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懂事起,就住在男风馆,这是我第一个家。”
“这好办。”楚泉笑道,“虽然我们平时要住在宫里,但这山庄皇上也没有收回,还是我们的,我们可以偶尔回来小住。”
飞尘眼睛一亮,“真的嗯?”
楚泉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飞尘灿烂一笑,只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才会被楚泉这样的人喜欢。突然,飞尘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的笑容渐渐收敛。
“怎么了?”楚泉问。
飞尘犹犹豫豫地说:“楚泉,现在皇上如此看重你,日后……日后想必会给你赐婚吧。”
楚泉挑挑眉,“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听过这样一个说法,你以后说不定会被招为驸马什么的……”
楚泉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飞尘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忧心忡忡,而楚泉还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地有几分委屈。
楚泉笑够了,凑到飞尘耳边,低声道:“你放心,皇上不会这么做的。”
“啊?为什么?”
“因为皇上知道我断袖啊。”
“可是……”
“断袖也分几种,而我,是对女人不行的那种。”楚泉摊摊手,“所以,除非皇上愿意让公主守活寡,要不然他是不会打我的主意的。”
飞尘刚放下心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你的子嗣问题怎么办?”断袖没问题,但总不能断子绝孙吧?
楚泉眨眨眼睛,“你给我生啊。”
飞尘脸一红,不再理楚泉,收拾东西去了。
皇宫,御花园,秋意正浓。
楚泉跟着太监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老太监服侍皇帝已久,此时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陛下这几日心情不甚好,还请国师多劝劝陛下。”
“可是朝政上有什么事?”
老太监叹了口气,“这是一方面,前朝不太平,后宫也一团乱,皇后那边……唉,是老奴多嘴了。”
楚泉也不再追问,若有所思地跟在老太监身后。
皇帝坐在凉亭里,一旁的茶已经凉透却还是一滴不少。皇帝双手交叠置于下巴,面色沉郁。见楚泉来了,勉强笑了笑,“爱卿。”
楚泉向皇帝行了个礼,“陛下近日可好?”
“朕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在宫里住得惯吗?”
楚泉笑笑,“臣平时本就不怎么出门,住在宫里或者是宫外,对臣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那便好,梵音殿还差些什么,直接跟朕说就是。朕本来想去看看你,无奈最近烦心事太多,朕实在走不开。”
“嗯。”楚泉走上前,给皇帝沏了一杯茶。“几日不见,臣怎么瞧着陛下清瘦了不少?”
皇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么?可能是季节变化的原因吧,朕最近总觉得特别累。”
“陛下注意龙体。”
皇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朕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病,先是皇后,后是楚将军。”
楚泉心里一动,“燕……楚将军回京了?”
“嗯,前阵子就回来了。一回京就卧病在床,这几日连朝都没来上。”
“大将军身体强健,应该没什么大事,陛下无需担心。”
“可是朕派去的太医说他已经昏睡好几日了,用了药也一点起色都没有。”皇帝忧心忡忡。
楚泉忍住冷笑的冲动,别说生病,燕熙潮死都死过一次,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看着楚泉,隐约觉得不安,“楚泉,我怎么觉得对于楚将军生病这件事,你很高兴啊?”
“会吗?”楚泉立刻摆出一张严肃的脸,“臣怎么会幸灾乐祸?陛下一定是看错了。”
“好吧。对了,听说这几日去将军府探病的人不少,可朕看你,似乎没有去探望他的意思?”
“臣又不是太医,去探望对将军也没什么好处呀。”
皇帝冷哼一声,“虽然是这样,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去做做的。”
楚泉无奈道:“臣遵旨。对了,臣听闻最近皇后身体不适,皇后怀有皇子也快十月了吧,不知现在是不是好一点了?”
提到这个,皇帝又是一阵心烦意乱,“皇后她身子本来就弱,怀着皇子的确是辛苦她了。不过太医说了,只要好生调理,生产时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皇上,皇后也不容易啊,你得多疼疼她才是。”
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楚泉。楚泉被他看得不太自在,“皇上?”
