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摇头。
文家宁于是说道:“那我给你做早饭,然后我们出去好不好?”
童童回答道:“好。”
他最后还是煎了三个鸡蛋,他们一人一个,给陆进朗的那个盛在盘子里用碗扣起来放在了饭桌上面。
文家宁本来昨天跟柯信帆说好了晚上去看他,结果因为晚上有应酬没能过去,今天上午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柯信帆,只是顺路把童童也带了过去。
他到医院的时候,柯信帆正在吃早饭,他身体已经逐渐康复,能够下床慢慢走动了。
看到文家宁带着个小男孩出现,柯信帆说道:“昨晚没过来,生儿子去了啊?”
文家宁知道他就喜欢说一些难听的话来刺激自己,于是也不在意,只是问他康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柯信帆活动了一下肩膀。
文家宁在床边坐下来,对他说道:“等你出院了我跟你一起回去给父母扫墓。”
柯信帆看他一眼,“想通了?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连爸妈也不认得了。”
其实与柯信帆一起回去,文家宁可能要面对的一点就是被柯信帆发现他对过去的柯信航一无所知。不过只要他不承认,柯信帆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到他弟弟这个壳子里面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他不知道柯信帆做什么打算,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柯信帆对柯信航还是有感情的,他希望把这份感情作为砝码,让柯信帆彻底打消用他的身体来对他作为威胁的念头。
文家宁与柯信帆说话的时候,童童就一直睁着大眼睛看着柯信帆。
柯信帆被他看了很久,不耐烦地说道:“你儿子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文家宁说:“他不是我儿子。”
柯信帆突然对童童伸手,说道:“过来,让叔叔看看。”
童童听他这么说,竟然真的就走到了柯信帆身边。
柯信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又捏一把他的脸,冲着他笑了笑。
从医院出来,文家宁开车带着童童去了路上一个大超市,他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把童童抱下车来牵着他的手走进超市。其实这样并不能阻止别人认出他来,相反这种打扮总是很显眼,但是有个好处就是当有人问他是不是柯信航的时候,他可以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因为没有人会非要把他的眼镜取下来看的。
文家宁带着童童逛超市,同时给陆进朗打了个电话。
陆进朗到这时候总算是起床了,文家宁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的时候,他说:“正在吃你的爱心鸡蛋。”
文家宁笑了笑,问道:“好吃吗?”
陆进朗建议道:“我觉得还可以煎得嫩一点。”
文家宁说:“下次满足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现在在超市买菜。”
陆进朗低笑一声,问他:“买了谁做?”
文家宁笑道:“当然是你做。”
陆进朗于是说:“随便买,买回来了我自由发挥。”
电话挂断,文家宁蹲下来帮童童整理了一下衣领,对他说:“想吃什么就去买好不好?”
童童点了点头。
从超市出来,他先把两个塑料口袋放上车,然后把童童给抱上车。
对面街道有狗仔拿着照相机在偷拍,文家宁发现了没有搭理,上车之后帮童童系好完全带才缓缓发动汽车。
中午,童童在外面沙发上看电视,陆进朗在厨房里面炒菜,文家宁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他整个人显得还没什么精神,头发也没打理,懒洋洋问道:“童童什么时候过来的?”
文家宁切菜的动作有些笨拙,他认真地盯着菜板,说道:“你哥早上过来你不知道?”
“我知道,”陆进朗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可是我不知道他把童童给带过来了。”
其实陆进新明明跟他提到了,但是他自己那时候晕头转向的,根本不记得陆进新说了些什么。
文家宁停下了动作,抬起头说道:“还是为了离婚的事情吧,一旦两个人没了感情,撕破脸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进朗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了他,左手覆盖在他的左手上,右手则握住他的右手握稳了菜刀,纠正他的动作,同时说道:“是我二嫂先撕破脸的,她在外面早就有人了。”
“你二哥也不干净,”文家宁说。
陆进朗倒是没有反驳,他握着文家宁的手与他一起把土豆切成丝,最后说道:“所以,他自作自受吧。”
文家宁赞成他的意见,“就是可怜了小孩子。”
陆进朗放开他的手,改作了抱着他的姿势,在他耳朵边上亲了一下,说道:“改天跟我回家吧。”
“嗯?”文家宁停下了动作,微微侧过头。
“害怕吗?”陆进朗问他。
文家宁说:“不怕。”到了现在,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陆进朗笑了笑,“别怕,在那之前,我会先去找我妈坦白。”他说到这里,短暂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妈不可怕,我二哥也是色厉内荏,最可怕的是我大哥。”
文家宁问道:“你大哥是陆进丰?”
陆进朗“嗯?”一声,“你知道他?”
