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在里屋，现在正睡着，你们在外屋休息会儿，我去打水。”陈二牛低声说完转身走了。
凌渊抱着苏扬坐在床上，抬起胳膊用袖子小心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不一会儿陈二牛就打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凌渊带来的私人医生。医生匆匆上千，一言未发，手脚利索地开始给人清理，水把血迹清理后，那道一直多长的伤口就露了出来，伤口都有些外翻了。
“这个……需要缝合么？”苏扬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缝合以后就必然要留疤了。
好在医生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苏先生放心，这伤口没有伤到骨头，也不是很深，我消消毒，用些药，用纱布包一下就好。”
酒精擦在脸上的时候还是很疼的，苏扬默默忍耐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凌渊的衣袖，凌渊察觉到，不动声色地把手塞进他手里，拇指轻轻地刮擦着他的手心安抚着。
等包扎好了，医生自觉地退到了屋外等着，屋子里就剩了凌渊，苏扬还有陈二牛。
半晌，凌渊先开口了：“我的人去追那些人了，但是那些人训练有素，又看似极熟悉这里的地形，让他们跑了。”
不知怎么，苏扬能感觉到凌渊隐隐的怒气，突然有些不太敢说话，只“嗯”了一声。
果然，凌渊用力扳过苏扬的肩膀，声音不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只说让你套套话，千万别擅自行动，你倒好，自己弄了一脸伤回来！这幸亏是我来的及时，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让我……”凌渊说的越来越急，终于说不下去了。
苏扬心里一暖，他不自觉地往凌渊身边缩了缩，虽然是不服输，但声音还是低的：“我没干什么啊……我就是跟陈二牛到树林里说了几句，就被他们暗算了……是他们偷袭我的！”说到最后简直有点委屈了。
凌渊狠狠把人抱进怀里，声音低哑：“你这家伙，以后再也不放你自己行动了，别跟我说什么猎手的道德，我只要你别出事！”
苏扬也有些郁闷，自己以前执行任务哪出过这么多事？自打到了凌渊这边就各种不顺！
两个人静静相拥了好久，才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闷不吭声的陈二牛，苏扬尴尬地推开凌渊，不自在地问：“那个……陈二牛你怎么在这儿？”
凌渊把话接了过来：“这次多亏了二牛，他混乱中摸到了你的手机，把电话打给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幸亏你临来开了我的车，上面就卫星全球定位，我才能这么快找来！”凌渊越想越后怕，他要是晚来一会儿，可能就看不到苏扬了。
苏扬有些惊讶地看着陈二牛，半晌才说了句：“谢谢你。”
陈二牛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最后那句话，我可能也不会救你。”
最后？苏扬想了想，明白了，是那句“快去救你母亲”么？
陈二牛看着苏扬，坚定地说：“我陈二牛自从干了这一行，脑袋就别再裤腰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娘。对我娘好的人就是我陈二牛的恩人，我不会让恩人出事的！”
苏扬怔了一下，他知道陈二牛杀手生涯三年，接过的单子也不少，是个外表憨厚内心狠辣的家伙，他没想到因为对他母亲的一次好就能让他救可能是敌人的人一条命。
凌渊站起来，拍了拍陈二牛的肩膀：“你救了苏扬，我欠你一条命。”
陈二牛当然知道凌渊是个什么人物，吓得赶紧摆摆手：“我说了，我不是……”
“愿不愿意来凌氏？”
陈二牛目瞪口呆。
16.前任
告别了因为老板亲自来看望自家儿子而千恩万谢的陈二牛母亲，凌渊叮嘱几个属下好好照顾陈二牛，陈二牛跟着那几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凌氏员工上了车，精神还很恍惚，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由一个东躲西藏的杀手变成了大名鼎鼎的凌氏一员。
“哥们儿，别紧张，我们除了跟着老大办公之外的时间都是很随和的。”刚才穿着西装戴着墨镜黑超似的人上了车便摘下眼镜对着陈二牛笑出了一口白牙。
“就是，进了凌氏就是自家兄弟，谁欺负你就是跟凌氏对着干！”另一个人坐在后座趴着前面陈二牛的座位笑嘻嘻地说。
陈二牛有些受宠若惊，原先的时候他也远远地见过凌渊和他周围这帮永远穿着正装酷到不行的家伙，刚才还因为要跟他们共事紧张到不行，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强子，下班去我家通宵打游戏呗？我新买了两盘超帅的！”开车的人歪歪头对趴在前座上的那人说。
“行啊，我带啤酒和鸡翅去！不过伍哥你那游戏手柄改换了啊，快玩烂了！”强子不屑地撇嘴，又对陈二牛说，“二牛你去不去？”
陈二牛惊了一下，有些结巴：“行，行么？”
强子大咧咧地拍他肩膀：“有啥不行的，明儿周末啊，没排咱组的班，休息日么，打打游戏放松一下啦。”
陈二牛舒了一口气，也笑了：“成，那我带游戏手柄去吧，我刚买了俩新的。”
“哇！太棒了！”强子哇哇叫，伍哥也笑起来。
陈二牛的心情骤然好起来，他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有生之年还能过上这种平时上班，休息时跟同事通宵打游戏的日子。他的目光落到了前面的凌渊的车上，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老板呢？
