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林奕把视线移到一边“因为我爸妈一直不在国内，我姐很忙所以我在给学生的监护人联系册上写的电话号码是…… ”
瞬间，贺子扬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林奕的父母，也不是姐姐林彩……那就只可能。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证了贺子扬的猜想。
不远处，一个微笑着的男人冲林奕招了招手，走了过来——是森墨。
贺子扬立刻回头寻找自己的父亲，预料之中，贺东衡脸色苍白地站在离森墨不远的地方。
而森墨，并没有察觉。
CHAPTER 55
“宝贝徒儿~~~”森墨笑嘻嘻地冲林奕招了招手，穿过人群朝这边走来，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和家长，要不是听说自己的宝贝徒儿居然要上要演节目他才不会大老远的出山跑到种人多的地方。
森墨虽然也不年轻了，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居住在环境很好的长夏山里，看起来很是年轻，皮肤如同二十多岁的青年，整个人看起来清军儒雅，若忽略鬓角不明显的几根白发，和隐隐透出沧桑的气场，很难想象他是一个年近40的男人。
这个人很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哪怕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都会令人难以移开视线，更何况他还是个好动的主。
在林奕的印象里，师父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只是他的笑并不让人觉得他很开心。森墨是一个孤独的人，至少林奕是这么认为的。
森墨兴致冲冲地朝林奕的方向走去，心里抱怨这臭小子看到自己也不表现的稍微激动一点。
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家伙要演戏！？
为师怎么能错过！
“诶，那个人也是学生家长吗？”
“不会吧……看起来好年轻……”
“肯能是谁的哥哥……或者叔叔吧。”
“而且……好漂亮……”
“咳咳，别犯花痴。”
这个时候，森墨才注意到站在徒弟旁边的贺子扬，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哦，那个小子也在啊，还真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家宝贝。
等等……贺子扬。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说，那个人……
似乎是在应和森墨的猜想，身后不远处那道火辣辣的目光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在那个瞬间似乎世界都安静了，森墨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已经没有仍和用处。
虽然没有回头，两个人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但是他们都很清楚，另一个人是谁。
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样的初次相遇，他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他。那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的独特的气质。
脑中嗡嗡的作响，贺东衡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
是他！
是他！
……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就在不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阿墨……阿墨……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贺东衡心中一震，想起了那个叫林奕的孩子，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和那个人惊人的相似……那个男孩，是他的儿子吗……
儿子……
只觉得埋藏了多年的情感一瞬间爆发出来，他几乎难以想象森墨回去找一个女人，和她结婚，然后生下一个孩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贺东衡告诉自己。
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阿墨，为什么要失踪，为什么要……
太多太多的问题涌上心口，他想抱住他，想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消失，想知道他这些年都在那里，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是两个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贺东衡停下了脚步，无法上前。
千言万语在那个瞬间也无法说出口。
因为贺子扬，正直直的看着这个方向，面对儿子……他做不到。
然而这个时候，那个人转过身，看着自己。
他很平静，超乎想象的平静，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哟，这不是贺东衡前辈吗，好久不见。”
贺前辈……
一个称呼，似乎把两个人拉回了十几年前，那种揪心的痛。
林奕和贺子扬也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森墨会这么自然地和贺东衡打招呼。
森墨走到贺东衡跟前，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哪位就是你的儿子吧，哈哈，果然和前辈一样优秀。”
贺东衡一把握住森墨的胳膊，几乎难以克制心中的情绪“你，你到底……”
“你想让你的儿子知道你的光辉历史吗？”森墨压低声音，他的笑容瞬间收起了，冷冷地说到。
森墨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让贺东衡冷静了下来。
