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艾芙，把他弄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就是你么？”
“唔，比不上你啦，哥哥。”
兄妹两人相视一笑，狼狈为女干。
雅格芭拿着勺子敲了敲碗：“好啦，吃饭不要说悄悄话，来跟我说说你们今天的经历吧。冒险者们都怎么样？和蔼么？”
“虽然有点傲慢，但还是不错的人。”吉尔说道，“他邀请我后天去和他比武，但是现在武技都忘光了……不好！我得赶紧去训练！”他猛地站起身，囫囵吞掉了食物，随便说了一声再见，就朝着二楼自己的房间跑去。
他在门口大声说道：“我要好好练习武技，不要来打扰我了！”
“知道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和艾芙雅敷衍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汇成一曲渺远的协奏曲。
吉尔锁上门，推了推，确认它完全锁好了，然后转过身跑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叫道：“威帝！”
窗外是阴暗的小巷，月光冷冷地照在地上，像是一片轻纱落在地上。在高高的围墙上，有一个青年翘着腿，坐在上面，他的眼下一滴泪痣魅惑又神秘。他的脸五官恰到好处，像是神亲手雕出的完美作品，借着人的身份行走于世间。
他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摆动了一下，吃亏了一样飞快地放下。“啊，是吉尔啊。”他干巴巴地说道。
“别跟我装傻，凯文他们的接待就是你吧！”吉尔背着弓和箭，跳出窗户的时候被卡住，只好狼狈地退回去，又换了个姿势跑出来，抓着屋檐摇晃了几下，跳到了对方旁边。
威帝看着天，伸出手捏了捏吉尔肩膀上的小精灵：“你认错人了，那个人长得那么丑怎么可能是我。”
小精灵睡得香甜，动了动，继续睡了。吉尔摸了摸下巴，伸手在他的脸前晃了晃，念道：“变变变！”他收回手，头凑过去端详了一下，咦了一声，“怎么没变化。”
威帝头不动，眼珠子转了过去，蔑视着吉尔：“笨蛋，这样怎么可能有用！”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脸前晃过，只有一瞬间之后，他的脸变得平淡无奇，走在街上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再一晃，脸又变得充满野性，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他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脸，重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这样才行，看到了？你以为谁都拥有我的魔术之手么！我是伟大的魔术师，威尔金斯！”
“好吧，那我是否有幸知道，伟大的魔术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吉尔从善如流地问道。
“我想来就来了，跟你毫无关系，去回你的房间睡觉吧。”威帝又看着天空了，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单筒望远镜，放在了眼睛前，“我只是来这里看星星的，当做没看我好么，我想安安静静地看星星。”
“……别装傻了，威帝。”吉尔抓起他的肩膀，运起风魔法，在空中踏了几步，朝着学校跑去，“既然来了就陪我一起练习射击吧，有熟人陪我练，会回忆的比较快呢。”
威帝感到一阵恶寒，转头叫道：“等等！把苹果放在我头上的行为绝对不允许……”
“反正你又不会死，怕什么！你不是魔术师么？”吉尔嘿嘿笑着想去拍他，威帝不舒服地避开了。他脱离了吉尔的手，轻轻飘浮在空中，不时消失再在前方出现，移动的速度丝毫不比吉尔慢。这没有什么，人体漂浮和瞬间移动可是魔术师的基本功啊！
威帝哼了一声：“真是过分啊……你怎么想起来去当伪冒险者了呢？之前可是死活都不愿意的。”
“还不是瑞秋那女人太烦人了，她求了我半天，我想让她闭嘴，就答应了。”吉尔甩了甩头发，“那女人真是烦人！”
威帝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天空：“不过，吉尔是不会被不重视的人烦扰的。”
吉尔双手枕在头后，溜冰一般在空中滑行：“你是说我很重视那个傻妞？”
“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有她那样的姐姐么。”威帝说，“艾芙雅那样的妹妹，乌克莱德那样的父亲，你很需要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来抱住你吧。”
吉尔看了他一眼，吹了声口哨：“随你怎么说了。威帝，你是他们的接待，会和我们一起进迷宫么？”
“那要看我爹想怎么写剧本了。第一个迷宫我不会参与，但是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定了。我会时刻关注着你的，放心吧。”威帝揉了揉眼睛，不再向前移动，停止漂浮开始下降。
眼前是学校的弓箭训练场地。弓已经被锁进了柜子里，箭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场地上，和荒草一同生长。远处的靶子有些陈旧，上面落满了泥点，有的还破碎了一角，插满了箭矢。但是可以看出，这个训练场是多么频繁地被使用着。
吉尔不急着练习，整理了一下坐在了草地上，感受这夜晚的习习凉风，呼出一口长气。“威帝，真难得见到这里这么寂静的样子。”
