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难受……”
何支眼看着小家疼得厉害,大着胆子掀开他的衣物,摸了摸他的肚子,觉着那上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其下更是发硬得厉害。
“呃!大支……大支……”
何支一下一下地抚着小家发硬的肚子,一边对他道,
“没事没事,有我在,不疼了不疼了!”
小家仰起头,满身汗水地何支怀里挣扎着,他一手搭在自己肚子上,一手被何支紧紧地握着,时不时地憋着气,之后又喘得厉害。何支见他憋气的时候似是在向下使劲,担心这只是偶尔的疼痛,万一小家真的使劲,今夜便要生了该如何是好!忙是道,
“忍一忍!不要用力!忍一忍!”
小家喘了几口气,眼睛被汗水刺得睁不开来,何支抹了抹他脸上的汗,对小家道,
“小家乖,不要用力,忍一忍就过去了。”
小家有气无力地道,
“下面……堵住了……难受……啊——”
何支一开始听不懂,后来看他的手总要挣脱,被自己紧紧抓住了,另一只手便伸到他自己身下去。他便放好小家,分开他的腿,手指伸入那窄小的紧致里探了探。小家立刻呜咽起来,叫道,
“痛!痛!”
何支也是探到一个硬梆梆的小圆粒,知道那是药丸,心道为何不曾化开,小家定是被药丸硌得难受了。当下也不知所措,连小家仍在暗暗地使劲也不知,何支听他顿时声嘶力竭起来,这下倒是有些像惨叫了。何支急得一脸汗水,大叫道,
“花花!兔子!”
连着叫了好几声,配合着小家的呻吟,在这夜里格外的凄惨。花花和兔子终于晃悠悠地推开门进来了,两只还是兽形,不曾变成人,一同看见何支怀里腹部高挺、正在痛苦呻吟的小家,两只一激灵,竟然是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你们!”
何支暗骂这两只没出息,眼看着小家疼得死去活来的,不停地蹬着双腿,自己倒是方寸大乱,不知该做什么。小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却似如何都抓不紧一般,恨不得将手上的力气都用尽了,来抵抗那呼之欲出的撕裂之痛。
何支只听细微的“噗”的一声,一颗黑色的药丸迅速地滚了出来,晃悠了两圈,最后停在一边。他见那药丸全无化开的迹象,倒是惊了一惊,怪不得弄得小家这般难受!原来化不开!这老头骗人!
何支抱着小家只等着第二颗药丸出来,左等右等,见小家卯足了劲折腾,那第二颗药丸也出不来。他到小家身下一看,又探进去,探不到什么,只怕药丸已经化开了。
小家紧紧地闭着眼睛,感到身体里那处碎开的药丸如水般迅速地化开来,正要安稳地喘口气,那内壁处竟是火烧般地灼热起来,小口的嫩肉隐隐有被这热度撑开发胀的错觉,引得小家顿时大叫,
“啊啊!烫!好胀!”
何支听懵了,忙是道,
“怎么了?哪里烫?是烫还是胀?”
小家忙不迭地叫着,
“都有!都有!下面!呜——”
何支听他满是哭腔,心疼得紧,道,
“我、我去用水给你洗洗好不好?你忍着你忍着!”
何支正欲离去,手却被小家紧紧地抓住了,他转眸看着小家,道,
“我就回来!”
小家哭得稀里糊涂的,又哭又闹地道,
“不要……不要去……不走……大支……”
何支心疼地道,
“不走不走,去去就回来。”
小家仍是抓着不放,红肿着眼眶,两手抓住何支,大声哭道,
“大支不走——小家不想惹大支生气……眼泪教、教我说大支喜欢我、我亲你……不是故意的……不哭了——”
何支这次知道他仍是以为自己生气了,以为自己不喜欢他这般主动,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哭。可也只是自己心里有鬼,怕那是眼泪而不是小家,怕自己又要做出对不起他们两个的事情,便也拒绝了。说到小家的哭,也是一时的心烦意乱,才不是不喜,也绝不是厌恶之意。他竟然,就这般害怕自己离开……
何支也不敢离开了,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歉意地道,
“我没有生气,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我以为那是眼泪,不敢、不敢和他……哎呀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小家!我对不起你!我、我是有喜欢他!可是都过去了!我更喜欢你,更希望和小家在一起!不不,我不该喜欢眼泪的,我爱小家,我对不起你……”
一边装死的兔子心道你个臭何支!到了今天才敢把话抖落出来!喜欢是吧!老娘让你脚踏两条船!兔子登时扑上去,却被花花抓住后脚,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兔子怒目!花花很是严肃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要打搅他们!”
