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时，禄笠就在门口候着，没等长依发问，禄笠就迎上来道：“公子，苏暖姑娘情绪有些不稳定，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正在后院煮着。公子去看看罢。”
长依让他去休息，对长霰道：“长霰，你回房等我罢。饿了就找禄笠他们。”
长霰摇头，道：“我不饿。一齐去看看罢。”
长依知道拒绝也没用，牵了他上楼。苏暖房前有人候着，见自家公子来，像见了救星两眼放光。长依打发他们去看看药好了没，推门进去。
房间里瓷器碎片被摔得到处都是，被褥也拉扯的一片混乱。苏暖窝在房间的角落里，抖动着肩膀。长依叹气，拿了凳子让长霰坐在门口。自己向苏暖走去，姑娘家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像被遗弃的动物散发着惊恐不安。长依放低了音量，问：“苏暖，你看看我？”
苏暖听得声音，颤巍地抬起头，双眼已经红肿，满脸的泪痕，看清是长依，颤抖着声线道：“公子，公子……”
长依不常碰到这种情形，以往无救的病人家属们都早早做好了准备，甚少悲伤至此。只能安慰道：“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苏暖听得这话，哭的更凶，抽噎起来。长依乱了阵脚，伸出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苏暖胡乱擦了把脸，出声：“公子……可以，可以抱抱我吗？在家时，我娘经常这样安慰我。”
长依愣了一下，不忍出言拒绝。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拍着她安慰。
长霰坐在门口，心焦地看着他们。房里没有点蜡，两人又在角落，昏暗不清。长霰只看得长依和苏暖好像说着话，然后长依竟然将苏暖抱住了。长霰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喊出声。看长依拍着苏暖后背，想来也是安慰苏暖。但是想到不久前自己也是这样窝在长依怀里被他亲吻抚慰。只觉得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站起来走向两人，有些失控地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话出口，三人都是一愣。苏暖抽噎道：“公子你，你误会了！”
却并未离开长依的怀抱，长依拉不下脸推开人家姑娘，摆手解释道：“长霰，我们什么都没做！”
长霰觉得自己刚才是被鬼上身了。也不知该解释什么，涨红了脸跑出了房间。长依赶紧起身要追，又不能丢下苏暖不管，两难进退不得。苏暖适时地说：“公子去看看罢。我没事的。”
长依冲她笑笑，道：“多谢了。你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齐出去。”
见苏暖应了，赶紧去找长霰。长霰也没有乱跑，就在房间里乖乖地坐着，生闷气。长依笑，小家伙这是吃醋了？关好门，点了蜡。想要上前坐在长霰身边，还没坐下，长霰就推他。长依就跪坐在长霰脚边，像小狗似的把手搭在长霰膝上，巴巴地看着长霰。长霰瞥了一眼长依，看他像讨骨头地小狗，没忍住笑了出来。长依道：“长霰，吃醋了？”
长霰被戳中心思，红了脸死不承认：“谁吃醋！”
长依开心，用脸蹭着长霰的腿。长霰按住长依不安分的头，还是忍不住道：“你们真的没干嘛？”
看长依笑了起来，长霰脸更红，拍他道：“笑什么！”
长依忍住笑，道：“真的没干什么。”
看长霰放心地点点头。长依想要抱他，长霰还是推拒。长依问：“嗯？不信我？”
长霰不好意思说，又不想让他穿着这身衣服抱自己。犹豫一下，干脆自己动手，解开了长依外衣扔在一边。这才心里舒服了。抬头见长依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长霰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第二十一章：往事