“老板他……”陈二牛忍不住问了出口。
强子抢过他的话：“别叫老板，叫大哥或者是老大都行，”他咧了嘴笑，“自家兄弟都叫这个，那些职员们才叫老板。”
“哦哦。”陈二牛忙不迭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个苏扬是公司的员工么？”
伍哥惊讶地瞅了陈二牛一眼：“听说是你救了他的命的，但你不看电视的么？连他都不认识？这可是咱公司娱乐那一块的王牌啊！整个娱乐部都指望他吃饭呢。”
陈二牛有些懵，以前当杀手白天满门心思地琢磨着追踪与反追踪了，哪有心思管别的？他好奇：“他跟老板关系很好啊？”
强子和伍哥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暧昧。
“怎么了？”陈二牛摸不着头脑。
“关系很好是肯定的。”伍哥笑嘻嘻地说，“而且啊，大哥工作起来严肃，平常有事还是很好说话的，只是千万不要打扬哥的主意，大哥可是会发怒的。你救了扬哥的命啊，所以放心，大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正说到这里，手机响了，伍哥看了看号码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大哥！是，好的，知道了。”简单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吹了声口哨，“大哥走了，让咱们去公司交个班就可以回家了！咱直接奔我家吧哥几位！”
强子第一个答应。
陈二牛看着前面的车拐了弯，不由得更诧异。
凌渊没理睬苏扬试图回公司盯一下自己新书发行进度的提议，直接带人回了家，一路上气压低得很。回到家里洗了个澡，还没休息多一会儿苏扬就很干脆地把发生的前后过程都告诉了凌渊，凌渊听完显得有些目瞪口呆的。
“这么说……他想杀我？”凌渊不可思议地问。
“是是，老板你耳背么？”苏扬不耐烦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滴顺着脸颊滑落尽睡袍里，让凌渊看着喉咙一紧，大脑自动走神了。
“喂，喂！”苏扬不满地把毛巾扔到凌渊脸上，下一秒就被凌渊扑上来吻了个铺天盖地。
“你，你干嘛？”苏扬被吻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扎开，却被凌渊一口咬住了脖子。火热的唇沿着颈线一路笑话，不时细微地啃咬，让苏扬不住地倒抽冷气。
好像这些时日以来苏扬也习惯了凌渊吃豆腐似的亲亲抱抱，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太反抗，直到凌渊一只手探进了他的浴袍里，嘴唇逐渐滑向胸口，他才感觉到一丝危机。
“你放开！”苏扬的气息有些紊乱，说出话来也是威胁力不足。凌渊用力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他条件反射般挺直身体，头向后仰起，露出颈部优美的弧线。
凌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手掌肆意地在苏扬的身上游走，时轻时重，引起苏扬阵阵颤栗。
他要干什么啊？苏扬有些无力也莫名地有些……痴迷。他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兴奋，被凌渊引领着意识越来越迷糊，直到凌渊咬到了一个地方，他唇间忍不住泄出一声浅浅的呻吟，他才猛然惊醒般抓住凌渊的头发把他拉离自己：“混蛋，放开！”
凌渊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倾身又重新堵住了他的唇。
“喂！我让你先放开！”苏扬用力把人推开，死命擦擦嘴唇，胡乱扯了扯乱七八糟的睡衣，警惕地移到沙发另一边。
凌渊眼神微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跑？
察觉到凌渊的不对劲，苏扬赶紧开口：“我有问题要问你。”
“什么？”凌渊的眼神随着苏扬整理衣服的动作游走，心不在焉地应到。
“我听那天那个怪人话里的意思，你抢走了他的爱人。”苏扬一想起这个心里就老大的不爽，“喂，这件事不会跟你前任有关吧？”
凌渊听到“前任”两个字，身体明显一震，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不可能，你别胡说！绝对不可能是他！”
苏扬愣住了。
凌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愣住了。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下来。
苏扬心里突然乱成一团，他只是随口一问，当然也不是多在意凌渊从前和谁在一起，刺到他的是凌渊刚才的态度，对自己的责备，还有语气里对那人明显的维护。
沉默半晌，苏扬低着头默默勾起唇角，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卧室走去。
“苏扬！”凌渊腾地一声站起来。
苏扬停下了脚步，侧过脸对凌渊笑了笑：“我没有说一定是他，对不起，刚才冒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方才一室的暧昧温馨散的一干二净，凌渊僵直地站在原地瞪着紧紧锁上的卧室门，想到刚才苏扬勉强的笑脸和客气的语气，心里疼得厉害。
他只是……
16.距离
接下来的日子，凌渊彻底知道了什么叫失落。