小家听不大明白何支的意思,只知道他不会离开自己了,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后面什么都没听到便昏迷过去。何支低头见小家昏迷了,登时大叫起来,
“小家!小家!”
他见小家不应,脸上毫无血色,急急忙忙地抱起他,对着兔子和花花喊道,
“走!去看大夫!去看大夫!”
花花立时变作人形,变出火把来点燃了,跟着抱着小家的何支匆忙地出去了。兔子哀怨道,
“这大半夜的上哪儿看大夫啊!诶!人呢!等等我!等等我啊!”
这山谷的夜晚因为这一束火光,注定不能平静了。
肆六章:不好意思的何支
此时已是深夜,小镇上只有时不时的打更之声,暗夜之中,三人疾步行走着,一路跑到一家医馆前。为首的男子将怀里的人递给身后的人抱着,自己则是焦急地拍着大门,叫道,
“大夫!大夫!救命啊!救命啊大夫!”
门板哐哐作响,被那男子拍打得几乎要倒塌下去,他又连着叫了几声,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屋内的灯始终暗着,周围一带都是静悄悄的。
“大夫!救命啊!救命——”
何支拍着门板,满脸鼻涕满脸泪地趴在门上,里头却是毫无动静。他身后的花花见这般行不通,灵机一动,大叫道,
“着火啦!快出来救火啊!着火啦!”
没喊几声,周围顿时亮光一片,医馆里的灯也亮起了。众人纷纷开门探出头来,喧闹着,
“哪儿着火?”
“着火了?”
“当家的快拿水桶!”
这一条安静的小街因为这一声着火而瞬时热闹起来,众人看了半晌,不见火光,只见几人站在医馆门口,皆是奇怪了。这时,医馆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露出个白须飘飘的有点气愤的脸来。他低头,见一人跪在自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眯着老眼仔细地看了看,认出此人是早上的后生,便将他扶起来,道,
“后生,你大半夜的折腾啥?”
何支赶忙抹了抹眼泪,指着小家道,
“大夫,求你救救他……大夫……”
大夫见那妇人昏迷了,忙是迎着几人道,
“快进去快进去。”
众人摸不着头脑,纷纷凑上来,大夫皱着老川字,挥了挥手道,
“没事了没事了,都回去睡吧!大概要生娃了!”
一听要生孩子了,这大半夜的一通折腾,众人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各自回去睡觉。街上一时又安静下来,惟有医馆的灯依旧亮着。
何支抱着小家,看他不曾醒来,便坐在一边一直哭着。早知道就说自己不生气了,他肯定是怕自己生气,想着想着,就想不好了。看这个样子,肯定是疼了好一阵,实在忍不下去才会叫得这么惨。这傻小家……
何支想着便更是伤心起来了,自己明明说要好好照顾小家,一来二去倒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现在就这般疼了,那大夫还说小家的骨盆窄,孩子又大,只能指望着放些药丸,到时能好生一些。可是到时肯定是比现在更疼了,早知道……早知道小家会这样,就不让他生了……
老大夫见这后生进来后抱着他家娘子就没止过哭的,真不知他是吓得还是心疼自己家娘子。他看这小妇人的模样定是疼极了昏迷过去,这月份也不够,生产倒是不急。他拍了拍何支的肩,安慰着道,
“后生,别怕,你家娘子没事儿。疼昏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儿。”
何支吸了吸鼻子,抬头,眼里满是泪的看着那大夫,道,
“大夫……能不能把孩子拿了,不生了?”
那老大夫一惊,心道这后生讲的什么浑话!重重地拍了何支一记,气得胡子都颤巍巍的,他指着何支手指直在发颤,道,
“你个后生!当真没良心了!现在不生了!早怎么不要啊!看你哭成这样,还以为你多心疼你家娘子!孩子都这么大了,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你娘子的性命还要不要!”
何支听了,顿时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哭着道,
“我要他活着!要活着!人家都说生孩子危险,您也说他不好生,我不想他出事……我不想他出事啊——”
大夫看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下也算知道这小子有多傻了,怕他家娘子没了,才想着不要孩子的。他一时也平静不了,怒声斥责道,
“孩子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孩子没了你家娘子也救不了!当初要的时候就该想好了,什么事儿都得你们两个一起担着!哪个生孩子不是从鬼门关里走一回啊!都和你似的,要生了说不要孩子了!这算个什么事儿!”
