泪,拍拍屁股接着抱喜欢的妹子逗可爱的孙子去。
何苦来哉?
大不了强攻咸阳。
他都不嫌人命多脏手,秀白就是这样一个人,远近亲疏,心中一竿子称,在乎的那一头远远比天下重要,压的沉甸甸死死的,安史之乱,若不是七秀坊尽数参战,他也不会奔赴战场。
骨子里,流着大唐皇室的自私。
秀白就是这样一个人。
赵政眼睛温润的好似滴出水来,他尚且年幼,眸子里却蕴藏着光:“你莫要担心,我定平安归来。”他伸出手,抱住秀爷,将头靠过去,半年时间,跟拔苗一样,个子蹭蹭上窜,几要与他并肩。阳光从枝头洒落,赵政的撒娇,让秀爷心头一软,继而一凛,微微用力,推开赵政。
面如寒霜:“谁担心你了?”
赵政嘻嘻哈哈笑。
秀爷蹲下身,将兔子捡起来,回头:“自己生火,等我回来。”他扔给他一个火折子,脚一点,找个水源洗兔子去。
赵政老老实实的生火等他回来。秀爷回来时夕阳半落,天空明艳的红染透半边,倦鸟归林,叽叽喳喳乱响一气,火生起,小小的火苗高高低低,赵政用棍子拨拉两下,低头沉思面无表情。他担心有去无回,但只要他回来,在秦王心中的地位立刻会再窜上一截,赵政说武功不如白起,说文治不如蛟,他唯一依仗,便是秀白。
只要秀白在,千军万马也去得。
赵政恍然一笑。
“笑什么?”
他接过兔子,道:“没什么。”
将兔子放在火上烤,兔子肉被秀爷用剑削出细小口子,摸上油,撒上孜然和盐,一会子功夫,滴滴答答滋滋作响,香味四溢。
秀白摸摸肚子,忽然觉得饿。
中午吃了几个果子,不饱肚子。
赵政将焦黄的那片割下一片拿鱼肠插好递过去:“先垫垫肚子。”
秀爷嗷呜一口。
“手艺越来越好啊。”点赞。
赵政羞涩的笑。
天色渐晚,秀爷拿出个水囊递过去:“喝一口水。”
赵政喝了一口,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其实……你要不愿意,就不去了?”此言非小胖子心里话,秀爷似笑非笑斜睨他一眼:“你舍得?”
小胖子挫败的揉揉脸,他真舍不得,如此大好机会。
白起手里一口汤,对不稳根基的公子政来说就是绝好的机缘。
秀爷冷笑:“什么时候学会跟我耍心机?赵政,你打个嗝我就知道你吃的什么。”赵政刷的脸红,不好意思,半是羞愧:“其实我也不想。”
下意识的,便用上。
秀爷缓和脸色:“我知道。”
不然他会管他闲事儿?就算是男神,半路弄死也是不错,龙珠里的龙气要充满容易的很,他又不是康熙那等老女干巨猾人老成精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吓死他。
“我想你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他很认真,眼睛闪闪发光,里面有火焰在燃烧,就是真正的焰火也比不上眸子炙热。
秀爷撇过脸,喃喃:“关我何事。”
赵政笑眯眯啃下兔子肉,将兔腿让给秀白。
饭饱,喝两口水,秀爷提着剑在树下消食。剑气纵横,树叶席卷,一道道凌厉的剑芒划破天际,不伤树木,一套猿公剑法毕,狭窄的树林连一道剑痕都无。
收剑,吐气。
坐下,从包包里取出兽皮铺上。
闭眼,忽然感受那道炙热的目光久久不散,他睁眼看过去:“你不睡?”
“啊?”赵政回神,道:“不是晚上准备夜探咸阳?”
秀爷翻个白眼:“你傻啊,夜探夜探,什么是夜探,现在什么时辰?抓紧时间睡睡觉,今儿晚上只这一道觉可睡啊。”
现在是夕阳西下旁晚时刻。
逢魔之时。
咳咳,去咸阳是准备射成筛子?
“哦。”赵政点点头,他忽然爬起来。
“去干嘛?”
秀爷躺在兽皮上懒洋洋的问道。
“我去告知秦王一声。”
总觉得赵政跟他在一起就萌萌哒,是不是没吃药?秀爷想,怎么不见狂帅酷霸拽,果然,他把男神养精分了啊。
“去吧去吧。”
闭上眼睡觉。
身边一沉,他扯开一条眼缝:“你不是说去告知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