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后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根本没有防人之心,何况又是自己倾心的男子,虽然知道被设计了,却愿意嫁入五皇子府,哪怕只能当个侧妃。
可我外祖一家怎能同意?但事已至此,除了嫁进五皇子府就只有出家一条路了,外祖他们自然不愿意让宝贝女人长伴青灯。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五皇子要休了云氏,改娶我母后为正妃,否则柳家绝对不会把女儿送进五皇子府。
但云氏在世家贵妇的圈子中名声很好,这下子,京都大半世家都同情起云氏来了,甚至不少人为云氏出头。
事情僵持了一个月之久,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氏亲自上柳家游说,说自己愿意自降为妾,促成五皇子和柳氏的一段良缘。
当时,整个京都甚至全天下人都被云氏感动了,先帝还特赐了她一柄玉如意,许她可以不用在正妃面前执妾礼,这可是相当于平妻。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皆大欢喜,我母后最终还是嫁给了父皇,连她自己都以为从此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哪知道……”
“哪知道她这样的小白兔进狼窝,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殷旭唏嘘道。
滕誉没有回答他,继续说:“刚成亲的那一年,父皇对母后确实好,连云氏也甘愿在母后面前做低伏小,外祖父见他们如此,也渐渐接纳了这个女婿。
次年,先帝重病,几位皇子斗的更厉害了,当时的大皇子更是发起了宫变,企图逼迫先帝让位,据说那一夜皇城之内动乱的很,死了很多人,九位皇子死了一半,连先帝也被气归天了,等平定叛乱后,内侍总管才取出了先帝立的遗诏。
遗诏中,先帝立了五皇子为太子,名言待他百年之后,传位与五皇子。”
“遗诏是假的?”
滕誉看了殷旭一眼,答道:“不,是真的!只是先帝在写这份遗诏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至于中间是个什么情况,外人根本不了解。
遗诏宣读后,有人顺从有人反对,不过有柳将军在,反抗者很快就被镇压了,父皇很顺利地登上了皇位。
刚一登基,他便立了柳氏为皇后,云氏为贵妃,当时我还未出生,父皇膝下已经有了滕毅这个长子和一个长女,太子之位自然还是空着的。
等第二年,母后生下我后,朝政渐渐稳了,父皇便放外祖一家回了东北,表面上继续宠爱着我们母子。
还记得小时候,我有个头疼脑热,父皇都会亲自来问候一声,亲自喂药也是有的,各种封赏都是我占头一份,无论我做了什么事,从未被苛责过,反倒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因为我频频被责罚。
当时我不懂,后来才知道在潜移默化中,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早就对我起了异心,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如果不是十岁那年母后生病,恐怕我这辈子会一直如此愚蠢下去,记得那年夏天开始,母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父皇怕她把病气过给我,并不许我经常去看她,可大概是母子天性,我还是会经常偷偷去。
有一次,我从窗户爬进母后宫殿的时候,听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谈话,才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母后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被人骗被人利用的可怜虫而已。
犹记得母后问他,这些年可有真心对待过她,那个男人回答没有,但该有的荣宠他都给了,也算对得起柳家了。
母后又问他,为何现在把真相说出来,那个男人回答,因为他不想继续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十二年的时间够长了。
母后最后问了他一句,自己的病是否和他有关,你猜他怎么说?……呵呵,我当时躲在床后,看见他指着房里摆的一盆花说:这盆花你不是很喜欢吗?它叫龙雀花,花美味香,是难得的花中珍品,可鲜少有人知道,龙雀花的花香和一种药的药性相冲,时间久了还会产生毒性……
也就是说,我母后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想想一国之君要人死,竟然还需要动用如此阴险的手段,当真可笑!
当时,如果不是韩森拉着我,我一定会冲出去的,那时候的我与母后一样愚蠢,听到这些话简直和听天书一样。
也还好韩森拉住了我,否则我现在估计也已经是一抷黄土了,呵呵……”滕誉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乌沉沉的天空,他怕一眨眼,会有眼泪掉下来。
虽然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流过泪了。
“我母后是不是很蠢?”他苦笑着问。
殷旭想了想,公正地评判:“柳皇后只是单纯,一颗真心换假意,加上有心算无心,确实很难防备。”
当然,有句话他没说,主要还是云氏太聪明了,又能忍,这样的女人比男人更难对付。
“何止是难防备,那二人不愧是蛇鼠一窝,都惯会做表面功夫,最是阴险不过了。”
殷旭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你也不差的。”论起表里不一来,这位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嗯?你说什么?”滕誉凑到他面前,冷着脸说:“有种你再说一遍!本殿一定会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阴险!”
