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肚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我就大支给你东西吃。”
何支恍然间抬首，听到那声大支，心中一暖。花花摇着头道，
“我不能回答主人娘子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主人娘子……”
他故弄玄虚地停下来，见两人连兔子都竖起耳朵听了，便嘿嘿地笑了笑，道，
“主人娘子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吵架，更不可以打架！多多走动，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啦~~~”
“噗……”
兔儿顿时喷了，何支则是紧皱着眉看着小家的肚子，小家听他一连串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倒是有些懵了，道，
“为什么不可以？”
花花道，
“哎呦~~~主人娘子听花花的就好啦~~~不然它会不高兴的，主人娘子就要肚子痛了~~~”
小家见这小东西七拐八绕的就是不说，抬眼看了看何支，见他摇首，便将花花丢到何支怀里，道，
“看你老老实实的，也不说老实话。”
花花冤屈道，
“花花一直都说真话，说假话的话公公要把我抓走的！”
何支摸了摸他的耳朵，道，
“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乖啦，找你兔姐姐去。”
花花跳下何支的膝头，何支转眸看向小家，恰是与他对视，见他一手搭在腹上，便也伸出手去，覆在小家的手背上。
十七章：不想离开你
小家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挣了挣手，何支见他挣扎，想起他还是那滴眼泪，自己是怎么了？乱了心智么？他便也匆匆忙忙地松开手去。小家见他松手了，心中莫名一紧，竟是那般不舍他离去，正是心念挣动间，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你、你伸手、抓……”
小家尚不知是谁在说话，已是伸手抓住了何支的手，那个声音是……
何支不料他又抓住自己，只愣愣地盯着两人的手，抬起眼来，那般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家。小家侧过头去，羞赧地红透了半边脸。何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紧张着道，
“你、你上次问我的问题，我……”
小家的脸更红了，明知他说的是什么，也害羞起来，目光闪躲地道，
“什、什么问题？”
何支闭了闭眼睛，吸了口气，大声地道，
“就是你问我喜不喜欢你的问题！”
小家乱了，挣扎地要收回手来，何支紧紧抓着，他便想着后退，无奈他挺着个大肚子，退也退不了几步，便一手护着肚子，不安地轻抚着，心口不一地道，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你别瞎说！”
何支也不理会他，直截了当道，
“你要不要听我的回答？”
这话说得很明白，再明白也不过这样了。小家安静下来，看了他一眼，见何支盯着自己，顿时局促地转过头去。何支见他脖子到耳根红了半边天，只用眼小心地瞥了瞥他，见他另一手绞着腹部上的衣角，便抓住小家另一只手，将他强行拖到自己身前来。
小家倒在他怀里，双手抵住何支的胸膛，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垂下眼去，但心底，真真泛起了几分欢喜。何支清了清嗓子，松开手来，捧起小家的脸，让他瞧着自己，温言而正经地道，
“我这句话，对你、对小家，一起说。”
小家心底，未免有些失落，毕竟，不是只对自己说。何支看穿了他眼底的一抹郁色，道，
“你别不高兴。我对小家，和对你是一样的。”
小家微微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轻轻地道，
“可是我和他不一样。”
何支听到他的不乐意，道，
“你给我的感觉和他是一样的，都是要我好好疼，好好珍惜的。”
小家的手覆在何支的手掌之上，冰冷而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何支，十分认真地说，
“如果要你选，你会选我，还是选他？”
何支的眼里迅速出现了犹豫，他松开了捧着小家脸的手，偏过头去。小家垂下头，盯着何支的衣角，也不说话。何支缓缓道，
“你愿意，给我谁？”
小家仰起头来，看着他鬓角的发丝，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何支转过头来，小家便紧紧地抱住他。
他是那么用力地抱住何支，怕他下一秒便将自己推开，于是狠狠地抱住他。何支感受到他抵在自己腰间的那抹圆隆，怕压疼了他，便轻轻拍了拍小家的手，不料小家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肩膀。
何支听他哭着说，
“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你……”
何支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纠在一起，恨他的不忍，恨他的贪心，还有那么一点，恨小家的自私……