皇帝一脸认真,“楚泉,你不用用这些道德伦理束缚朕。朕身为一国之君,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会对皇后,对众臣,对百姓负责。但是朕管不住自己的心。朕对你的心意,不会变。”
“陛下这又是何苦的。难道陛下看不出来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皇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朕知道,就是你从男风馆里买来的那个少年。他真的有那么好,比朕还好?朕除了不能给你后位,什么都可以给你。”
“陛下你在说什么啊!天下之下,谁能和你比呢?”
“哼。”
楚泉淡淡道:“比他好的人的确很多,但是能够一直陪伴在臣身边,永不言弃的人却很少。对于陛下来说,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而臣在你心中也不知道要排到第几位。臣的要求不多,只希望在臣身边的那个人,永远把臣放在第一顺位。”
皇帝沉默许久,才道:“你说的,朕的确做不到。可并不代表朕对你不是真心的。”
楚泉笑了起来,“那臣就要多谢陛下垂青了。”
皇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罢了,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楚泉点点头,“臣告退。”
自从楚泉搬进宫来,除非是皇帝召见,一般是闭门不出的。有不少大臣都来拜访过他,他也都只是敷衍了事。燕熙潮重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楚泉以前是真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照样抱着美人逍遥自在。不得不说,国师还真是个闲职,除非是祭祀或者是宫中出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一般是不用他做什么的。
这日,楚泉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钟声吵醒,而后周围的吵杂声越来越乱。
飞尘也醒了,揉着眼睛问:“外面……”
楚泉披上件衣服,“我出去看看。”他走出房间,问一个宫女:“发生什么事情了?”
宫女哭喊道:“皇后薨了。”
楚泉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是……是难产,皇后和皇子都……”
“怎么可能,”楚泉喃喃道,“不是说皇后虽然身子弱,好好调理产下皇子是没有问题的么?”
宫女哽咽地摇摇头,“听、听说皇后是夜里突然被噩梦惊醒,然后受到了惊吓,就、就……”
噩梦……那有这么巧,偏偏在这晚!楚泉如梦初醒,皇上登基多年,只有皇后腹中那一个皇子,皇子不能顺利出生,对那个人的计划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自从重逢,燕熙潮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无害的样子,他差点忘了,那个人有多狠心。
飞尘见楚泉的神色越来越不对,担忧道:“楚泉?”
楚泉定了定神,“我们走。”
“去、去哪?给皇后哭丧么?”
楚泉冷笑一声,“不了,去将军府探病。”
此时,皇后甍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外。将军府的下人照着大燕的惯例开始布置白布等冥物,上上下下一片混乱。只有顾永年还守在燕熙潮的房间里,不停地擦着他额上的冷汗。
燕熙潮已经这样睡了好几天,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是痛苦的模样,紧紧抿着嘴唇,冷汗直流。大夫找过了,皇帝也派来了太医,喂了燕熙潮不少药,可却没有什么好转。燕熙潮从不曾得过什么病,就算在战场上受伤也不会这么严重。顾永年急得直掉眼泪,却无计可施。
“将军,燕大哥,你怎么了?快点醒来。”顾永年亲吻着燕熙潮的手背,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果自家将军能完好无缺醒来,他一定要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再也不随便发脾气了。
不一会儿,庄随前来探望燕熙潮,问顾永年:“将军好些了么?”
顾永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
“将军他不会有事的。”庄随肯定地说,“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连死亡都不能,更何况是这点病?”
顾永年抹了抹眼睛,“庄大哥,你告诉我,将军在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到底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庄随的眼神有几分躲闪,“永年,这和你没关系。”
顾永年气急败坏道:“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将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庄大人,国、国师来了!”
第53章
庄随一愣,他知道自家王爷和楚泉的过往,没有想到楚泉会找到这里来。他来干什么么?庄随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燕熙潮,以他对楚泉的了解,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因为燕熙潮生病而心软,难道是……
“楚泉……”
顾永年替燕熙潮擦汗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庄随,“你刚刚说……楚泉?”