“……”缓缓地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就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东衡说到。
“森墨，你好。”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里面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思绪“好久不见。”
＊＊＊＊＊＊
然而另一边，贺子扬和林奕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们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意外地平静，就好像只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好朋友，并不像是……那种关系。
“子扬，你是不是也觉得怪怪的。”林奕凑过来，小声说到。
贺子扬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回答，其实他倒是更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子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爸爸的大学校友，森墨，也是知名的画家。”这个时候，贺东衡和森墨并肩走了过来，自然的不能更自然。
“……嗯，其实……”贺子扬正想告诉父亲，他其实之前见过森墨，而且森墨就是林奕的师傅，话还未出口，就看见森墨冲自己瞧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贺东衡问道。
“啊，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有提到过的，是吧，小奕。”贺子扬连忙掩饰
林奕也就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森墨……林奕是你的……”终于，贺东衡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小奕啊，他是我儿子。”
“噗——”林奕一口水喷到贺子扬脸上。
贺子扬无奈地拿出手纸，先擦了擦林奕的嘴，然后把脸上的水也擦干净。
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家师父，林奕不知道师父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可是他姓林，不姓森。”贺东衡太了解这个家伙的性格。
“我喜欢我儿子姓林。”森墨蛮不讲理地说到。
“……”
“难不成只有前辈能有儿子，我就不能了？”说着，揉了揉林奕的头发。
林奕一脸嫌弃地躲开：谁是你儿子！想要自己生一个去！
“喂，谁是……”林奕正要反驳。
森墨快速地凑过来，悄悄在他的耳边说道。
“回头给你烤鱼吃。”
“……”吞了吞口水，林奕瞬间收回了反驳的话。
公寓里，林神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卢娜连忙给他熬了一锅姜汤担心他又生病。
只是这位爸比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为了一顿烤鱼把亲爹都卖了。
“不，没事么，只是有些意外。”
两个人的对话很是平静，可是也就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抑制着自己，才能平静地完成这段对话，毕竟都不年轻了，克制情绪这种事情并不难。
联欢会马上开始，贺子扬要先去帮忙主持，开场结束正式表演的时候再到台下。
“那我先过去了。”和几人说了一声，贺子扬快步走到后台，虽然很在意这边的事情，可是此时完成活动策划才是最重要的。“爸，嘉宾席在那边，你……”
“知道了，你快去吧。”贺东衡的语气像是在赶走贺子扬。
然而，贺子扬一走，林奕一低头的功夫，旁边的两个大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姐姐亲手做的手工糖果含在嘴里，林奕心说：啧啧，有好戏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林奕和森墨有些地方的相似度的确很容易被误以为是兄弟或者父子……比如说，这种玩世不恭的坏心眼。
＊＊＊＊＊＊
会场外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因为联欢会马上就要开始，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了场。夜里，比起会场内的喧嚣，外面显得格外安静，
冬季很是寒冷，两个人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不对，倒不如说，两个人都没有想着还会再见到对方。
“贺前辈，刚才你儿子说嘉宾要去嘉宾席，你怎么直接跑出来了。”森墨微笑着说道。
“阿墨……别闹了。”
阿墨……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森墨苦笑。
“前辈，一会儿咱儿子表演节目呢，别错过了，回去吧。”
贺东衡握住男人的肩膀，将他按在身后的墙上。
“贺学长，你这是干什么。”森墨笑道。
“阿墨……”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真的是你。”
“……呵”森墨笑了“哈哈哈哈……贺前辈真会说笑，不是我是谁，难不成这么些年不见，前辈也老眼昏花了。”
然而，话音刚落，森墨便被拥入了那人的怀抱。
瞬间，心脏猛震。
原本以为华为灰烬的东西似乎又被点燃，埋藏了多年本以为已经不复存在的情感又开始蠢蠢欲动。
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动作，沉默了许久，不是不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学校的缘故，两个人似乎都回忆起来了很多年前，在大学的校园里，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那段时光，以及在那个画室许下的约定。
当然，现实和幻想是截然不同的。
