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童奇冷笑:“那你自己呢?”
“我?”陈浩斯惊诧地望着陈童奇,赵新义等人也都凝神看着陈童奇,陈浩斯是他从曲家沟捡回来的,赵新义在之前的调查中已经知晓,并且也暗中以搜魂术调查过陈浩斯的真魂,并未发现异样,只能说是个普通的有着道学天赋的凡人,陈童奇突然说出这话,其中……
陈浩斯面色痛苦地说:“我是你今世的儿子,虽然只是一个凡人……”
不等陈浩斯说完,陈童奇手指一弹,一道白光激射入陈浩斯额间,站在陈浩斯身后的夏威等人想要救援自是不及,就连赵新义和黄天赐也来不及拉他一把。
白光入额,陈浩斯并没有像众人想像中那样倒地,而是闭上了双目,呱呱坠地、与一众孩童玩耍嬉闹、攀爬通天建木、领袖本族部落改造生活、母亲将他出生来历一一告知……记忆如流水般自陈浩斯的脑中流过,再次睁开眼睛,陈浩斯目光坚定深邃,双唇微张,吐出一句让在场除陈童奇外所有人震惊的话:“我是伏羲……”
“不错,你此生转世生在荒野,是我将你捡了回来抚养长大,之所以将你元神封印,只是不想你锋芒太过,如今,你即已忆起往昔种种,可知是谁残杀了你父族众生?”陈童奇冷眼看着气息、神态完全改变的陈浩斯,缓缓说道。
赵新义和黄天赐对望一眼,赵新义回头偷偷示意风后将赵如珍带离此处。
陈童奇视若未见,对他来说,要杀的只有黄天赐一人,其他人是生是死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若是黄天赐不肯就死,当天地重归混沌之时,在场的人也无处可逃。
陈浩斯对身旁的事也不甚关心,直望着陈童奇:“我父乃雷泽之雷神,父族众生曾被……”转头望向黄天赐。
陈童奇慢幽幽接道道:“不错,你亲父为雷泽之雷神是也,轩辕氏为破魑魅魍魉和风伯雨师之术,不惜残杀你父族数百众,以皮为鼓,以骨为槌!与你有血海深仇之人,如今就在你身旁,你还在想些什么?”
陈浩斯缓缓转过身来,背朝着陈童奇退出数步,与赵新义等人保持一定距离,对夏威等人道:“你们即为我今世师兄弟,想来也不想与我和师傅反目成仇,是留是离,请自便吧!”脚下再动,已退至陈童奇身侧,死瞪着黄天赐不放。
夏威等人虽追随陈童奇学道多年,在道行上也略有小成,但终是平凡人,如今在场对持的一方为自己师傅和师弟,又是众神和人皇天帝,另一方则是炎黄二君,皆为凡人之先祖,自己选择站在哪一方都是恩义两难全,无奈之下,默默退出了战场。
陈童奇对这样的选择似很满意,笑望着陈浩斯道:“很好!如今我是为子报仇,你是为父血恨,我父子二人便与炎黄二君好好斗上一斗!”双臂轮动,朝黄天赐甩出一团气波。
如今屋内只剩下赵新义、黄天赐和陈氏父子四人,食魂魔已不知何时消失在地面。
赵新义抢先挡在黄天赐身前,猛然推出双掌,接下陈童奇甩来的气波,顿时屋内气压乱撞,劈劈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赵新义受到巨力推挤,朝后退出两步,被黄天赐扶住,陈童奇与赵新义刚一接力,也身不由己地退出三步,不仅冷笑道:“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陈浩斯冷然望着黄天赐,右手虚空一抓,一柄长剑闪着寒光乍现,一声不哼,提剑朝黄天赐扑了过去。
黄天赐连忙推开赵新义,轩辕宝剑立现手中,飞身接住陈浩斯劈来的一剑,两人在屋子半空是顿时斗作一团。
陈童奇此时背负了手退到屋角冷静观战,赵新义紧张地看着黄、陈二人的战况,又不时分心监视陈童奇,防他朝黄天赐偷下毒手。
朱方东等人此时已接到风后的通知,解除易形术以本来面目出现在陶铁等人面前,孙寅顿时大惊:“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方东来不及解释,追着仓颉的背影施起御风术,只说:“先跟上来再说!”