在长依怀里感受着长依在耳边温热的吐息，长霰有些腿软心跳。长依感觉到长霰开始急促的呼吸，吻上长霰的脖颈，想要留下自己的痕迹，伸手解开长霰的衣扣，触摸到那滑腻的肌肤，长霰轻轻出声。长依在衣服里的手往下滑去，长霰匆忙按住。有些喘气道：“哥……”
“叫我长依。”
两人纠缠间，有人敲门：“公子，府里来信了。”长霰推着长依去开门，长依无奈，捡起外衣随意套上去拿信。长霰摊在床上，用手挡着眼睛，问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动心了？
长依侧躺在长霰身边，吻了下长霰的手心，看他缩回手望着自己，道：“我念给你听？”长霰凑在长依胸前，嗯了一声。
通篇就是表达了一下对儿子的叮嘱和想念，没什么别的说。长依摸摸长霰的脸，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长霰点头。长依熄了蜡。拥着长霰，有些睡不着。就这样躺了许久，长依迷迷糊糊地时候，长霰转过身来，抱住了长依的腰。长依垂目看向长霰，他扑棱着眼睛，也没睡着。
长依开口：“在想什么？”
长霰又盯了他一会，才道：“二哥不是问我和大哥是什么关系？”
长依的瞌睡虫立马跑走，收紧了手臂看着长霰。
长霰见长依眼里满是认真，叹了口气道：“我，从小就喜欢大哥。”
看长依张口欲说话，道：“二哥你听我说完，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出来。”
长依轻吻长霰的额，道好。
长霰不敢看长依的眼睛，缓缓道出两人的故事：自从记事起，自己便是府里的宝贝。人人都护着自己，宠着自己。尤以自己的三个哥哥为甚。大哥温和，二哥风趣，三哥稳重。若不是那时教书的先生时常责罚提醒，自己恐怕要成了一霸了，性子也不会如此安静淡泊。
那时自己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只是和大哥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心，在和别人嬉闹时忍不住地想回头找寻大哥的身影，自己的任性胡闹的小性子更是全使给大哥。渐渐的，自己也觉得这不是兄弟之情了，年岁渐长，那书房里原先晦涩难懂的内容似乎无师自通了，也明了了自己对大哥的心意。也痛苦过，迷茫过，那时自己苦的难受了，就一股脑全讲给清杭听，在他怀里寻求着短暂的安慰和温暖。就这样一边在心里折磨着，一边又舍不得推开大哥。就这样酸涩着甜蜜，直到大哥及冠。两人互道了衷肠，即使知道未来不明朗，也还是牵手在了一起。
长依听长霰声音开始发颤，抬起他的下颏，见他红了眼眶，不忍心再逼他，道：“长霰，若是难受就别讲了，二哥不想让你难受。”
长霰捉住他的手“听我说完。”
两人在一起五年多，长宁待长霰很好，只是身为长子在外奔波免不了有时冷落长霰，长霰懂得长宁的难处，面上不说，心里却难免失落。加上长宁对待长霰，亲密少些，还是如同长兄对待幼弟的疼爱。两人始终相敬如宾，长霰有心逾越也不好意思。也曾怀疑过长宁对自己到底是亲情多些还是爱情多些。不过在长宁温柔的眼神里，他也就压下了这些不安，只道自己是太多疑了。
最让长霰心伤的，便是教书先生孟老的离世。孟老从小教导长霰和清杭，如同父亲教他明理做人，不像家父一味的溺爱，长霰做错事时会严厉的吹胡子瞪眼吓唬他，错的严重了，还会打他的屁股惩戒。长霰大了也知晓孟老是对自己好，越发亲近。孟老没有家室，没有子嗣，对待长霰和清杭，如同亲儿子。孟老还有着一手做糖人的好本领，经常让喜甜的长霰欢天喜地的称赞孟老的手艺好。
长霰十七岁时，孟老病重。本就是知天命的年岁，抵不过病魔的侵袭。临走前，唤来长霰和清杭，嘱咐道：“老头子没用就要走了，你们两个是我一手带大的，以后一定要互相扶持，摸着良心做人，大丈夫不在于有江山几何，而是能否问心无愧，清白做人！”说罢慈爱地拍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长霰，抹去清杭的泪。就这样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孟老陪伴长霰十三年，十七岁又正是少年多愁善感的年纪，清杭也悲恸，安慰的话几乎说不出口。那时长宁随着父亲在外地处理杂务。长霰守着孟老的灵堂一步不肯离开，清杭劝不走长霰，也陪他一齐跪着。