两人脸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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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旭:“可怜的柳皇后,当一个英俊多情的高富帅想要勾搭一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千金时,成功的机会没有十成也有九成,防不胜防啊。”
滕誉:“你该换称呼了。”
殷旭:“嗯?”
滕誉:“我母后难道不是你母后?”
殷旭:“……”让一个一千岁的老头叫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母后,真的没问题吗?Σ(°△°|||)︴
044、 魅力不足
滕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受着冻把这些封存已久的往事告诉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
他只知道,藏在心底的这些话说出去之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些年他压抑着仇恨,压抑着愤怒,人都快变疯魔了。
而殷旭闻着他身上那厚重的阳气的味道,感觉也出奇的好,甚至忘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过一个月就是过年了,随我一起回京如何?”滕誉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殷旭耳边响起。
“好啊。”殷旭下意识地回答,盯着滕誉近在眼前的俊脸,眼神深邃,“过了年我就十四了。”
十四岁,在大梁就已经算个小大人了。
“是啊,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四岁都成亲了,到时候可要本殿给七少介绍几门好亲?”
“有多好?”
“至少家世人品相貌要配得上你才行。”滕誉开始在脑海里过滤京都那些高门贵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哪个适合殷旭的。
他到这个年纪还没娶妻一方面是不想被塞个女干细进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找到想要娶的对象。
那些从小娇养的闺阁千金们,要么是被保护太好不通世故,要么就被后宅争斗的戏码灌输得心机深沉。
滕誉向来认为,女人要聪慧,却不能善于攻讦,要善良,却不能单纯的像白纸,最重要的还不能有个跟云家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样的女人世界上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他还没遇到过。
殷旭自恋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说:“那恐怕有点难度。”
滕誉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描绘着他的五官,一时有些晃神,少年的五官还属于雌雄莫辨的阶段,肌肤白皙,眼睛黑亮,睫毛很长,照这样的轮廓长下去,很快就能脱离少年的柔美而长成一个俊朗英武的男人。
“咳,不知道霍元帅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想,按理说有一个这么像他的儿子,应该很珍惜才对。”
殷旭朝他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皇帝之所以不珍惜你是因为你长的不像他?”
“……”好吧,这个理由好像是不成立,滕誉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道:“就你胆子大,竟然敢非议九五之尊。”
殷旭暗暗撇嘴,凡人界的九五之尊也不过是沾了一点龙气的凡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换做以前,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听了这么一长段故事,殷旭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天色已晚,难怪他越坐越冷。
“走吧,都快冻成人棍了!”话音刚落,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披在他肩头,暖暖的阳气将他包裹着。
殷旭狠狠吸了口气,也不和滕誉客气,只是把自己身上那件大麾换给他。
滕誉披着才到膝盖的大麾往回走,他盯着殷旭那张白皙的侧脸有些走神,一时间满脑子只觉得那红白相映的画面煞是好看。
殷旭习惯了各种目光的洗礼,滕誉看他的眼神并不让人反感,没有爱慕没有算计没有畏惧,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和欣赏。
想他堂堂魔尊,在魔修中也是备受仰慕的,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不对他动心,难道是他魅力消失了?
想想也是,换了一个少年的躯体不说,修为全废,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确实没有吸引人的资本了。
“你向来是这样看着别人的吗?”殷旭烦躁地问。
“嗯?”滕誉收回目光,神色坦然地回答:“当然不是,本殿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与我有关?”
滕誉点点头,凑到他面前闻了闻,问:“你身上用的是什么熏香,很特别。”
殷旭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闻了闻,可是隔着厚厚的狐裘他什么也没闻到,“哪有什么熏香?本少爷不用那些东西。”
“是吗?”滕誉确定自己不会闻错的,那股香味虽然很淡,但因为很特别,所以他记得很牢。
殷旭没把这当回事,和他一前一后走进霍家庄,刚进大门,一道影子就朝他窜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想挡,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叫声后散了掌心的魔气。
045、 证实
“嗷嗷……”火红色的小狐狸准准地冲进殷旭的怀里,却在下一刻尖叫一声,从殷旭怀里反弹了出来。
殷旭起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看着那小东西一步步后退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怪叫,再看看自己身上火红色的狐裘,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坏笑着朝小狐狸走去,步步紧逼,最后甚至蹲下来和它面对面,“哎呀,真可怜,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本少爷就把你的皮剥了做成这个!”