何支抽了抽鼻子,抱着小家,头埋在小家颈边伤心地哭起来。大夫瞧着他那模样,嫌弃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后生越发不懂事了!拍了拍何支的肩,口气不善着道,
“出去出去!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当丈夫的没个丈夫的样子!就知道哭!哭能把你娘子哭醒啊!”
不知是不是这大夫的话灵验了,小家呻吟了几声,竟是缓缓地醒过来,嘶哑着喉咙,迷迷糊糊地唤了声,
“大支……”
何支听他醒了,忙是抹了抹眼泪,道,
“小家!我在这儿!小家——”
小家朦胧中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吃力地睁开眼来,睁眼便见何支红肿着眼睛,哭成一片。他想要抬手去擦何支的眼泪,怎料连手指都动不得了,只能微弱着声音道,
“不哭……大支不哭了……”
何支听到他气息微弱,登时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抱着小家的肚子嚷着道,
“小家——我们不生了……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那大夫看得一愣一愣的,还真料不到何支能哭成这副“德行”,皱着眉听他家娘子道,
“大支、大支不要宝宝了吗……呃——”
肚子猛然发硬起来,小家挣扎了几下,额上的汗水颗颗地掉下来,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老大夫赶忙摸了摸他的肚子,见发硬得厉害,急忙着道,
“后生,你别惹她着急了,要不然就真要生了!”
何支忙是抚着小家的后背,安慰着道,
“没有没有,要宝宝,大支要宝宝!小家别急,别急!”
小家喘了几口气,呜咽了几声,疼得生生流下泪来,满是哭音地道,
“宝宝……要宝宝……要……”
何支擦着他额上的汗,点着头道,
“嗯嗯!要宝宝!不哭了!要宝宝!”
小家又是挣扎了一会儿,咬得嘴唇都险些破了,喘息了许久,才是安静下去。老大夫静静地坐着,为小家诊脉,何支在一边抽抽了好一会儿,见大夫收回手,忙是道怎么样了。老大夫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
“有孕之人最是忌讳伤心伤神,你今晚是不是惹她生气啦?”
何支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是小声地道,
“我给他放药,他难受,后来、后来我说了他几句,他给我吓着了,半夜就疼了。”
大夫捻着胡须,眯着眼睛道,
“难受是有的,不过一会儿就该好了。她怀着孩子,难免有些脾气,你就让着她点儿,总归是自家娘子。”
何支受教地点着头,吸了吸鼻涕,道,
“大夫,那东西化不开,他难受……”
老大夫奇道,
“怎会化不开?应是不久就会化开的呀。你、你是不是不敢碰她啊?”
何支的脸登时红了,他抿了抿唇,啜喏着道,
“我、我怕伤了他,想着、想着过会儿就自己化开了……”
老大夫看着他那模样,骂又不是,不骂又憋得慌,指着何支道,
“你个后生!你不听话,可是教你娘子难受!你、你!唉!”
何支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样,道,
“我、我怕伤了孩子,不敢碰、碰他……要、要不然捏碎了,再放进去?”
大夫骂道,
“就你主意多!要是能行,我干啥叫你麻烦啊!”
何支瘪了瘪嘴,委屈着道,
“我、我……”
大夫喘了口气,解释着道,
“那东西得慢慢化开来,要是捏碎了放进去,她不得给疼死!”
何支想到之前小家疼得大叫,哭丧着脸点头道,
“他是疼……”
老大夫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指责着道,
“都是你做丈夫的不对!折腾你家娘子!大半夜的还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出去出去!我要看病了!”
何支一脸窝囊相地点着头,吸着鼻子就要走出去,转头看见大夫掀开小家的衣物,忙是惊得跳到小家身边按住大夫的手,大叫道,
“不可以!”
老大夫气了!你小子找茬是吧!再好脾气的老人家都忍不住翻脸了,
“你小子还要不要你家娘子啊!刚才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看病又不许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一大一小都不想要啦!”
何支涨红了脸,支吾着道,
“不是不是……”
老大夫怒道,
“那是什么!扭捏什么!说清楚!”
何支皱着眉头,扭捏了半天,看了看小家,又眼巴巴地盯着大夫,使劲地摇了摇头。
大夫:“我看病!放手!”
何支摇头。
大夫:“你小子脑子里装什么呢!”
何支眼巴巴地摇头。
大夫:“你自己看!”
何支死命地眼巴巴地摇头。
大夫:“你不好意思什么!老人家我什么人没看过!蒙上脸,扒了大家伙儿都一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支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大夫:“……我不治了。”
何支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大夫:“后生,我都一把年纪了,看了什么都带进棺材里去了,你不放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