陶铁、刑天还未回神,朱方东和仓颉已不见了人影,连忙相携着跟随孙寅而去,一面通知旧部兄弟有大事发生,令他们立马赶来聚合。
这天的Y市夜空不时有人影闪现,惊吓了不少抬头看天或是仰头观星的人,电台、电视台、报社不断接到来自不同区域的电话,称看到天上有人飞过,军方雷达也不时出现异形物出现在领空的警报,电台和电视台都专门派出专题小组,对这一异象进行现场直播,人类社会一时间都高度关注起Y市空中出现飞人的情况,甚至联合国组织也紧急组成了外星文化调查小组极速赶往Y市。
陈氏父子与赵、黄二人对战之地在城东郊区,一处无人区内,好在有陶铁旧部在市内搞出巨大动静,一时半会还无人注意到这片区域出现的异变,否则就以风后一人的力量,哪里封锁得住四大天神的对决气场。
朱方东和仓颉刚一接近城东郊区,就已感受到某处传出的令人窒息的气压,快速找到风后所在位置,来不及搭话,便运功制造结界,奈何此时正在决战的两人皆为上古天帝,所布结界刚一成形便被气压击破,不时还有星光剑气冲天而出,朱方东急得满头大汗,对呆呆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夏威叫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帮把手!”
牟少棋看他一眼,撇嘴道:“我们能做什么?如今只有等死的份了!”说着,眼圈竟是红了,刚才的冲击对他来说实在难以置信,他们师兄弟虽是修道之人,也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但真发现自己身边相处多年的师傅和师兄,竟是天神转世,现今还在与另两个天神战斗,这天地毁灭的可能便是极高,作为还是凡人的他,哪里还有想过防止此处事态扩散的可能。
李明喻等人也是一样心思,虽然多年来收伏的妖鬼不少,但却从未真正接触过神灵,更别说是神,眼睁睁看着风后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想过帮上一把。
朱方东看他四人神色恍然,叹了口气,再无余暇去管他们,好在陶铁等人已经赶到,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虽不明就里,都立刻投入了布置结界的行列。
一两百人集体发力,才堪堪将交战地的气压封锁在一片区域之中,随后风后负责分派任务,每人看守一小片区域,陶铁、刑天等实力稍强者游走各处,某发现有体力不支者或是能力不够者,立即帮助修补破漏。
看到平安无事在一旁指挥众人做事的赵如珍,孙寅一颗心瞬间归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将赵如珍检查了一番,见她没破没裂,总算是安下心来,赵如珍却不买帐,叉腰喝斥他:“你干嘛去了?啊?还不快帮忙封印!要我爹爹有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
孙寅可不知道这造结界和赵新义会不会出事有啥关系,不过见赵如珍精神百倍平安无事,哪还顾得了这许多,一迭声应了,立刻召集海神一族到场帮忙,自己也去找风后要任务。
137、人质
外面忙得不可开交,里面斗得日月无光。
黄天赐作为五帝之首,统一华夏,战力自是无可估量;陈浩斯则为三皇之一,虽是神识初复,法力也是难以估量,两人在屋内缠斗一阵,一轮剑击之声后,火星四溅,屋子四壁龟裂开来,随之传来连绵不绝的砖石破裂声,屋子突然倒塌,尘灰扬起,迷了人眼。
一道与尘烟同色的灰影飞速朝黄天赐背后射去,赵新义发现时想救已是不及,边朝这边扑来边大叫:“小心!”
灰影已近黄天赐背部,实在的背影突然消失,一支长剑迎了上来,灰影不及收势,伸掌斜拍一掌,将剑身拍得斜向一边,划过肩部,顺势朝旁滑出,落到地上。
陈童奇手按住肩胛处,怒瞪持剑指向自己的陈浩斯:“你做什么?!”
