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洵当然认真查询过工程力学，在校园论坛上也看到过一些学长的哭诉。
不提学业繁重这一点，单说毕业出路，这是个必须考到博士研究生的专业，没有第二条路走。要么一条路考到底，要么赶紧换专业，想混个本科硕士学历就出社会工作，你会悲惨的发现，社会上用不到你所学的东西，而用得到的地方，你的学识还不够。
一个需要花费四年打基础的专业，连学位证书都没有的外科生，想毕业之后再考硕士，根本连1%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不会有导师信任这样的学生。
所以，如果想进入关程教授的实验室，卫书洵无论如何都必须拿到工程力学的学位证书。
现在似乎双学位申请被堵在“补考”这一关，卫书洵决定另劈溪径。
《修读双学位申请表》是一张极为简单的空白表格，除了姓名，学号等基础填空外，第二空白栏是：申请双学位说明（是否符合修读条件，是否了解拟申请双学位专业培养计划及学习要求），这一项是有教务处老师查询的，撒谎也没用。而第三栏，最大的空白栏是：申请修读的理由。
这格只有3厘米大小的空白专栏，就是卫书洵唯一的机会。
看了看还在商讨的舍友们，卫书洵到走廊上打电话给保镖韩安：“韩安，帮我查查负责审核工程力学的是哪位老师？”
其实以A大学生的身份，即使有补考记录，如果不是一定要报读A大专业的话，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很多学校的双学位申请都很宽松，不过卫书洵既然身为A大学生，就没打算再报读别的学校——至少真的无法通过再说。
韩安动作很快，十多分钟后回复：“是教《计算力学》的钟明教授的助教。”
“助教？”
“当然，你以为教授会有空看你们的申请表吗？”
“说的也是。”卫书洵点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收集一下钟明教授的论文，可以的话顺便连那位助教的论文一起。”
“那么麻烦？”电话中的韩安语气懒懒散散：“我的工作只是保护你的安全，这些杂事我可不管。”
卫书洵挑眉：“我现在算是你的上司吧？虽然我没付工资，但我想我可以申请扣工资的权利。”
“别、别啊，真是的！”韩安不满的嘀咕：“好吧，我帮你查，不过我告诉周泉我进行了额外工作，到时你只要承认就好，这关系到我的奖金，明白吗？”
“好吧，谢谢你。”
和韩安通完电话，卫书洵想了想，又给周泉发了个短信说明这件事不，以免韩安夸张事实，使周泉损失太大，虽然韩安所谓的奖金对周泉来说大概只是九牛一毛。 周泉很快回信：“没关系，尽管使唤他。”
卫书洵嘴角微勾，收起手机返回宿舍，伍峰三人立即停止讨论，他们已经想起卫书洵补考的事，对他露出担忧的神色：“书洵，你还要报读双学位吗？”
“嗯。”卫书洵点点头。
余欣说：“那恐怕你要报外校的学位了，我帮你参考看看吧，我对这方面专门研究过，你想报读什么专业？”
卫书洵眨了眨眼，在余欣身边坐下，虽然大概用不到，但他感激朋友们的热心：“工程力学。”
“工程力学？”余欣露出惊讶的神色，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说：“那个专业就业不轻松哦，而且本科学位没什么用。”
“工程力学是学哪方面的？”伍峰凑上来问：“就业很难？那书洵你还是换个专业吧？比如经济，管理类的，这类专业比较万金油，将来毕业了也好找工作。”
“不必了。”卫书洵摇摇头：“不是工程力学的话，我也就没必要考双学位了，伍峰你打算读什么专业？”
“我还是算啦！”伍峰摆摆手：“光是本专业就够我受的了，反正以后还想发展的话就考研好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王安清笑着说：“虽然拿了申请表，不过想想我也算了，要不要考研毕业后再说！”
卫书洵转向余欣，余欣笑道：“我打算读金融学，看吧，这是双学位可以申请的几个学校，没有补考的限制，学校排名也不错。”
“好快。”卫书洵拿笔记下这几个校名：“你从哪查到的资料？”
“我从去年就在收集资料了。”余欣笑道：“比较优秀的学校电脑里都有记录，现在只不过是查询他们的双学位申请而已，很简单啦！”
卫书洵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道：“不管怎么样，谢啦，今晚请你吃饭。”
要感谢的人不只余欣，还有李晓然。英语四级成绩已经出来，卫书洵顺利通过了四级考试，他很清楚自己原本的成绩怎么样，要不是李晓然每晚的补习和细心讲解，他根本不可能通过。
碍于李晓然似乎对自己有意，卫书洵也不敢单独请她，趁着今晚请余欣时，打电话叫上李晓然一块。伍峰和王安清没有眼色的凑上来，于是就变成了四男一女的晚餐聚会。