小狐狸冲他嘶叫了几声,墨色的眼珠淌着水光,着实有几分可怜。
殷旭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鼻子,笑得无比恶劣。
小狐狸张开嘴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然后嗖的退到墙根里缩着。
殷旭甩了下手指,并没在意,他把狐裘脱了丢给滕誉,走过去一把拎起叫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安慰道:“好了,以后在你面前不穿这种颜色就是了。”
小赤狐的视线随着那狐裘转动,见它到了滕誉手里,挣扎着想跳过去给滕誉一爪子。
殷旭把它按在怀里,冲滕誉笑道:“看来它是恨上你了。”
滕誉耸耸肩,他还怕一只小畜生的仇恨吗?伸手在小赤狐脑袋上使劲蹂躏了几下,他越过这一主一宠进了屋。
不过明明威胁恐吓它的人是殷旭,怎么小狐狸就记自己的仇呢?
屋内,韩青正和武胜比腕力,轻轻松松地就把武胜给虐了,韩森则和管家二人喝着茶下着棋,好不悠闲。
“殿下回来了。”
“主子。”四个人起身给滕誉行礼,然后就听韩森说:“殿下,安县的县令刚才来过,不过他不知道殿下您在此,给七少爷送了礼就走了,老奴没得到您的吩咐,便没打招呼。”
“嗯。”滕誉朝后头瞥了一眼,打趣道:“看不出来七少爷的日子过得挺滋润,连一县父母官都得给你送礼。”
“好说好说。”殷旭当没听出他的调侃,抱着小狐狸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狐狸一到了温暖的室内,立即钻出殷旭的怀抱,几个跳跃上了床,把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
殷旭已经懒得跟它计较了,而且滕誉都来了,没道理还要他一个人睡冷冰冰的被窝吧?
他换了衣裳鞋袜,然后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了两个药瓶往外走,蹭人家的被窝,总得给点好处才行。
滕誉的客房就在他隔壁,原本管家想让自家少爷腾屋子出来给这位贵客住的,不过想想他上次对待大皇子一行人的态度,也就放弃了。
好在滕誉对这些不挑剔,人前他骄奢氵壬逸,人后比谁都能吃苦,而且比起大皇子,他在霍家庄受到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扣扣。”殷旭敲响了客房的房门。
“进来。”
殷旭推门进去,见韩森正伺候着滕誉宽衣,屏风后放着一桶热水,应该是要准备沐浴了。
“正好,把这药油往水里滴几滴,有助于疏通经络强健骨骼。”殷旭递了一个红色的小瓶子过去。
韩森正想接过来先验一验,给殿下用的东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不过滕誉快他一步接了,甚至毫无防备地拔了塞子放在鼻端闻了闻。
滕誉眼前一亮,手指微微颤动,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这是什么药制成的?味道有些特别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殷旭特意为自己现在的身体炼制的,对经脉受损的人格外有用,至于配方是什么,他肯定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滕誉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只是终于知道那股味道的来源了,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既然这东西出现在殷旭手中,他身上又有这种味道,就足以证明那两夜出现在龙安寺的人是他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又是怎么隐身的,最后又做了什么,一个个疑问让滕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已经确认是他,这些谜题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滕誉别有深意地看了殷旭一眼,让韩森把药滴入水中,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少年留在身边,若是他不能为己所用……
“滴两三滴就够了,剩下的还给我。”殷旭特别叮嘱了一句,不是他小气,而是这药油来之不易,他仅剩这么一瓶了,要不是看在滕誉受伤的份上,他还舍不得拿出来。
韩森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了,小心翼翼地往浴桶中滴了三滴,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出来。
他从小在皇宫长大,闻过的香不知凡几,本以为药都是臭的,没想到竟然不比上好的熏香差。
殷旭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他堂堂一届魔尊,哪能让自己身上带着一股臭烘烘的药味?
滕誉径自脱掉最后一层衣物,跨入浴桶中,身体沉浸在温热的水中,丝丝热气钻入毛孔,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畅。
他试着调动内力,发现内力运行的速度正逐渐提升,果真应了那句“疏通经络”的效果。
随着药香一点一点的消散,滕誉将内功心法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直到浴桶里的水变得冰凉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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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誉:“原来那晚偷袭的人是你!”
殷旭:“你怎么知道?”
滕誉:“味道,闻出来的!”
殷旭:“你果然是属狗的吧?”
滕誉:“你才知道?我一直这么忠犬你都没发现吗?”
殷旭:“……”
046、 你发什么疯?
滕誉从浴桶里站起来,哗啦啦的水流从他身上流入水中,韩森动作迅速的替擦干身体披上外衣,殷旭这才将目光从滕誉那宽厚的脊背上收回来。
滕誉今年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年纪,加上从小养尊处优,殷旭原以为他的身体会是纤瘦浮白的,没想到脱了衣物后竟然已经如此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