“两个男人这样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你哪位美丽的夫人，今天应该也到场了吧。”终于，森墨开口到。
“你去了哪里。”贺东衡无视了他的话
“贺先生，您可是贺氏集团的精英总裁，何必在意我这么个落魄画家身在何处。”
“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终于，贺东衡吼了出来，他似乎在愤怒“你失踪后，我找你找的几乎发狂，我以为你死了！森墨，我当年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你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森墨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到“人老了，那种事早忘了。”
“……”贺东衡语塞，他知道，森墨一定，在恨自己“那个孩子，不是你儿子吧。”
“怎么，你怕我找个女人结婚，然后生个孩子？”森墨笑了“你都可以找个漂亮的夫人，我就不行了吗？”
“那个孩子的父亲叫林神，母亲叫卢娜，都是知名的动物学家。”贺东衡说到。
瞬间，森墨的脸冷了下来，一把推开了贺东衡，揪住了他大衣的领口。
“贺东衡，你居然调查他。”
“他是我儿子的朋友，我有义务了解。”贺东衡皱了皱眉，没有想到森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哼，义务。”森墨冷笑“你果然还是没有明白我走的原因，而且你看看你自己！和当年的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阿墨？”森墨的话像刺一样，狠狠地扎着贺东衡的胸口。
“贺东衡我警告你，林奕是我的徒弟，你不许碰他。”森墨狠狠地道，贺东衡并不知道贺子扬和林奕的关系，森墨也不好多说，只是简单地警告。“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咱们两个的见面，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生活。”
“……”贺东衡沉默着，他无法反驳。
“而且，贺东衡，我早就已经……把你忘了。”他的语气冰冷而没有情感。“贺东衡，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要再和我提以前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我恨你，就不要碰林奕，我也许还能带着一份欣慰走进坟墓。”
“阿墨，你在说什么！”贺东衡听不下去了，伸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胳膊。
森墨用力甩开，一句话没有说，转身走进了会场。
会场外，只剩下贺东衡一个人，寒意似乎越来越重，黑夜里飘起了白色的雪花，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体的热度。
是啊……见到了又如何。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过只要他好着，就足够了。
贺东衡永远不会忘记，那对片鲜红的樱草花，以及他的花语，回忆起来也觉得是讽刺。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CHAPTER 56
联欢会开始，贺子扬也忙碌了起来，尽管很在意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也是无暇去思考。因为这次的活动备受关注，联欢会的流程很是繁琐。估计整个夏城，能够把校园联欢会都整的这么盛大的也就只有夏城一中了吧。
活动进行的很是顺利，原本担心一个高一的学生是否能够策划好这么重要的一个工程，不过就结果来看，不论是校方还是嘉宾，都很是满意。
夏园漫画社的节目也算是顺利，林奕和周阳的女装惊艳全场，最令所有人意外地是叶留尘的参演，因此也算是备受关注。
森墨全程拿着摄像机给宝贝徒儿录像，打算闲着没事就拿出来欣赏一下小家伙的女装。
贺东衡坐在最前排的嘉宾席上，一回头便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而那人，连自己瞥都不瞥一眼。
“东衡，怎么了？”安玲有些担忧的问道，从刚才开始，丈夫的脸色就很不好。
冲妻子笑了笑，贺东衡的语气依然像平时那样平静“没事的。”
“难得来一次，就不要想工作了，好好休息吧。”安玲笑道“看哪个林奕，扮女孩子还真漂亮，要是他是个女孩儿，让咱子扬取回来也挺不错的。”
贺东衡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尽管他现在有着千言万语，却始终说不出口，这么多年，贺东衡总以为见到他也许一切都会解决。可是他如今才发现，这样反而，让他更加的迷茫，明明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应该是别人眼中完美的人生，事业有成，美丽的妻子，优秀的儿子……
可是贺东衡却在此刻，沉默了。
分离十七年的重逢，也不过如此。
平静无波，没有结果。
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横眉冷对，更没有期待的激动人心。
一切都没有变化，也不会有变化。
他有他的家庭，他有他的生活，一个是总裁，一个是画家，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
最起码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冬季的寒冷，冷掉了两个人内心的热度，什么也没有改变。
只是坐在这喧嚣的校园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经，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伴随着夜幕的降临，联欢会也走进了尾声。
结束后，当贺东衡再次想要寻找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个人，再一次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这是他第二次，在自己的眼前离开了，上一次离开，一去就是十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