原来刚才就在陈童奇偷袭即将得逞之时,发现这一异变的陈浩斯突然出手将黄天赐猛拉了一把,刺向黄天赐的剑尖直刺向陈童奇,这一变故赵、黄二人也未想到,均惊讶地看着陈浩斯。
陈浩斯肃容道:“大神前世虽与我无缘相识,今世却为我养父,我本该感激于你,但我却不想见天下苍生再生祸端,若我没有猜错,只怕黄帝一死,人界也将大乱,终有一日也会步天、地两界的后尘,从此不复存在。”
陈童奇微眯了眼睛,道:“我只为替子报仇,只要他死了,这人界又何来大乱?天、地二界泯灭,也更可说明他的无能!”手指指向黄天赐。
陈浩斯的目光黯了黯,低声道:“不是天帝无能,天、地二界之所以泯灭,皆因你弃了天柱……”
赵、黄二人大惊,望向陈童奇。
陈童奇反笑道:“我弃了天柱?那天柱本就是被共工撞破,与我何干?我有什么义务必须守着那根早已破败的天柱?”
陈浩斯悲切地望着陈童奇:“爸,回头是岸……这天下万物皆由你骨血所化,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这一切再陷混沌吗?”
陈童奇恶狠狠瞪了陈浩斯:“你别忘了,你的父族曾被他残杀!我的亲儿也是被他宰杀!我要取他性命为我亲儿报仇,有何错?”
“这天下万物,又有哪一样不是你的骨血?为一孽子,你就要牺牲其他良善?”赵新义忍不住道。
陈童奇啐了一口,道:“即都为我骨血所化,我要怎样又如何!”身子猛然一抖,现出龙形,大口一张,朝黄天赐猛咬过来,长尾一甩,扫向站在一旁的陈浩斯,龙爪猛抓,握向赵新义。
烛龙巨大的身躯过处,地上山石房屋无不化为灰烬,外面布结界的百人更觉吃力,无论立脚于地面或是身在空中,都被大力冲击摇晃,有些站立不住,功力稍弱的仙灵早已摔倒在地,滚作一团,夏威等人更是受力不住,跌跌撞撞朝更远处爬去。
赵新义三人战力在众人天神中绝对靠前,但在此时的烛龙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蝼蚁一般,费尽全力才能堪堪避过烛龙的攻击,好不容易三人聚作一处,却被烛龙张口吸气时的吸力牵引地直朝烛龙口中滚去,不得已之下,陈浩斯脚踢掌拍,将黄天赐和赵新义双双推出吸力的范围,自己已然落入烛龙口中。
烛龙甩出龙尾拍向滚落地面的黄天赐,张嘴猛吐,想将陈浩斯吐出嘴内,却不想陈浩斯已牢牢抱住一颗龙牙,呆在烛龙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烛龙一边拍打黄天赐,一边怒道:“你想死吗?!”
陈浩斯也现了原形,身后多出一条龙尾来,高声叫道:“我不能让你再错下去!收手吧!”
烛龙大怒,咆哮一声,身子在空中几个翻滚,黄天赐和赵新义双双被他扫倒在地,烛龙高声叫道:“你要死,我倒成全你便了!”舌头一甩,缠上陈浩斯的腰间,往喉咙猛拖进去。
赵新义化身盔甲将军,手持铜质长矛翻身飞起,朝烛龙左眼挑去,烛龙龙头一甩,龙角挑向赵新义,陈浩斯已被龙舌拖入喉间。
赵新义大叫一声,朝后翻出一圈,长矛高举,引得一道天火朝烛龙烧去。
黄天赐被烛龙龙尾扫中几次,右手低垂,似已断折,此刻也浮身于半空,抬手引来天雷朝烛龙龙身劈落,口中大叫:“他虽不是你亲生,但也被你养育了这么多年,你忍心让他葬身你腹吗?”
烛龙哪里理他俩,龙身又是一翻,硬接下天火惊雷,陈浩斯已消失在他喉间,扭转龙头冲黄天赐咆哮道:“若非你的教唆,他又怎会落得如斯下场!纳命来!”龙嘴大张,龙爪猛伸,朝黄天赐扑了过去。
赵新义见天火惊雷都奈何不了烛龙,飞身跳到烛龙头上,一手紧抱住烛龙龙角,一手倒拿了手中长矛所化的大刀,反刺下去,龙鳞坚硬,又哪里刺得进去。
黄天赐长剑猛劈,砍出数道剑光迎向烛龙嘴、爪,身子激向后退。
烛龙摆动龙头,想将赵新义甩下头来,龙爪猛抓,躲开剑气朝黄天赐胸前抓去,嘴里喷出火来,烧向黄天赐。
黄天赐节节败退,衣衫毛发已被火焰烧着,长剑舞得更快,却也挡不住烛龙的进攻。
赵新义被烛龙荡得头晕眼花,手中兵器变了又变,却都奈何不了坚硬如铁的龙鳞,眼看黄天赐就要被烛龙抓到,情急这定松了龙角,猛地跳过去抓住空中飞荡的龙须,随着烛龙头部的动作,荡起来将手中长刀刺向龙眼,烛龙万没想到赵新义有此一招,眼前一花,顿时巨痛难当,眼看已经摸到黄天赐的龙爪不自觉地收了回来,在脸上一阵乱抹,受伤的眼睛痛得难受,双目紧闭了一阵乱动,赵新义顿时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黄天赐得以一缓,顾不得烛龙,飞奔到赵新义身旁将人扶起,急问:“你怎么样?”