果然呐，自己虽是口口声声地说对他们一样，可是，他的内心还是偏向小家。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的贪心，但是，如若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何支仍会选择小家，而不是那滴眼泪。
终究，抛弃了那滴眼泪，对他过意不去，但也仅有亏欠。
何支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小家没有放手。何支用力推开了他，却也不敢看小家，十分心虚地道，
“我尊重你的决定。”
小家见他推开自己，又不敢看着他，眼中落下一滴泪来，悲伤地道，
“你看着我说。”
何支自是不敢看他。小家看着他避过的目光，轻轻地笑了笑，道，
“我就是没有他好……没有人想我活在这个世上……是啊，我本就不容于世，何必贪恋……我会把他还给你的。”
最后八字，字字带血，一字一字地扎进何支的心里。何支抬头，却也不敢看他，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把他还给你！我离开就好了！我本来就不该存在！让我离开！让我离开……”
何支不忍，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小家奋力推开他，叫道，
“放开我！是我妨碍了你们！是我霸占了他的身体！我离开就好了！你选择了他就好好对他！你放开我！”
何支忍不住不停抚着他的后背，见一片湿润，也知小家的害怕。何支只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小家在他怀里挣动着，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我是多余的……早应该离开了……我是多余的……我妨碍你们了……”
何支听了，心中狠狠地疼起来，竟是比方才听到小家的选择更为痛苦。他按住小家的双肩，捧住他的脸，不顾一切地吻下去，就让自己再头昏一回，什么也不顾了！
小家努力侧过头去，双手毫不留情地推开何支的脸，这算什么！就这样让自己屈服吗！
何支见他抵抗，抓住他的手压在小家头顶上，也不顾小家的身子，压住他挣动的身体，死死不让他动弹。
“别动！听话！”
何支的唇又覆上来，啃食着他的唇齿，舔过他每一处滋味，和那舌头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不分开，谁也不要离开，我们在一起，谁也不离开！
真是麻烦……和谐N字
小家被摁在何支身下动弹不得，费劲气力地哭喊着，被人强迫的不愿，被迫离开，被迫被强，在此刻的无力反抗统统化作了泪水，汹涌而出。
有人给自己披上了衣物便张皇逃去了，被压住的双手也松开来，压在身上的重量也消失了。但他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许久，才有力气翻过身来，抱着胀痛的肚子，抓住仅有的衣物，慢慢地抽噎起来。
肚子好疼，但是心更疼，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自己，那个对小家百依百顺、体贴入微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对他，惟独对自己……好恨他，突然好恨他……
意识深处的那个灵魂也很害怕，何支对他们两人的挣扎，何支隐藏在背后的暴虐，何支为他们所不知的一面……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爱得突然，恨得也突然，可谁说人的爱情在面对这洪荒众生时不是渺然一瞬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在日积月累后，也仅仅只是一瞬，便也会改变。或许是恨，或许是爱，或许是淡漠……
谁能用一个瞬间去保证未来的永远？谁能用一次心悸去保障终身的相守？也许，生来便是一人的，终生该是一人，多一份牵绊便使你手忙脚乱了，到头来走黄泉路投向下一世的路终究要自己走过。
死者已矣，生者难了。他对爹爹的执念是否该就此了结，让爹爹走得干净？而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依恋与好奇，是不是也该暂歇，落得满眼红尘，凝结为一个去字？
即使不想离开你，也注定是要离开，何苦挣扎……
十八章：主人娘子们
他冲出山洞，只想寻一处好好冷静一下，附近便是水潭，他不做多想，跳进水中。身体在缓缓下沉着，冰冷的泉水笼罩了全身，却带不走身体内心的热度，
小家，小家……
眼前全是小家的模样，他眨巴着眼睛傻乎乎地盯着自己，他伸出手来要自己抱，他从树上跳下来扑到自己怀里……小家干净的笑声，唤自己大支的声音，撒娇的糯糯的嗓音，还有小家的哭声……
他怎么会哭得那么惨，那么伤心，自己不过是想让他别动，让他乖乖听话，不想伤害他的，从来都不想……
他那么好，那么美，那么善良。世上除了他，还有谁需要自己的疼爱？就算把全部的呵护给他也不够，就算把自己给他也不够！他怎么可以，在面对同一张的脸的时候出现了不同的感觉，贪恋地试图两全其美，享受不同的滋味……
何支疑惑了，究竟自己对小家的情是爱，还是对那滴眼泪是爱？若是心中没有异样，为何在他说他和小家不同时，自己默认了呢？他对眼泪，究竟是同情多一些还是真当有爱？对小家，这两者又是如何？
心口闷闷的很痛，何支松开抱住双腿的手，冲上水面去。浅蓝的泉水下，他睁开了双眼，看着水面上的天空，愣愣地想，他对小家的宠爱，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会不会仅是因为新鲜与好奇？那在习惯了小家之后，好奇也变得平淡，甚至会有厌倦，是不是那时，会不顾一切地离开他，继续去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凭着面对面的那份悸动，他多想宠着小家，一时也罢，一辈子也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厌倦，只是此刻想对他好，好好地爱护他。那对眼泪呢？也是爱护吗？