聚餐选在学校附近的一间自助餐厅里，满怀期待而来的李晓然看到竟然有四个人时，露出了恹恹的神色。伍峰一看到李晓然，立即起身让出位置，还热情的招手叫：“李晓然，这里，这里，书洵旁边有位子。”
卫书洵一肘击在他腹部：“闭嘴吧你。”
送给李晓然的谢礼，卫书洵考虑了很久，发卡，胸针，围巾，帽子，不知道究竟送女孩什么，才显得不暧昧，最后干脆选了块精美的女士石英表，趁着三位舍友去拿吃的时交给她。
李晓然听着卫书洵满口的感谢，低头不语，默默看了看精美的手表，突然问：“书洵，你和那个周泉是什么关系？”
“关系？”卫书洵愣了愣，说情侣又没到那种程度，至少和周泉分开的时候，他一般不怎么想念，说是朋友，两人都接吻好几次了……卫书洵挠挠脸：“目前还是朋友。”
至于以后，他自己也无法确定。总之，似乎没有办法严厉的拒绝周泉，对他的亲近也不反感……糟糕，难道自己是那种完全无节操的人吗？
“是吗……”李晓然隐约能明白他的话意，捂住脸，无奈的承认自己每一次认真喜欢的人，似乎真的是个GAY……就算不是，对方也一再表明了和她没可能的态度，她也该死心了。“我不会乱说的，就这样吧，再见。”
“咦？”卫书洵还没想明白她“不会乱说”什么，李晓然已经起身离开。伍峰端着烤肉盘子过来，疑惑的问：“书洵，李晓然呢？”
“走了，大概有事。”
“什么，你怎么不送送她？小心她甩了你！”
卫书洵踹他一脚：“说过了我们不是情侣。”
这么一打岔，卫书洵也就把这事忘了，照常和朋友们上课下课。两天后，韩安送来一个U盘，里边是关于钟明教授和他的助教的研究论文。
既然要让教授们破格录取，当然要有能打动教授的东西，卫书洵虽然没学过《计算力学》的相关知识，但还是基本知道它是研究……的相关内容，而且有学习机同步解说，再结合自己对电工电子，自动控制方面的了解，那些艰涩的论文，卫书洵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完了，而且还理解了！
“我是不是变聪明了？”卫书洵揉揉泛酸的眼睛，趴在床上懒得动弹。本来只是想看个大概，后来经过学习机的解说，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认知，原来爆破居然还要研究爆轰压力场，铁磁纳米磁化后会形成涡旋结构，更有趣的是居然有航天箭的设计说明，虽然只是关于燃料贮箱如何优化的研究，看起来也很有趣。于是不知不觉，就全部看完了。
“累死了，我要先睡一觉。”卫书洵揉揉眼睛瘫在床上，懒洋洋的吩咐：“学习机，记得提醒我，要从《有限单元法中数学和物理分离的特点》和《数学裂纹尖端影响域》那两篇论文入手……呼……”话没说完，已经困的睡着，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学习机说“好”，片刻后，还听到学习机说：“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是梦吧？学习机才不会那么温柔。
第104章：让他留在A大
《有限单元法中数学和物理分离的特点》和《数学裂纹尖端影响域》的核心内容都是关于粘聚裂纹扩展的强化和改进，主要是针对各种材料在特殊环境下的研究。做为一名工科生，卫书洵还是能基本看懂一点的，太详细他就无法理解了，比如为什么在水下进行CDEM离散放射实验时，粘聚裂纹反而会收紧，他进行水下的光学实验时，进行过类似的离散放射实验，但结果完全相反。果然是因为用法不同，所以产生的效果不同吗，下次试试看……打住，想多了！
卫书洵用力搓搓头发，他只是打算填一张《双学位申请表》，先过了双学位这关再说，实验什么的，毕业后再说啊——如果能考上研究生的话。
“学习机，给我粘聚裂纹研究近5年的相关资料。”
“嘀——资料提取。”在卫书洵跟前，弹出了几列关于粘聚裂纹的新研究资料。5年内，关于粘聚裂纹的资料没有太大突破，但也比现在有些更灵活的变化。卫书洵没打算表现得太过头，抽取了一篇论文，花了三天仔细研究，当然，这期间少不了又跑图书馆查资料，主要是因为学习机拒绝当字典，很多专业名词卫书洵不理解，比如数学裂纹尖端影响域，放射肋，断裂失稳之类的，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连想要“顾名思议”都做不到。
班上同学对卫书洵每学期开学都跑图书馆已经习惯了，也没人打扰他，宿舍人有时候见他看书入迷，还帮他打饭回来。就这样过了五天，卫书洵又过了两天，在双学位申请的截止日期前，卫书洵终于提笔填完《修读双学位申请表》，上交到教务处。
余欣同样申请了双学位，因此对卫书洵很关注，等他上交申请表回来后，立即问：“书洵，你申请了哪个学校的专业？”
卫书洵有补考记录，照理说只能申请其他学校，一些要求不严的学校对补考记录这一项无所谓，当然这些学校的学位也没什么威信，但总算是一份证书，可以方便找工作。
卫书洵不好解释太多，只是笑着点点头：“我已经申请了A大的工程力学。”