长霰想起孟老在世的一幕幕，再说不下去，泪水决堤。长依抚着他的背，知道孟老对长霰的重要，也知道那时长霰有多悲痛。长霰和清杭任谁劝都无法。长霰本就体弱，几日未进食又跪着，地上的寒气入侵，竟叫在一日下午，一口鲜血吐出晕倒在了灵堂。
那时，长依也天天守着长霰和清杭，怕的就是长霰一个顶不住。看见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像片纸瘫倒在地。疯了一样冲进去抱起来就往药房跑。
长依抱着长霰的手都在颤抖，强迫自己冷静地问脉，分析，开药方，喂他喝药。就这样日夜不休地守了几天，脑袋里的弦一直绷着，待到脉象终于平稳了才松了一口气。
长霰虽还未醒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撑着疲累到极点的身体去看了清杭，清杭底子比长霰强，并无大碍，只是虚弱不已，下不了地。听得长霰无碍，所有人都安下心来。
长依回到药房，再探了探长霰的脉，一个支撑不住就昏睡了过去。待到醒来只觉一片空白，躺了半晌才想起来这几日的种种。发现躺在自己屋子里，慌乱穿了衣裳就往外走。门口有候着的小厮，见睡了快两天的自家公子起来，连忙就要服侍着洗漱，进餐。
长依摆手只问长霰在哪。
到了长霰房里，看清杭正喂长霰吃药终于是放松了。长霰见是长依，连忙招呼着，长依一时情难自禁上前抱住长霰，长霰也回抱住长依安慰道：“二哥，我没事了。”自己从晕倒之后的事都听清杭说了，心内大为感动。长依正想说些什么，有人在门外说道：“这次四弟麻烦二弟了。”长依转身看见长宁，淡淡回应道：“无妨，自家兄弟。”
觉得气氛渐渐僵硬，长依叹气，道：“大哥你看看四弟吧，我身子有些不爽就先回去了。”这事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之后孟老出殡长霰又免不了一场哭闹，有长宁在，长依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二十二章：别扭
长霰渐渐止住哭泣，闷声道：“之后的事二哥你都知道了。”长依嗯了一声，长霰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其实很感谢二哥的，孟老走的时候，我都想随着他一齐走了罢了……”“胡说什么！”长依听得这话不由得心惊，长霰安抚地冲他笑，道：“所以我很感谢二哥呐，把我救了回来。”长依吻上他的额，道：“不许再有这种傻念头。”长霰笑了起来，点头应了。长依摸着他的头，问：“为何说起这事了？”长霰感受着他的手掌一下一下扶着头顶，一种满足感突然萌生，道：“那个时候大哥不在我身边，其实我心里是很难受的，即使他有正事。
后来救我一命的也是二哥，不是大哥。“长依眯着眼问：”长霰这是在向我表白么？“长霰脸一红，道：”二哥你乱说什么！“长依笑出声，道：”那你是？“长霰支吾着还是说出：”那天你和大哥谈话的时候我听到了。“长依依旧笑眯眯地：”我知道，清杭的衣摆没藏好，被我看见了。“长霰一愣，呆呆地看着长依。长依看他那傻傻的样子，笑的更开心，道：”长霰，你怎么这么可爱呢。“长霰听他调笑，捶着他，道：”二哥你……“长依捉住他的手，轻吻着，道：”二哥不想逼你，我知道大哥对你来说不一样，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能让你平静下来，二哥等你。“长霰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下巴，道：”二哥是个笨蛋。“长依轻笑，道：”叫我长依。“见长霰又没了动静，无奈又道：”好吧，二哥等你，若是你想通了，就唤二哥长依吧。即使是一辈子，二哥也一定等你。“长霰回握住长依的手，小声道：”二哥以后，以后不要抱其他人好不好？“长依一怔，随即翻身将长霰压至身下，在他耳边轻语：”我的长霰，你这么可爱，哥哥真的会忍不住吃了你啊。“长霰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撒娇的话，此刻被长依出言轻薄更是羞愤。推他道：”二哥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长依笑”好好好，哥哥以后不抱其他人，只抱我的长霰。“轻吻着长霰额头，调整了姿势让他躺的更舒服些，道：”快睡吧，明早哥哥带你出去玩。“