赵新义按了胸脯,巨烈咳了几声,摆摆手道:“还死不了,先去解决他!”指向还在扭动咆哮的烛龙。
烛龙虽一时眼不能见,耳却听得明白,大吼一声,闭目转向赵、黄二人,狠声道:“俩小儿,受死吧!”龙嘴大张,一道更为猛烈的火焰朝赵黄二人直喷而来。
黄天赐大惊,架着赵新义朝后退去,但无论他们朝哪里躲,那火焰都能扫过来,火焰过处也不熄灭,熊熊大火越烧越烈,眼见避无可避,一道轻灵的声音突然自上空传来:“老龙儿,你想你儿子变成烤鸟儿吗?”
“什么人?”烛龙停下喷火,闭目抬头朝向出声处,鼻翼猛扇,脸色有些变了,猛然睁开未受伤的那只眼睛,便见陶铁怀中抱着一只白头黄斑的大鸟跟在赵如珍身后自半空跳了下来,那鸟的啄被陶铁握着,黑溜溜的眼睛充满惊喜又绝望地望着烛龙。
赵如珍叉腰站在赵、黄二人身前,冲烛龙叫道:“老龙儿,你连自己儿子也认不得了吗?”
那鸟身子挣扎几下,怎奈何陶铁的手如铁钳一般,钳制得它动弹不得,只有一对黑豆样的眼珠不停闪烁,像有泪水要流出来般。
烛龙身子颤抖起来,颤声道:“骏鸟……你们哪里找到它的?!”
赵新义、黄天赐同样好奇,自鼓被天帝砍杀于钟山山谷后,烛龙因爱子心切,使法术让鼓复活,不想鼓恶性不改,化身骏鸟,重下人界作恶多端,所到之处必现大旱,终被天帝派人追杀,后失去了行踪,所有人都以为骏鸟早已死掉,没想到如今却被陶铁抱在怀中。
没等赵如珍答话,烛龙复又面色冷淡:“又想拿假鸟来骗我?”龙嘴大张,一道冰雾立时朝赵如珍卷去。
陶铁提着骏鸟的脖子,将它挡在赵如珍身前,赵新义招来天火抵挡那道冰雾,那鸟呜呜叫道:“爹!爹!我是鼓儿……”
烛龙神色一慌,化身人形,右眼紧闭有血线流出,左眼圆瞪,惊骇道:“鼓儿……你真的是鼓儿……”
赵新义发功招天火,牵去内伤,胸腹猛烈疼痛,引致大咳起来,黄天赐担忧地扶着他的手臂轻拍他的后背,赵如珍关切地望了赵新义一眼,见他冲自己摆手,这才转过头来微昂了下巴冲陈童奇道:“你要再敢乱动,我就让你儿子再死一次,这回,可会让它魂飞魄散哟。”
陶铁已经将骏鸟收回怀中钳制住,捏了鸟嘴不让它叫囔。
陈童奇微眯了左眼,缓缓道:“我怎知你们是不是又拿个假货来骗我?”
“切,你连自己亲儿也分不清了吗?”赵如珍不屑地看着他,伸手去抓骏鸟的脖颈,“要不要我再让它死一次给你看看?”
骏鸟大力扭动身子,怎奈何是被陶铁制住的,哪里挣扎得脱,眼内水光波动,悲悲切切望着陈童奇。
“不要!”陈童奇伸手大叫,他哪会分辨不出那鸟是真是假,只是想分了对方心神,好借机救回儿子,却见赵如珍根本不吃这套,加上有陶铁控制那不争气的小子,顿时气短:“放了他,你们可以走了!”