“哎？但是你的补考记录怎么办？”
卫书洵耸耸肩：“试试看吧，如果不行我再申请其他学校。”
全校那么多学生，教务处自然没有时间一一审核，只是把学生的申请按专业分好，交到各个专业教授的助教手上，再由助教们进行初步审核。因为是本校的学生，所以基本上只要学分达标，没有补考记录就能通过申请。
这方面学校资料库里有记录，一名老师负责念学号，一名老师查询，没问题就通过，简单快捷，一天下来就可以审核近百份。
“B2-036号。”林助教念着学号，旁边的李助教敲打电脑，没一会回答：“通过。”
林助教就把资料放到通过的那一份上。
他们两人负责的是工程力学专业的申请书，申请书单论本校的不多，但做为A大一个优秀专业，还有很多外校学生申请，因此要审核的申请书也不少。当然，其他学校的申请书都暂放一边，两人优先审核本校学生的申请书。
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偶尔能看到几个学分不够或者有补考记录的学生申请表，成绩方面倒没人敢撒谎，只不过会在申请表上花团锦簇的写上自己有多么多么热爱工程力学这个专业，工程力学的教授们又是多么多么优秀，请求学校给一次机会。
林助教看着这些学生拍马屁的句子直乐，但还是毫无同情心的把他们的申请表放到不合格的文件篮中。
“A3-015号。”
又拿了一份申请表，习惯性的念出学号，往下一扫，才发现第二栏的申请说明上，已经写了“有补考记录”，显然是无法通过的。
“不用查了……”
“有补考记录。”
刚开口说不用查，李助教已经查出他的资料，林助教正准备把这份申请表放到不合格的文件篮中，视线突然扫到第三栏的“申请修读理由”上，这名学生写的似乎不是自己有多少喜欢工程力学，第一句是“我发现断裂失稳过程与放射肋短壳的强度相关，引入WUME算法，分级放射肋短壳，F网格进入自适应模式，粘聚裂纹收紧力增强。”
“嗯？这是什么？”
林助教拿过来仔细看，这名学生写的不多，只是简述了自己在实验室发现通过分级放射肋短壳可以增强粘聚裂纹的收紧力。然后这名学生表示，只是无意间的发现，不太明白它的原理和作用，只是一次无意间发现的实验（避免被考较，因为真的不太懂），然后做为一名好学的工科生，卫书洵对这些现象很感兴趣，希望进行更深入的学习和更系统的研究，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来往别的学校的路途上，请学校给予在校就读双学位的批准。
最后几句话说得不太客气，在林助教看来甚至嚣张了，但做为曾经研究过粘聚裂纹扩展的人，更令他关注的是这名学生其他的内容。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让他看到了另一个研究方向。林助教忍不住站起来，拿着申请表走出办公室，旁边的李助教疑惑的问：“林助教，你去哪？”
“我有点事，麻烦你稍微等等。”说完匆匆赶往实验室进行实验。申请表上只有寥寥几句实验时的发现，没有任何详细数值和说明，但对林教授来说，几句话已经足够他自己分析了，而且也没打算在这时候进行实验，只是稍微测试了一下，确认实验的可行性。
成功了，实验是可行的，虽然对目前的粘聚裂纹没有太大的改进，但也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最重要的是，他又可以写一篇论文了！
由助教升为讲师，除了年限以外，A大还要求每年必须在核心刊物上发表2-3篇以上论文，能多写一篇论文对林助教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激动的再次看向这张申请表，发现学生名字叫卫书洵，是《电子科学与技术》的学生。这名学生为他提出了一个思路，投桃报李，他也应该帮助这名不合格的优秀学生。
“钟教授，有一位学生的申请表，想请您看看。”林助教找到钟教授，想将卫书洵的申请表给他看看。
“有什么问题？”钟教授头也不抬的写着什么，直接问。
“呃，他的补考记录。”
“那就是不合格。”
“但是他很优秀，只是大二就可以自己进行实验。”林助教急忙说道：“而且他竟然发现了粘聚裂纹扩展的另一个强化方向。”
“什么？”钟教授终于感兴趣的抬头。
“您请看。”林助教将卫书洵的申请表递给钟教授：“他看起来是无意中发现的，本人大概都不知道这项实验有什么作用，但我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动手能力很强，大二就能进行实验的学生实在不多，能改进粘聚裂纹扩展的学生更少。”
钟教授看着卫书洵的申请表，发出一些惊咦：“咦？原来粘聚裂纹扩展还可以通过分级放射肋进入自适应？我还从没想过。”
“对吧？这个学生很有潜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