两人说着话半宿就这么过去，清晨本就赖床的长霰更是不愿起来，长依哄着抱着长霰却只往被子里钻，长依无奈，道：“那你再睡会，我去看看苏暖。”本来死揪着被子的长霰立马转过来，还迷蒙的双眼有些找不到焦距的望着长依。长依拨开他眼前的碎发，道：“怎么了？”长霰支起身来，道：“我和你一起去。”看长依笑意渐深，长霰胡乱解释道：“苏暖姑娘看你的眼神温柔的快滴出水来。”说完觉得自己这不是吃醋么，又接道：“哼，关我什么事。”长依看长霰红着脸就是不肯承认，怕自己再一调戏这一天都要赖床上了。吻着他的额替他穿好了衣裳。苏暖就在隔壁房间里，长依敲门问道：“苏暖姑娘，可起来了？”门内应道：“是顾公子吗？奴家已起身了。”说着就开了门，冲长依羞赧一笑，道：“昨日多谢顾公子了。”长依摆手“能安慰到苏暖姑娘是在下的荣幸。”苏暖垂首，耳尖都红了起来。见自家哥哥又处处留情，长霰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长依笑着借着宽大的衣袖捉住长霰的手，见长霰未挣开，知道他并未生气。对着苏暖道：“苏暖姑娘，一齐下楼吃饭吧，之后我们去看花鼓灯。”苏暖抬起头来，满眼的喜悦，行礼道：“多谢顾公子。”
楼下侍从已布好满桌的饭菜，长依招呼着大家一齐坐下来，不必多礼。长依像往常一样，替长霰拣菜舀汤，碰到长霰不爱吃的，长依就硬按着喂给他。侍从们都习以为常，平日在府里公子就是随和的，此刻就各自叽叽喳喳地闲聊着。苏暖见长依对长霰仔细贴心，侍从们也热闹。不由得心里失落，一味低头吃着白饭。长霰看见苏暖孤零零的，心下不忍起来，自己拣了一筷子菜给苏暖，宽慰道：“苏暖姑娘，大家都是自己人，若是这菜不合你的口味叫店家再做与你。”苏暖一笑，道：“不不，这菜很好吃，多谢顾公子。奴家见二位公子感情极好，想起自己从小就无手足，有些失礼了。”长依看苏暖泫然欲泣的样子，随口道：“如此，我做苏暖姑娘的哥哥可好？”话一出，苏暖和长霰都像受惊了似的盯着长依。长依一愣，自己不过随意一说……苏暖有些激动地问道：“真的吗？”长依心下犯难，平日里习惯了温柔待人，这话也就是安慰苏暖罢了，若是长霰不在，此刻要一口答允再劝慰几句，只是日后怕苏暖长什么样子都要忘了，这样的妹妹也不知是第几个……见长霰似乎很在意他这句话，便有些不想应下，但不答应不是更伤苏暖？苏暖刚失了至亲，想她自小的日子也不好过。略叹了口气道：“自然是真的，若是苏暖妹妹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哥哥就是。”说罢去瞧长霰的脸色，见他冷了脸色，坐的离他远了些。暗叫不好，正想拉过来好好解释。一边的侍从道：“公子，这个时辰差不多了，咱起身罢。”
第二十三章：看戏
长依欲问长霰是否吃饱，长霰已起身向门口走去。长依苦笑，真是挖了坑自己跳。侍从们都已打听好了这花鼓灯表演场地，领了自家公子们走去，长依去牵长霰的手，被他甩了开来，急急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长霰生气了？哥哥只是安慰苏暖罢了。”长霰怒瞪了他一眼，瞥见苏暖就跟在两人身后，也压低了声音道：“安慰也就罢了，还要认作妹妹？”说着又瞪了他一眼，“这样的妹妹你认了几个了？！”长依一时语塞，长霰看他无话可说，甩了衣袖径自走着。长依正想再追，苏暖在身后开口：“是奴家惹了顾二公子生气了？”长依无奈，先安慰身边这个吧，道：“苏暖你别多想，是长霰耍小孩子心性了。”苏暖咬着下唇，道：“若是顾二公子不乐意当奴家是姊妹，奴家自然不会逾越。奴家知道自己的分量。”长依拍拍苏暖的头，道：“别奴家奴家的了，四弟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我不好，惹他生气了。”苏暖抬头看了一眼长依，轻声道：“那，那苏暖谢谢哥哥。”长依笑道：“这样就对了，你别多想，日后跟着我们就是了。自不会亏待你。”苏暖重重一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