苏扬好似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一心一意地同编辑商定下一场签售的事情，同制作人讨论广播剧编剧的人选，同助理一起制定自己的日程安排，好像拼了命地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地满满的，而且总是在外不停奔波，偶尔同凌渊在公司碰见苏扬也只是微笑欠身问好，像所有人遇见老板一样，恭敬客气。凌渊实在受不了了就去苏扬家里逮他，却每一次都会吃闭门羹，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习惯了这些时间以来自己跟这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地相处，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皱眉赌气发脾气，一旦距离被拉开，他的心里空的难受。
可是苏扬就是这样犟得要命，只要打定主意，他就可以戴上一张完美的面具面对所有人，这个所有人也包括凌渊。
凌渊真的受不了，但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苏扬解释以前的事情，或者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解释。
这天，苏扬终于搞定了谋划很久的签售，现场几乎爆了，几十个保安都拦不住疯狂的粉丝，苏扬的微笑一直保持在完美的弧度，不停地在书页上签上漂亮的字体，微笑着答谢粉丝的礼物和问候，从早上开始到下午三点，他才终于离开了狂热的人群，独自驾车拐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路。
“呼，好累。”苏扬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揉着太阳穴，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个有些独特的身份忙起来会累成这样？还是因为没有那个人陪着自己的原因？想到这里，苏扬揉太阳穴的手指停顿了几秒钟，而后又狠狠敲了自己脑袋几下。有病么，想他干嘛？没他在这不也活的好好的！
可是……好像真的是比原来疲惫很多啊……苏扬默默叹了口气，伸手在放水的地方摸来摸去，却只摸到一个空瓶子，他又叹了口气。
车窗突然被敲了两下，苏扬警惕地抬起头来，没想到却看见一张很熟悉却又很久不见的笑脸。
慕远。
“请你喝下午茶？”慕远隔着玻璃用口型对苏扬说。
苏扬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他实在也想放松一下精神，看见慕远明朗的笑容，鬼使神差就答应了。
“怎么，脸色不好啊，跟凌渊吵架了？”慕远伸手把一叠抹茶松饼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顺便加了块方糖在他的咖啡里。
苏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苦的醇厚口感伴着淡淡的甜香滑进他的喉咙，让他浅皱的眉舒展了一点，他放松了一样靠在舒适的沙发上，长长地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吵架了啊。”慕远失笑。
苏扬摇头：“没，最近工作有点多。”他微微睁开眼睛，“最近都没见你，在忙什么？”
慕远看着苏扬眯着眼睛懒懒的样子，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着，午后薄薄的阳光笼罩了他的脸，让慕远看的有些失神。
“喂，问你呢。”苏扬一旦放松下来，懒得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在慕远面前放松下来，大概是最近实在太累，好不容易能见到个工作之外的人。
“呃，”慕远猛地回了神，赶紧拿起咖啡喝了口掩饰，“没忙什么，还不是公司那点事。”
“哦。 ”苏扬应一声，伸长胳膊想去拿点心，又不想动，无论怎么努力就还差一点点。
慕远忍不住笑起来：“你是有多懒啊？”他拿起点心放到他手中又帮他合拢手指。看着苏扬塞进嘴里又几乎懒得咀嚼的样子，笑的更厉害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吃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苏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了，晚上还有个广播剧小样需要自己听一下。
“我送你吧。”慕远也站起来。
“不用，我开车来的你忘了么。”苏扬晃晃车钥匙。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店，慕远一眼就看见在离咖啡店不远的地方凌渊黑着脸站在那里，一向对自家老板气场很敏感的苏扬可能由于太累，竟然毫无察觉。慕远暗暗一笑，忽然上前揽住苏扬肩膀。
“你干嘛？”苏扬一皱眉，他向来很讨厌和别人的身体接触。
慕远很快又放开了，开玩笑似的说：“你怎么又瘦了？”
苏扬耸耸肩：“是啊，昨天助理给我称了一下，又轻了三斤。所以通常对艺人要求很严格的体重在我这儿完全不是问题。”
慕远笑笑没说话，只是在瞥见凌渊愈加难堪的脸色以后笑容更深了。
等到苏扬进了车里，想关上车门时，慕远突然一把撑住车门。
“怎么了？”苏扬随手戴上墨镜，不解地看着慕远。
“你知道我对你有感觉么？”慕远微微俯身。
苏扬挑了挑眉，微微弯了弯唇角：“你是指最初在酒吧里？那我知道。”
慕远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我是说一直以来。”
苏扬怔了一下。
慕远放开他，站直身子，轻松地笑了笑：“不用想着拒绝我，试试看，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放弃凌渊选择我的。”说着，余光瞥见凌渊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他吹了声呼哨，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