文家宁笑道:“当然听过,我其实也一直猜他跟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有关系。”
陆家三兄弟,老大从政,老二从商,老三是演艺圈大腕,关于陆进朗的家世背景,现在文家宁已经算是清清楚楚了。
陆进新虽然看起来凶狠,但是他自己的生活都乱成一团,对于陆进朗最多不过是表面上凶两句,并没有当真干涉。但是陆进丰就不一样了,陆进丰这个人刻板而严肃,又是从小把陆进朗带大的,肯定不会轻易认同陆进朗跟文家宁之间的关系。
陆进朗谁都不担心,只是担心他大哥会出面阻拦。他抱紧了文家宁,说道:“没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65章
当天下午,文家宁去探温林的班。
为了行动方便一些,他特意打电话叫上了温婷欢陪他一起去,结果温婷欢把简俊也带上了。
上车的时候,文家宁问道:“简俊也去吗?”
温婷欢说:“带他去见识一下,你们几个也算是师兄弟嘛。”
文家宁上车坐在了简俊身边,简俊感觉到他碰到了自己的腿,于是稍微往旁边挪了一点。
温林的电影现在也正在摄影棚里面进行拍摄,由于是小成本电影,整部戏外景并不多,大部分剧情都是在摄影棚进行拍摄的。
文家宁他们到的时候,温林正在拍摄中。
因为文家宁的到来,现场引发了小范围的骚动,但是没有人发出声音去打断这个镜头的拍摄。
文家宁看到温林所在的布景是一件阴暗的小屋,窗户很小,焊上了又粗又密实的铁条,他双臂被反绑在身后,双眼被布蒙住,嘴里也塞了布条。温林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留长了些,刘海搭落下来看起来有几分稚气,人好像比前些日子瘦了,这样被捆着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随后,一个又矮又壮的男人走了进去,男人穿着皮鞋,走在地上有很沉重的声响。
文家宁看到温林开始颤抖起来。
那个男人走到温林的身边,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做又转身离开。
直到那个男人离开,温林的颤抖才慢慢减缓,直到完全平歇。
导演喊了停。
温林身上的束缚并没有被解开,因为需要继续拍下一个镜头。他依然是被绑在小黑屋里面,进来一个穿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她用鞋跟去踩去踢温林,温林嘴里发出惊恐的压抑的尖叫声,努力挪动身体想要闪避,却没办法成功。
文家宁记得温林曾经讲过的电影情节,说他是一个从小受到继母虐待的孩子。
饰演继母的是一位演出经验丰富的女演员,她每一脚踢下去看起来很狠,可是鞋跟都包着软泡沫,而且她避开了最尖锐的鞋跟,大多是用鞋掌踢在了温林身上,应该不会太痛。
可是温林的叫声听起来很可怕,这一段表演看起来逼真极了,现场一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发出噪音,好像被他们的表演给惊艳了。
然而文家宁却看得出来,这并不是温林的演技,他是真的在害怕。
甚至直到拍摄结束,他被解开身上的束缚,取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
简俊站在文家宁身边看着,突然轻轻说了一句:“他好像不太好。”
文家宁朝着温林走了过去。
温林开始没注意到他,直到文家宁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才恍然回过身来,“信航?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其他工作人员跑过来找文家宁签名合影,他都礼貌地拒绝了。
文家宁问温林:“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温林一瞬间有些茫然,片刻后说道:“等一下,我去给导演说一声。”
没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几个人干脆回到了温婷欢开来的车子上面,温林的经纪人朱泽新也一起跟了上去。
都是一个公司的人,文家宁开门见山地对温林说道:“温林,你最近的状态不太对。”
温林其实自己也明白他状态不好,不但不好,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抑郁。今天在拍戏的时候,从他被绑起来开始他就觉得很害怕很难受,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更是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温婷欢看一眼朱泽新,她觉得温林状态那么差,朱泽新身为经纪人兼助理,多少还是该负一点责任。
但是朱泽新只是皱着眉头,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看得上温林,他觉得在他们这一批三个人里面,温林是最没有特色,也可能是前途最黯淡的。
接连拍了两部电视剧,第一部捧红了文家宁,第二部捧红了易楠,而他自己依然是不温不火,还有电影可以拍,差不多该知足了。
如今温林状态不好他当然看得出来,可是那又怎么样,电影已经接下来了,合约也签了,不可能半途而废,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坚持拍下去。
文家宁双手按在温林的肩膀上,说道:“温林,你听着,你现在入戏太深了,必须要把自己抽离。”
温林有些发怔,“入戏太深?”