庄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楚泉就是皇上钦点的国师,这个特殊的时间,他不在皇宫里替皇后守丧,来这里干什么。”注意到顾永年的神情不太正常,庄随问:“你怎么了,你认识楚泉?”顾永年自从被燕熙潮带在身边,和外面的人很长有接触,他没有理由会认识楚泉。
顾永年在心里冷笑一声。楚泉……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熟悉,在燕熙潮生病的时候,他不知道多少次从燕熙潮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燕熙潮
“永年,你留在这里照顾将军,我去见楚泉。”
顾永年站起身来,坚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国师驾到,将军府的人也不敢怠慢,把人请到了前厅,奉上上好的茶水。等了片刻,庄随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少年。少年长得清秀漂亮,看身上的衣着也知道他不是将军府普通的下人。
楚泉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少年目光中透露出的敌意,他略微思索,确定自己从来见过这个少年,不过他也没有多心,连燕熙潮都不在乎,这种小角色自然不值得他放在心中。
顾永年也暗暗打量着楚泉。面前的青年虽然长相英俊,但远不及自己年轻漂亮,也知道他和燕熙潮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不知国师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
楚泉挥挥手,懒得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燕熙潮呢?”
顾永年心里一惊,燕熙潮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而楚泉却相当清楚,甚至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燕大哥身体不适,还在休息。”顾永年在对燕熙潮的称呼上用重音强调,他露出乖巧的笑容,“不知国师有什么事?如果不重要,告诉我们便是,我们对转告燕大哥的。”
面对顾永年的挑衅,楚泉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把顾永年放在眼里,他对庄随说:“叫他出来见我。”
被忽视的顾永年咬了咬嘴唇,勉强笑道:“国师,我刚刚已经说了,将军他在休息……”
“那把他叫起来。”
庄随叹了一口气,“将军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实在没有办法见你。若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行,”楚泉微微一笑,“那就我去看看大将军究竟病得有多重。”
顾永年下意识地想阻止楚泉去见燕熙潮,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句:“庄大哥!”
“你放心,没事的。”
“那个国师一看就对燕大哥不安好心,万一……”
“不会的。”庄随笃定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楚泉不会那么狠,他舍不得伤害将军。”燕熙潮之所以能拥有的生命,完全是因为楚泉。为了让燕熙潮复活,楚泉几乎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可以说,楚泉缺失的魂魄就在燕熙潮身上,而燕熙潮每一次心的跳动,都有楚泉的一份。楚泉断然舍不得,将这个来之不易,自己付出巨大的生命抹杀。
可是庄随没有料到,楚泉比他想得狠得多。
顾永年不知道当年的是是非非,听庄随一说,更确信两个人关系不正常,气得咬牙切齿。
楚泉跟着庄随和顾永年来到燕熙潮的房间。一走进去,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再看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燕熙潮,这才相信燕熙潮是真的病了。
一段时间没见,燕熙潮瘦了整整一圈,脸色也苍白得吓人,可是五官还是那么精致,有几分病美人的味道。
楚泉一时看失了神。燕熙潮有张让女人都嫉妒的脸,可骨子里却狠到极致,城府极深,他的计划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每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用蛇蝎美人来形容他。早在认识他之初,楚泉就暗下决心就算关系再亲密,一定要对这个人有所防备。可是他到最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想想也是,一个在临死之前就计划好了死后几十年的人,想必自己早在他的算计之中吧。
“国师,我们没有骗你,将军已经昏睡好几天了。”
“看出来了。”楚泉淡淡道,“你们放心,他死不了。”
楚泉话刚说完,燕熙潮的手指就轻轻弹动了下。
“你们出去,我想一个人看看他。”楚泉道。
庄随和顾永年对视一眼,“这……”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楚泉似笑非笑道,“刺杀大将军的罪名,我可搭档不了。”
庄随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庄大哥!”顾永年喊了出来。
庄随把顾永年拉出房间,低声道:“说不定,他能让将军醒来。”
“胡说!凭什么?”
“我们就站在门外,有什么动静立刻冲进去。你放心,出不了事的。”
顾永年心里还是不同意,却知道再说了也没有。庄随不是燕熙潮,不会无条件地依着他。顾永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现在就连他的燕大哥对自己都不再是有求必应了。
楚泉定定地看着燕熙潮,伸出手掐住了燕熙潮的脖子,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此时,燕熙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后专注地凝视着他,清澈的瞳孔里一点一点印出楚泉的身影。
这算饱含情谊的眼睛,谁看了不会动容?
可楚泉只是冷冷地笑着:“你虽然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将军,脖子倒挺纤细,和女人似的,想要掐死你好像也不是一件难事。”
燕熙潮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楚泉问,“生病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