“你连这里都很少见吧。”威帝躺在他旁边，枕着手臂，凉凉地说道，“你怎么想起来去装弓箭手的？你对弓箭不是没什么兴趣么？”
“因为我看他们那里没有弓箭手。”吉尔回答道，“做他们缺少的人，胜过做他们已经有的人一百倍。如果我像一个剑士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难道会信任我超过凯文么？我可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补品，那样太愚蠢了。就算我是个超过黛奇一百倍的魔法师，他们也会优先与那个女人配合的。”
威帝低笑了一声，赞同道：“你说的没错。绝对不要做第二个某人，做第一个自己就好。”
“但是，如果不够优秀，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我和凯文说好，如果我能够战胜他，他就让艾芙雅加入。”
“原来如此。”威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赢得的不仅仅是艾芙雅加入的资格，还有他们的尊重。想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哈欠……”
他打了一个哈欠，故态复萌：“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来看星星而已。”
“看吧看吧，我正好先热身。”
吉尔张弓搭箭，朝着对面的靶子连射五箭！箭矢消失在黑暗的夜里，吉尔以同样的速度紧跟了过去，然后发出一声欢呼：“威帝，全部打中了！”
威帝把望远镜转了一个方向，远远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不行啊，偏离了万分之一米。”他朝着远处说道，“这个样子的话，可是打不中全力以赴的凯文的。”
“他比这还快？”
“啊，我忘记了，你没有关于他的资料呢。那我给你简单地介绍一下好了。凯文·德·爱法姆·霍恩海特，帝国王储，剑圣巴洛克的弟子……”
“‘辉耀之剑’凯文。”
威帝诧异地看向他：“原来你知道。”
“他自己说的。”吉尔耸了耸肩，“但是这好像跟他的速度没有关系。”
威帝一脸不忍和无知的人一般见识的神情：“剑圣巴洛克在获得剑圣这个称号之前被叫做‘长腿快剑’巴洛克·罗宾森，‘辉耀之剑’完全沿袭了他的风格——他是一个绝对的快剑。”
“……我再去练习！”
“中了！”
“万分之一米。”
“中了！”
“万分之二。”
“中了！”
“万分之零点八，有进步，吉尔。”
“中了！”
“千分之一……放弃吧，吉尔，你没有鹰目。”威帝打了个哈欠，“玩玩移动靶试试，怎么样？”
他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与肩膀同高，缓缓抬起。他两只手同时打了个响指：“魔术开始了，吉尔。”
靶子脱离地心引力一般漂浮了起来，飞快地运动起来，来回穿梭，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成为了一道残影。
一开始吉尔还能勉强认出几个，最后已经完全看不清它们，只能够凭借直觉飞快地射出一箭又一箭。箭矢七零八落地落在了地上，少有几支插入了箭靶子上，但也偏得惨不忍睹。吉尔在射出之后就知道了结果，怒从心头起，全力开动魔力锁定了靶子，张弓搭箭，信心十足地朝着靶子射去！
风魔法保证随时变速，无论何时都一定是朝着靶子中心方向移动，同时速度提高，让对方的速度相形见绌，双重保障确保正中靶心！
威帝见对方使出了这个招式，也忍不住玩心大起。他手指飞快地一挥，靶子的速度再一次提高，划出了诡异的弧度，然后和箭矢撞在了一起，激起一片尘烟。
“停下来！”吉尔大声叫着，他等不及去确认自己的胜利了。
威帝阴险一笑，如了他的愿。停下来的靶子变得平淡无奇，但是无论吉尔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那个应该正中靶心的箭矢。他狐疑地看向威帝，盯着他的手：“魔术师，不会是你把我的箭矢变走了吧。”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威帝诚恳地说，“我根本不用那么做，就已经完胜了！”
“不可能！我肯定是正中靶心！”
威帝叹了口气，认为愚蠢的人是不可战胜的，伸出双手在其间变出一个小屏幕，伸到吉尔面前：“看吧，吉尔。用你的眼睛来确认我的胜利吧。”
场景回放：箭矢冲向了靶子，但是在这个时候靶子一滑，侧面与箭矢的尖头相撞，箭矢一下子弹了出去，被甩到一边，脱靶。
然后威帝完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14、欢乐在午夜之前（三）
威帝大声笑了起来，炫耀道：“三脚猫的弓箭本领别在我面前显摆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是在羞辱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么？”
“……”吉尔浑身都着火了一样，觉得怒火不断上升。他肩膀上一直在睡觉的小精灵突然醒来了，浑身变得通红，气球一样越长越大，表情狰狞起来。他抬手扔掉了弓，低沉地说道：“我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只要我愿意，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射不中的靶子！”
他张开双臂，像是把整个世界抱在怀中。小精灵在他双手张开的范围之中猛地拉长，从一个圆球长出了肢体，发出一声充满欢喜和愉悦的“叽叽”！它变得遍体通红，而且随着它的成长，周围开始有火星飘落。