他自从接了这部戏之后,一直很认真地研究剧本、揣摩角色,他觉得文家宁说得对,有些东西必须要靠他自己去争取。如果他现在处于文家宁的地位,主动提出要出专辑,公司说不定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本来不爱演戏,也不擅长演戏,但是不等于他经过努力也演不好戏。很多事情只有去努力试过了,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这些日子以来,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揣摩好了这个角色,在那种环境下面害怕到颤抖,正是这个角色应该有的心态,他觉得他代入得很好,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们告诉他必须要抽离?
文家宁看温林一脸迷茫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
在温林接这部戏之前,是找他商量过的,可是那时候他也为了自己和陆进朗的事情而烦恼,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而且他演出经验丰富,分得清演戏和现实的区别,不等于温林这个刚刚出道每两年的新人分得清楚。
他对温林并没有责任,但是从两个人一起出道到了现在,说实话感情不浅,文家宁觉得自己能拉温林一把的,就一定要拉。
文家宁对温林肯定地点点头,“你要弄清楚,你是在表演这个角色,你不能跟他感同身受,他受过的那些伤害并不是真正落在你身上的,那是个虚拟的人物,虚假的故事。”
温林有些疑惑,“那我怎么能表演好这个角色呢?”
对于温林的疑问,文家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说白了就是心理问题,他自己演戏也会代入,但是导演一喊卡,他就能立刻抽离,他懂得演戏和生活的区别。
文家宁对他说:“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温林那边还要继续拍摄,他们不好耽误太多时间。离开的时候,文家宁想着要约温林出来谈谈,最好是能够有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开解一下他。
同时他还对朱泽新说道:“给温林安排一下心理医生吧。”
朱泽新非常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知道了。”
温婷欢发动汽车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说:“温林就是想太多。”
越是情感细腻的人,越是容易陷入一些情绪难以自拔。
简俊坐在文家宁身边,忍不住说道:“这样子下去容易抑郁吧?”
温婷欢点头,“是啊,所以你千万要分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演戏就是演戏,别陷进去了。”
简俊闻言,不禁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家宁。
文家宁皱着眉头一直沉默地看着车窗外面。
温婷欢把他送回了家,他打开房门,看到陆进朗和童童一起坐在沙发上面看电视。陆进朗戴着眼镜,看起来格外斯文的模样,腿上还摊放着一本杂志。
而童童对着电视机看得聚精会神,连文家宁回来都没有听到。
文家宁走过去,揉了一下童童的脑袋。
童童仰起头看他,小嘴微微张着都没来得及闭上。
文家宁微笑道:“看你的,”然后在他和陆进朗中间坐下。
陆进朗抬手揽住他的腰,问道:“温林怎么样?”
文家宁叹口气,“那个时候还是不该让他接这部戏,他有点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陆进朗沉默一下,掏出手机来找到一个电话号码,说:“给他介绍一个心理医生,你把电话和地址告诉他,让他有空去跟医生聊聊。”
文家宁点点头,记下了号码之后发给了朱泽新,他怕温林自己不去联系,希望朱泽新能够帮他安排。
晚上八点多,童童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文家宁坐在旁边陪着他一起看。
陆进朗本来在二楼看书,这时穿着拖鞋走下来直接过去关了电视,然后对童童说道:“你该洗澡了,洗完澡要睡觉了。”
童童仰着头看他,说道:“再看一会儿。”
陆进朗摇了摇头,“去洗澡。”
文家宁看着陆进朗把童童拎上了二楼,于是也跟了上去,靠在浴室门边上,看着陆进朗把童童的衣服给剥光了,赶小鸡一样把人赶进了浴缸里,然后才想起要放热水。
童童被溅起的冷水淋到身上,打了个颤。
文家宁有些好笑,“你该先放热水的。”
水慢慢变热,陆进朗这才把喷头对准了童童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淋了一遍。
文家宁看到浴室里水雾弥漫,于是退了出去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浏览一遍娱乐新闻,发现网站下面一条不起眼的小新闻提到了他带着小男孩逛超市的事情。
点进去看到两张拍得很清晰的照片,他虽然戴着墨镜,但是细腻秀挺的脸部轮廓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而其中一张照片是他正把童童往汽车里抱,童童在东张西望,脸拍得很清楚。
新闻短短两句,只是提到他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小男孩出现,行为亲密。看起来似乎有意往暧昧的方向引导,可是毕竟柯信航还很年轻,没人会觉得他有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
看了一会儿没什么重要的新闻,文家宁关上浏览器的时候听到浴室那边水声也停了。
陆进朗拿浴巾把童童给裹起来,直接抱进客房里面放在了床上。
童童自己扯过来被子把自己给捂住。
陆进朗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走过来的文家宁:“我二哥拿了他的衣服过来吗?”
文家宁一愣,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