他比小家更需要安慰与照顾，自己对他的感觉，仅是自己对他一份亏欠吗？自己在他与小家之间徘徊的意义在哪里？绝不仅仅是要谁人的性命，而是选择一份感情，而这份感觉不会是怜悯、亏欠与忍让。到底谁在自己心中的份量更重，而更重要的那个人又处于什么位置，这个问题，何支以为自己从来不需要去解决，因为以前只有他和小家两人，从熟悉、亲切、共患难到爱的过渡不需要有过多的挣扎。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若是再犹豫不决，便是伤害了彼此。早应该说清道明了。
他竟也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冲破了结界，此时心中仍是浑浊，也不敢进去面对小家。他们，都需要思考与冷静。
何支坐到岸边，抬头仰望那边天际，夏季的风轻轻刮过，是个晴天，晚上，会有很多星星吧。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只是晚霞的照映给天空铺上了层层不同的色彩，瑰红、昏黄、暗蓝、黑紫。何支走进山洞里去，看见两只蜷缩在角落里，四只耳朵都垂下来紧紧盖在头顶，何支也不愿打搅他们，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几个听众好。
待何支进去后，兔儿睁开眼来，对着何支的背影嗤之以鼻，冷冷道，
“对着小家的脸也做得出那回事情，何支你个混帐东西！”
花花抬起头，看了怒气冲冲的兔儿一眼，用小爪子撑住小下巴，一字一句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
兔儿骂道，
“他那个混账有什么情不情的！”
何支走过拐角，回眸看去，晚霞正照进山洞里来，调染出云雾般朦胧的色彩来。哗哗的水声作响着，小家坐在水边，巨大的鱼尾在水面上翻动着，他两手撑在地上，头轻轻地向上仰起，照耀着那片晚霞，腹部在衣物下勾勒出的痕迹十分明显与突兀。
何支不敢走进去，生怕打扰了他，却听他道，
“好漂亮呢……真羡慕你，每天，都可以看到。”
何支一愣，又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
“真的吗？晚上的星星也很好看吗？是怎么样的啊？”
何支顿时傻了，他、他这决计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啊！但是这里除了他和自己外，没别人了吧？何支的背后猛然间窜起一阵阴寒。小家忽然又道，
“你别急，慢慢说……哇你看！还有小鸟！”
何支轻轻地后退一步，却又忍不住听他继续说下去，小家突然十分欢喜地说，
“是麻雀？哦……还有还有诶！那个是不是大雁啊？不是啊？是燕子？哈哈……我分不清~~~”
小家伸手摸了摸肚子，顿了顿动作，问道，
“你有感觉吗？你能感觉到他在动吗？”
周围一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在回答，何支不知他是在和谁说话，这时，忽觉得脚边一痒，何支低下头来，见花花在自己脚边，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何支抱起他，见花花两眼弯弯的，不知在笑什么，不见他张嘴，却听花花道，
“主人，抱着我，我可以让你听到主人娘子们的对话哦~~~”
们？难道还有两个？何支心底疑惑未解，便听那个许久不曾听到的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奇怪！”
小家道，
“你也觉得很奇怪吗？会是什么呢？还会动……”
说着，他便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感觉不到他的动静，便放下手来，叹了一口气，道，
“你和我说说，星星长什么样子好不好？我被关在玉里面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你家那个傻傻的大支！”
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道，
“大支不、不、好看吗？”
小家的脸突然变红了，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道，
“是好看啊，长得还可以，可是看着你就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傻！那天还去撞结界，爹爹的结界那么牢固，他怎么撞得开！”
“那、那、大支有、有没有、痛？”
小家一愣，听着他急迫的口气，心中一紧，一手绞着衣角，却是有些落寞道，
“你就那么关心他、在乎他？”
“大支对、对小家、好、小家喜、喜……”
“你喜欢他？”
两个相同的声音，带着不同的情感，一个是陈述与直接，另一个却是疑问与胆怯。
“你、你、你不要、说、说哦~~~我、我、偷偷、和、和你、说的！没有和、大支、说哦~~~”
何支闻言，轻轻垂首，看见花花清澈眼中的自己，别过眼去。小家笑了笑，问道，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嗯……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你就说说你看见何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