“等等，冷静，吉尔！你这样……”威帝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冲上去想要制止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小精灵已经变成了大怪兽，吉尔的手掌心冒出了火焰，朝着靶子的区域飞去，顷刻之间就包围了那一片破旧的靶子。靶子们在火焰中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在陈旧和火焰的双重所用下被完全燃烧殆尽。
吉尔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威帝，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威帝傻眼地看着那些，说出了后半句话：“……我们要怎么交代。”
学校和村子是有警卫的，被警卫抓住不仅仅要赔偿还要去怪物养殖场免费劳作啊！吉尔这家伙，做事情从来不经大脑么！可是平时他可是个精于算计的精明的人，所以说他现在……就是任性！
“魔术师不是能把一切复原么？”发泄完之后，感到神清气爽的吉尔这么说。
“……胡说！”威帝揪住吉尔的领子，大喊道，“快灭火！你想把全村的人都引来么！”
吉尔在并不熊熊的烈火前阴测测地一笑，脚下长出了树干，变成了一把国王椅，座位和靠背上还长满了软软的草绒。吉尔一屁股坐在国王椅上，十指交叉：“这火焰多美。比那什么射箭要有趣一万倍！”
“蛇精病。”威帝见说不动他，也不想理现在正在发疯的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手帕，蒙在望远镜上，再把手帕拿开，望远镜已经变成了孩子们吹泡泡的玩具，最前端有一层薄薄的肥皂膜。他将泡泡吹管放在嘴前，深吸一口气，猛地吹了出来，泡泡随着他的吐息从泡泡膜之中疯狂地涌了出来，英勇地朝着烈火飞去。
泡泡们越飞越高，在火焰上方啪的一声爆裂，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了火焰上。这小雨只是让火焰摇晃了一下，似乎没有丝毫威力和威胁。但是随着泡泡越来越多，雨势越来越大，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化为了密密麻麻地大雨。地上的火焰本来就并不旺盛，在越渐强大的雨势下很快露了残像，很快就被雨水浇灭。
威帝松了口气，拿出手帕将泡泡吹管重新变成了望远镜，并用手帕随便擦了擦头上身上的水，走到了吉尔身边，无奈地说道：“这下该消气了吧。别像小孩子一样，太任性了。”
吉尔没接他的话。他用火焰烘干了身上的衣服，伸手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水。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抬起头开玩笑般地说道：“你把我淋湿了。”
“吉尔？”这话实在不像是吉尔平日说出来的，威帝吓了一大跳。
“没事，我们继续吧。”吉尔抬起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他刚刚已经完全想通了，“单纯射箭的方式，我们就完全放弃吧。我想，我们一个是魔法师，一个是魔术师，就用魔法和魔术的方式解决问题吧。魔术师，我需要你变一个大魔术。”
发泄过之后，吉尔觉得自己脑袋非常清楚，一切的杂质都已经沉淀完毕，只剩下最重要的部分。
武技在这么短的时间完全没法磨练，但是既然是在冒险村，他总是有一点主场优势的。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骑士，所以并不介意作弊——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作弊算什么？之前想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实在是再愚蠢不过了！
威帝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可以试试。安瑞拉那个女人我看不透，但是黛奇是一个并不擅长感知的魔法师。”
吉尔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不用火魔法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而且，基本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就算可以放弃这个兄弟，也不能放弃村子的命运啊。
吉尔站起来，郑重其事地给威帝一个拥抱：“兄弟！我欠你一次。”
“……”其实你只要少惹点麻烦就好了。威帝已经发现，吉尔惹麻烦的能力和他旁边人解决麻烦的能力是成正比的。他是应该感谢对方对自己的信任，还是为此和他绝交啊。
“……不过少惹麻烦这种要求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你的人情根本一钱不值。”威帝面无表情地吐槽道，“算了。到时候我也会在场边的。要是成功，我就戴上眼镜，那时候你就可以用魔法了，明白么？”
“没问题。”吉尔重又坐了下来，觉得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他一身轻松，干脆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望着天空，看星星闪烁，心情非常好：“威帝，难得我心情好，可以免费陪你看星星。”
“不要，我要大胸女孩陪我，你是大胸女孩么？”威帝说着皱起了眉头，“奇怪，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人来，警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